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岳“嘶”了一声,似是在回忆:“不对吧,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在海泰国际饭店的泳池里吗?”
江婉被这话噎到失语,得意的神情也不见了。
沈匀霁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江小姐好,我现在不在那里打工了。前段时间我复学了,准备先用心把书读完。”
江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要当高知鸡的节奏吗?可惜鸡和凤凰不是一个物种,怕是飞不上枝头。”。
江渡岳眼里迸发出一道道寒光,吐字如冰珠:“她和你又不是一个物种,怎么老把自己妈妈的晋升道路按别人身上呢?”
江婉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渡岳气定神闲地说道:“你和你妈就像老鸨带小鸡,都用同一门手艺活吃饭。”
江婉脸色发青,正要发怒,却听到江恒说道:“行了。”
他像是一个仔细地观察者,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小辈们斗嘴,差不多满意了才站出来喊停。
“爹地。”
江婉气得直跺脚。
江恒却摆了摆手,像是在说,稍安勿躁。
接着,他向沈匀霁发问:“沈小姐今年多大?”
“刚过生日,25了。”
“之前为什么辍学?”
“爸爸生病了,我需要打工赚钱养家。”
沈匀霁不卑不亢地答道。
江恒明知故问:“那现在怎么不需要打工了?”
沈匀霁微不可查地顿了下,道;“因为……”
江渡岳却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因为她打工钱攒够了,所以就去复学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恒没有回话,反而是孙蔼芳做作地感叹道:“哇,好励志呀。”
接着,她又问:“你家除了父亲患有疾病,还有什么病史吗?方便透露一下都是什么病吗?”
沈匀霁并不是很想回答,正在思考如何应对,就听到江渡岳凉凉道:“孙姨,你有没有边界感?这是人家隐私,我爸和你结婚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病啊。”
江恒脸色阴沉得像黑炭,压着声音道:“你妈妈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沈小姐的家庭。”
江渡岳完全不买帐,冷道:“了解家庭干嘛?”
孙蔼芳理所当然道:“沈小姐如果要加入我们大家庭的话,那不是要先相互了解一下吗?”
沈匀霁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江渡岳。
江渡岳脸上没半点表情,纯黑的瞳眸里带着戾气,好像随时都可以掀起一番风暴。
只听孙蔼芳又说:“沈小姐,不要紧张,我们也会和你说说小岳的情况。”
接着,她仔细地介绍起来:“想必你已经从小岳那儿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了。我们江家可以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有些事情我们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有些事情也请你多多包涵。”
“不知道小岳有没有和你说,我们和夏家是世交,小岳和夏小姐也有婚约,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其中牵扯利益很多,不能说毁就毁。所以……”
“所以是谁定的婚约就让谁去履行。”江渡岳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别在我面前恶心人。”
江恒喝道:“让你妈说完。”
江渡岳直接站了起来,拉住沈匀霁道:“我们走。”
江恒威胁道:“走哪里去?你不靠着我能折腾出什么个花样?”
“钱、地位、名声,哪个不是我给你的?”
江渡岳冷道:“那我全还给你。”
“等等。”孙蔼芳忽然叫住了沈匀霁:“沈小姐,连你也无所谓吗?”
沈匀霁平静地回道:“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孙蔼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是吗?如果小岳因为你的存在,变得穷困潦倒,你难道不会内疚吗?”
“小岳是个病人,你能照顾他一辈子吗?你父亲也是病人,你应该知道照顾病人有多累多费钱。”
沈匀霁顿住脚步,漠然地看着她:“他不是病人,他是我喜欢的人。”
“沈小姐,爱情当不了面包的。”
孙蔼芳说着,从桌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道:“但我们也不愿意棒打鸳鸯,你们若是真心相爱,我们还是想尽力帮助你们。这是我们拿出的诚意,你要不要看一下?”
沈匀霁明澄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阿姨,您说的话和叔叔说的很矛盾,不如你们先内部讨论一下,到底是要帮助还是要设障?”
孙蔼芳见她不拿,自顾自地翻开文件读了起来:“沈小姐,只要你答应不和小岳领证,我们可以让你一直当他的情人,就算未来小岳和夏小姐结婚了,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物质方面,我们会直接给你两百万,每个月还会给你打十万块的生活费,你看这样行吗?”
江渡岳气血上涌,一个箭步冲上前,却被沈匀霁拉住了衣袖。
她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不会答应这种荒谬的事情的。”
说完,她握住了江渡岳的手:“我们走吧。”
江渡岳像是被暂时安抚了情绪的野兽,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仿佛在与内心的怒火搏斗。
“好。”他沉声应道。
—
回家的路上,车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沈匀霁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今天第一次见到孙蔼芳的真人,然而她被点燃怒火的时刻,却不是在她怪里怪气羞辱自己的时候,而是她问自己内疚与否的瞬间。。
如果江渡岳因为自己和家庭决裂,失去了经济支持,他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他们又能走多远?会不会因为柴米油盐而争吵?
而等到那时,她又会不会将埋藏心底的不甘和委屈全都发泄在江渡岳的身上?把当年的火灾和伤疤都和盘托出,成为自己手中吵架的筹码?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隐患、太多的纠缠,周围也没有人看好这段感情。
所以要为了爱情携手对抗整个世界吗?
太不现实了吧。
她不想他们的收场是这样的不堪。
“阿霁。”
江渡岳见她一直在出神,便喊了她一声。
沈匀霁却好像没有听到。
“阿霁?”
江渡岳又叫了她一声。
“啊。”沈匀霁如梦初醒,回头应了他一声。
江渡岳拧着双眉,唇线拉直,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沈匀霁浅浅地弯了下唇角:“很好呀。”
她不知道该和他怎样沟通自己的想法,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若无其事地敷衍。
江渡岳看了她几秒,道:“他们说的话并不代表我的想法,你一个字也别信。我这段时间手里有很多项目,有些老头子都不知道,我就算不在他公司,也一样可以做。”
“嗯。”沈匀霁应道。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没有钱。”江渡岳这样说。
但沈匀霁听着却有些刺耳:“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钱。”
江渡岳下颌线有些紧绷:“我没有那样说。”
“行吧。”
沈匀霁本身就心乱如麻,说话的语调也带了一丝不耐烦。
江渡岳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但眼底却透着隐隐的不悦。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江渡岳便提议去外面吃一顿,顺便可以逛一逛,看个电影之类的。
可沈匀霁并没有这样的心情,她最近睡眠不好,思虑也重,只想回家自己一个人呆着。
于是她说:“我不饿。”
接着她就打开了车门准备回家。
江渡岳目光一沉,立刻追了过去。
他拉住沈匀霁的手肘,问道:“沈匀霁,你怎么了?”
沈匀霁被迫转过身,对上了江渡岳略带愠色的英挺面庞。
“我没怎么啊。”
沈匀霁觉得他的生气无缘无故,反而把她也蹿得有点火大。
江渡岳清亮的嗓音里压抑着愤怒:“你能不能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消化,和我商量一下不行吗?”
。
“商量?”沈匀霁看着他,自以为冷静地说道:“我觉得不需要商量。”
怎么商量?这种事有什么好商量的?各自考虑好要牺牲的条件,然后做决定不就行了?要不在一起,要不分开,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在江渡岳眼中,她却像是在赌气。
他瞳色深沉近墨,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9章 冰凉(修)
“就字面的意思啊。”沈匀霁轻飘飘地说道。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真没生气。”
沈匀霁稍稍用力, 甩开了他的手。
江渡岳见她这副模样,话语中的火药味渐渐藏不住了:“那你摆这脸色给谁看啊?”
沈匀霁认为他不可理喻:“到底是谁在摆脸色?”
江渡岳眉毛压低,看上去咄咄逼人:“从车上开始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问你你又不说,就沉着脸,这还不叫摆脸色?”
沈匀霁冷道:“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我没法和你沟通,彼此冷静一下吧。”
“情绪激动?没法沟通?”江渡岳怒极反笑, “你这样就是理智了?”
“反正比你理智。”
沈匀霁说完就往楼道里走。
江渡岳哪肯放她走, 上前一下扣住了她的手。
许是力道没有控制好, 沈匀霁吃痛, 短促地“啊”了一声。
江渡岳却没有因此而松手, 反而凶巴巴地说道:“是不是对你好声好气没有用啊?老子今天非要和你说明白!”
沈匀霁仿佛看到了江渡岳初识时候的样子, 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这段时间在我面前装温柔很累吧?让大少爷累到,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江渡岳气得太阳穴都在跳, 这么久以来他的小心翼翼、温柔呵护, 到头来在她的眼中都是装模作样?
“装?行,老子不和你装了。”
说罢,他猛地将沈匀霁一拉, 不由分说地拖着她上了楼梯。
接着,他直接掏出备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鞋也不换,生硬地将沈匀霁摔到沙发上。
“你要干嘛!”
沈匀霁也怒了, 可她还未直起身, 江渡岳却已经半跪在了沙发上。
他单腿跨过了她的身体,另一只腿踩在地板上, 眸中毫无温色地睥睨着她。
“干不装的事。”
江渡岳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像野兽露出獠牙般令人颤栗。
沈匀霁一僵,竟然忘了挣扎。
就这瞬间,江渡岳欺身而下,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腰带。
沈匀霁被激得声音都变了调,试图推开他:“江渡岳,别这样……”
江渡岳五指张开,钳住她的双腕,强硬地将其举过她的头顶,恶狠狠道:“为什么别?你不是说我装吗?那我现在原形毕露了,就是个混账流氓,不行吗?”
沈匀霁显然被吓到了,眼中的慌张就快化成泪珠,带着哭腔道:“求你了。”
这三个字像是有力的巴掌,打得江渡岳突然清醒过来,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瞳眸骤缩,狠戾的表情也凝滞了。
沈匀霁眼角微红,颤颤地吐出一个字:“疼。”
江渡岳倏地收回了手,立刻从她身上移开。
“对不起,我……”
江渡岳无力地道歉着,但看着沈匀霁恐惧的神情,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半跪在地上,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也不敢碰她,只能悬在半空中。
半晌,沈匀霁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些微凌乱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的侧脸,只听到她冷冷的声音:“出去。”
江渡岳喉结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他自知此时解释什么都是苍白的,他刚刚禽兽般的行为亲手毁了她的信任,也没有脸再待在这里。
房门打开又合上,闷闷的轻响在沈匀霁耳里却是那样刺耳。
她盯着地板,慢慢地攥紧了已经揉皱了的裙摆。
。
她好像习惯了把事情埋在心里自己消化,不会向别人传达自己的心意,以至于每次不是欲言又止就是变成不虞之隙。
她没有再看江渡岳发来的任何信息,可是依旧心绪不宁,书也看不进去,饭也不想吃。
那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同样没入睡的还有江渡岳。
此时,他正在鹿路酒吧里,和宋辰等人喝酒。
音乐声很噪,却盖不住莺声燕语,各种类型的美人环绕在少爷公子们的身边,极尽柔媚。
宋辰两手各抱着一个美女,好奇道:“江少爷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了?”
江渡岳两边却很空,和美女们仿佛隔着一道天然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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