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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兮想了想，抿唇说道：“我来找妈妈和妹妹。”
池景行先是把鹤兮带到一旁的长椅旁坐着，刚才过道处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他担心有人撞到鹤兮。
随后，池景行蹲在鹤兮面前，仔细地看着他的眉眼，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个人。
他的眼神，如此温柔。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你的大人呢？”
也许是池景行的神情过于专注，让鹤兮觉得，他不是坏人。
鹤兮说：“妹妹发烧了，妈妈把妹妹带来医院，我实在是担心妹妹，睡不着觉，但是外公身体不舒服先睡了，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
池景行刚想说些什么，鹤兮便很快抢话说：“我很聪明的，妈妈之前带我来这里找过霍叔叔一次，所以我记得路！”
池景行几乎已经确定这个小男孩就是祝鸢的儿子。
他准确地抓到了重点：“霍叔叔？是在这里上班的霍医生吗？”
鹤兮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欣喜。
“叔叔，你认识霍叔叔？”
池景行顿了顿，才道：“认识，我和霍医生认识很多年了。”
鹤兮一下跳起来。
“那你认识我妈妈吗？”鹤兮瞪大了眼睛，一边说话一边手舞足蹈，“我妈妈长得很漂亮的，小小的脸，大大的眼睛，皮肤特别好，身上总是香香的！”
池景行看着鹤兮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鼻酸。
他很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眼神柔和得像是能浸出水来。
“我知道。”池景行说，“没有比你妈妈更漂亮的人了。”
-
鹤兮忽然觉得他很喜欢眼前这个叔叔。
这个叔叔认识霍叔叔，霍叔叔是个好人，那说明这个叔叔也是个好人。
叔叔还认识妈妈，并且他和自己的审美一致，都觉得妈妈很漂亮。
于是，经过祝鹤兮小朋友的大脑迅速判断——
他认为，面前这个温柔又帅气的叔叔，一定是个大好人！
祝鹤兮伸出手来，勾住了池景行的手指。
“叔叔，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妈妈和妹妹呀？我的妹妹生病了，我很担心她。”
池景行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鹤兮小小又柔软的手指勾住他的小手指，那种柔软又陌生的触感忽然让池景行觉得全身都有些颤栗。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他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霍与川的声音。
“祝鹤兮，谁让你一个人跑到医院里来的？”
鹤兮怔了怔，看见霍与川的神色，有些怕怕的，往池景行身后躲了躲。
池景行转过身去，便看见了脸上带着愠怒的霍与川。
霍与川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他看也不看池景行，垂眸看着祝鹤兮。
“你知不知道你外公睡醒发现你不在家有多担心？你妈妈本来就在照顾乐兮，你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万一你跑出来出了什么事，你要你妈妈怎么办？”
鹤兮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大晚上擅自跑出门，越发不敢说话，躲在池景行身后，怯生生地看着霍与川。
霍叔叔一向很温柔，对他们几乎是有求必应，这还是鹤兮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当然害怕了。
就在这时，池景行开口了。
“他也只是担心妹妹而已，现在既然没什么事……”
“池先生，”霍与川的眼神淡淡地移到了池景行的身上，语气冷漠，“我认为你应该没有资格干涉鹤兮的教育问题，毕竟鹤兮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和我生活在一起。”
池景行目光沉沉，而霍与川也毫不示弱。
他光明正大地在池景行面前展现自己的敌意。
五年前的他愿意成全，可现在，他更希望带给祝鸢幸福的人，能是他。
池景行却并没有和霍与川争执什么，只是拉过鹤兮的手，说：“我知道祝鸢在哪里，我带他去。”
“不用麻烦池先生了。”
池景行顿下脚步。
霍与川说：“祝鸢已经很累了，要是看见鹤兮和你待在一起，她会觉得很为难。”
池景行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池先生从前还没有为难够祝鸢吗？现在可以放过她了吗？”
见池景行眸色深深，一言不发，霍与川的视线落到了鹤兮身上，伸出手：“鹤兮，过来。”
祝鹤兮抬头看了池景行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叔叔”，随后放开池景行的手，走了过去，熟练地牵起了霍与川的手。
只是，在霍与川和池景行擦肩而过的时候，池景行忽然说了一句话。
霍与川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随后带着鹤兮离开。
池景行回过头去，恰好鹤兮也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抿着唇和池景行招手，用唇语小声地说——
“叔叔再见。”
第254章：眼熟
果不其然，祝鸢在看见鹤兮，并且得知鹤兮一个人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跑到医院后，很生气地教育了鹤兮。
所幸在霍与川的提醒下，鹤兮并没有告诉祝鸢在医院大厅遇见池景行的事情。
到了后半夜，祝鸢有些困意了，但她还是坚持着要守着乐兮，让霍与川先带鹤兮回家。
霍与川倒也没推辞，他知道鹤兮现在有话想要对他说。
不出霍与川所料，小家伙一上车就忍不住开口了。
“霍叔叔，”小鹤兮一边甩着小腿一边说，“你是不是很不喜欢刚才那个叔叔呀？”
霍与川打转了方向盘：“为什么这么觉得？”
鹤兮想了想，说：“因为我总觉得，霍叔叔在看见那个叔叔的时候，总是有点凶凶的。”
霍与川顿了顿，有些愧疚。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鹤兮。t”
鹤兮摇摇头：“鹤兮知道霍叔叔是为了我好才凶我的，妈妈照顾妹妹已经很心累了，我应该让妈妈再担心了。”
霍与川笑了笑，没说话。
半晌，鹤兮才鼓起勇气问。
“霍叔叔，刚才那个叔叔……他是妈妈的朋友吗？”
霍与川目视前方，看上去很平静，只有紧紧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良久，他才轻声说：“鹤兮，大人的事情，你不需要过问，你只需要知道，妈妈并不想看见那位叔叔，你也不要在妈妈面前提起他，你可以答应霍叔叔吗？”
鹤兮看着霍与川的侧影，不自觉地就想起了池景行的脸。
他觉得池景行的脸很亲切，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很眼熟。
他明明没有见过那个叔叔，但是他就是觉得很眼熟。
有一种……
亲切的眼熟。
好像很想和他接近一样。
鹤兮其实是一个有些排斥陌生人的孩子，在陌生人面前，他总是有些放不开。
但是那个叔叔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不过他相信霍叔叔。
既然霍叔叔说妈妈不想要看见他，那么他一定做过一些伤害妈妈的事情。伤害了妈妈的人，他都不喜欢。
天色渐晚，迷迷糊糊之间，鹤兮慢慢有些睡着了。
在模糊的梦境中，好像慢慢出现了池景行的脸。
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无限柔情。
鹤兮就这么忍不住地和他对视。
慢慢，鹤兮发现——
他之所以会觉得池景行眼熟，是因为池景行的眉眼。
妹妹的眉眼和他有些像。
-
祝鸢在医院守了乐兮一整个晚上，一直到早上乐兮退烧，她才终于办理了手续打算离开医院。
她不知道的是，池景行就在她隔壁的病房，看见她抱着乐兮离开之后，才慢慢踏出脚步。
他安静地跟在祝鸢身后，并不想打扰她，只是目送着她上车。
忽然，祝鸢怀中的乐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头，似乎是一个小雕塑，池景行看不清雕塑的模样。
但他就是莫名觉得那个雕塑有些眼熟。
可是不等他看仔细，祝鸢已经带着乐兮上了车，车辆缓缓开走。
祝鸢看了一眼后视镜的乐兮，不免失笑：“怎么把家里的玩具带在身上了？”
乐兮有些可惜地说：“妈妈，小狗的耳朵坏掉了，怎么办呀？”
祝鸢说：“没关系，妈妈重新给你做一个。”
“谢谢妈妈。”
透过后视镜，祝鸢看了一眼乐兮拿在手里的小狗雕塑。
这是她在英国的时候，带着乐兮看展，回家之后便给她和鹤兮一人雕刻了一个小狗，他们很喜欢。
她只会雕刻小狗，还是小时候祝青华教她的。
乐兮和鹤兮都很喜欢。
还有一个人——小时候的他，也很喜欢。
祝鸢收回视线，没有再想下去。
……
池景行没有着急回公司，反而是回了一趟池家。
池霜林在去年查出了胃癌，好在发现及时，并没有特别严重。
但是上一周不小心着凉生病一次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忽然急转直下，这些天卧床不起，苏梨跟池景行说了好几次，让他来家里看看。
他终于还是去了。
去的路上，他接到了陈淑云的电话。
陈淑云这些年和池景行的关系缓和了些，和池霜林离婚后，陈淑云花了些时间到处旅游，最近回国在上老年大学，无论是心境还是个性，都比从前要豁达和温和许多。
她在电话里说：“景行，好久没看见你了，我晚上做几个菜，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池景行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得回一趟池家。”
陈淑云没说话。
池景行说：“他的病好像不太好，我去看一眼。”
陈淑云沉默了良久，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等他死的那天告诉我，我去上炷香。”
说罢，陈淑云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池景行沉吟片刻，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很可笑的想法。
——如果哪天他重病在床，祝鸢会不会因此原谅他？或不会愿意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嘲讽似的勾了勾唇，内心没有任何答案。
到池家的时候接近中午，苏梨刚好送私人医生出来，看见池景行，苏梨的眼睛亮了亮，走过来接池景行的时候，她的右脚有些一拐一拐的。
好像是昨天被车撞到之后肿了一点。
池景行看了她一眼：“还是很不舒服的话，去医院住一段时间吧。”
苏梨扯了扯嘴角笑道：“不用了，一点小伤，医生说没伤到骨头。”
池景行“嗯”了一声，便换了鞋进了家门。
苏梨在背后抿了抿唇，眼神中有一丝不甘心。
若是放在从前，池景行一定会因为担心她而执意送她去医院的。
可是现在的他并没有过多关心。
她满怀心事地跟在池景行身后进了门，池景行径直来到二楼的卧室，池霜林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看见池景行进来，他示意一旁的护工扶着自己起来。
“景行来了。”池霜林说，“怎么，你妈妈真的这么狠心？还是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池景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说了，等你死了，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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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木头
池霜林的眼神蓦地闪过一阵阴霾。
但只是一瞬，他的眼神便暗了下去。
良久，他才沉沉说：“她何必这样恨我。”
池景行倒是很轻地笑了笑。
“始作俑者都觉得自己做的事不至于被别人记恨，因为受到伤害的人不是你，所以你也不会觉得有多痛，”池景行说，“怎么，您的好儿子没陪在你身边？”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苏梨在后面解围。
“公司的账目这段时间出了些问题，池焰在那边忙。”
池景行只是笑了笑，没戳破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自从池霜林确诊胃癌之后，池焰就开始在公司慢慢转移池霜林的股份和资产。
池焰是打算一点一点架空池霜林，等池霜林死的那天，池霜林在池氏集团的所有资产都能变成池焰的。
这个被池霜林从小宠爱长大的儿子。
对池霜林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一点留恋。
只是因为利益。
池焰和苏梨好歹还是夫妻，池焰手里的钱越多，苏梨也越有保障，所以她也帮着池焰，一起瞒着池霜林。
池景行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他懒得去管，甚至，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池家这出闹剧，这么多年，也该有完结的一天了，他其实挺期待这一天的。
池景行没待一会儿就走了：“既然您还活着，我就先走了。注意身体，爸。”
池景行已经很久没有叫池霜林“爸”了。
可是这一声没带着任何感情的称呼，却忽然让池霜林红了眼眶。
在池景行离开之前，池霜林忽然叫住他。
“景行，有空的话……多来看看我。”池霜林哑着声音说，“哪怕不说话也行，让我能看你一眼就行。”
池景行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话，转身离开。
走到客厅，苏梨拉住他的手腕。
“阿景，要不要陪我吃过晚饭再走？”
池景行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她的手，淡淡道：“我回公司了，你自己吃。”
苏梨抿了抿唇：“那你能不能顺路送我去星光广场？我想去买点东西。”
其实苏梨没什么东西好买的，她只是想要尽可能多地和池景行待在一起而已。
池景行想了想，没拒绝，回公司的路上，星光广场只是顺路而已。
见他默认同意，苏梨有些高兴地回过身去拿自己的包，只是包的拉链没有拉好，不小心有东西掉了出来。
苏梨在看见那个木头小雕塑掉落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她已经来不及弯下腰捡起它了，因为池景行比她更快一步——
池景行凝了凝神，捡起那个小木头，脑海中的记忆瞬间纷至沓来，刺激着他的神经。
苏梨见状，连忙有些紧张地说道：“阿景……你还记得这个小狗雕塑吗？很久以前我给你做了一个……当时我们都还小，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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