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般的回忆像是外面汹涌的暴雨,在她大脑里疯狂席卷着。
只是忍不住偷吃一口不允许吃的零食。
只是不允许跟不允许交往的同学多聊一句。
只是成绩距离定下的目标少了一分。
“跪下,把手伸出来!”
小小的她无助又害怕地跪在冰凉的瓷砖上。
在满屋佣人同情的目光下,她被粗鲁地抓着小手,被迫摊开了掌心。
那把枯黄色的戒尺,就这么在她泪眼下,一下又一下又重又狠地打了下去。
“啪!”
“知道错了吗?”
“啪!”
“下次还敢不敢!”
“啪!”
“今晚给我呆在房间里反省,没我允许,不准出来!”
不管她怎么哭着求喊,那道长长的戒尺始终都毫不留情地打在她娇嫩的掌心上。
直到她眼泪似乎都快流干,手掌早已红肿得厉害,才有了暂停的迹象。
最后女人甩掉她的手,只冰冷地扔下一句“妈妈这样打你,都是为了你好,不然你不会长记性。”
恐惧像是失了控往上生长的藤蔓。
用力地缠绕着她心脏,刺得她又疼又怕。
双腿颤了颤,几乎条件反射地被迫屈服。
但是——
混乱的脑海里倏然响起了那道熟悉低磁的嗓音,如同神明对她的救赎。
“不要习惯受委屈。”
“因为我在。”
仿佛一缕轻柔的春风,将不断缠绕着她的藤蔓全部吹掉。
然后轻轻地抚摸着她伤痕累累的心脏,亲吻她的伤口。
那些恐惧似乎没这么可怕了。
乔知漾慢慢地松开了一直紧咬着的唇瓣。
“我为什么要跪下?”
她猛地抬起通红的双眼,委屈控诉的声音像是跟以前委屈压抑的自己一一重叠,“我从来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跪下!”
邱霜一愣,随即气笑了声。
“你还有脸反驳我?”
她握着戒尺用力地往桌面敲了下,“擅自瞒着我离家出走,跑来京北读什么破服装设计,信息不回,电话也不回,还偷偷租了房开了微博,做什么旗袍种草姬,在网上发这种不入流的照片!”
“还有你脸上涂的是什么口红?颜色还这么鲜艳,我不是告诉过你,”
“再看看你身上穿的旗袍这么短,连膝盖都要露出来了,乔知漾,你在骚给谁看!”
“家里给了你这么尊贵的身份,我这么认真教导你做个合格的千金小姐,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邱霜气得胸膛起伏。
她怒目相视,“乔知漾,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以前一次次的忍耐顺从,是因为年龄关系,还不能反抗。
也因为他们是孕养她的父母,所以不管多么过分的事,她都想尽力做好乖女儿这个身份。
哪怕当时精神已经快逐渐崩溃。
她也努力学着消化,学着一笑而过。
可是到头来发现,这么委屈的结果就是——
他们不会怜惜她的痛苦,只会更变本加厉操控着她,让她继续献祭出自己全部的人生。
真的是受够了!
“我不会跟您走。”
乔知漾攥紧双手,通红的双眼受伤而又坚定地望着她,“从我选择来到京北,我就没打算要回去。”
就在她话音刚落。
几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的正是她的行李!
“你以为你有拒绝的选择吗?”
邱霜冷冷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公司出了些事,你以为我会放任你在外面疯这么久?”
“这里的房间我给你退掉了,还有你那个微博,我也让人注销掉了。”
她站起身,语气强势,“明天一大早,我会带你去办退学手续,然后就回港城。”
什么?
乔知漾怔怔望着被随手放在地上的行李,耳朵嗡嗡作响。
“轰隆——”
外面雷电交加,暴雨下得更猛烈了。
“你凭什么又替我做决定?”
女孩肩膀颤抖,沙哑的嗓音带着隐忍的哭腔,“凭什么又擅自夺走我喜欢的东西,凭什么我什么都要听你?”
“到底凭什么!”
“刷——”
回应她的是,一叠照片狠狠地往她脸上甩了过去。
“就凭我是你的妈妈,我管你就是天经地义!”
邱霜气得眼中泛出了血丝,再也不顾公共场合,抬手指着她,声音尖锐,“你背着我跟岑家那位搞在一起,我都没跟你算账,你还敢一次又一次跟我顶嘴,这像什么话!”
“还有你明明知道家里已经给你安排了跟盛家小少爷的联姻,你还这么不要脸跟别的男人鬼混!”
邱霜动作极大地推了她一把,“乔知漾, 你犯不犯贱啊!”
鬼混。
犯贱。
乔知漾眼睛通红,突然就觉得挺好笑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母亲会这样辱骂自己的女儿啊。
“是啊,你是我的妈妈,当然会为我好了。”
她目光直视,勾唇嘲讽轻笑,“但到底是真的为我好,还是只为了满足你的控制欲?”
“你!”
邱霜脸色沉得厉害,蓦然起身挥着手掌就要扇过去。
这一瞬间。
乔知漾猛地转身往门口处跑去。
不顾身后的人怎么怒喊,她推开了大门跑了出去。
“啪嗒啪嗒。”
暴雨一滴一滴地砸在身上。
乔知漾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迈着双腿,神情麻木又慌乱地向前跑着。
她凌乱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
跑!
要跑快点!
绝对不能被抓住了!
“唔!”
路边的灯光昏暗,加上大雨的冲洗。
她一时没注意到脚边的垃圾,整个人瞬间失了平衡,摔在了冷硬的地上。
娇嫩的膝盖破了一层皮,就连掌心也被划伤。
“好痛.....”
她全身湿透,像只受伤的小绵羊,黯然的双眸一点点被泪水眼眸,“真的好痛.....”
四肢就像被扣着沉甸甸的锁链。
焦虑,疲倦的情绪疯狂地冲击着此时脆弱的神经。
让她再次像是溺水者般,难以透气。
“不好,病好像发作了.....”
乔知漾茫然地张望着漆黑的四周。
可是她的药呢?
在哪?
啊对....
她以为崭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所以已经把药给扔了。
乔知漾蜷缩在角落里,下唇咬得极紧。
原来....还不能扔掉吗?
可是没有了药。
她该如何抵抗得了这来势汹汹的精神崩溃。
谁又能帮帮她呢....
就在她眉眼疲惫麻木,正欲自虐般地又想把唇瓣咬得更重时。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穿透暴雨,疾速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漾漾!”
仿佛像是心软的神明听到她的呼救,而对她的回应。
后车门打开,男人撑着伞,一如像是那日沐浴在光下救赎她而来的神明般,快步地朝她走来。
女孩的精神状态明显很不好。
像只受伤可怜的小绵羊,瑟缩在角落里,无助又带着些警惕地望着他。
岑昼望着她煞白的小脸,心疼得眼角红了红。
他耐心地腰身微弯,半蹲在地面,将伞全部遮在她头顶。
再从口袋里掏出黑加仑口味的糖果,递给她,温柔诱哄,“宝贝乖乖,跟哥哥走好不好?”
第43章 坐他大腿,被他温柔宠哄
乔知漾眼睫微颤。
面前的男人将雨伞全都遮在她身上,那套裁剪精致高级的黑衬被雨水沾湿了一片。
他清隽的眉眼缀满柔和,唇角勾着浅淡的弧度,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耐心又宠溺。
好温暖。
浑浊凌乱的大脑像是清醒过来,她看他的眼神渐渐软化了下来。
乔知漾望进他深邃的瞳仁。
心弦猛地拨动了一声。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
她却突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宿命感。
鼻翼酸了酸。
一直在眼中打滚的泪水像是阀门打开了般,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滚落。
“三哥....”
她张了张嘴,哭腔哽咽,“您来了.....”
“嗯,我来了。”
像是一点也不嫌脏,岑昼动作温柔地抬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所以漾漾不用再怕了。”
他眸微垂,目光落在她受伤的膝盖,眸底心疼又愤怒地沉了沉。
“这是药吗?”
乔知漾望着他手里的糖果,眼眶通红,音量极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是不是吃了它,就不会再痛了?”
她拿起了一颗,剥开了上面的包装后,慢慢地放入嘴中。
眼眸有些惊讶地睁大了下。
竟然不苦。
还很甜.....
女孩通红的双眼氤氲着水雾,精心盘着的秀发有些凌乱,长睫半垂,苍白黯然的脸颊透着令人怜惜的破碎感。
“漾漾乖。”
岑昼忍着想过去杀人的怒火,抬手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似,将人轻柔地往怀里带。
她的状态明显不好。
得赶紧带她回去。
“哥哥家里还有很多像这样甜甜的糖果。”
他抱着她,深邃狭长的凤眸荡溺着让人想要沦陷的温柔,“只要漾漾乖乖跟哥哥走,哥哥全部都给你好不好?嗯?”
不止是糖。
连他整个人,都可以。
清冽好闻的气息缭绕着她周围。
乔知漾抬着红红的双眼,望进了他眸中极致的爱意怜惜。
里面的瞳仁里清晰地有着一个小小的自己。
这刹那。
内心深处的小绿苗缓缓地长出了朵粉粉嫩嫩的小花苞。
可能是受的委屈太多了。
可能是伤口太痛了。
可能是她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可能是眼前的人是他。
乔知漾轻轻地阖上双眼,像极一个在外面受了许多欺负,委屈又疲惫得不行的小朋友张开了双手,轻轻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好。”
在她话音刚刚落下。
娇软的身躯蓦然被抱了起来。
岑昼单手抱着她,一手持着伞,稳步地朝车内走去。
“岑总。”徐康站在一旁,等待指令。
他眸光暗沉,“回南山。”
还好他一早安排了人在酒店周围巡逻,遇到什么情况就通知他。
不然他真的想象不了如果他没及时过来,小姑娘会有多痛苦绝望。
岑昼抱着她的手臂暗暗地收紧了几分,一双幽深如墨的凤眸涌动着危险嗜血的暗流。
勇气可嘉啊。
竟敢趁他不在,将他的小姑娘弄成这样。
那就好好等着。
这笔账,他一定会好好跟乔家算清楚!
—
车内开了些暖气。
精神状态还没完全恢复的女孩像极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
她眼睫挂着泪珠,双手攥着男人的衣角,小脸依赖地贴着他宽厚温热的胸膛。
“漾漾宝贝。”
岑昼小心翼翼地避着她膝盖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大腿上。
他抚摸着她的脑袋,“有我在,已经没事了,所以能不能告诉哥哥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闻言,怀里的小姑娘瑟缩了一下。
女人尖锐的骂声,敲打手掌很疼的枯黄色戒尺,甩在脸上的照片。
窒息痛苦的回忆让她小脸白了白,情绪被刺得又有些波动了起来。
“呜.....”
乔知漾绷紧着身躯,下意识地寻找到她觉得安全的地方,然后害怕地将脸颊往他宽厚的胸膛里埋了埋。
“宝贝别怕。”
岑昼轻抚着她有些轻颤的背脊,沉稳温润的嗓音耐心地哄着,“我在。”
听着他温柔的语调,靠着他宽厚的怀里,乔知漾绷紧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我妈妈找到我了,她拿着戒尺,让我跪下,让我说出我做错了什么。”
“我差一点点就怕得妥协了,但我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三哥的声音,您说过我不用再受委屈,因为您在。”
乖乖窝在怀里的女孩抬起小脸,浅茶色的双瞳浮动着薄薄碎光,“所以我一下子就不怕了,我不但没有跪下,我还很勇敢反驳回去。”
“三哥。”
她双手贴着他的胸膛,眼尾晕染着湿漉漉的红,小小声,“我做得好不好?”
小姑娘的眼睛还含着些泪水,以这样被他抱在腿上的姿势,又乖又依赖地看着他,不自知的勾人。
岑昼喉结微滚。
终是没忍住低头,指尖摸了摸她的眼尾,嗓音暗哑,“嗯,宝贝做得好。”
被表扬了诶。
像是额头被贴了朵小红花,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他胸膛蹭了蹭。
“可是妈妈还说我跑到这里来读什么破服装设计,还说我开微博做旗袍种草姬很不入流。”
“我读服装设计和做旗袍种草姬,是因为我喜欢,我想要跟大家分享好看的旗袍。”
乔知漾轻轻地哼了哼,“它才不是不入流。”
“妈妈还说我涂的口红很鲜艳,穿的旗袍很短,连膝盖都露出来了。”
“她说对我很失望。”
说到这,她垂着脑袋,眼睛通红了几分。
“乖,不好听的话,我们就自动屏蔽,根本不用放在心里去。”
岑昼搂着她的腰,指腹温柔地摩挲了下她的红唇,眼底幽沉了几分,“穿什么衣服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自由,再说了,这个唇釉很衬你的唇色,漂亮得哥哥都忍不住想亲了。”
被他轻抚着的唇有点痒。
随着他说话,清线的鼻息撩向敏感的耳尖,引起了阵酥麻的躁动。
精神状态还有几分像醉酒的女孩脸色烫了烫。
还是有几分冷静地摁住了他的指尖。
哒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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