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鸢看了他一眼,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是谁这么重要,能一通电话就让池景行赶过去。
她能说什么,有资格说什么。
池景行没有得到祝鸢的回答,心里了然,重新坐在她身边。
到底是身份不一样了,现在的池景行,偶尔还是愿意哄一哄她的。
“马上要过年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池景行突然转了话题,祝鸢愣了愣,摇了摇头:“原本想陪爸爸妈妈回老家的,但现在看爸爸的情况,今年应该是回不去了。”
池景行默了默,说:“我带你去瑞士滑雪吧,你不是一直挺喜欢瑞士的吗?”
祝鸢一怔,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池景行挑了挑眉。
“你的微信地区设置在瑞士,朋友圈背景也是瑞士的雪。”
祝鸢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没有回答他,算是默认了。
“我走了,”池景行站起身,“有事给我打电话。”
一直到池景行走远了,祝鸢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和池景行从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加微信。
她记得她问池景行要过,但池景行说,他没有用微信的习惯,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就好。
既然如此,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微信地区设置和朋友圈背景的?
祝鸢摸不着头脑,可是如果现在打电话去问他这种事情,是不是有点蠢了?
-
几乎是同一时间,贺屿被杜英从警局保释接走。
女警一脸冷漠地告诉杜英母子:“受害者并没有谅解,这段时间不能离开海市,要随时接受传唤。”
女警说完就转身走了,昨天的闹剧整个警局人尽皆知,女警发自内心鄙视贺屿这种脚踩几条船的脏男人。
杜英对女警的态度很不满,嚣张跋扈地对着女警的背影喊道:“你拽什么?这是你对人民服务的态度吗?小心我投诉你!”
相比杜英,贺屿的态度要淡然很多。
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可是清醒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拿起手机,给尹漫打了无数个电话,可她一个也没有接。
这很反常。
贺屿的内心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跟着杜英坐在车上,贺屿的脸色不是很好。
杜英显然也很不满,无奈地责怪着儿子:“祝鸢真是个丧门星,你看看你为了她,这是第几次来这种地方了?你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也不嫌晦气,要是让池家那边知道了,你要怎么交差?”
“都和你说过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公司和你和尹漫的婚事,等结了婚,生米煮成熟饭,你想怎么玩,尹漫都拿你没办法,你偏偏要在结婚前搞成这样,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一会儿给尹漫打个电话,好好跟人认个错,知道了吗?尹漫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好好哄,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贺屿被杜英念叨得有些心烦,摆了摆手:“行了,别说了。”
贺屿有些浑浑噩噩地按下了车窗,车窗降下来,外面的风声有些大。
他的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来,贺屿接通电话,原本狠厉的眼神在开口的一瞬间变得温柔,语气也缠绵至极。
“漫漫,在干什么?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尹漫那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贺屿怔了怔。
因为印象中,尹漫似乎没有用这样冷淡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我在医院啊。”尹漫说。
贺屿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你在医院干嘛?”
“等着做手术,”尹漫说,“孩子运气不好,投错了胎,我送他回去,给他重新找个好人家。”
第132章:可怜
贺屿一下就慌了。
他说话都有些颤抖,双手握着手机,握得死死的。
“漫漫,你在哪里?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说——那是我们的孩子,无论我做错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要这样,漫漫——”
贺屿话还没说完,杜英的反应更大。
她猛地从前面t的座位转过头来。
“孩子?什么孩子?尹漫怀孕了?”
贺屿还想继续和尹漫周旋,杜英却扯大了嗓门喊:“那可是我们老贺家的孩子!说什么也不能打!尹漫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和我们商量!这个孩子——”
杜英还在大声斥责,可贺屿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放下手机,爆发出了这些年来第一次对母亲的怒吼。
“够了妈!你能不能闭嘴!”
贺屿拿起手机继续想安抚尹漫,可等他想要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
……
尹漫刚做完手术没多久,贺屿和杜英就忽然出现在医院走廊了。
杜英看见祝鸢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人一样,她冲上去,要不是贺屿拦住,恐怕杜英已经要伸手掐住祝鸢了。
“祝鸢!你这个丧门星,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你撺掇尹漫打胎的?是不是你在背后说我儿子的坏话!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们家贺屿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不要再死缠烂打了行不行?!”
祝鸢她冷冷地看着杜英,双手环胸。
“这里是医院,如果你继续在这里大吵大闹的话,别怪我叫保安了。”
“你叫啊!”杜英双眼都气红了,尹漫打的孩子可是她贺家的血脉,她怎么能不急,“我告诉你,要是尹漫真的打掉了我老贺家的孩子,我跟你没完!我一定让你一命抵一命!”
“一命偿一命?”祝鸢冷笑着看着杜英,“我倒真想看看,你能怎么让我一命偿一命,靠着池家吗?”
-
杜英死死地瞪着祝鸢,那副模样就好像穷凶极恶的市井泼妇恼羞成怒的样子。
祝鸢别开眼,不想再看杜英母子一眼。
贺屿将杜英扯在身后,走上前来。
“祝鸢,尹漫在哪里?”
“在手术室,”祝鸢几乎是秒答,转过脸来冷漠地看着贺屿的脸,“贺屿,你以为自己是天衣无缝,实际上,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贺屿险些没站稳,他伸出手抓住祝鸢的肩。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祝鸢第一次没有挣扎。
贺屿这副好像要失去全世界的模样,看得她真的很爽。
她语气平缓地说:“我做什么了?来找我的人是你,打电话来发骚被尹漫听见的是你的情人,贺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只会一味地责怪别人,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别人身上,你从来都是无辜的,都是被迫的。我真的很替你可怜。”
护士此时从病房里出来想要交代一些注意事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杜英的一声哭喊。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你们这家无良医院,不经过我们家属的同意就打掉了我老贺家的儿子,你们会遭报应的啊!——”
原本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昏睡过去的尹漫微微皱了皱眉,杜英的声音也明显吓了护士一跳。
护士皱眉看着撒泼的妇人,严厉呵斥道:“哪里来的野人在发疯?什么经过家属同意,孕妇没有任何婚姻关系,对于她的孩子,她是有绝对的选择权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还有,这里是医院,要是打扰到其他病人的休息,医院会把你们赶出去的!”
可杜英哪里听得进去。
眼睁睁看着自己晚了一步,尹漫怀上的孩子不仅是她贺家的种,还是贺屿能和尹漫结婚、一辈子平步青云的依靠啊!
现在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杜英的眼神恶毒地盯着祝鸢!
下一秒,她飞扑上去,抓住祝鸢的胳膊:“你这个扫把星!我和你拼了!——”
第133章:赔钱
眼看着杜英就要像祝鸢扑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却从一旁响起。
“够了。”
杜英飞舞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尹漫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无力。
她一字一句地说:“决定不要这个孩子的人是我,跟其他人无关。”
平时看见的尹漫,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喜欢和贺屿粘人撒娇。
这还是杜英第一次听见尹漫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尹漫斜着眼睛看着她:“孩子是我自己决定要打的,我会取消和贺屿的婚约,从今以后,贺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杜英听见这话,整个人不可置信,说话也变得不利索。
“漫漫……你这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阿屿和你在一起两年,一直都对你很好的呀,阿姨也很喜欢你呀,你……”
“喜欢我?”尹漫扯起干裂的唇角笑了笑,“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你喜欢我身后的池家?你想让你儿子娶的,到底是我,还是池家的家产?”
杜英被噎在原地。
尹漫闭上眼睛,不想再和杜英这样的人说任何话了。
就在杜英不死心,想要伸手拉住尹漫时,手腕却被人捉住。
她红着眼睛回过头去,蓦地一愣。
是池景行。
池景行不知何时从一旁的电梯口里走出来,眼神冷漠地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杜英,眼底寒若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杜英的腿不由自主地软了软,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池景行随意地甩开她的手,眼神扫过祝鸢,落在站在一旁的贺屿身上。
从始至终,最沉默的人,竟然是贺屿。
他处心积虑、不惜背叛了自己这一生最爱的女人,也要换来的一条康庄大道,竟然毁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夜晚。
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池景行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
“贺先生,集团纪检部的人,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贺屿有些机械麻木地转过脸来。
杜英这才发现,池景行的身后,还跟着三个男人。
为首的那个公事公办地说道:“你好,我是池氏集团纪检部部长,前段时间杜春华同志被查出利用职务漏洞谋取私利,现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你也参与了不少项目之中,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
贺屿被带走的时候很沉默。
一切嘈杂声渐行渐远,祝鸢跟着尹漫回了病房。
她温柔地照顾着尹漫,安抚她的情绪。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池景行,眼神沉沉地看着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一直到深夜,池景行确认了尹漫没什么大碍之后,才将已经疲惫至极的祝鸢带回了家。
坐在车里,祝鸢忽然开口问:“贺屿会怎么样?”
池景行轻扫了她一眼。
“如果我愿意调解的话,只需要他把吞进去的钱吐出来。”
祝鸢抿了抿唇,伸手覆上池景行的手背。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请求:“不要轻易放了他,好不好?”
池景行轻笑出声。
“那他欠我的钱,你赔我?”
第135章:危险
祝鸢这个夜晚睡得很香。
池景行眼眸闪了闪,看着她娴静的睡颜,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他拉起祝鸢的被子掖了掖。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陈明恩发过来的机票信息。
池景行已经定好了去瑞士的机票。
当然是他和祝鸢两个人的。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良久,他放下手机,躺在了祝鸢的身边。
闭上眼睛想了想,他又忽然睁开眼,伸出手,熄灭了床头那盏小夜灯。
整个房间顷刻间变得完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池景行内心的阴影瞬间覆灭上来,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黑夜中跳动得越来越迅速。
就在池景行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身旁的祝鸢却忽然轻轻抱住了他的身子。
她的身体很软,贴在池景行的身上,温热地捂着他的手心,不自觉地摩擦。
他努力适应着黑暗,直到耳边只剩下祝鸢安稳平静的呼吸声。
……
第二天一早,祝鸢是被池景行说话的声音吵醒的。
池景行见她醒了,放下手机。
“贺屿想见你一面,”池景行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你去不去?”
祝鸢慢慢清醒过来。
她呼出一口气。
“什么时候去?”
事已至此,祝鸢的确有些事情,想要亲自问一问贺屿。
“咔嚓”一声。
池景行关掉了手中的打火机,放进大衣口袋里。
“收拾下楼吧,陈明恩一会儿接你过去。”
“你不去么?”祝鸢问。
池景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我对别人的爱恨情仇没兴趣,”池景行说,“给你放半天假,够了吧?”
祝鸢想了想,摇摇头:“我会在上班之前赶回来的。”
-
祝鸢觉得,她这辈子出入警局的次数,都没有这一年多。
祝鸢面色平静地看着他,那些曾经在夜里辗转反侧的恨意,到了此刻好像都变得不太重要了。
事已至此,就连祝鸢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输谁赢。
率先开口的是贺屿。
“鸢鸢,当初你在这里面等着判决结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祝鸢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贺屿,你这才哪到哪啊?”
贺屿抬眼看向她。
祝鸢说:“那时候的我,刚刚毕业,就已经被你绝了所有后路,爸爸在医院等着钱t救命,而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背负了多少钱的债。”
“贺屿,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的逍遥日子,你的母亲还生龙活虎地在外面撒泼,你这算什么?”
贺屿喉结动了动,目光微沉。
“鸢鸢,不关我妈的事,你不要迁怒她。”
“迁怒?”祝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落井下石的事我不会做,不过如果她继续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手软。”
贺屿微微垂下头去。
“鸢鸢,是我对不住你。”
“鸢鸢,不管你相不相信,当初,我真的没有打算要伤害你。”
“我当时想过求你放我一马,求你给我时间,让我填满那个窟窿,我相信以我的实力,我一定能补回那部分钱。”
“但是当时有人找到我,答应我只要我和尹漫在一起,就会给我所有我想要的人脉和资源。”
“鸢鸢,我没有抵住诱惑,但这真的不代表,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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