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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狠狠的吐槽了半个小时班长的无语行为，各自上床睡觉。唐之叶拿起手机想跟莫佑祁吐槽，又想到他大约在办公室看文献，决定都攒到晚上见面再说。
新领导很和蔼。
唐之叶只能想出和蔼这个词。
受文化滋养的人气质是体现在一举一动里的。她是个会比ʟᴇxɪ徐老师表达更亲切的优雅女人。
徐老师需要和女学生保持距离，说话都是公事公办，比起这位新领导多些距离感。
她给唐之叶一种认识了许久的熟络感——事事有回应。唐之叶每汇报一条，这位新领导就会不吝夸赞的夸一次，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实际做法，唐之叶真的会被夸飘起来。
汇报的很顺利，她客气的退出办公室，随手将自己手里的总结塞进包里。不会再有第二次汇报了，但之后会有无数次总结——一有事就叫她写总结。一会回去留个底子，一稿可用数十次。
“你叫莫佑祁？冥冥之中的缘分啊。”
莫佑祁对面是教授的朋友，一个年轻男人。得知莫佑祁的名字和他们《予你》项目组里的男主名字一模一样后吃惊的喝了一大口酒。
“我记得他们那个组，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角色母亲姓祁，莫佑祁，以莫氏全族之力护佑。好像是这么个意思来着。”
莫佑祁拿起水杯，装作第一次听这个解释：“哦？这个解释有点意思的。”
以我全姓之力佑你此生。这是我名字的来源。父亲对母亲的承诺和爱意……
他不记得教授和男人有聊些什么，在男人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时，莫佑祁毫不犹豫的说了句“愿意”。
他本以为不再做梦就不必在乎这件事，名字一样、性格一样、身份一样都可以是巧合……但，名字来源也几乎一模一样，这真的还是巧合吗？
“阿祁，你觉得，如果有件事是已知的，并且会给你带来不那么好的结果，你有机会改变他的结局的话，你会去做吗？”
唐之叶挽着莫佑祁的胳膊在学校旁边的小公园散步。
之前她一直觉得生死之事不是她能动摇的，领导调任也不是一个学生能改变的，但新领导的态度走向也许是可以稍微影响的，只要她对唐之叶所带组织的态度落到实处，唐之叶就不会经历那些让她疯狂撕扯自己的事情。
“会做一点，但不会做太多。可能有些迷信，事情的走向往往并不按照我们的想法去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贸然的去改变，结局未必会如愿。但如果是按照自己本身想做事的方式来做的话，应该不会有过多影响，以至于后来的某些地方变动过大影响更多。”
莫佑祁停下，拉住唐之叶的手：“怎么了？是有什么遗憾吗？”
“有，如果我说你见到的并不是这个时空的我，你信吗？”
“信。”
“这么没科学依据的事你也信？”
“你说的我都信，如果有必要，我会用我的所有所学帮你论证观点的合理性。”
唐之叶踮脚抓住捂住莫佑祁的耳朵，对他做了一个嘴型。
“好啦，这可是我的秘密。”
“有点为难我哦，我不懂唇语。”
“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告诉你。”
莫佑祁捧住唐之叶的脸：“就你调皮。”
他一如既往的将唐之叶送到楼下，临走时又返回来：“叶子，让我抱抱。”
唐之叶闻言张开双臂直接搂住莫佑祁：“怎么了？”
“最近有点累。我下个星期可能要跟着教授去给羽室做顾问，也可能是下下个星期，走之前会跟你说的。”
“好，加油哦。”
“我知道你最近在单打独斗，别太累，有事找我，虽然不在学校，但是可以给你当远程军事。我们讨论过的，在一起就要彼此分享情绪。生气了也可以跟我说。”
“经历过一次了，知道怎样应对的。还是谢谢你，阿祁。”
莫佑祁再次听到“经历过一次”，依旧没注意到这句话的内涵。
第33章 第二十五章安全感
“阿祁，电话……又打不通了。”
莫佑祁看见消息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匆匆和教授说了一句今天有点事要早走便拎起包冲出办公室。一边疾走一边给唐之叶打电话。
“叶子，怎么了？”唐之叶给莫佑祁描述过给唐母打电话打不通，再通话便是得知大姥爷去世的事情。他隐约能共情到那种打破常规后得知的却是坏消息的感觉，任谁也难免再有类似情况时能不联想到关联情况。
不管这次是因为什么，莫佑祁都希望自己在唐之叶担心时陪在她身边。
“我在湖边，我们一起坐的位置。”
“这就来，想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带。”
“煎饼吧。”
莫佑祁远远看见唐之叶的白色棉服和白色的椅子融为一体。回手摸了摸书包里的煎饼。
“天冷了，半糖加热的柠檬绿茶。”他将果茶放在唐之叶手里，双手捂住她的脸，“冻凉了已经，把帽子戴上。”
唐之叶只是笑笑，不言不语，任由莫佑祁安排自己。
“阿姨接电话了吗？”
“接了，这半个月来的第三次不接电话，第三个不好的消息。前几天我奶奶没了，她和我爸熬夜去安排后事，没告诉我，我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才老实跟我说奶奶没了。你下周要去羽室，我对奶奶也不亲近，没和你说。但今天……她再接电话的时候告诉我我爸住院了。”
“什么？叔叔怎么了？”
“她忙着办手续，只告诉我是心脏需要搭桥。”
“怎么会这样……”
“跟高血压有关吧。”唐之叶将胳膊往袖子里缩了缩，“第六次了，第六次没人接电话还是会瞳孔失焦般煎熬……”
“会好起来的。”莫佑祁搂过唐之叶，希望自己的身躯能让她有些安全感。但他不太理解“第六次”是什么意思。此时也不适合问。
“阿祁，你害怕过自己对一切都无法预测掌控的感觉吗？”
“似乎……没有，我的生活一帆风顺，唯一一次觉得把握不足的事情只有跟你表白那次。”
“看来那个时候我该拒绝呢，让你也感受一下不一样的生活。”
“说什么傻话。”
“今年很奇怪，毫无征兆的亲人去世，毫无征兆的父亲入院，毫无征兆的领导调离。我好像忽略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又好像……那些本就不该由我窥探。”
“顺其自然，一切过去和未来，都写着这四个字。”
“又好像并不毫无预兆是。回到当下，我知道亲人会离世，但即使我早早告知家人，他们也不会认为我有这般超能力。我爸的事情是常年累积，就算我上半年意识到不对劲时告诉他养生、提早去医院，也是一样的结果。领导调任是学校的决定，我一个学生，又能撼动什么呢？所以我究竟……这一趟意义是什么？只有说想说的话吗……”
“叶子？我没太明白你的意思。”莫佑祁被唐之叶的自言自语弄得一头雾水。
“阿祁，你说……人离世的时候痛苦吗？”片刻间，唐之叶的思路已经从寻找意义换到了关于临终的问题，到现在为止，那些让她发生心理巨变的事情只有亲人接连去世入院是经历完的。回顾一切的时候很难不注意到人离世问题。
“我了解到的……大多不安详，病痛折磨占了大半。”
“也不知道等到我要去世的时候，安乐死能不能健全。”
“安乐死？我只了解过一点，只有个别几个国家支持这种。”
“是呢，这涉及伦理问题和社会影响等多方面，还没有一个完整标准。有的医院有伦理委员会，会在病患提出安乐死的时候去综合评估他是否符合条件：濒死状态且承受极大痛苦。但也不能不考虑病患家庭成员的感受和医护感受，不管怎么说，安乐死作为一种辅助死亡方式，医护经手总是意味着生命自他们手里结束，若非有强大心理支撑的医护人员，很难接受这件事的。对家庭成员来说，用这种方式结束亲人的生命，接受既定时间的离开，也是心理的一道坎，人活着总是种念想，人没了，再怀念也是空洞的。于社会而言，舆论环境允不允许人们同意对家人实施安乐死也是很重要的问题。”唐之叶抬头看向莫佑祁，发现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抱歉，阿祁，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我只是想到奶奶去世的时候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在自己的小房子里经历了怎样的一个夜晚也无从可知，她是不是痛苦的合眼或者……怎样已经再难去想。但我知道爷爷是胃癌离世，去世前已经痛的不能吃饭。如果有一天会因生病而结束这一生，我希望我的父母和自己，是在像平常的每一天里一样，舒适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阳光和亲人陪在自己身边，，慢慢合眼，如睡着一般结束这一生。”
“叶子，你不需要对我道歉的，我只是在思考你说的话，你们应用伦理学的课上探讨过这些，但我只是浅显了解过一点点，所以你所说的对我来说是一种新领域的开拓，给我点时间，回去了解一下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我赞同你后面的话，如果可以，我也想在如ʟᴇxɪ往常的每一天里一样，在亲人的陪伴中像入睡似的离开这个世界。希望在我们垂垂老矣的时候，我能陪着你去往另一个世界。”
唐之叶抱住莫佑祁的胳膊，拿起已经有点转凉的柠檬绿茶吸了一口：“半糖的感觉很好。”
“先别喝啦，天这么冷，你又在外面坐了这么久，去食堂吧，煎饼一直在我书包里，应该还温着，把饭吃了。晚上的时候阿姨不忙了再打给她，别怕，有我在呢。”莫佑祁拿过唐之叶的饮料，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两人并肩走向食堂。
“你把我爸住院挖走的那部分安全感又给我补回来了，真好。”
安全感，一种唐之叶第一次得知唐父住院时便缺了的东西。在这个混乱的时空里，被莫佑祁填补上了。
第34章 第二十六章你的意识来源于她的梦
入职羽室的第三天，莫佑祁如愿见到了《予你》制作组的第二组组长“糖糖”。
“她呀，本来在我们的世界观组待的挺好的，但是公司内部组建《予你》项目的时候，不知道从哪直接拿出一个人物策划，毫无疑问的就成了他们的人物设计组二组组长。和咱们也算得上老朋友了，想见一面不难。”莫佑祁的组长在他第一天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一口应下。
莫佑祁在茶水间等着“糖糖”赴约，习惯性的为对方准备了一杯温开水。
透明杯子里略带热气的水将分身挂在杯壁上，像是内层做了磨砂。
“你好？是你找我吗？”
莫佑祁闻声，有点熟悉……有些像唐之叶？
“糖糖”在他迟疑的时间里绕过他的椅子，坐在对面。
“你就是莫佑祁吗？”
莫佑祁抬头，看见面前发尾卷着波浪，衬衫外穿了一件米白色开衫的女人。
从眉毛到嘴巴，和化了妆的唐之叶几乎一模一样，不，要比她更成熟些。
“不好意思，现在是午休时间，上午开会穿的西装外套，有点不舒服。”
“您好……我是莫佑祁，您就是《予你》的二组组长‘糖糖’？”
“对，是不是有点像你认识的人？你盯着我看了超出正常观察陌生人的时间哦。”
“很冒昧，但……您有些像我女朋友。”莫佑祁拿出唐之叶的照片递给“糖糖”。
“我知道有一个叫‘莫佑祁’的人入职的时候就确定了你是谁会问我什么的问题。你不见我呢，我也不会主动告诉你，所以现在给你个选择，告诉你真相或者当没见过我。”
“您知道，我学历史的，终我此生……都在追寻关于过去的真相。”
“懂了。这是我的梦。你是我创造的人。”
“可以说的再详细些吗？”
“我本名唐之叶，现在是 2030 年，三十岁，对外昵称“糖糖”。你现在的女朋友唐之叶的未来式。我就说《予你》的这个项目是 2023 年公测的，我怎么可能 2021 年以 30 岁的样子来负责人物策划呢。”
“我还是……没有明白。”
“你可以当，这是 2023 年的唐之叶和 2030 年的唐之叶一起在做梦，意外的构建出了这个空间，她应该意识到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空。”
莫佑祁的大脑里迅速闪过唐之叶之前说的“经历过了”“六次”等词汇。瞳孔瞬间放大。
“您的意思是，这个时空并不存在？”
“对，很抱歉告诉你赤裸裸的真相，但这是你选的，如果不想继续听了，我可以打住。”
“不，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见唐之叶的时候，她是不是很着急从你面前跑掉？”
“对，后来实习的时候她开始也是如此。”
“和你在一起之后，她的性格呢？”
莫佑祁闭上眼开始回想 10 月 1 日之后发生的一切……除了会脸红……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几乎没再见她怕见人……
“您的意思是，她是十月之后……发生了变化？”
“对也不对，你们见的第一面或者更早，她应该就意识到自己的意识出现在了现实时空之外。只是在伪装，怕别人看出破绽。而你们熟悉之后，她也想明白了，就算是虚假时空，快快乐乐的做完自己想做的，能做的就够了。所以那之后与你交往的，是具有 2023 年完整性格的，毫不掩饰的唐之叶。”30 岁的唐之叶将小零食推到莫佑祁面前，“她现在……应该像个勇士一样打怪吧，大大方方的和尊重的领导告别，怼那些让她不爽的人，算算时间，可能此时她正在怼那个把逼到她去看心理医生的老师呢。”
“即使……你们是一个人，但是在同一个梦里……怎么会这么清楚她的一举一动……”
“你的组长估计有和你说过，我以前是他们那个项目世界观组的，拿着一份人物设计成了《予你》的组长之一，有没有可能，你们现在经历的一切就是那份人物设计？”
莫佑祁肉眼可见的瞳孔地震：“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设计好的？”
“可以这么说，至少框架不会跑偏，这份人物设计是我考研失败后写的，我的大学没有你看到的这么一帆风顺，如勇士般打怪升级。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反，现在的唐之叶有多勇敢，以前的我就有多懦弱，不敢与老师当面告别，委屈都吞进肚子里，家里一连失去几个亲人，父亲入院除了让我瞬间意识到时间的急促和害怕。没有任何人在那个时候拉我一把，一度一只脚踏进深渊。所以我写了一个完全相反的大学生活。活的恣意潇洒，有健康的恋爱，在深渊拉扯我时勇敢的回击伤害我的人，也对无法改变的离别亲口说出再见。”
30 岁的唐之叶看着窗外，三只手指撑着自己的下颌：“只是没想到，三十岁了，还会把这个梦做一遍呢，竟然在这个梦里成为了亲手创造你的人。这算得上以梦圆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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