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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有光亮透进视线。
萧烁无暇多想，迫切地抬头望去。
视野像是笼着一层厚重的白雾，只能隐隐看到些光亮。
萧烁使劲眨了眨眼，努力往门口的方向望。
那“白雾”一点点散开。
朦胧之中，萧烁看见一个细瘦的侧影，留着一头乌黑长发，衬得那白皙的侧脸轮廓更加秀气。
虽然只能分清轮廓，但这个身影，不就是他想象中，那个小姑娘长大后的模样吗？
虽然高了些，但整体轮廓比例，和小时候十分相似。
萧烁愣住。
这不是他看错了吧？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再瞪眼去看，门口的人影已然不见。
没了遮挡，走廊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穿过病房门，刺得他眼睛针扎一样的痛。
萧烁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追去确认。
“等等，再等一下……”
第240章 萧烁眼睛好了，老婆没了
可这一跤摔得太重了，撞到的又恰好是桌角。
萧烁一动，脚腕一痛，桌边摆着的水果哗啦啦往下砸。
叶澜清之前放下饭盒，和纪清婉说完话，便提着暖瓶去了热水房。
打完热水回来看到这一幕，叶澜清先是一愣。
而后又被萧烁那像是痛苦模样吓了一跳。
“怎么样小萧，你没事吧？”
萧烁摇摇头，手指向门口，挣扎着起身，想让她帮自己拦住纪清婉。
叶澜清以为他是想叫医生，急忙代劳大喊。
“医生，护士！”
转眼间，几位医生护士迅速赶到。
萧烁隐约看见几个人影将自己团团围住，一个个急忙俯下身来检查。
“能不能稍等一会儿，我想去……”
他的话似乎没人听见，立刻被打断。
“去拿我的检查手灯来！”
医生吩咐完，又将萧烁按在床上。
“萧同志，麻烦你配合一下，躺平在床上，方便我们检查。”
算着时间，她应该已经到楼下了，即便再追也来不及了。
萧烁无奈，只得躺下。
可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刚刚望见的身影。
他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那就是他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童年玩伴。
可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他之前明明问过纪清婉的身世背景，和那个小姑娘根本对不上啊……
“萧同志，麻烦你闭一闭眼。”
萧烁恍惚地听着，闭上了眼。
脑海里，他将自己所了解的纪清婉的一切，与记忆深处那个小姑娘反复对照。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
该不会是那个童年玩伴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停留太久，以至于他视力刚恢复，就造成了幻觉？
他还在想着，医生已经为他做完了检查。
“萧烁同志，你的情况很稳定，只不过眼睛骤然接触光线，可能会有轻微的刺痛感和不适应。”
“但这都没关系，适应适应就好了。”
“你脚腕上的也只是轻微擦伤，按时涂药就可以了。”
“具体情况，等明天彭老和纪医生来，你可以问她们。”
医生帮他重新缠好纱布，和叶澜清交代两句，便准备要走。
忽地，萧烁开口。
“医生，刚刚恢复视力，会不会看到一些幻觉？”
医生想了想。
“倒是有这种可能，有些患者在恢复初期经常会看到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萧烁茫然的目光暗淡几分。
医生离开，萧烁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果然是出现了幻觉，看错了。
想想也是，他如今视野这么模糊，柜子的形状都要分辨半天，更何况是人了。
那么模糊的人影，他竟然会觉得和记忆里那个童年玩伴几乎重合。
他究竟在想什么？在下意识为自己的心动找理由吗？
这实在太卑鄙，也太荒谬了。
萧烁闭上眼。
她明天不来也好，她这么好的姑娘，不该成为他视力不清时，胡乱臆想的对象。
纪清婉第二天确实没打算去。
纪轻舟准备出门之前，还特意去敲了她的房门。
推门进去一看，纪清婉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学得认真。
“你真的不去啊？你照顾了人家那么长时间，人家还不知道你的长相呢。”
纪清婉格外平静。
“嗯。”
一个字都不多说。
纪轻舟看她这狂热的学习劲头，啧啧两声。
“我的姐，你好惜字如金啊。”
她故作绿茶嘴脸：“你t跟学习的关系都比跟我好了，我真的会伤心的。”
纪清婉打鸡血似的抬头。
“那你多伤心一会儿，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超越你，卷死你了！”
说完，更加信心十足地哗哗翻书。
纪轻舟：？？？
完了，她好像玩真的。
她真的被卷到了。
纪轻舟看了一眼时间，突然也争分夺秒，抓起外套就往医院跑。
早点解决工作，早点回来学习！
纪轻舟到时，叶文耀几人也才到岗。
几人话不多说，一边聊着病情，一边往萧烁病房走。
“昨天萧同志馋眼睛的绷带不小心脱落了，反应刺痛，但我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
不多时，她们一踏进病房。
萧烁此刻正坐在床上。
按照以往情况，此刻萧烁早应该听见了她们的脚步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了。
可今日的他，却显得失魂落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病房里进了人。
“你们来了。”
萧烁努力打起精神，可那眉眼间的愁绪却怎么也藏不住。
纪轻舟看着他，来不及疑惑，便开始了检查。
仔细检查，记录完相关数据后，纪轻舟和团队几人回办公室讨论。
综合一切检查结果，纪轻舟都有些意外。
“恢复情况竟然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叶文耀几人也跟着意外地点头，个个欣喜不已。
“的确，这已经远远好过我们的预期了。”
“没想到我们第一次接触这种手术，就能取得这种治疗成果。”
“这还要多亏了纪轻舟同志的手术方案啊！”
彭老和几位医生同时看向纪轻舟，有敬佩，有欣赏。
纪轻舟谦虚地摆摆手。
“这次手术能成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也有大家的功劳。”
彭老笑着：“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目前国内角膜手术成功突破的一个案例了。”
“万事开头难，如今有了先例，开了好头，以后国内类似的眼科手术便也都有了底气，能帮助更多类似的病人复明了。”
自家徒弟开了一大疑难病情治疗的先河，彭老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骄傲。
又给几位病人全部例行检查完后，纪轻舟回到萧烁病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萧烁，你的眼睛恢复情况非常好，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痊愈出院，重新回部队了。”
然而萧烁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他听完怔愣半天。
开心，也不开心。
萧烁心里原本存着些希望，想着如果自己眼睛情况不乐观，需要多住些日子的院，纪清婉或许会可怜他，再来看看。
现在似乎没这个可能了。
心里一阵苦涩，他配合地扯了扯唇角。
“是吗，太好了。”
第241章 就怕爸妈承受不住
纪轻舟皱皱眉。
他从刚刚检查的时候，似乎情绪就不对。
还不等纪轻舟问，萧烁先犹豫地抬起头。
“清婉她……今天很忙吧？”
纪轻舟眨眨眼，联想到今早纪清婉坚定不移要拼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无非是纪清婉潇洒放下，想开了，而他还惦念着对方。
纪轻舟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是啊，她在家里拼命学习呢。”
“那个刻苦的样子，啧啧，我看了都自愧不如。”
萧烁眸光又暗淡几分，问话的语调越发小心翼翼。
“那她那么忙……之后应该不会再来医院替叶阿姨送饭了吧？”
纪轻舟故意点点头。
“应该不会。”
“我们家里人都很支持她学习，不想她一心多用。”
“送饭这种小事也不是非她不可，我们不会再劳烦她。”
“不是非她不可”几个字砸在萧烁心上，砸得他情绪更加低落。
纪轻舟看着他的模样，逼自己收起同情心。
从前人在眼前，愿意和他交流的时候不珍惜，错过了才想着追回。
纪清婉当初被他拒绝，独自伤心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她才不会让他追得那么轻松呢！
缓了好半晌，萧烁才声音低哑地开口：
“说得也是，我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你们考试顺利成功吧。”
纪轻舟客气地点点头。
“谢谢，我也会尽力帮你治疗，争取让你早日康复。”
“嗯。”
萧烁应了一声，那勉强的笑容里满是苦涩。
*
一转眼，到了清明节。
谢砚北和沈淮之难得有假期，先去烈士陵园给死去的战友扫了墓，又来了军区医院看望萧烁。
虽然早有耳闻，但看见萧烁已经拆了绷带，眼睛恢复些许神采的样子，还是十分惊喜。
沈淮之笑着道：“好小子，恢复能力不错，看来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来训练了。”
萧烁一听是他们，立刻转过头，用模糊的视线辨认他们的身形，笑着和他们碰了碰拳。
谢砚北目光上下扫他一番。
“怎么样，在医院这些日子，体能快归零了吧？”
“过些日子回部队，还用不用回新兵营重新训练？”
萧烁难得笑开，推了他一把。
“我还不至于那么废物，我虽然人在医院，但也没落下体能训练。”
沈淮之立刻点头。
“这个我能证明，云卿跟我说过，她前几次来看老萧，他都在做俯卧撑。”
“不过……”
淮之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这训练强度够不够可就难说了。”
“等你出院归队，敢不敢和我们好好比试比试？”
萧烁毫不服输，使劲捏了捏沈淮之拍他肩膀的手。
“比就比，我怕你啊？”
几人正聊着，纪轻舟敲响了病房门。
她向内看了一眼，难得见沈淮之这么开怀，有些意外。
“哥哥，阿砚，你们来了。”
“我来给萧烁例行检查。”
听见“哥哥”这两个字，沈淮之停顿了一下，立刻笑着应了一声。
倒是萧烁，反应了好半天，才勉强适应。
谢砚北两人一直在萧烁的病房待到下午。
直到纪轻舟下班，他们才一同回去。
路上，沈淮之问起父母如今的身体情况。
纪轻舟如实回答：“爸妈身体恢复得非常好，每周的检查结果都能给人惊喜。”
沈淮之点点头，又试探地问：
“那……他们精神怎么样？”
能不能承受得住后面他和沈云卿恋爱之事的摊牌？
说到这个，纪轻舟笑容进一步扩大。
“爸妈那精神状态，简直遥遥领先其他研究员。”
“这些日子，他们早就跟上了国内的科研进度。”
“并且闲暇之余，还把死守多年的研究结果图纸画了下来，上交了国家。”
纪轻舟一边回想一边说：
“我之前担心他们太操劳，还看了看他们参与的研究内容。”
“啧，全都是精密复杂的演算，我看着都眼晕，偏偏爸妈一点不觉得劳累，天天乐在其中，精神反而更好了。”
说起来，纪轻舟都觉得佩服。
“我还从没有过这种完全享受研究，乐在其中的感觉，真是自愧不如。”
“云卿听说这件事，最近研究更勤奋努力了，打了鸡血似的。”
沈淮之：……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算了，这么多年了，他不应该再惊讶了。
他爸妈一直都是这样，卷天卷地，卷死同行还不算，连自己的后代都跟着一起卷。
他突然很想去抱抱沈云卿。
做他们家的后代，压力太大了。
谢砚北不动声色地望向沈淮之，仿佛早已洞穿了他的心思。
“你有什么打算？”
沈淮之回过神，原本还想装下傻。
但对上谢砚北那双看透一切的眼，他瞬间放弃挣扎，老实回答。
“既然爸妈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这么好，我当然是想尽早把事情和他们说清楚。”
纪轻舟：？？？
她一头雾水：“说什么？”
沈淮之略显心虚地看妹妹一眼。
“说我和云卿的事，商量结婚。”
纪轻舟一噎，看自己亲哥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怪不得他问完身体情况又问精神情况。
“原来你这是怕把爸妈气出个好歹啊！”
也不知是该说他孝顺，还是该说他不孝。
纪轻舟叹息摇头，又有些佩服地看了沈淮之一眼，缓缓竖起一根大拇指。
“哥，你挺有勇气的。”
“能早点把云卿拐回来给我当嫂子也挺好，拐不回来……反正我们也是好朋友，怎么样都不影响我们的友情。”
“做妹妹的没别的能帮，你就自求多福吧。”
沈淮之顿时换上笑脸。
“妹啊，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对不对，你应该不忍心看着你哥有个万一吧？”
他苍蝇搓手：“爸妈那么疼爱你，要不到时候你跟爸妈说……”
谢砚北看着纪轻舟犹豫的模样，就知道她是站在沈淮之这边的。
沈淮之再劝下去，她迟早会心软答应。
谢砚北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将纪轻舟结结实实挡在身后，冷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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