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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怎么了?”叶胜平憨笑， “爸看你不高兴，爸心里堵得慌。”
“你不要喝酒。”
“我在家喝罐啤酒也不行?”
“嗯!”
“你妈都不管我。”
叶子低头写作业，赌气道: “那你也不要管我不高兴。”
叶胜平一口气全干了，把空易拉罐扔进垃圾桶， “好了，不喝了。”
“……”叶子歪头看他。
叶胜平挑眉，坦荡: “……”
父女俩像两只斗鸡，雄赳赳气昂昂，谁也不肯先眨眼。
“叔，叶子是在生我的气。”柏然做和事佬， “你先去吃鸭货，我一会儿就哄好她。”
叶子转头面向他， “我没有生你的气。”
柏然连连点头。
叶子: “你这个样子显得我很无理取闹。”
叶胜平见气氛不妙，抬屁股开溜。
柏然起身关严门，坐回座位。见叶子气呼呼写作业不看他，晃了晃叶子胳膊。
叶子抬眸。
柏然眼睛含笑，嘴角下滑，可怜兮兮，又晃了晃她胳膊。
叶子依旧气呼呼，不为所动。
柏然闭眼，摘下一根睫毛，放在叶子手心。
叶子盯着手心的睫毛，忍俊不禁。
“不气啦，好不好?”柏然歪头看她，轻声说: “同学，我也挺无辜的。”
叶子点点头。
柏然笑出一口小白牙，张开双臂，给她选择，要不要来抱抱自己。
敲门声响了两下，门被陡然拉开。
柏然将靠过来的叶子‘无情’推走，喉结翻滚: “叔。”
叶子: “……”
“孩子们。”叶胜平举着一根鸭腿，认真严肃道: “你们真的不吃么?可好吃了。”
“不吃。”
“我也……不太想吃。”
“那行吧!”叶胜平勉为其难道，临走将门留了一掌宽。
夜里十一点半，叶子关灯躺在床上。因为郝婷叫她等，所以还没有睡。
蔡诗羽账号里的视频已经全部删除。
眼瞅着柏然拍的澄清视频没什么热度，叶子暗搓搓替他充值了一百块钱做推广。
郝婷终于回消息了， 【还醒着么?】
【醒着，醒着。】叶子说: 【姐妹不让我睡，我今夜就是地球的打更人。】
郝婷: 【南半球是不需要你打更的，人家过的是白天。】
叶子回她一个拔刀的表情包。
郝婷打来视频，叶子接了，起身开灯。
“我在医院。”郝婷后摄像头拍摄，对准一个头裹纱布的男人， “这是我姨父。”
“啊……”叶子额首， “姨父好。”
姨父挥了挥手，开心回应: “诶!”
郝婷说: “你去叫叔叔，我要证明我们没有编故事骗他。”
“好咧”叶子小跑着出去，敲叶胜平和钱佳丽的门， “爸爸!”
“咋啦?屋里有虫子啊?”叶胜平睡眼惺忪打开门。
叶子将手机交到他手里， “郝婷。”
叶胜平打起精神招呼: “孩儿。”
钱佳丽也下床，凑过来瞧， “诶呀，婷婷这个点儿还没睡呢?”
“叔叔，阿姨，我在医院。”郝婷再次将摄像头对准姨父， “这是我喝酒打架打到头破血流的姨父。”
姨父再次挥挥手， “对!我。”
叶胜平不明白他有啥好骄傲的，但还是客客气气关心: “喝完酒确实容易冲动，兄弟咱都是有家有业的人了，下次可得克制住性子。”
“是!”姨父笑呵呵一点头，发出邀请: “有空咱们一起喝点儿，这郝婷和你家孩子都是好朋友。”
“吃饭可以，喝酒就算了。”镜头后的郝婷一本正经道: “姨父，你要是喝上头，跟叶子她爸打起来，就不只是住脑外科了，你当时能不能抢救过来都不一定。”
叶胜平咧嘴乐， “那不能够。”
钱佳丽笑道: “你叔就是长得凶点儿，他不打架。”
叶子老实巴交: “我怎么听我奶说我爸因为打架被拘留过。”
“嘶——”叶胜平，钱佳丽咬牙: “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对面姨父笑呵呵: “兄弟看面相，年轻时就好冲动。”
聊到这里，大家都不困了。
郝婷介绍起临床那位喝酒喝到瘫痪在床，不停流口水的大叔。
大叔家属诉苦自己这些天陪护遭的罪，展望了一下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叶胜平和钱佳丽沉重的沉默了。
“叔，我们没有编故事骗你。”郝婷打了个哈欠， “我是特意来医院给你看的，叶子和我都希望你能永远健康。”
“那……”叶胜平语塞， “我以后少喝，喝之前跟叶子打报告，她同意了我再喝。”
钱佳丽: “你叔要保证滴酒不沾，我都不信。喝酒频率别太高，过年过节，偶尔喝一杯两杯没什么。”
叶子: “节制些就行，我爸今年夏季，一个星期七天，得有五天喝到后半夜才回家。”
“爸答应你。”叶胜平重重摸了把叶子的头， “以后不会了。”
叶子被他摸的整个人后仰，踉跄着站稳， “好。”
叶胜平对郝婷说: “孩子，叔谢谢你。赶紧回家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有没有人接你呀?”钱佳丽挤进镜头，不等郝婷回答， “这么晚可不行一个人走啊!没人接你你等着，你叔换衣服送你。”
“我爸在楼下等我。”郝婷笑着挥挥手， “阿姨再见，叔叔再见。”
“诶!”叶胜平，钱佳丽挥手: “孩儿，再见。”
挂了视频通话，叶胜平将手机交还给叶子， “大晚上的，太感动了。”
钱佳丽回到床上，打着哈欠道: “这个年纪的孩子格外的热血真诚，珍惜吧——”
“是。”叶胜平说: “大了，进入社会了，经历的糟心事儿一多，就冷漠了。”
叶子笃定: “我和婷婷才不会!”
“爸祝你们俩永远热血，永远真诚。”叶胜平赶鸭子似的，将她一路推回卧室，关上门: “睡觉，别玩儿手机了。”
叶子拉开门， “爸，我有些兴奋，睡不着。”
叶胜平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 “睡不着怎么办呐?”挠挠头，扬声道: “媳妇儿你过来陪陪孩子，今晚跟孩子睡。”
半天得不到回应，叶胜平冷笑: “你妈这时候可会伪装了。”大步回去，将钱佳丽扛了出来。
“她不困!我困!”钱佳丽在他肩上又打又踢， “王八蛋，你这时候可豁得出来我了!”
第40章
第二天一早，叶子迟到了，第一节课快下课才来。
背着书包在校园里狂奔，一口气冲进教学楼。经过班级后门时，看到许多同学站着听课，柏然高高的个子也在后排罚站。
叶子蹙眉歪头，倍感费解。
来到前门，看到站在讲台上的是班主任，膝盖一软，差点儿当众行大礼。
果然，倒霉是祸不单行的。
怎么就偏巧赶上了班主任的课……
叶子苦兮兮，蔫声道: “老师。”
班主任在黑板边磕了磕黑板擦，还算温和: “什么原因?”
叶子吭哧: “早上……我……”
“留的卷子写了么?”班主任依旧温和。
叶子察觉出了诡异，忙坚定道: “写了。”
其实她自己没写，但柏然替她写的，所以勉强算是——写了?
班主任向她伸出手。
叶子走到讲桌旁，卸下书包。
班主任抓过书包， “我来。”
班主任把书包放在讲桌上，拉链打开。横了叶子一眼， “你是上学来了，还是野餐来了?”一样一样往出拿: “这盒水果，葡萄，草莓，橙子;这盒坚果，杏仁，松子，枣夹核桃;这盒……我的妈呀——!”
透明的乐扣盒里面一览无余，班主任震惊样品之丰富，忍不住打开仔细欣赏: “五只剥好的大虾，两块儿煮玉米，五颜六色的鸡蛋卷，烤鸡翅，三明治。”指着一片压一片的薄肉片， “这是啥呀?”
“我妈弄的，我不太清楚。”叶子将班主任震撼归结于求知若渴，拿起盒里的小叉子插了一片，递到她嘴边， “你尝尝。”
“……”班主任单手掐腰，垮下嘴角， “我不尝，你尝吧!”
叶子哪里敢尝，放了回去，猜测: “应该是酱牛肉。”
往常这个时候，同学们都会跟着起哄，今天却异常肃穆。
“你爸妈是真惯着你。”班主任扣上早餐盒，扔在一旁， “你要是我家孩子，考这个成绩，我天天早上能给你煮袋方便面就不错了。”
叶子双手交握，低头不吭声。
班主任戳了戳她， “你说你配得上这伙食么?”
叶子咬住下唇，鼻子微酸。
“老师。”柏然在后排罚站，冷声道: “过分了。”
“关你屁事儿!”班主任抄起黑板擦，黑板擦夹杂着风声砸向柏然。
叶子睁大眼睛望过去，好在柏然躲开了。
班主任翻出她的卷子， “我就知道!”戳了戳上面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改叫的柏然?”
“昨天一起写作业，拿错了。”叶子找借口。
班主任大步走下台，扯了柏然的卷子回来做对比，气得胸腔扩大了好几圈: “两张字迹几乎一模一样。”看着看着，看乐了， “行啊!老先生。不只是帮人简单抄一份就交差了，阅读理解重新组织语言答的，两张都认真写了呀!”
掏出手机，怒道: “叶子，家长电话。”
叶子脆弱的小心脏接受不了和她推拉，直接报了叶胜平的手机号。
班主任当着全班面按下免提。
“喂，你好，叶子的班主任是吧?”叶胜平上次存了她的号，知道她是叶子班主任。
“对，是我。”班主任开门见山: “你家孩子今天不仅迟到，昨天的作业都是柏然替她写的。”
“啊……”叶胜平在短时间内快速想出一番说辞，陪笑道: “老师，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吧，心脏有点儿不舒服。孩子跟她妈就着急了，非架着我去医院。检查，开药，到后半夜才回家，今早就没起来。迟到这事儿，我和她妈负有很大责任。
至于作业，可能啊……可能，我猜的，柏然也是好心，怕叶子写不完，第二天没法交代。这……这真不应该，诚实守信是第一位的。咱没写就是没写，虽然事出有因，但不能撒谎，撒谎是品质出了问题!”
叶子听叶胜平谎话连篇的强调诚实守信，不仅有种看爸爸自己骂自己的感觉，内心愧疚极了。
班主任瞟了眼叶子， “听你这话，你家孩子没什么大错。”
“有错!当然有错!”叶胜平试图伪装严父， “她后半夜回家，睡不了几个小时是事实，那她不会提前定个闹钟么?柏然帮她写，她就让人家写，也不对呀!她和柏然问题都很大……”
想到上次家长会，班主任留下他所说的话，叶胜平灵光乍现: “他俩学习态度有大问题!”
这句话说进班主任心坎了， “他俩就是学习态度有问题，你家孩子是属于没心没肺，那位老先生不仅没心没肺，脑回路还和正常人不一样。”
“是是是，您费心。”
“作为惩罚，今天就让他俩站着听课了。”
“站……站一天呐?”
“心疼了?”
“没有!那没有!”叶胜平果断表明立场，转而和风细雨换了个思路: “老师你看啊，我觉得站一天挺累的，听课无法集中精神，耽误了学习不说，还不能马上让他俩摆正学习态度。这样，上午不让他俩上了，让他俩过来找我。我和柏然家长好好说说他们，必须让他们明白他们犯了一个多么不应该犯的错误。下午回去，咱就不罚站了，好好听课。”
班主任嗦了嗦两腮，脸颊凹陷片刻，一点头: “好吧。”
“谢谢您的认真负责!真是麻烦了。”叶胜平又‘掏心掏肺’说了许多感恩老师的话，才算完。
就这样，叶子背着书包匆匆来，又背着书包匆匆带走柏然。
出了校门刚好赶上到叶家建材公司的公交车，俩人投了币，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叶子做了个鬼脸， “柏同学，你又被我连累了。”
柏然双手插进羽绒服里，望着正前方笑了笑，淡淡开口: “我心甘情愿的。”
“对了。”柏然转向她: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啊——”叶子‘唉呀’一声，娓娓道来: “昨天夜里跟婷婷视频，后来我就睡不着了。我爸把我妈强行扛到我屋陪我，我妈不愿意，跑回去发现我爸反锁了卧室门，她就生气了。
我睡不着看小说，她因为生气也睡不着。后来我睡了，醒的时候挂钟显示五点半，我就又睡。再醒还是五点半，然后我拉开窗帘，看外面天都亮了，就……”叶子一歪头， “不太对劲儿。”
柏然问: “挂钟停了?”
“哦!”叶子惨笑， “我妈一宿没睡，为了报复，把挂表电池扣了。”
柏然愣住， “那阿姨还给你准备这么多吃的?”
“哦!”叶子扬起下巴: “她扣完电池心情就好了，准备了很多吃的打包，坐在客厅边给兔子织毛衣，边等着欣赏我的反应。”
柏然笑个不停。
叶子望向窗外，想来实在好笑，不禁也翘起嘴角。
到了建材公司那一站，俩人下车。
进入公司，遇到谁都会问叶子一声‘今天没上学呀?’
叶子装傻充愣‘嗯嗯嗯’。
叶胜平换了一身工装倚在办公室门口摆弄手机，见他们来了，招招手。
俩人快走几步。
“爸要去趟工厂，中午不回来。你俩在我办公室玩儿，午饭吃食堂行么?”叶胜平顿了顿，又说: “看看午饭好不好，不好点外卖。那个你俩没带手机是吧?”随手抓了路过的行政， “他俩中午要是点外卖的话，你帮着点，回头我给你钱。”
行政亲昵揽过叶子肩膀， “中午找姐，别客气。”
“不用，不用。”叶子连连摆手， “食堂做什么，我们俩跟着吃什么就行。”
柏然对叶胜平说: “叔你放心，她不愿意吃食堂，我中午带她出去吃。”
叶胜平点点头， “王工在后面库房给你做兔子笼呢，你俩无聊就去看看热闹。”
这时，二楼下来几个同样穿工服的人，喊叶胜平走。
“那爸走了。”叶胜平拍拍叶子的头，对俩人说: “下午回去跟老师态度好点儿。”
“爸爸。”叶子抱住叶胜平，仰头撒娇: “以后不要用你的健康替我开脱，我听了心里特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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