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叶嘉木告状：“你管管她。”
叶胜平鼓着腮帮嚼馅饼，从牙缝里挤出个字：“该。”
叶子冲叶嘉木吐了吐舌头，放下筷子，也放过他。眼神飘忽，瞄向柏然。
柏然同样也饱了，捕捉到叶子的视线，扬起唇边，对她笑了笑。
出了饼铺，三个堂哥找各种理由开溜。
叶胜平知道他们要逃课，短袖撸上肩头变背心。露出凶狠纹身拖他们上车，像极了拐卖孩子的坏人。
要不是孩子们个个一米八，经过的热心群众可能就报警了。
这大马路上的，叶胜平一个人抓不住他们仨泼猴儿。只能虚张声势撂下狠话，“待会儿上班，告诉你们那几个爹。晚上回家，都仔细身上那层皮。”
拉开车门坐上车，叶胜平边系安全带，边说：“还是生姑娘好，姑娘听话。你那几个伯伯摊上他们，操多少心、少活多少年。”
叶子咯咯笑。
叶胜平想起后面还坐个柏然，费力转回身，“柏然也是好孩子。”汽车起步，自己琢磨、琢磨，纠正方才所说：“可见小子也有好样的，就是咱家基因生小子不太行。”
吃饭用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到了学校，校门口没有几个学生了。
叶子恐迟到，走得急。
柏然跟着她的速度。
“柏然，你刚刚吃饱了么？”
“特别饱。”
“那就好。”
叶子喝多了羊汤，想去厕所。去厕所必定会迟到，不去厕所又势必挺不过早自习。尿急向老师请假，实在狼狈。
“我去下厕所，你先回教室吧。”叶子匆匆告别柏然，跑着进了厕所。
出来时，柏然还站在那儿，是在等她。
叶子愣了下，小跑过去：“你等我就迟到了呀！”
柏然云淡风轻道：“已经迟到了，就走慢一些。”
在叶子的记忆里，小时候的柏然一直是品学兼优又循规蹈矩的，不禁仰头看他。
柏然说：“吃的特别饱走快了会胃下垂。”
叶子喝了一肚子汤，去趟厕所胃里便没什么重量了。为了吃的特别饱的柏然，放慢了速度。
没什么人的校园，一对儿高高瘦瘦的男女并肩‘散步’。
校广播喇叭骤然响了：“主道上那俩同学哪班的？早自习开始了不知道啊？还慢慢悠悠，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完了、完了。”叶子睁圆眼睛，下意识抓住柏然的手腕，拉着他呜呜跑。
柏然垂下长睫毛，望向手腕。
校广播喇叭急了，“那男同学女同学怎么还牵上手了？！分开跑！分开跑！”
叶子‘嗖’地收回手，百米冲刺跑进教学楼。
躲在墙角，喘着粗气等柏然。
柏然走入教学楼，对叶子还在等他感到诧异。
“丢死人了。”叶子哭丧着脸，“想换个星球重新生活。”
柏然：“我作证，你没牵我的手。”
“这不是重点。”说话间，到了教室所在的走廊。
班主任站在门口，过于虚假慈爱的向他们招手。
“哎——呀……”叶子停住脚。
班主任见她僵在那儿不动，板起脸、一跺脚。
叶子乖乖过去。
“广播里说的是不是你俩？”班主任站在窗口亲眼目睹了，所以不需要他们回答，继续问道：“早恋啦？”
叶子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没、没。”
“不是我说你们。”班主任伸出食指，不停戳她肩窝：“新同学昨天才来报道，今天就处上了。”
柏然两根手指捏住班主任手腕，将她戳人的食指顶在自己肩窝，“她爸和我爸是朋友，我们俩从小就认识。楼上楼下住着，她爸今天带我们吃早饭，所以一起进的校门。走得慢，是因为我吃的太饱，怕胃下垂。”
叶子认领责任：“迟到主要是因为我，我喝汤喝多了，去了趟厕所。”
班主任双手环胸，“那牵手？”
叶子捉住柏然的手腕，举起给她看，“就这样，想拉他跑快些。”
“下次注意。”班主任白了他们一眼，“大姑娘、大小伙子的，长得还都挺好，走近了让人误会。”
“那……”叶子小声嘀咕：“我们是朋友嘛~”
“什么朋友？”班主任尖声道：“男女之间就没有纯友谊！除非俩人其中一个长得丑，你俩谁丑？”
叶子、柏然四目相对，都觉得这话没法接。
“走廊站着，反思。”班主任呵斥完他们，进了教室。
叶子看柏然。
柏然看叶子。
像是触碰到什么开关，一同笑了。
这时，郝婷拿着书，踱步而出。
对上叶子疑惑的目光，站到她身边，若无其事道：“困了，看书困了，到走廊精神精神。”
叶子听后，肃然起敬。
“散开站，别聚堆。”班主任从教室内走出来，戳戳郝婷肩窝，连带着又戳戳叶子，“你们俩真是好朋友、好闺蜜，志同道合！一个喝汤喝多了上厕所迟到，一个早自习吃辣片弄得教室里全是味儿。”
叶子咬住下唇内里嫩肉，斜眸郝婷。
郝婷偷偷勾起叶子小拇指，晃了晃。
“高二了，那心思能不能都放在学习上？少吃点儿好吃的就亏了是吧？”班主任讲到激动处，抬起胳膊准备开戳。
两根手指轻捏她的手腕，柏然将班主任的‘凶器’转向自己。
班主任神情一滞，如柏然所愿，用力连戳他，“关你什么事儿、关你什么事儿、关你什么事儿……”
第9章
班主任戳人戳痛快了，踩着高跟鞋回教室看早自习。
叶子咧嘴，替柏然疼：“你还好吧？”
柏然揪起校服领口，看了看，“还好，没穿孔。”
叶子将注意力转向郝婷，挑眉调侃：“不是读书困了，出来精神精神么？”凑到她身边嗅了嗅，诚恳道：“真一股辣片味儿。”
“我吃辣片是为了提神醒脑，用功读书。”郝婷不服：“同样是班级前十，为什么陈洋弄一教室风油精味儿就行，我搞出点儿辣片味儿就不行？”
叶子被她说服了，“老实讲，陈洋那风油精闻着更上头。”
“是吧！”郝婷继续征求第三人柏然的认可，“是吧？”
柏然眉弓耸动，“可能是外用和内服的区别，下次试试辣片外敷。”
郝婷石化三秒，对叶子说：“你这发小，嘴挺损呐！”
叶子还在神游为什么辣片不行、风油精行，“陈洋班级第一，你第十，所以辣片不行、风油精行。”
“……”郝婷：“原是我不配。”
柏然：“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是早自习不让吃东西。”
“哦——”叶子、郝婷做恍然大悟状。
晨光下，班级出了名的不良少女蔡诗羽，嚼着口香糖、拿着一瓶汽水，不紧不慢走过来。
长廊是她的T台，全方位展示了她异于普通学生的贴身校服。
叶子和郝婷战术性后移一步。
蔡诗羽哼笑不止，“你们俩小打小闹，挨骂罚站的次数都快赶上我了。”仰头望向柏然，兴致盎然道：“新同学多高啊？”
柏然：“一米八……多。”
“多多少？”
“六。”
“骗人。”蔡诗羽贴上柏然，在他胸膛比量自己身高，笑问叶子、郝婷：“我们俩差很多么？”
一个一米八六；
一个没有一米六；
比……身高？
就很迷。
叶子、郝婷被她的骚操作震惊。
柏然不动声色，站到走廊对面。
“帮忙拿下水。”蔡诗羽跟上柏然，将汽水递给他。
柏然眉头微蹙，审视那瓶汽水。
“拿着。”蔡诗羽硬塞给他，“我鞋带开了，空出手系鞋带。”
柏然握着汽水，嘴角几不可见的抽动。
蔡诗羽蹲下系鞋带。
柏然转手将汽水放在窗台上。
“窗台多脏啊！”蔡诗羽娇嗔瞪向柏然，“有纸么？擦擦瓶底。”
柏然摇头。
“那就别怪我了。”蔡诗羽撩起柏然短袖下摆，便要擦瓶子。
柏然拽回衣服，再次站到走廊对面。下颚紧绷，俊朗的脸庞乌云密布。
“我有纸。”叶子怕了蔡诗羽的厚脸皮再对柏然上下其手，急忙卸下书包翻找，递上一包纸抽。
蔡诗羽勉为其难接受了，边擦瓶子边拿眼斜柏然。闷闷不乐递上汽水，颐指气使道：“拧开。”
柏然已经不加掩饰的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她。
不，还不如看傻子。
至少他看傻子时，不会困惑。
下早自习的铃声适时响了，柏然大步离开。
叶子、郝婷牵上手。
郝婷拉她进教室，叶子拉她出去。
俩人抻着胳膊，相背而行，又在作用力下尴尬相拥。
蔡诗羽冷笑一声，对二人翻了个白眼，“傻逼。”
“骂谁傻逼呢？眼睛不舒服去医院，别总跟人白了白了的。”叶子情绪上头，硬刚道：“也瞧瞧你那肌无力拧不开瓶盖的臭毛病，真以为四海之内皆你爹呀！”
“你再说一遍。”蔡诗羽发狠瞪叶子。
走廊熙熙攘攘，来往学生纷纷侧目、或是驻足观看。
郝婷捂住叶子嘴，拖她走，“狗咬你，你还咬狗一口。”
“咬！为什么不咬？！”叶子恼火：“不能因为它是狗，就让它欺负了。”
“你这是被刺激了，家族基因突然觉醒。”郝婷拽她出了教学楼，“冷静冷静，我请你吃烤肠，原味、黑胡椒还是脆骨？”
“……”叶子气呼呼，“脆骨。”
早上羊汤只喝了个水饱，叶子坐在超市外椅子上，除了脆骨肠还啃了个鸡腿汉堡。
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将包装纸团成团，投进垃圾桶。
“我冷静了，我也想明白了。”叶子起身，奋力咀嚼、含糊不清道：“她就是个混子，犯不着和她置气惹麻烦。下次见到她，我绕着走。”
郝婷为叶子鼓掌，“大气。”
回到教室刚好第一遍预备铃响，叶子足足用了三秒看清自己座位正在发生什么。
柏然按着叶子书桌，站成一座雕塑，不让蔡诗羽乱来。
蔡诗羽搞破坏不成，恼羞成怒踹了柏然一脚。
“你是女的，我不还手。”柏然努力心平气和：“自己要点儿脸。”
一分钟前还决定见到蔡诗羽绕道走的叶子，拨开柏然按着书桌的手，挡在他面前，对蔡诗羽吼道：“不是要掀我桌子么？掀啊！”
蔡诗羽被她决一生死的气势吓愣了，没成想这个平常乖怂乖怂、只知道吃的女生，发起火这么恐怖。
“你给我等着。”撂下这句狠话，蔡诗羽准备撤了。
班主任脸拉得老长，出现在门口。
教室内瞬间安静了。
“你们俩怎么还能杠上？”班主任郁闷至极，“叶子，蔡诗羽抢你吃的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
任课老师踩着笑声进屋，大受感染，也笑，就回笑得迷茫：“什么高兴事儿，这么开心。”见叶子、柏然、蔡诗羽三人站着，“快，回座位，上课了。”
班主任指着叶子，“拿书到后面站着听。”又指了指蔡诗羽，“你不用听课，去走廊站着。”双手环肩，冷眼扫视一圈，“都好好听课，少整些没有用的。”
“老师。”柏然朗声说：“叶子没错。”
叶子粉唇微张，仰头看向柏然。
班主任咬了咬牙，“她没错？她在教室扯嗓子喊，她没错？”厉声呵斥道：“家里认识，见不得好朋友受委屈，非得出头是吧？那你陪她站着，你俩今天上午的课都站着上！”
柏然还想据理力争。
叶子拽了拽柏然衣角。
柏然愤愤不平，但也沉默了。
教室后排，叶子端着书记笔记。
柏然把窗台边上位置让给她。
叶子可以趴在窗台上记笔记，偷偷塞给柏然一张纸条：【谢谢，然后对不起，我倒霉还总连累你。】
柏然本就坐在最后一排，探身取了桌上的笔，垫着教科书写下几个字。将纸条折三折，在下面传给叶子。
风吹动窗帘，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叶子白得半透明的脸上。
叶子将碎发别在耳后，展开纸条，【陪你一起倒霉，不算倒霉。】
第10章
站了一上午，叶子回到座位时腿像过电般酥麻。枕着胳膊，生无可恋的放空。
同学们走了七七八八，郝婷过来叫她：“振作起来，你最喜欢的干饭时间到了。”
叶子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干不动了。”
“那——”郝婷觉得她在等自己这句话：“你吃什么，我去买。”
叶子回光返照般坐起身，亢奋道：“随便来个盒饭就行。”
“……”郝婷砸吧砸吧嘴，很是无语。
“感恩的心。”叶子掏出饭卡，双手奉上，“另外，我们俩的午餐刷我的卡。”回头看了看正在慢慢悠悠喝水的柏然。
柏然感受到她的目光，移过视线看她。
叶子当即抱住郝婷的腰，哀切道：“亲爱的，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但是你能给柏然也带一份么？”
郝婷咯咯笑，被气的。
后排传来柏然呛水的咳嗽声。
柏然拧上瓶盖，“我去买。”
“行了，歇着吧，看在你和这货同甘共苦的情谊上。”郝婷扬了扬叶子的饭卡，“我去买。”
叶子双手合十，拜了拜郝菩萨。
郝婷走后，叶子趴在桌上继续放空。
常年保持班级第一的陈洋，在教室吃饭、节约时间学习。时不时看向叶子，心神不定了好一阵，终于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什么攥在手心，走向叶子。
叶子平时和陈洋几乎没有过交流，见他停在自己面前，诧异的坐起身：“嗯？”
陈洋放下一个能量棒，木讷道：“垫垫肚子。”
“啊……”叶子对尖子生有种莫名的敬畏感，迟疑道：“谢谢。”
陈洋笑了。
转身之际，对上柏然如死海般平静的眼神。
陈洋不知他为什么这么盯着自己，也想确认这是不是个意外。于是停下脚步，与柏然‘痴痴’相望。
柏然牵动嘴角，随后垂下眼帘。待他离开后，重新抬眸看向叶子。
叶子不爱吃特别甜的食物，见配料表白砂糖占一位、热量每一百克两千零三十八千焦，没敢吃，收进了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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