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看小七还在呸,走过去关心地问他情况。
裴渊抱起双臂歪着身子悄悄问顾怀舷:“这人盯上你家小七了?”
顾怀舷含笑不语。
“啧,你舍得?”
顾怀舷淡淡应道:“看小七自己,他要是愿意,我没意见,他要是不愿意,崔崖带不走他。”
一颗小脑袋凑进来,老神在在插一句:“你们说,崔崖得手没?”
俩人同时垂眸问她:“你懂?”
开玩笑,那必须得懂啊。
挑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第191章 恰是故人
“这不是咱们怀王的车驾吗?里面的就是怀王妃吧?”
街上百姓纷纷侧目望向华丽的马车。
一身粗布裳的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看着奢华的大马车从眼前经过。
她错愣地望着马车远去,久久无法回神。
多么耀眼,又多么刺眼。
车内的男人低声哄着身旁的美妇人,那美妇人盈盈靠在他怀里,满脸娇笑。
反观她,这几年为了吃一口饱饭,早已满面风霜,双手布满老茧,哪里还有当年柔嫩娇艳的样貌和世家之女的高贵风范。
她终究是自尝了苦果。
小女孩拉拉她的衣袖,轻声唤一声:“阿娘?”
周荻眼中蓄满泪水,高高扬起头颅,努力不让泪水滑落下来。
一个男人捧着两个包子匆匆跑过来,将热乎的包子递给她:“娘子,我买了两个包子,你和阿颖趁热吃。”
她满眼厌恶地盯一眼他手里的素包,无力呢喃一句:“连个菜包都买不起,三人两个素包,呵,还是这么无用。”
当年她是有多无知又瞎了眼,才会被他迷了心又失了身,抛弃家族,抛弃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义无反顾跟他私奔。
看看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带的银两挥霍光后,他连给她一顿饱饭的能耐都没有,又要等着她卖了刺绣才有下一顿饭食。
呵,报应,真真是报应。
除了一如既往的柔弱无用,他还是这样随遇而安。
一把挥落他手里的包子,拉起女儿转身就走。
包子滚落地上,男人低声下气蹲下身子去捡,赶紧把脏掉的地方掐下来塞嘴里,追上已经拉了女儿远走的人。
拐进泥泞的小巷,进入一间简陋的屋子,周荻反手将那个弱懦无能的男人关在门外。
“娘子,你先把包子拿进去吧,你与颖儿先吃一口,不然饿坏了。”
周荻抱着女儿,埋在她肩上彻底失声痛哭。
她悔啊!她悔了!
爹、娘,女儿想回家,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
可是她没了那个身份t,想回也回不去。
几经辗转,几年的颠沛流离,来到这里一个月,她这才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成了这个边镇的天,而她,连脚下的烂泥都不如。
门外的男人捧着两个包子,呆呆坐在门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门里压抑的哭声宣泄了许久,直到孩子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周荻这才止了哭声,抹去眼泪,拉开门,门口早不见人影,只有两个包子放在门边。
她拿进来递给孩子,让她填饱肚子,正准备关门进屋子继续做绣活儿,街头绣铺的张娘子小跑过来。
气喘吁吁与她说道:“林娘子,你终于回了,我跟你说,你的那副绣品被贵人看中了,人家要见你,你快跟我走一趟吧。”
周荻赶紧收拾好情绪,锁了门牵着女儿跟着张娘子过去。
裴渊明日就要回京都,怀王妃心血来潮,邀请众人一起去她的戏楼吃饭,说是为师兄饯行。
实际就是她憋闷得太久,想出去放风。
看她蠢蠢欲动、一脸期待,顾怀舷不忍,又怕她挺着个大肚子出现什么闪失,只能亲自陪她出去。
进了楼里,他们在视野最好最幽静的二楼雅间落座,某个大肚子跃跃欲试,嚷嚷着要上戏。
顾怀舷一把拉住还打算下去溜达上手的人,头疼地提醒她:“我的祖宗,你老老实实待着坐等吃饭行不行?挺着个大肚子你打算干什么去?”
“哦。”某人低头瞄一眼自己的大肚子,嘿嘿笑两声:“忘记这个了。”
顾怀舷无奈叹气,真是一眼都不能让人离了自己的视线,越发跟个孩子似的。
轻轻拉了人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把果盘放到她跟前,亲自伺候着给她剥果皮。
见她歇了要下去闹腾的心思,顾怀舷叫来琼娘,让她快点上菜。
琼娘笑着应下,叫戏班上大戏目,免得这位祖宗按耐不住又要折腾,赶紧找点乐子给她。
裴渊看他师弟这人夫的行径,低声揶揄:“堂堂上阵杀敌豪不眨眼的大帅,也有甘之如饴伺候别人的时候,啧啧,少见。”
顾怀舷毒舌地回怼他一句:“堂堂最年轻首辅,每晚甘愿给夫人洗脚,裴大人也是千古第一人。”
裴大人哈哈尬笑:“彼此彼此。”
小声又问:“怎么感觉你家王妃自从成亲后,整个人像变了个样儿?这跳脱的性格,比小七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怀舷视线一直紧紧追随在自家小娇妻身上,瞧她又站起来去扶栏前看戏台上的热闹,云珠和水月以及嬷嬷已经护在她身侧,他失笑。
“这哪里是变了样,是以前藏得太好,现在不藏了而已。”
裴渊捂嘴噗嗤一笑:“又一个扮猪吃老虎装闺秀的。”
这倒是让他想起他家夫人没成亲之前,扮成大家闺秀参加宫宴,被太后的侄女嘲讽,她一个恼怒上台与人家比舞。
人家是秀舞,她是秀武,出手就抡出一个大铁锤把那位小姐脚下锤出一个大洞,吓得那位闺秀花容失色,匆匆见到她就绕道走。
自此她得了一个悍女的名声,他当年追着娶她,那群闺秀差点没跌爆眼。
这位王妃和她家阿惠一个野路子。
“阿轩啊.....”
视线落到他一旁的某人身上,裴大人语重心长地打算关心一二。
“您可打住,催婚的话就别出口了,别拿姐姐来压我。”
文庭轩别过眼,堵死他出口的话。
他可是为了摆脱两个女人的催压才远走南疆,都到了这里了,就别来催了。
裴渊含笑摇头,算了,男人何苦为难男人,还是听听曲儿看看戏,难得逍遥。
怀王摆了车架来荟曲楼,街边百姓纷纷驻足,可惜有大批士兵守护,老百姓们只能远远观望,荟曲楼也清了场子,不许再随意进出。
戏楼对面一家小楼上,一身墨绿相间的女人望着那个俊伟的男人,她不由得抿紧双唇,甲蔻差点被她抠断。
待张娘子把人带过来,她这才收回视线,与她请教起铧朝的绣品来。
她父王打算把她送去铧国京都,不管是进献给皇帝,还是拉拢达官贵胄,她都不可能做自己。
今年年底上京都朝贡之时,就是她离开之际,她需要尽快了解铧国女子必学的技艺,刺绣据说就是其中一项。
她买了几副绣品,看中了其中一副,打算把绣娘叫来亲手教她,这才有了她要见绣娘这一件事。
听闻这位异族小姐想学刺绣,周荻心中是不太愿意教她的,奈何她出的报酬太诱人,加上现在那人已经把南疆给统一了,所以所谓的敌国隔阂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
她如今这样的状况,还谈何国仇,有钱能活命,她什么都愿意干。
于是耐心地教起了她来。
许久,对面戏楼门口再次熙熙攘攘,她从窗户往下望去,就见那人小心翼翼拥着那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出了荟曲楼,上了那架奢华的大马车。
待车马消失在视野中,秋里里怨毒的目光收回来,却发现这个绣娘竟然也望着那个人失神。
她疑问:“林娘子认识怀王?”
周荻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不答。
秋里里目光一沉,捕捉到一点异样来,她阴邪一笑,紧紧盯着她说道:“看你这刺绣的技艺和功底,想来以前应该是出身尊贵人家的吧?”
“你要是认识怀王,我倒是可以帮你引荐一二,现在寻常人是进不了怀王府的,可我是女真族圣女,据说下个月初十是那个王妃的生辰,怀王要给她大办,届时各部族首领都会前去道贺......”
“圣女”周荻上前一把跪下求她:“能否求您带我入王府,我要见怀王。”
秋里里冷冷一笑,把玩着指甲叹息道:“你和怀王是什么关系,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带你入府吧?”
周荻一咬双唇,低声道:“我与怀王,恰巧故人而已。”
第192章 哪来二夫人?
暮夏农历初十,恰逢怀王妃二十岁生辰,怀王大办宴席为王妃庆生,各部族首领携正室夫人及嫡子嫡女前来祝贺。
因着怀王妃已有七个多月身孕,肚子却大似八九个月,看着像要临盆一样,行动已经不方便起来。
因此请了怀王身边几个得力下属官员家的夫人过来替她招待来客。
她自己则着了一身华服稳稳端坐上首看戏吃茶,还有其他夫人陪她谈笑品美食。
宴席上众位来宾也是有说有笑,一边吃着美酒佳肴,一边欣赏铧国独有的歌舞和戏目,气氛其乐融融,热闹不已。
有人却见不得这样的好。
待一首舞曲结束,各部族首领开始轮流给怀王和怀王妃送上贺礼和贺词。
轮到女真,秋里里跟在她父王的身后上前送礼。
她这次可学乖了,全程下来一直低眉顺眼,恭敬地献上贺礼,说了祝福吉祥的话。
林曦瞥几眼这个不太顺眼的女人,见她今日倒是安分,她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怎么说都是部族首领的女儿,人家带着礼上门祝贺,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尽量客气回应他们。
等到祝福的话说,秋里里却低垂着脸学着铧族贵女行礼的样子给她福一礼,欠身道:“王妃娘娘,上次是我做的不对,我不知道你们铧族的规矩和世俗,在我们部族,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所以我才......还请您能原谅我。”
这会儿有点诚心致歉的样子了,林曦打量她几眼,摆摆手,没跟她太过计较。
想来顾怀舷已经收拾过,不然就这父女俩那高傲的模样,可不像是会低伏认错的。
也难怪,这女真族是几大部族中最富有,也是地理位置最好,部界比较辽阔的部族,确实有几分骄傲的本钱。
林曦早忘了这茬,她家国舅爷对这个女人没心思,她也懒得计较。
于是淡淡回道:“我早忘了,别再招惹我就成,其他都好说。”
说罢拍拍手,表示懒得计较。
秋里里伏着身子却突然抬头问她:“可是我有一事不明,能否请王妃赐教,为我解答一二?”
林曦皱眉,已经看向别处的余光再次移到她身上,问她:“你想说什么?”
又想做什么妖?难道还是不肯罢休?
秋里里再辑一礼回道:“众所周知,王妃您是怀王娶的第六位王妃,那前头都有五位夫人了,您为什么现在又不允许王爷娶侧室呢?”
林曦眯起视线,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好呀,她就说嘛,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哪能那么容易低下那高傲的头颅,还是一贯喜欢来恶心人。
顾怀舷神色骤冷,面色阴霾起来,看来教训得还是不够,这女人找死!
宴会上的所有宾客停了手里的碗筷,纷纷看向上首。
宴厅上一片寂静,目光全聚焦到他们这边。
女真王吓得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赶紧低头哈腰向顾怀舷和林曦致歉。
“王爷王妃息怒,我教女无方,我立刻把她拖出去,来人t!。”
秋里里呵呵冷笑一声:“父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让我把话说完嘛。”
说着挣脱掉来拉她的侍女。
她本来是想跟了这个厉害的男人,这样她就不用被像货物一样送来送去,不由自己,可是她凭什么么不允许。
这个男人之前都娶了这么多个,现在多娶一个有何不可?她凭什么要独占他?
她愤愤质问:“怀王妃,你防着怀王有别的女人,但是,以前王爷娶的,您防不了吧,若论起前后位分,你是第六,人家可是第二,严格细究起来,你可要喊一声姐姐的。”
林曦冷了声色问道:“二夫人?哪儿来的二夫人?”
顾怀舷一把摔了手中的酒盏,怒喝一声:“圣女,你今日是想让整个女真族为你的鲁莽买单?”
女真王吓得连连叩头讨饶,一把将女儿扯下来一起跪下。
秋里里却倔强地再次起身,高傲地扬起头。
“怀王,您不能喜新厌旧啊,二夫人也是您明媒正娶的,您怎可厚此薄彼,总不能因为宠爱这个女人,就弃了二夫人不顾吧?”
顾怀舷气笑了,侧身环住林曦,摸摸她肚子,轻声安抚她:“是我一时手软,你要不要先回去歇一下,别看下去了,免得惊到你。”
林曦白他一眼:“我没那么弱,来,让她变出一个二夫人我看看,哪来的什么鬼二夫人,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顾怀舷蹙眉,怕她动胎气:“曦曦,我要见血的,你在这里不合适。”
林曦摇头:“先搞清楚事情你再动手,让她死得心服口服。”
“等你真动手了,我再回避也不迟。”
说着看向秋里里怒笑:“那你把二夫人叫出来吧?众所周知我家王爷还是顾侯的时候,的确娶过五个,但是这五个先不说是不是拜了堂入了族谱,就是现在,无人不知前头五位早已香消玉殒。”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二夫人,叫出来我瞅瞅,什么阿猫阿狗也凑上来惹老娘一身腥。”
秋里里却一点不惧,拍拍手,把人叫了出来。
周荻今日穿了铧国贵女日常穿的华服,款款从女真侍女身后走上前,缓缓抬起已经不似从前娇艳的容颜看向那个让她悔了许久的男人。
扑通一声,她直直跪了下来,埋在地上声泪俱下,哽眼着说道:“国舅爷,我是周荻,您的二夫人啊.....”
顾怀舷一把踹翻跟前的食桌,怒目而视:“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本王所谓的二夫人。”
周荻抬起双眸,泪眼模糊,可怜柔弱地说道:“国舅爷,我是周荻,中书令家的嫡小姐,我当年.....”
顾怀舷目光一冷,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冷冷质问:“周荻?”
周荻连连点头:“是...是我,国舅爷,不,您现在是怀王了,这个是您当年下聘的玉佩,您看.....”
顾怀舷一把将玉佩夺过来仔细端详几眼,站起身,握在手里阴着面色一把将它捏了个粉碎。
粉末纷纷扬扬从他手中随风而逝。
周荻一脸不可置信,惊问:“国舅爷,为什么?您不认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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