叶胜平也一身绿色毛衣,于一旁笑呵呵。
那兔子的毛衣就是用给叶胜平织剩下的线,织出来的。
“人都说绿色显白,我想着让你爸也亮堂亮堂。织出来,你爸穿上,我这么一瞧,不是那么回事儿呀!我还纳闷呢,是不是我买的绿不对?”钱佳丽向兔子一摊手, “破案了,不是毛线颜色出了问题,是人的问题。姑娘你瞅瞅,这兔子穿上就特显白!”
叶子咯咯笑, “是显白。”
“显个屁白!”叶胜平闹着玩儿,轻轻踢了钱佳丽一脚, “这兔子本身就是白的!”
钱佳丽不和一头熊闹着玩儿,重拳出击: “你只配穿黑色!”
兔子翘起屁股,掉出几颗黑色豆豆。
叶子怕钱佳丽烦,赶在她发难前,抽出纸巾,捏黑豆。
兔子向前一蹦,后退一蹬,黑豆散落天涯。
叶子来不及郁闷,一颗接一颗的捡。跪在地上,伸手掏滚落进茶几下的黑豆。
叶胜平兴致盎然,一个劲儿地怼钱佳丽,让她看,意在炫耀女儿对兔子屎下得去手了。
钱佳丽捕捉不到叶胜平高兴的点,黑着一张脸: “我还是不想她养,你们新鲜两天,过后还是我伺候。”
“训练好了,兔子是可以定点排便的。”叶胜平双手叉腰,保持乐观, “你嫌脏,我收拾。”
叶子听闻此话,直起身子,扬着一张笑脸道: “对!我爸收拾!”
“去——”叶胜平演技拙劣的佯装生气, “你怎么不说你收拾呢?”
叶子咧嘴笑,不言语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叶胜平嘀咕着‘然然今天下来的真早’,开了门。
门口俩大人领着个小孩儿,都是生面孔。
小孩儿见门开了,就要往里冲。
叶胜平长手长脚将他堵住, “你们这是?”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也在这个小区,是十单元的住户。”女人把孩子抓了回了来, “孩子养了只兔子……”
叶子抱着小兔子,好奇探身。
“啊——!!!!我的兔子!”小孩儿又激动了,边嗷嗷哭,边往里冲。
叶胜平再次拦住他,吼叶子: “姑娘,回屋!”
叶子和钱佳丽躲闪到墙后偷听。
钱佳丽压低道: “想把兔子要走。”
叶子蹙眉,猛摇头。
钱佳丽指了指门口,让她听着。
“那兔子是我儿子养的。”女人费力拽起地上撒泼打滚的孩子, “兔子不小心咬了他一口,家里老人心疼孩子,背着我们把兔子扔了。我们去物业查监控,发现被你们拿走了。”
“不是拿走。”叶胜平纠正: “是救走。”
“对,你们救走了。”
“昨天的天气你也知道的,要不是我和我姑娘,兔子肯定冻死了。”
“是。”
“你家老人不让养,这兔子又跟我们家有缘。”叶胜平想了想,商量道: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出两百块钱买这只兔子,孩子想和兔子玩儿随时过来玩儿。我们两家呢,就此也交个朋友。”
“不行!!!!!!”小孩儿攥紧拳头,声音极其尖锐地喊。
兔子吓得直往叶子怀里钻,叶子捂住兔子耳朵。
钱佳丽小声吐槽: “你小时候要敢这么叫,我掐不死你算你命大。”
堵门的叶胜平顿感耳鸣,揉搓耳根,垂眸笑笑: “你家孩子情绪不稳定,不太适合养兔子这种胆小的动物。”
“适不适合跟你没关系。”男人和他儿子一样脾气,硬往里闯, “你躲开,我拿我自己的兔子。”
叶胜平当胸一拳就把他怼了出去,低沉阴郁道: “这是我家。”
柏然听到动静,跑下楼,脚步一滞: “叔,怎么了?”
“过来!”叶胜平声音里还带着余怒。
柏然试着扒开人, “麻烦让一下。 “
叶胜平伸长胳膊,暴力捞他进屋。
柏然感觉自己被吊车吊了一下,便和叶子面对面了,有点儿懵。
小孩儿坐在地上蹬腿哭嚎,整栋楼都能听到: “我要兔子!我要我的兔子!”
男人被叶胜平怼了一拳,疼得含胸驼背,嘶嘶哈哈: “你们这是强占。”
“啊——,就占了!”叶胜平换鞋出去, ‘嘭’地一声甩上房门, “你想招,我奉陪。”
叶子把兔子交给柏然,趴在猫眼上看。
“大哥你先平静一下,我们特别感谢你们救了兔子。”女人说: “老人不和我们住在一起,她就是偶尔过来。严格意义上讲,小兔子是我们一家三口的。老人扔兔子未经我们同意,我们是不知情的。孩子特别喜欢这只小兔子,不然我们也不能又调监控,又过来找。”
男人掏出手机, “你要是不还,我就报警了。”
叶胜平冷哼道: “你媳妇儿说人话,你怎么就非得狗吠呢?”
“你……”男人气得颤巍巍。
叶子打开门, “算了爸爸,本来就他们的,还给他们吧。”回去拿了兔子窝,把小兔子抱进去,一并交予女人, “好好对它。”
小孩儿喜得原地蹦高。
女人和男人被精美的兔子笼震撼到, “你们这是……”
“手工做的,我们对它很好,希望你们不要让它过得太差。”叶胜平把叶子推进屋,关上房门。
叶子回房间,扑倒在床上。
柏然走到床的另一侧,将叶子散落在眼前的头发温柔别在耳后, “明天我们去宠物市场,挑一个你喜欢的。”
眼泪滴落,消失进床单。
叶子吸了吸鼻子, “不要,我不想养了。”转头到另一侧趴着,鼻音浓重道: “才相处一天,我没有很难过。”又几颗眼泪砸下来, “真的。”
叶胜平双手抱肩,钱佳丽依偎在他身边,俩人立在床尾。
“大姑娘,难过很正常,哭不是矫情,想哭就哭,当排毒了。”叶胜平冲床头柜努努嘴。
柏然会意,拿了纸抽过来,抽出两张纸给叶子擦眼泪。
叶胜平原是想让柏然递纸,眼瞅着他要亲自擦,急忙夺过纸巾。一激动, ‘噗通’跪下了, “……”
只一秒,便顺势将纸巾塞进叶子手心, “姑娘,咱几个出去吃点儿啥,把难过溺死在食物里。”
叶子盘腿坐起,擤了擤鼻涕, “我想吃火锅。”
“吃!这就吃!”叶胜平看柏然这一身可以直接走,催促钱佳丽: “去,媳妇儿,换衣服,出门。”
钱佳丽小声提醒: “老公,九点多了。”
叶胜平皱眉,眯眼,凶神恶煞。
“我去换。”钱佳丽投降。
“还是不吃了。”叶子瘪瘪嘴, “我要减肥,还要和柏然一起写作业。”
“减啥肥?哪肥呀?再说减不减肥,也不差这一顿。出去溜达一圈,吃点儿好吃的,心里就敞亮了。”叶胜平问柏然: “孩子,你晚两个小时写作业,能写完么?”
柏然说: “我差不多都写完了。”
叶胜平拍手,打了个响指,安排道: “出去吃火锅,回来让你妈帮你照着柏然作业抄。你妈那字跟你差不多,老师发现不了。”
钱佳丽深呼吸, “怎么又是我?!”
“别说那后妈说的话。”叶胜平推她回屋换衣服,歪理哄骗越来越模糊: “那咱俩生的孩子,孩子字迹随你,你不应该感到荣幸么?”
柏然攥着叶子的手,蹲下身,仰头勾了勾唇边: “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叶子吸了吸鼻子,张开双臂。
柏然抱住她。
叶子像摸大福一样,摸摸柏然的硬头茬,娇声说: “我想小兔子时,可以把你当做小兔子么?”
“……”柏然喉结翻滚,哑声道: “换个品种呢?比如……把我当个人来玩儿。”
第43章
三天后,网上买的兔粮和干草到家,叶子这才记起大福被抱走后,自己忘了取消订单。
买都买了,上楼叫柏然,一起登门送粮草。
“我不喜欢这家的男主人和小孩儿。”叶子端着干草,在雪地里‘嘎吱’, ‘嘎吱’前行: “送过这一次,不会再去了。”
柏然提着兔粮, “那你不想大福?”
“现在想。”叶子冻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手, “时间一久,就不想了。”
柏然将她端着的一箱干草拿过来,夹在胳膊下, “我家搬走后,你多久……”顿了顿, “多久以后不想我?”
叶子把手全部缩进袖子里,仰头看了看柏然,随后摇摇头, “很久以前的事,记不清了。”
“我走后,就没怎么想起过你。”柏然说。
叶子垂眸: “哦。”短暂的失落,扬起一张笑脸, “很正常,我们那时候都很小嘛”
“我还答应过你,会回来看你。”柏然缓缓呼出一团白气, “对不起。”
久别重逢时,是歉意。
现在更多的是后怕,如果没回来,错过了……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叶子踢飞一块儿积雪, “你想啊,我要是在意你,我早叫我爸我妈带我去找你了。可是我一次都没去过,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真是了不起。”柏然气极反笑: “比起没良心,你赢了。”
叶子耸耸肩,谦虚道: “哎呀,彼此彼此。”
按下单元楼对讲门铃。
“谁呀?”
听到是那家女主人的声音,叶子松了口气, “你好,我是前几天捡到兔子的人。我在网上买了兔粮和干草,忘记退了,拿过来给小兔子吃。”
对方静默了三秒,女主人为难开口: “啊……”
叶子忙补充: “兔粮和干草是我免费送的,不要你们钱。而且……而且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我不是怕这些。”女主人缓了口气, “兔子昨天死了。”
叶子愣住。
柏然感觉嗓子干巴巴, “怎么死了?”
“很抱歉,总之是死了。”讲完这句话,女主人扣上了听筒。
“我不该来。”叶子转向柏然, “我不来,大福在我心里就是活着的。”
柏然噎住。
“不要挖空心思想安慰的话了,我过会儿就好。”叶子保持缄默状态半分钟,拿出手机, “等一下,问问客服兔粮,干草可不可以退。”
客服说可以退,但运费要自理。
叶子和柏然找快递公司,退了干草和兔粮。
柏然推开门,让叶子先走: “陪我逛逛商超,好不好?”
“好。”叶子咧嘴笑笑, “我不难过了。”怕柏然不信,又强调: “真的!”
柏然拦下一辆出租。拉开车门,让叶子先进, “一会儿喝奶茶么?”
“喝。”叶子往里挪挪,给柏然让出外面位置, “想喝冰的。”
柏然进来,告诉司机要去的位置,转而同叶子商量: “天太冷了,喝热的吧。”
叶子摇头, “热奶茶没有灵魂。”
柏然拿出手机,晃了晃, “你执意喝冰的,我就要告家长了。”
“……”叶子撅起嘴,委屈巴巴: “看到我眼底的失望了么?”
柏然认真注视她,抬手擦并不存在的: “眼屎。”
“没有!”叶子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别过头擦了擦。转回身,再次义正言辞道: “明明没有!”
前排司机听他们拌嘴很开心, “你俩多大呀?处几年了?”
“叔,你误会了。”叶子正经道: “他是我姐夫。”
“没看出来,瞅着……岁数挺小。”司机笑起来,褶子里堆满八卦,小姨子和姐夫关系挺亲近, “女士,你多大呀?”
“他二十七了。”叶子顺嘴胡诌: “我二十四。”
柏然用撞见鬼似的眼神看叶子。
叶子笑得灿烂。
司机还在问: “那你结婚了么?”
“结了。”叶子觉得不过瘾, “又离了。”身边柏然呼吸里带着小颤音,叶子恶作剧般补充: “现在离异带俩娃,多亏我姐夫……”
柏然捂着她的嘴, “够了。”
司机显然没听过瘾,等红绿灯时,还半回身问柏然: “那你离了么?”
“……”柏然唇边抿成一字型,眉毛上挑, “离了。”紧紧揽住叶子肩膀, “现在和她在一起。”手掌虚虚浮在叶子肚子上, ‘幸福’道: “孩子都快出生了。”
司机吃瓜吃的合不拢嘴,回过身,兴奋地拍了拍方向盘, “缘分呐!”
叶子冲柏然磨了磨牙。
柏然翻转手心, ‘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神情极尽挑衅。
编,有本事你就接着编。
叶子燃起胜负欲,苦情戏女主上身: “你能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当做你的亲生骨血一样在意,我真的很感动。”
司机忍不住再次回眸。
“你赢了。”柏然低头捂住自己的脸。
叶子穿戴严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冲司机比了个‘耶’。眼看到目的地,叶子解释: “刚刚开玩笑的,我们都十七,是同学,也是邻居,暂时没有谈恋爱。”
柏然听到‘暂时’两个字,抬起头,斜眸看她。
叶子回看他时,他又迅速移开视线,眼角眉梢均染上了喜色。
司机大叔长长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就说不能!唉呀,真能闹,哈哈……”
下车后,柏然盯着树下积雪发呆。
叶子走出两米远,又回来找他, “怎么啦?”
柏然说: “想把你大头朝下埋雪堆里。”
叶子狞笑: “那样我会让我爸把你种在土里。”
“这么狠?!”柏然装作很怕的样子,同她朝商超走: “为了我的小命,我也要对你好。”
“那我能喝冰奶茶么?”
“不可以。”
俩人喝着奶茶逛商店,打了电玩,抓了娃娃。
到负一层超市买了许多零食和菜,柏然说回家给叶子做水煮鱼。
叶子想到五楼美食城吃个肉夹馍,歇歇脚,俩人坐着电梯上去。
点完肉夹馍,柏然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根胡萝卜到洗手间洗。
回来后,把胡萝卜递给叶子, “嗯。”
“嗯?”叶子接过胡萝卜,感到莫名其妙, “我不爱吃生胡萝卜。”
“啊——”柏然张嘴。
叶子迟疑了一下,将胡萝卜送到他嘴边。
柏然咬下一口,嘎嘣嘎嘣嚼, “吃了你的胡萝卜,我就是你的新大福。我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保持健康。你好好养我,我可以陪你一辈子。”
叶子咯咯笑。
柏然张嘴: “啊——”
叶子递上胡萝卜。
柏然咬了一口,继续嘎嘣嘎嘣嚼。嚼累了,他就单手托腮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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