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里,阎心固执说道:“不可以!”
“小和尚,你还有那个晚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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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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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扑的僧袍迎风被吹得斯拉作响。
脚下的地在震,整个幻境都因那连落的紫雷变得不稳起来。
僧人没有出声,手上捏决重新加固幻境,外现的法外金身默默将殿内殿外的所有人护在之下。
一如他一直表现的那样,不管何时何地,何种情绪,委屈还是愤怒的,他都好好坐在佛子的位置上,做好他该做的一切。
不知怎的,阎心看着这般的僧人没由来的一股邪火蹿了上来,在胸腔扩散爆炸。
她一连说了几声“好”字,走到保护之外站到天雷落的地方,敛起罩身的鬼气,弯笑的眉眼里妖邪的戾气浮了上来:“佛子既不想说,那不如来猜猜看,这天雷能不能将本道劈回幽魂的状态。”
“施主,又何必拿自己的身体玩笑。”
耳畔是僧人的无奈的一声叹息,巨大的法外金身移动,重新将阎心拢进他的保护之下。
成团的紫电簌簌落下,打在金色的佛身之上,天地顷刻素白一片,强烈的白光晃得人根本不能睁眼,就在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刀一般划开白色的巨大幕布,迎上雷光的中心。
“艹他妈的,黑化女配是疯了吧。”
掩藏在暗处没走的001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失了仪态爆*粗出声,然而紧接着的画面就让他诧异到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只见雷暴的中心,堪比小型核爆威力之下,阎心竟然毫发无损的站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001连连摇头,黑化女配如今本体都维持的艰难,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还好好的,这逆天的,主神来了也没辙吧。
就在他大受打击的时候,注意到阎心身上微不可查的罩了一层浅金的光晕,正随着雷击的伤害变得暗淡。
他一下子想到刚刚重伤行止老头的时候,他身上也有类似的光晕闪了一下挡下他最开始的两击。
原以为是那老和尚袈裟是个什么护身的法器,这么看来又不像,佛家的法器怎么会用在鬼修身上。
难到是佛子做了什么?
001试图靠近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的时候,巨大的佛像金身忽然朝他的位置看了过来,慈悲与肃穆的眸子直看进他的心底。
在这短暂的刹那,001感觉自己像是透明的一样,里里外外被窥探了个干干净净,一切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001再生不出窥视的心思,拔腿就撤,撤的越远越好。
头顶的雷声渐渐停了下来,再下一波雷云蓄势之际,鬼修跨过僧人跟前被雷劈出来的深渊,在与他一步距离外停住了脚步。
“和尚,你给我穿的那件幽砂的网衣还有那笼子,你到底是为了困住我,还是为了保护我?”
女人话声轻飘飘的,落在身上仿佛又千斤重,僧人唇线紧抿,面上的血色跟着一点点褪去变白,是犯难的沉默。
“本道是个爱多想的性子,不禁想到,那所谓的天地誓言不会也暗藏隐情吧?”
阎心朝僧人逼近,抹去两人之间最后的间隙,脚尖抵着僧人的脚尖,稍一抬头,他们的唇就会擦过彼此。
这个距离,无疑是暧昧与危险的。
沉默中,僧人喉结很轻的滑动了一下,僧袍随之轻动,一脚已抬起后退。
有人比他更快,染了豆蔻的修长的手指扣住他的衣带,用力一扯,稍见分离之势的两具身体倏地贴合,比之前更加紧密,更加无间的。
僧人本就心神不定,他不及回神,腰间的衣带已经被鬼修的一只手扣住,另一只手则从后捏住他的后劲,向下狠狠一按。
孤直的长颈被迫弯折,冰冷的唇瓣贴到了另一个柔软上面,被早就等着的小巧齿牙侵略十足的叼住,继而是一个渴望良久,凶狠而又激进的探入。
一切来势汹汹又不得章法,初一碰触就是柔软和坚硬的磕磕碰碰。
不过磕绊很短暂,在阎心试图掠地搜刮的时候,另一道温和又暗藏汹涌的触感勾着她,拉着她,带着她,推拒她,又掠夺她。
波涛汹涌冲刷感官的间隙,阎心感受到僧人颈侧的血脉在她掌心的位置烫的吓人,活跃的吓人,原来不起波澜的海面之下,早也暗潮汹涌,只待来人的探索。
未曾想过的回应,像是致命的诱惑和鼓舞,一场沦陷的狂风骤雨,将一开始的混乱汹涌推向了失控。
这一吻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凶。
雷声将一切声音盖住,却没有盖住这一方小小空间里的黏稠的喘气声,阎心颤*栗到失神,从僧人身上软滑了下去,好险僧人的手及时扶了一把,一下一下的在她后背的地方替她顺气,这才让她水朦的眼睛里有了些聚焦。
“没事了,没事了。”僧人安抚道,声音里还有些喑哑。
阎心眼睫轻颤,感觉到身上的软意有些丢脸的埋首在僧人颈窝的位置不肯起来。
她主动亲上去是要去给人些教训的,没想到变成了被教训的那个。
恍惚,耳边好像还听到了僧人很浅的笑声,阎心嘴硬找补道:“你不肯说,本道只好自行测试,谁知你这和尚这般的孟浪,果然心思深沉算计良多。”
僧人又笑了一声,随之还有近乎让人以为是幻听的一声喟叹。
他哪里是什么心思深沉算计良多,这才不到两日,便谁也没骗过。
没骗过自己,没骗过鬼修,更没骗过天道。
计划的初始是他从那些名叫任务者的身上知道了一些关于鬼修被不同的人在攻略,经历了数不清的循环往复。
那时他已情动,折磨在信仰和一次又一次无法自持当中,除了一次一次的证明自己的喜欢之外再无旁的,他自私的许了自己几日的肆意和独处,再去为犯下的业障赎罪忏悔。
也是在那时,他还生了一个旁的念头,他不想让她输,不想让她的身后一个人也无。
他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进须弥渡前的诈死。
计划的成形是他在须弥渡看到了他存在于世的真相。
另一个世界有个系统要对付鬼修,他们在的这个世界的天道也要除了她,因为她成了超乎这个世界一切修士的存在,甚至是威胁天道的,于是在这一次有了他的出现,存在的之初就是为了成为另一个强大与鬼修抗衡。
他会是另一个强有力的加害者。
鬼修,一个人,以一己之力对抗着一整个世界,无数次重启,早有人会崩溃,会屈服,会算了,独她没有,如雪顶之上的劲松独自作着孤独的抗争。
不知道几个两百年,玄已无法想象她走到现在,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样的心情,又累不累。
那一刻他想光是帮她是不够的,没了他这个帮凶还有下一个再下一个,苦海里沉浮,那些施虐的手不会因此停止。
除非,他是最终的动手人。
须弥渡为他重塑金身,也洗去他全部的苦恼情丝,他想也好,做不到不去喜欢,那就让须弥渡来帮帮他,他让自己信了不再喜欢鬼修。
他利用天地誓言笼困鬼修,也让天道信了,他是那把最合适的刀,再利用北上寻找鬼修心脏的路途,借天道的手将任务者彻底关闭在这个世界之外。
计划再全,终有疏漏。
一道神识的再遇,他于鬼修的一切已不再记得,只是触碰就能让他难以自持。
他便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骗过自己。
今时,无业为叛逃打伤行止长老。
长老们都在飞升的边缘,平日里拼命压制修为,斗法什么的也全然收着,没想到自己曾经信任的弟子竟会对自己下手,长老情急之下动怒,一不小心牵动飞升劫的感应。
在场的大部分佛修都是行止一般的化神修为,一动具动。
问题就出在,他早因无业前后性格的反差对他起疑,担心他是任务者的一个,会做些不利长老的事,他先一步在长老身上施了遮掩天道窥视和庇护他们的术法。
没想到诸多的遮掩误打误撞让天道对他的这把刀好用的与否起了疑心。
天道不希望看到一个瞻前顾后的刀,它只需要一把果决而又凌厉的刀。
可他连自己都没骗过又怎么可能骗得过天道呢。
那边阎心脸上的烫热逐渐消下去,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无疑,天地誓言的背后存在隐情,大概率也是为了保护她。
但什么样的保护需要绕这么一大圈子,还有刚刚行止身上近乎是神罚的焦黑……
阎心想得出神,不自觉原地踱步起来,一不小心就走出了金身的护法范围,一道紫电像是终于逮着机会,朝她头顶斜劈过来。
好险玄已及时拉了她一把,可就是这般半条手臂还是躲不过焦黑一片的下场。
她的身体是魂体所化,她干脆的将胳膊截了丢掉,玄已阻止她不拿身体当回事的举动,就在这时,她余光注意到几步外行止身上冒出来的焦黑很巧的停了。
原来真的是神罚。
“小和尚,你和天道做了什么关于我的交易?”阎心声线冷了下来,“是不是杀了我?”
她没等玄已回答,继续道:“贼老天也要杀我啊,原来如此。你若不杀,你的那些好同门们会如何?”
一日不杀,神罚便一日不止。
玄已心道着,玉枝的五指一根根折了起来,他并不想让阎心知道这件事。
“没有这回事。”他说着。
阎心没有被他安慰道,她摇了摇头,脚下后退与他拉开距离,眸光里的热烈不见,只剩下森冷的漠然:“和尚,你不信我。”
你怎么能不信我有能力将一些置我于死地的都一一解决掉呢!
“我从来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角色,玄已,你在侮辱我。”阎心的眼眶发红,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激怒的白鹿,锯了角的白鹿。
僧人郑重的喊了一声“阎心”,在对方看过来的视线里,他语气无比的郑重:“阎心,我从未轻视过,我只是见不得,和难过,你可以是狂风,可以是烈火,是女侠也可以是女匪,你该可以成为一切你想成为的。”
“我只是觉得,谁也不可以打着任何的名义来决定你框定你,你本该是为你自己活着的。”
“你该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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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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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轰,阎心什么话都听不清了,只余那句“你该是自由的”长长久久的回荡在心底,涟漪扩大,一圈一圈敲击摧毁高筑的厚土。
土层裂开缝隙,光迫不及待生了进来,温柔的驱散一些阴暗的,绝望的,从此,孤冷寂寥的独行路有了光明,不再虚浮不知前路,不知后身。
眼眶在发热,喉间在发涩,阎心戳了戳心底埋腿而坐的瘦小身影:“喂,阎心,你听到了吗,有人看见我们了。”
有人看见她们的绝望,看见她们的不甘,看见她们的固执的抗争。
她们本该是自由的。
不是谁的任务,不是谁随意操纵的一个代号。
数不清的日子里,终于等到了,有人看见了,小和尚看见了。
阎心心里情绪满溢,又开始患得患失,菩提幻境的强大,足以模糊实与虚的界限,她听到的,看到的会不会是幻境的影响。
她忍着扑溯掉落的眼泪,重新将自己摆到冷静自持的位置。
她才不信他们说的。
她在心底告诫自己。
就在这时,染了烈火的檀香味温柔的将她笼罩,僧人俯身将她圈在怀里,动作很轻的那种,耳边他的呼吸同样也很轻,像是怕一不小心弄坏什么一样。
僧人在她耳边说:“弄成了这样,阎心,对不起啊,是不是很疼?”
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戳到,阎心那些拼命忍住的泪意一下子绷不住了,她又惯常要强,当着人哭觉得过于的矫情,最后揪住僧衣把自己埋了进去,压抑的泪水将僧人半个肩头打湿。
“和尚,你是不是对我用了什么幻术?”
“没有。”
“和尚,你是不是又要对付我?”
“没有。”
“和尚,喊我妖道是你的真心吗?”
“不是。”
“和尚,你是不是总想抱我?”
“嗯。”
阎心带着哭泡的鼻子吸了吸,嘴角翘了起来,她就知道昨夜小和尚想抱她想抱的不得了。
她心里一面高兴着,一面又在不耻,她真奇怪,说着不信,又爱听人说的很,问题更是源源不断。
“和尚,你是不是也想亲我?”
“嗯。”
“和尚,你昨天说得‘你对自己半点信心也无吗’是不是喜欢我的意思?”
“嗯。”
“和尚,那你今天还喜欢我吗?”
“嗯。”
“此刻呢?”
“嗯。”
阎心心里的尾巴翘上天,忽然坏心眼起来:“和尚,那你喜欢和我睡吗?”
“嗯。”僧人没有什么犹豫的应道。
“嗯……嗯?”
阎心呆愣片刻猝然抬眸撞上僧人淡笑的眸子,脑子里哄得一下炸开了,常常骚话连天、没羞没燥的人这会儿耳尖红得比她那身红衣还要鲜艳几分,竟然难得的羞了起来。
她结巴着连话都说不利索:“和尚,你,你你,你孟浪,你被,被,夺舍了吧!”
“贫僧对施主犯下诸多口业,既已决定正面,以后自当对施主以诚相待。”玄已低头看她,声音像那山风,平和而又淡然。
僧人在这一刻作出了自己的选择,选择直面自己内心的真实,正视自己的喜欢并妥善的处理它,选择站在她这一边与天道对立。
但小和尚这样清醒又自虐的性子,直面对天道的胁迫真的能顾佛门与不顾吗?真的可以无视肩担上的责任吗?
真的不会因清规戒律再有戒疤、须弥渡这样的自我惩戒和赎罪吗?
阎心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选择背后还藏着的问题,注意力移到了僧人的称呼上。
他一口一个贫僧一口一个施主的,遮掩的话搞得那么正直,她看这小和尚道貌岸然的很。
“小和尚,你这么想睡我,你实话实说,先前我给你的选择,你最后是不是要选床宠那个?”阎心眉梢斜挑,最后落在某个位置,促狭意味十足。
先前问什么答什么的僧人却怎么也不肯出声,不管阎心怎么激人也无济于事,最后被闹很了,干脆的低头按着人亲了过去,堵住一切的声音。
唇舌交缠,呼吸再次变得急促和炙热,一如她意乱情迷的心境。
某个空白的空隙,阎心想贼老天真是碍事,要不是如此她就将人原地按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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