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这妇人就格外生气的将衣服摔进了盆里,“你说胡屠也真是的,他爱戴绿帽就算了,凭什么把这女人娶进家来招惹村里男人?”
“就是,等胡屠回来我们可得说说,他爹妈死得早,咱们乡里乡亲的得管管是不是?”
从萧山到胡家村坐马车都得两时辰,胡屠只有休沐才回来,他住在老板提供的大通铺不好将秀娘接去。他知道秀娘在村里住不惯,便打算攒点钱,再找人借一些去城边买个小房子,这样既能陪着秀娘,也算多了笔资产。
但他还没攒够钱,秀娘就出事了。
罪魁祸首还是李员外,他怕秀娘过得不好,便寻来了村里打听情况,那时胡屠在萧山干活,家中就秀娘一人,平日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是安静的做些绣品好让胡屠拿去卖,李员外一来,村里的风言风语就更甚了。
妇人先前就找胡屠议论过,说秀娘作风不好,胡屠看着傻,心里却清楚得很,她们只是不喜欢秀娘,秀娘也不喜欢他们,所以他就更加卖力的干活了,有时候甚至连休沐也放弃了,村里人使唤他惯了,他不回来,大伙儿在忙碌的同时,又将这一切根源怪罪到了秀娘头上。
要不是她把胡屠迷住了,这会儿早回来了,农忙时叫胡屠帮帮忙,他们也轻松些,现在倒好,少了个人累死了都。
胡屠回来时带了不少的麦芽糖,从村口到家门,碰见孩子就拿一些,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叽叽喳喳的跟着到了家里,秀娘难见家中热闹便烙了些南瓜饼出来,她手艺很好,孩子们也不像大人多有成见,便一个劲的同她答话着,胡屠领着他们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开心得像个孩子,秀娘坐在房檐下替他补着衣服上的破洞,想着若是能为胡屠生个一儿半女就好了。
那天晚上,孩子们回家后,村里的男人便拎着酒来了胡屠家,一半是打的秀娘的主意,一半是想同胡屠说李员外的事儿。
秀娘在厨房烧水,想着一会儿他们走了就让胡屠洗洗好睡,她锅里温着水,人就站在炤前擀面,冷不丁身后到底房门吱呀一声响了,回头见是胡屠称为二叔的人,便乖巧的打个招呼,“二叔要喝水吗?”
醉汉打了个酒嗝朝她扑了过来,“不喝水,找你聊聊天。”
秀娘吓得忙躲道了一旁,“二叔你喝多了。”
醉汉扑了个空又撑起腰不耐烦,“装什么装,你以前不就干这个的?”
秀娘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也红了眼,“我已经赎身了,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
那人冷笑,“好好过日子还跟李员外勾搭不清?是不是他给你钱多?你要多少,我也有!”
第21章 胡屠之怒(10)
◎她是不是被人欺负傻了,这都不反抗◎
大堂中,胡屠喝醉了。
秀娘一个弱质女流自不是庄稼汉的对手,她被扇了一个耳光晕倒在了地上,魏知杳的世界就跟着黑了。
等他再睁眼,那个人已经扯着衣摆心满意足的推了厨房的门,魏知杳瘫坐在地,属于秀娘的身体搓着裙摆从地上站了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从炤前铲了一捧灰撒在了地上,魏知杳想说点什么,但他被锁在这身体里连话说不出来,秀娘拿了高粱穗做的扫帚将草木会一点一点往灶台里扫,他费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手。
他想说,不能就这么算了,可他说不了。
秀娘伸手擦了把脸,发狠一般将地扫了又扫,然后又坐上矮凳添了把柴,她一边擦着脸一边自言自语,“没事,就当被狗咬了。”这话说着眼泪就掉得更厉害了,她捂着嘴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魏知杳气得心肝疼。
他困在这里,只因他想看到真相,但并不代表他就真正的被困住了,他在心里起了咒,周遭的画面跟着斑驳起来,眼看要抽离出去时,有人却从身后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踉跄摔了出来,秀娘还坐在跟前,他并没有从她的记忆出去,这里仍是厨房,魏知杳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想去叫她争气点,然身后又伸来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回头才看见的了推他的人,这个人眉目如画,一脸苍白,还是个美人的皮相,可细看他又皱了眉,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可这样的五官成列,却连他说不出是什么命格的存在,他顿了顿又回神过来,这好像不是看面相的时候。
“你怎么……”
“这是秀娘的记忆。”
“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入梦符。”
魏知杳叹气,“你不是陆白吧。”
他几次三番认定陆白已经很了不起的时候,这个人总能给他带来更大的惊喜。
“我是。”
“好,这是你说的,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一定会在赎罪书上给你添上这一笔,让你去拔舌地狱转一转。”
跟前的人沉着脸,“我不会再骗你了。”
堂屋的人喝得差不读搀扶着要进院门去,秀娘后怕的起身锁上了厨房的门,生怕他们会再闯进来,许久后者院子安静了,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开门朝着堂屋走去,胡屠被灌了不少,趴在桌上打起了呼,秀娘瞪着一双红肿的眼将他扶进了房,又打水来给他擦了手和脸。
胡屠在家呆了两日便回萧山去了,他一走,胡二又贼眉鼠眼的在他家附近转悠,秀娘就更加不爱出门了,胡二媳妇见他总在胡屠家转悠又气不过跑来找麻烦,她敲门秀娘不得不应,胡二跟着身后双眼直勾勾在她身上打转,秀娘心里一阵反胃恶心,扭头蹲在墙角里吐了。
妇人见自家男人盯着眼都不带眨,又推搡了两下,骂她狐狸精不检点,胡屠一走就勾引村里其他人,秀娘本就不善于争吵,这会儿又难受着更加说不上话来,那妇人嗓门又大,没一会儿王二嫂也跟着凑了来,她早看秀娘不舒服,几次便吆喝着将附近的人全都叫了过来,一时间小小的院里围了七八个人,胡二叔家的见人多势众,甚至还动手推了秀娘一把要她滚出胡家村,姗姗来迟的胡村长劝了半天,人才散了去。
秀娘吐了两天有些虚脱,便想进城找大夫看看,但她没力气走不动路,便想去寻个人帮忙,左邻右舍的妇人一见是她便幸灾乐祸上了,王二嫂挨着胡屠家最近,秀娘病了,她也最是清楚,本有些心软想搭把手的最后还是做了墙头草。
秀娘无法只好寻去了村长家,恰好那日村长夫人同孩子们都回娘家去了,秀娘上门,他端了杯茶让她坐了会儿,说着感谢话的秀娘抬头才发现他不知在何时锁了门,胡村长丢了伪善的面具将她推在了桌上,秀娘苦苦哀求抵死不从,迟迟未能得逞的人一个巴掌便落了下来,“装什么装,你以前不就干这个的?要钱是不是?”
“我已经给自己赎身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你还不是跟胡二睡了?乖乖从了我,不然我就把这事儿抖出去告诉胡屠,看他还要不要你!”
秀娘拼死抵抗的手就松了下去。
魏知杳紧紧的握起了拳头,“我还真是眼瞎,竟没看出他是这么个狗东西!”
陆白只是伸手来握住了他的拳头,“不是你的错。”
最后秀娘还是一个人去的医馆,大夫说她怀孕了,她喜极而泣,像是要将这些天的屈辱洗刷干净一般,她和胡屠有孩子了,她很想去萧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可是天太晚了,她必须要回家了。
那天晚上她原本画着花样想给孩子绣个肚兜,但入夜后,院中的篱笆便响了,她起身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拉开了一条缝,一张熟悉的脸便突然闯了进来。
那个人威胁她,如果不想白天的事被胡屠知道就要乖乖就范。
魏知杳气得直跺脚,“她是不是被人欺负傻了,这都不反抗?!”
陆白说:“她不是傻了,她只是太在乎胡屠了,怕他厌弃,怕他离开,所以小心翼翼。”
魏知杳气急败坏的呸了两声又古怪的看向了他,“你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
陆白抿嘴同他笑了笑。
魏知杳扶额,明明很生气,这人一笑他就心里的火就灭了一大半,美色误人啊,难怪那些小姑娘天天往他家院里转。
那夜之后,每晚都会有人翻过篱笆进了秀娘的房间,家里男人外出,女人们不可能没发现,但她们不敢同男人闹,便找准了软柿子捏,秀娘就算坐在家里都能被人找上门来骂,每当这时胡村长这个伪君子便天降正义一般的将骂人的人赶走,再顺道将她拽进房里,秀娘像个提线木偶般半点生气都没有了。
这期间李员外也寻来过,第一次她还想去找他求助,期盼着他能带她去萧山找胡屠,但胡村长等人早有预料,趁着李员外找到胡屠家前先一步闯入将她绑在椅子上捂住了嘴,李员外还以为她仍是拒绝与自己见面只得失望而归。
眼看着胡屠休沐之日将近,胡村长等人又凑到一块儿商量着该怎么防止秀娘告状,于是胡屠回来那日,胡村长便在村口将他拦了下去,提前告诉了胡屠秀娘怀孕的消息,胡屠很是开心,然下一秒这个伪君子便拍着他的肩暗示,“你不在时那李员外还时常来找秀娘,这个孩子你可得算清楚了。”
胡屠再傻也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回家时,地里的菜都快枯死了,院里落叶也许久未扫,秀娘那如同一滩死水的眼在看见他时终于有了点神色,她几步扑来将他抱了个满怀,“你回来了。”
胡屠暂时将村长的话抛在了脑后,“恩,我在回来的路上听村长说你怀孕了?”
一听就村长二字,秀娘就忍不住打了个寒蝉,连看胡屠的眼神都闪躲起来,“恩。”
“你怎么不托人带信给我的。”
秀娘嘀嘀咕咕的低头,胡屠没听清楚便弯腰凑近了些,秀娘却突来慌张的拽住了他的手,“大胡子你带我去萧山吧,我们找个地上落脚,我好给你做饭。”
胡屠被吓了好一跳,“你先怀孕了应该在家里安胎去萧山做什么,再说了我是个屠夫,杀气重,对孩子不好,你别去。”
她急了,“不,你带我走吧,我想去萧山。”
胡屠的眼暗淡了几分,“你是不是想去见姓李的?”
秀娘呆呆的看着他。
“我走之后,他来找过你对吧?”
他回来那天,并没像秀娘所期盼的那样带她离开这个狼窝,反是因李员外的事同秀娘生出了嫌隙,胡屠第二日便走了,秀娘眼里的光也跟着落下来。
再回来时,秀娘连话都不想同他说了,胡村长等人志得意满的提了壶酒来找他喝酒,胡屠又喝醉了,他趴在堂屋桌上的时候,秀娘便被人推进了房里。
一直到年关,胡屠请了假想在家多陪陪秀娘,他看秀娘不开心,又想去借点钱带回她萧山,毕竟孩子也要出生了,找产婆方便些,他还没落脚便先提了腊肉去胡村长家,去时村长不在,只有他小儿子在屋里,胡屠摸了些麦芽糖给他,坐在屋檐下一边同孩子搭话一边等着村长。
小孩儿嚼着麦芽糖说漏了嘴,“大胡子叔叔你不用在我家等着,也许我阿爹就在你家里呢。”
“我家?”
“恩,阿爹总是去找秀娘婶婶,每次去了阿娘都要同他吵,你也叫我阿爹别去了,我不想看他们吵架。”
胡屠的心猛的提了起来,“你阿爹去我家做什么?”
小孩子将玉米粒窜成的链子甩了来,“我也不知道啊,阿娘说秀娘婶婶家有狐狸,阿爹看狐狸去了。”
胡屠猛的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匆忙往自家赶去,近了才见院门被锁上了,他发怒的踹了两脚,半晌才有人来开了门,却不是秀娘。“村长,你怎么在这儿?”
胡村长神色慌张道:“秀娘说你家盘梯坏了我来帮忙修修。”
胡屠一把将他推开闯进了房里,秀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见了他又忙将衣服扯了扯,这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看了看院门,又看了看缩着肩的秀娘,“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_(:з」∠)_躺着等鞭尸
下个单元一定走轻松向,反省中
第22章 胡屠之怒(11)
◎这章修改过啦◎
秀娘不肯说,胡屠也逼问不出,他累了便睡下了,秀娘抽了条白绫欲寻死,幸而胡屠睡不踏实起夜才将她救了下来,他发誓要带她离开胡家村,并请乞求她为了孩子也要活下去。
临行前,胡屠去找了村长,义正言辞的质问他的罪行,并扬言要报官,胡村长以秀娘的名声做威胁,胡屠拿不定主意,便要求胡村长向秀娘赔罪,看她作何决定。
胡村长召集了犯事的人一并到了胡屠家,秀娘害怕的躲在房里不肯出面,胡屠见此便将人一并轰了出去,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来,第二日,秀娘才在后山脚下找到了胡屠的尸体,他面目全非,牙齿掉了六颗,指甲里满是血和泥,全身扭曲着瞪着一双愤怒的仇恨的眼睛,谁都合不上。
胡村长等人一口咬定他是喝了酒从山上摔死的,甚至不给秀娘梳洗的机会要将他下葬,秀娘抵死不从,然全村老小将她一个寡妇看护得及严,连房门都出不去。
胡屠下葬后第三日,村长家的鸡鸭一夜间全死了,他怕及了便请天师来做法,安静了两日后,家中孩子便开始生病了,紧接着又是胡二家和胡路家……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连看护秀娘的人都逃走了,她挺着肚子去了萧山县府击鼓鸣冤,可惜早被收买的县官根本不受理,李员外劝她就留在萧山,他会照顾他们母子,但秀娘执意要回到胡家村。
她要看着这些人家宅不宁寝食难安。
胡村长等人为掩埋真相,在十里八乡的散步着他与李员外有染的摇言,一传十,十传百,人言可畏,胡屠死不瞑目,不知情者却以为他是为李员外所害。
秀娘守在家里,每日盼着他也能在她面前现现身,怨她招惹了他也好,恨她那夜躲在房里也好,可哪怕村里闹得再鸡飞狗跳,他却始终不肯看她一眼。
魏知杳醒来的时候觉得眼睛疼得厉害,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热鸡蛋,他就着鸡蛋滚了滚眼珠,老太太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阿杳你可醒了!”
魏知杳伸手往旁边摸了摸,“表哥呢?”
老太太将他从床上扶到了小塌边,“把你带回来后,说要去救你,然后就睡到了现在。”
魏知杳将手往他鼻尖探了探,还好气息还算平和,应该是累了,毕竟他是胡家村晕过去的,陆白将他一路背回来还用了入梦符来寻他,得好好休息才行了。
“奶奶,胡家村的事……”
老太太顿了顿,“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李员外怎么会跟你们一起?”
“他人呢?”
“回萧山去了,说是要报官。”
陆白到晚上才醒,老太太又去给他弄了些吃的,魏知杳将半个鸡蛋递了过去,两个人在门槛上坐了半晌,魏知杳总想起他浅笑的模样,脑袋疼。
胡家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早便传开了,魏大郎去看了热闹,回来后直奔中院回老太太的话,魏三郎也不甘示弱跟着凑了过来,余氏也想听,却魏三郎给轰回去带孩子了,她胆子本来就小,听了还不是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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