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仙门与魔修、鬼修势不两立,便是慈悲如萧仙也不能容你,与封家请愿要亲自拿你.......”
袁芽是个好口才的,讲话和说书一般,阎心从旁人视角听自己故事竟觉有趣,漫不经心听了一段,忽觉哪里不对,她叫停袁芽,问:“你们现在就管萧迟叫萧仙?”
袁芽起初只觉问题奇怪,愣怔片刻回过味来,也是,怎可当着罗刹女的面对那人敬称。
听闻,罗刹女八岁初见时便爱慕至极萧仙,萧仙寄养在阎府的那段时间也同她关系亲密,奈何萧仙爱的是她的姐姐,和她亲近不过是想打探她姐姐的喜好,日后还处处拿她和姐姐比。
老实说,初听时她都觉得萧仙在情爱一块属实差点意思,明知人家女娃心悦于他,不避嫌就算了,怎的还利用人家的喜欢。
修士之间,凡是大功德高修为之人才配被人称一句仙,是为即将得道飞升。
袁芽试着改口:“那萧修士?”
阎心对旁人如何称呼萧迟并不在意,她只是有些事情对不上。
很久之前,她知道了自己是一本仙侠文里的恶毒女三,袁芽刚刚说的基本是书里写的,可叹着墨之人是知道断章取义的,前因后果一概不讲。
比如她家为何会家破人亡,那是因为她和姐姐是天生炉鼎体质,而自诩正派的封家想稳住世家之首的地位少不得炉鼎的助力,天生炉鼎难寻,便暗中设计了阎家灭门一事。
又比如功过碑那段,不过是封家需要听话的炉鼎,她和姐姐不听话,那只能训狗咯,自然要关在一个门中弟子轻易不会去得地方。
那些日子,除了当血奴,每天供给心头血给核心弟子修炼,就是当狗和训狗,用封家主的话说,他无法让她们自愿吃下炉鼎药,就只能让她们自己管自己。
如何一个管法呢?
也不多难,每天选出来一个炉鼎当训狗人,不管用什么办法能让旁人吃下炉鼎药,那日便会少挨一顿打。
一旦吃了炉鼎药,就再回不去普通人的生活,永远沦为一个被人随意采竭的玩物,如何愿意,可是不逼旁人吃,自己就会被打得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疼怕了终究会屈服。
看,封家主多知道如何用他山之矛攻他山之盾。
好在,她姐姐想到一个好法子,那便杀了不肯吃药之人,死人自会乖乖吃下那催**情的药,又能全了那人的气节。
她是第一个被选出来训狗的,她不敢杀人,姐姐替她做了那个杀人的人,姐姐吐得只剩胆汁,夜夜梦魇崩溃大哭。
到最后只剩她和姐姐,她那时已经被这样的日子折磨到半疯,她不想活,她求姐姐杀了自己。
“小宝,怎么办呢,娘让我要照顾好你的。”姐姐说着把刀交给了她,“小宝啊,以后要靠你自己了。”
姐姐走了,那天萧迟的请求被应允,她满身的血污从地下放了出来,萧迟是她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她本想告诉他真相,可是为何让她看到萧迟也在吃着她们心头血炼成的药呢,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
这些书里都没有写,着墨的只有她的恶,她的仇恨,谁让她是萧迟长成天下第一路上的一个工具人呢……
她便干脆黑化了个彻底,她偏离书里原本的剧情,杀了封家主,杀了阻她的萧迟,将书里的世界彻底搅崩。
谁知,在崩坏之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叫“关爱反派”的什么系统,派人来攻略她,以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
攻略者杀不死她,于是便有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重生,可能是这个世界对她们这类漏洞的限制,就像每个攻略者开局无法太强一般,每次重生后,她对上一世的记忆总会有不少缺失,但这次似乎不止缺失那么简单。
依照以往,这个时候她确实被围攻到命悬一线,可除了最初那次是真的受伤,后来她都只是在陪他们演戏。
眼下,她不光死得透透的,还占据了一个十几岁女孩的尸体重生。
若说只是魂生,这副身子却逐渐和她的本体趋同,她被剜去的眼睛,额头的红痣,脖子上的锁链......
还有萧迟,明明是自这次围攻之后方才在仙门中扬名,那也还当不得萧仙,如今看来他已名声大噪。
阎心空洞的眼睛似有实物一般扫向外间的僧人,哼笑了声,能造成这般变化,只可能是攻略者带来的影响。
每次系统都会为这些攻略者捏造一个原著里没有的角色安插在她身边——
有恋爱脑的师兄,她稍微对他与旁人不同一点,就对她动手动脚,说心悦于她;
有圣母做派的师尊,她稍微服软,最好再边哭边说两件可怜事,便立马要为了她与世界为敌;
有只想杀她的师姐,可离了系统带给她的好气运就弱得忘了自己还长了脑子;
有擅长用药的,喜欢将人困在虚无缥缈的幻境里,可惜,她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
最无聊的是摆烂的,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人,什么都不做,以为这样别人就会对他们刮目相看,觉得他们特殊反而生起兴趣。
......
多好玩的一群人,她把他们全杀了。
外间,白色的虚影拨动木珠,一手点在她布置的阵法上,动作有模有样一如一个真正的高僧,阎心故作遗憾嘘叹了声,可是怎么办呢,她已经厌了这个猫鼠游戏。
他们把她困在这个看不见的牢笼里,一次次揭开她的伤疤,一次次令她重蹈梦魇,逼她做了个坏人又要她变回好人,多有意思啊!
以前,让她对重启还有些许期待是姐姐,她以为会有一次重启发生在姐姐没死之前,可时间线却一次也没能如她愿。
算了,那个傻子,她也不是很想见,阎心面上不经意挂起厌弃,吓得袁芽又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音调跟着抖了几抖。
江舟在外急得不行,求救看向身旁僧人,僧人在门口踱了两步,片刻之后才开口:“她是前日死的吗?”
谁?
江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僧人说的是他妹妹,他忙点头应是。
玄已嗯了一声,掀袍而坐,闭眼开始打坐。
“大师,你,这.......”
江舟擦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这,什么意思啊?怎得还念起经来了?他不是喊人来超度来的!
无业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斥了他一声你懂什么将他拉开,举着手里的罗汉棍摆出严防姿势绕着僧人直打转。
随着僧人手里的珠串每拨动一下,无业面上就跟着紧张得皱起一分,好似僧人在经历什么要命的事情一般。
袁芽这边渐渐说不出什么新鲜话来,阎心听的没意思,注意力被外间吸引,不由听到和尚念的几句颇为考究功力的破阵言咒,几声咒里,无形的屏障竟隐隐有松动之意。
倒不是个草包,但那又如何,这和尚比她还眼瞎,都没看出来她布置的根本不是个什么拦人的阵,她只是闲来无事聚些鬼气用用,挡人的是她刚刚聚来的鬼气。
只不过鬼气于她大补,于这些正道修士却避之不及,和尚只管往那鬼气上施力,他越是用力,帮她聚的鬼气就越多,也更加靠近不得。
这种蠢货还是哪里来赶紧送哪里去!
“夫人,说得渴了吧,想不想喝点什么?”她半身探出棺材,头挨着袁芽,一副亲昵模样。
“什,什么?”袁芽感受到耳边的气息根本不敢回头。
“听说你们喜欢取艳色的水果榨汁,我也给你弄点好不好?”
闻言,袁芽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不及反应,手就被牵起指向外面几人,黑金的纹路很快爬满她的手,说不出来的沉重感,像是被无数的鬼魂压着一般,重到她本能想缩回手去。
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她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脱手而出,打在无形的屏障上,袁芽愣愣回头看向阎心,隐隐觉得她做了件无可挽回的事。
耳边是罗刹女愉悦的低笑,随之她的头被一双小手很轻的掰正,让她的视线对上了江舟焦急不安的面孔,也看到了身形单薄的僧人,她甚至不及将他们细看,几道身影如绚丽礼花一样炸开。
刺目的红色印满眼帘,孝衣是红的,僧衣是红的,耳边少女声线柔柔不时说着——
“好看吗?”
“我觉得比仙门的花火还要好看。”
“来,抬头尝尝。”
“好甜的。”
“喜欢吗?”
“反正过了子时那小鬼也要死,你亲自送他一程多好。”
“亲手杀了亲近之人的感觉怎么样?”
......
终于,袁芽崩溃了,“啊”的一声嘶吼出声便脱力晕倒在地。
阎心嗅着空气里浓郁得血腥味,心情很好的哼起了小调,可不过一息,她恶劣的笑意便僵在了嘴角,头顶处,一只素白的手凭空出现点在她眉心红痣的地方。
那手有道明显贯穿掌心的裂痕,让它看起来随时会断成两截,脆弱得不堪一击,可他就那么轻轻一拽,全身绞着黑金锁链的残魂便从江湖的身体里提了出来。
阎心:“.......”
妈的,这和尚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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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罗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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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如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弯了弯,檀香味随风四动驱散不少风里的血腥味,阎心就如个破纸团子被他随手拍进腕间的那串木珠串里。
从她的角度,和尚昂着下巴,银白色的袈裟上半点血点子都没有,干净的仿佛不是尘间之物。
他的身侧,江舟和那小沙弥正被一道浅淡的光晕护着,先前所有人被鬼气绞成血雾的场面竟只是和尚搞出来的障眼法。
毫无疑问,这个攻略者有点实力,可以说比她之前遇到的所有攻略者都要强,这还是在他只有一具泥身子的情况下。
在这个世界,系统也无法为所欲为,一旦弄出个什么大能修为的出来,就有被世界抹掉的可能,可若没有顶尖的修为又无法顺利攻略阎心,这么多年两边就这般僵持着。
眼下和尚的出现,可见狗屁系统是急眼了!
阎心习惯性勾起脖子上缠的锁链,眸光沉了沉,是直接杀了和尚锉锉系统锐气?还是勉为其难陪玩一下呢?
算了,她不喜欢那身白衣,亮得晃眼,还是染红了好。
阎心幽幽想着,兀得,她在转醒的江县守嘴里听到了“见晦杯”几字,说是见晦杯来讨债了。
见晦杯?
阎心预备杀人的鬼气收起,眉头轻抬,那不是她那没能炼成的养魂法器?
说来,也记不得是哪日,她杀人杀无聊了,坐在尸堆上忽然想起她那傻子姐姐,好奇若她看到如今的自己,会是如何可笑的表情,会不会后悔将活命的机会留给她。
时间对她是最多余的东西,加之鬼道里确实有将人复生的秘法,她便将大把的时间用在突然冒出的好奇上。
不过那傻子死的时候神魂俱灭,只留了半片残魂被她封在眉心,首要的便是想方设法给她把魂养起来。
见晦杯炼制的初衷便是因此,只可惜最后差个材料没能炼成,半成品勉强能拿来凝魂用,鸡肋,加之那玩意儿炼起来费心的很,这几世她已没再炼过,不存在世上的玩意儿,这小老头从何得知?
黑雾似的魂魄“蹭”得暴起从木珠里挤了出来,一把掐着县守的脖子提到跟前。
“你如何得知的见晦杯?”阎心声音阴恻恻的。
小老头原本吓得半死,闻声忽然停了挣扎,阎心以为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却听到一堆顾左右而言他的话,什么文人爱好,爱惜之物取个名字而已。
这老头一手军刀茧,明显武夫出身,狗屁的文人。
“县守大人果然是个惜物之人。”阎心似是诚心感叹,提着人的手也稍微松了一些。
“正是正是。”江县守松了口气,谁知,一口气还没松完,心脏又是一皱,人已被提到了后院,耳边罗刹女的声音不辩喜怒:“不若一起看看到底是怎样个宝贝,取了这般不吉利的名字。”
江县守被拆穿登时要跑,阎心冷笑一声,分出一缕鬼气探进他的七窍,鬼气入体就如倒刺刮肉,不会叫人疼死,也不会叫人好过,用来醒神将将好。
阎心居高临下看着抱头打滚的人:“现在肯说了吗?”
江舟这时刚从前院小跑追了过来,闻声壮着胆道:“你这罗刹女好生不讲理,兴许我爹知道的也不是你想寻的东西,同名之人那么多,同名之物也不奇怪。”
同名之物?
她取这名是为笑她那傻子姐姐,还有旁人与她一般想法,如此.......
“那我更想认识这妙人了。”
阎心笑说着,周身的鬼气又森寒了几分,被鬼气包围的江县守,一会儿功夫就被折磨得仿佛老了十岁,却始终跟个锯嘴的葫芦一般,怎么都不肯开口,阎心懒得墨迹,干脆上前搜魂。
修行之人尙不能忍受搜魂之痛,更不要说一个凡人,江县守已近古稀之年,搞不好命都要搭上,他用最后一点气力向僧人连声呼救。
僧人已先出手,手上迅速结着法印,随着他动作变化,空气里仿佛有个无形的巨手,将崇山深海搬来,恐怖的威压几息之间便让人忍不住丢盔弃甲跪地求饶,也只在几息,无业几人便觉身上一轻,那股威压如数朝提着县守的那团黑雾包裹而去。
旁人看不见,只有同是佛修的无业在那道威压的中心看到了金色的法印,是古时破一法师成佛前镇压万魔所用的金刚印,金刚印一出,纵使那妖道有些本事,也不过是猴子见了佛祖。
无业眼中有对师兄身体的担忧,但更多的则是艳羡,万年间只有他师兄一人可以结出这道法印,如今师兄剩了副泥身子,还是只有他,强大如师兄。
只这艳羡没能持续多久,就在金刚印快要落到黑雾身上的时候,黑雾里兀得探出一手将金刚印撕开,没错就是撕开,那动作轻飘飘的和撕张薄纸没甚两样。
那可是能镇压万魔的封印!
无业傻了,连稳持的僧人面上也透出些凝重。
鬼修从一开始就没将这个攻略者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被人阻挠,对蝼蚁的容忍已到极限,终是认真了起来。
她很少对外展示她真正的实力,一招致命这种效率事只会让冗长的时光变得更加无聊,她总是将自己和对方拉到同一水平线,再随心戏耍,现在,她划开了右手掌上的一道黑金纹路,鬼纹松解,她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一时,比先前金刚印更沉重的威压铺天盖地倒了下来,顷刻天地倾倒,所有人都被重创在地,不知死活。
约是过了两三息,和尚还是又一次令阎心意外,那个满身染红的单薄身影撑手试图从地上爬起。
是个能看的攻略者!
阎心再次给出她的肯定,同一时间,她已凝成人形模样闪现到僧人跟前,一脚无情踩上他的脖颈。
僧人半撑的手臂被硬折了下去,染血的白骨戳穿僧衣露在外面,裂纹也一下子从衣服深处爬上锁骨直至贯穿到耳后,道道裂声听得人脊背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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