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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摇——盛晚风【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3 14:40:12  作者:盛晚风【完结+番外】
  “我寻思我贸然过去我不好,所以一直没有动,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让人跟母亲说了,苏姑娘如此失礼,定会叫她来给你登门道歉的。”
  她说这番话时,云映一直在看着赫峥,她本就身形纤细,如今衣服上沾了水,更显得苍白脆弱,霍蕈怕吓到她,连声音都不敢太大声。
  霍蕈说完,又去看赫峥:“祈玉哥哥……”
  赫峥转了身,背对着云映,他看向霍蕈道:“待会派人把她送回国公府。”
  霍蕈连忙应声,道:“那是自然,我一定好好照顾云姑娘。”
  事到如今,她哪敢不好好照顾,她甚至不知道赫峥方才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赫峥和云映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不成。
  直到赫峥走出房门,云映才低下头,长睫垂下,眼眸情绪不明。
  云映没有在公主府多待,换了衣裳后,甚至没等这宴会结束便直接回了国公府。
  但这场春日宴将皇城内有头有脸的人聚在一起,还是莫名的将她与裴衍的事传开了。
  甚至这下赫峥也参与其中,但议论他的到底还是少数。
  云映从回到国公府起,名声就不算太好,她早已习惯,这次她也没有太在意。
  但下午时,那一大壶冰凉的酒最终还是发挥了它的威力,她受了风寒,甚至发起热来,浑身烫的不像话,卧在榻上,头痛的要裂开。
  泠春捧来一碗生姜黄芪茶,小心翼翼的给云映喂了下去,原本明艳温柔的美人,此刻脸色苍白的靠在床边,寝衣松垮,即便已经沐浴后,仍能从她身上闻到酒香。
  她心里难受,想着她家姑娘还真是多灾多难,上次的病才好轻,怎么又添了新病。
  还有那外面胡乱说的那些,裴衍那是什么东西,哪里值得她家小姐冒着风险去私会?
  前几日她听到这流言时还颇为嗤之以鼻,但想着说的人不多便也没管,毕竟她家小姐生的漂亮,有点谣言也是正常,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不能什么都拿来说说,让她家小姐烦心。
  她轻声道:“姑娘,有些烫。但这种茶就是烫着好,喝下去好暖暖身子。”
  茶里被添了糖,但云映只喝了两口便不再喝下去,她头很痛,抬手疲惫道:“撤下去吧。”
  泠春叹了口气,才收起来时,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止到门前,外面传来一声被压抑着的急切声音:“小映,是我。”
  “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云映坐起身子,泠春给她找了件衣服披上,云安澜推门进来后,又迅速关了门,唯恐凉风吹到云映。
  云映掩唇咳了咳,道:“爷爷,我没事。”
  云安澜是下午才得的消息,然后迅速就回了府。
  他看向床榻上那个好像一碰就碎的孩子,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关于他这个小孙女的是是非非会那么多,这悠悠之口怎么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恶。
  他眼眶通红,低声道:“小映,他们传的那些东西……”
  压下这些流言其实并不难,难的是竟然传出来了,今后就算被压下去了,那提起裴衍时,还是会有人想起云映。
  不管是真是假,这两个名字至少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会绑在一起。
  云映道:“没关系,随他们怎么说吧。”
  云安澜抿住唇,他也不想去在意那些,可是他必须要为云映的以后考虑。
  别的不说,就论那最直观的,她以后应该怎么嫁人呢?
  云安澜不会让云映下嫁,可是日后若是夫家问起,又该怎么应对呢,或是说,他们信不信呢。
  再退一万步,就算他们信了,那他们会愿意去娶一个身负这种流言的人吗?
  云安澜不知道,他头一回后悔自己当初放手政务,倘若他没有,有他在前面顶着,就算有这种不堪的流言,对云映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他叹了口气,道:“小映,是我对不起你。”
  云映不解,她道:“为什么会怪你呢?”
  “你若是不找我,我永远都来不到京城的。”
  在意这些的,只有京城那些好面子的人,她是真的不太在意,也不想活在别人嘴里。
  可云安澜现在却不想想这些,这件事他此前听都没听过,这中间想必是有人推波助澜。
  但是是谁呢?
  可能的人太多了,不光光是云映之前猜想的人,他们甚至还有可能是云安澜之前的政敌,或是直到现在都见不得他好的人。
  打蛇打七寸,所以对着云映下手。
  他忽然一阵深深的无力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恍惚的觉得,他好像真的没有办法把云映保护起来。
  他若是再年轻十年,或是身体再好一些,眼下这些都好说,可是偏偏他已快七十,年轻时太过操劳,年老时又耗费大把精力去找云映,以至于他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些。
  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说是快七十多也有人信。
  今日他尚在还好,有朝一日他死了呢?
  云映无父无母,甚至没有靠得住的表亲,唯一的叔父叔母还是那样德行,她孤身一人在京城,该怎么办?
  他抿住唇,那双沉黑的眸子透出几分凉意来,他忽然轻声问道:“小映,你喜欢祈玉吗?”
  云映蹙眉道:“爷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才说完,便忽然意识到云安澜的意图,她摇了摇头,道:“爷爷,他不会的。”
  赫峥警告过她很多回,当初他救下她已经非他所愿,如今再用那件事去胁迫他,未免有些过分。
  当然,如果有用的话,云映不介意做一个过分的人,可是她能看出来,如果赫峥真的不愿,她就算把这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都没用。
  云安澜却摇头,声音苍老,缓缓对她道:“小映,是你太不了解祈玉了。”
  这件事,从当初赫峥选择帮她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云安澜说完便站起身来,用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云映的手背,道:“算了,这件事你就别想了,先好好休息。”
  他转身离开,云映手指捏着床褥,想出声制止,但最终还是没发出声音。
  房门被轻轻关上,云映脱力,靠在软垫上。
  转眼已至日暮四合。
  霞光散在空旷的街道上,天际的黑暗不断的吞噬着日暮时分的璀璨,这里远离闹市,长街寂静,只偶尔有马车经过。
  赫峥从公主府出来以后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进了宫,直到现在才回到赫家。
  那场闹剧已经结束,对他好像没有任何影响。
  府内寂静,朱楼雕栏,庭院深深,石灯已经燃起,引来了几个细弱的飞虫撞来撞去。
  雾青跟在身姿修长的男人身后,道:“公主府今日派人传信来问了你好几回。”
  赫峥没搭理他,雾青便又继续禀报道:“今日当着您的面说云姑娘不是的那几个,下午去了国公府想当面道歉,但被云老爷子都回绝了。”
  “而且您放心,今日您与云姑娘的事,不会再继续传下去。”
  他想了想,最终又补了一句:“听说云姑娘今日受凉,下午时发了热。”
  说话时,两人已经行至廊檐尽头,眼前是一处开阔的莲花池,池内犹有残荷,孤身立在冰凉的池水中。
  赫峥脚步停了停,忽然问道:“那她与裴衍呢?”
  雾青弓着腰,低声答话道:“……这个一时半会,恐怕压不下去。”
  知道的人太多,又有各样绘声绘色,或荤或素的版本,真假参半着,不好澄清,也不好压下。
  “不过等这一阵子过去,应当就没什么,到时候对云姑娘大影响也不会太大。”
  这话如此冠冕堂皇,但事实就是,不管是与他,还是与裴衍,云映永远是流言中处于弱势的那个。
  他当然不需要在意,因为本来就没几个人敢议论他,但是对于云映来说,却不一样。
  她以后可能还会碰到其他来质问的人,今日是他主动抱的她,但是日后说不定还能把这说成是云映主动。
  雾青说完,不见赫峥回话,便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男人面上没什么情绪,也瞧不出满意与否。
  雾青作为赫峥的贴身随侍,他其实从半个月前就发现了赫峥的不对,说不上来是哪,总之就是与以前不一样了,像是不高兴,也像是藏着心事。
  可赫峥一向藐视情欲,公事上近来也很顺利,所以他猜不出赫峥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云姑娘吗?
  正当他思索时,赫峥忽然道:“你说我母亲去世时在想些什么。”
  雾青一愣,不知赫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夫人当初是积劳成疾病倒,长时间卧榻在床,后来逝于心疾。
  他家公子在夫人在世时就与之不亲,夫人死后更是鲜少提起。
  他虽不理解,但还是思索片刻道:“夫人兴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如释重负。”
  “是吗。”
  他说完又重新提起步子,踏过了垂花门,雾青见方向不太对,便在一旁问:“公子,去书房吗?”
  赫峥脚步不停,道:“先去镜水斋。”
  镜水斋是赫延休憩之地,雾青也没有多问,只是提醒了一句:“公子,云老爷子好像也在镜水斋。”
  赫峥并没答话,很快便穿过一片石径,来到了镜水斋。
  而此时此刻,针落可闻的房间内,云安澜盘腿坐着,干枯的手从棋盘上收回,赫延坐在他的下位,垂着眸,默然不语。
  云安澜撑着矮桌站起身来,对着赫延道:“应洵,我到底是不如当年了,怎么连你都能输。”
  赫延要起身送他,云安澜连忙摆了摆手,道:“你坐着吧,好不容易得空。”
  赫延还是站起了身子,扶着云安澜,像当年一样给云安澜找借口道:“是光太暗,老师您没看清楚,落错了子。”
  云安澜忽然笑起来。道:“是啊,错了。”
  他叹了口气:“光太暗,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他松开手,道:“我也老了,能在入土之前把我孙女安顿好,我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别的指望了。”
  赫延抿住唇,没有应答。
  云安澜备着手踏出门槛时,正好碰上过来的赫峥。
  两人迎面碰上,赫峥率先同云安澜打了个招呼,云安澜笑着看向他,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你小子,别总惹我生气。”
  云安澜走了以后,赫峥踏进房间,灯火未燃,房内有些昏暗。
  赫延又回身坐在了矮桌前,缓缓的收着棋子。
  他看了眼赫峥,道:“你知道老师来找我做什么吗?”
  赫峥坐在了赫延对面,道:“知道。”
  棋子落罐,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收了几颗便停下了动作,然后看向赫峥道:“这几年我也没少操心你的婚事,几年前,圣上赐婚你与念安,那的确是一门好亲事,可你却拒绝了,那会我就知道,我确实是管不了你了。”
  “关于云姑娘,这京中说什么的都有,好像还有裴衍的事,她也是挺厉害,寻常人倒没那么多是非,就冲这一点,就有颂和的影子,这姑娘性子内敛,我也有些看不懂她——”
  赫峥打断他,低声道:“但那不怪她。”
  从一开始,从猜测她的出身,到现在去猜测她与裴衍,哪怕是他们俩之间的意外,没有一件,是她的错。
  他总是告诉云映,也在告诉他自己,那是一场意外,他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救她,是完全可以一拍两散的关系。
  但是那又如何呢。
  事实就是,他们的确有了夫妻之实。
  赫延话音顿了顿,他看向赫峥,缓声道:“你既然知道老师来找我的原因,那我就不多说了。老师对我有恩,他今日来找我,我不能不帮。”
  “择个日子,你与云姑娘成婚吧。”
  黑暗吞噬最后一缕霞光,赫峥低垂着眉眼,看不清神色。
  沉默了许久,他才最终道:“好。”
第29章 大婚
  云赫两家即将结亲的消息, 几乎飞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在这样一个堪称不可思议的消息面前,曾经那些道云映与裴衍有染的, 云映对赫峥痴而不得等荒谬谣言,一瞬间不攻自破。
  没人想过云赫两家真的会结亲。
  这场婚事定的匆忙, 从提亲到请期一共才用了不到三天。
  婚期定在五月初六,按着日子算还有一个月,一个月说短不短, 但对于准备婚事而言, 尤其是对云赫两家这样的门楣来说,已经称得上是匆忙。
  但匆忙都是旁人的, 身处其中的云映, 反倒闲散了下来。
  按着规矩, 她需要亲手给赫峥做件衣裳, 再绣个香囊, 但云映到底不同于普通世家小姐, 她自幼并未学过这些女红。
  所以这两样规矩也就省了去, 她只要等着婚期一到,直接出嫁就好。
  “小姐, 看来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您这几天气色看着都好多了呢。”
  云映正摆弄着竹篮里的丝线, 她虽不会刺绣,但打络子倒还是能趁这几日学一学的,她学得快, 嬷嬷没演示几遍她就记住了。
  虽然赫峥不一定想要她的东西, 但她左右也没旁的事, 做一个玉佩络子糊弄一下也是好的。
  云映挑出根青白的线对着手边的白玉比了比, 然后道:“我本就没什么大病,休养好了自然会好。”
  泠春嘿嘿笑了两声,道:“没想到赫家真的会来提亲,这么一看,奴婢以前也说对了嘛。”
  “赫公子他就是喜欢您,但是他公子哥当惯了,到底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他赶的这样急,还怕您在国公府跑了不成。”
  云映手里动作不停,莹润的指尖有条不紊的挑着手里的丝线,她低声道:“确实没想到他会来。”
  这样说其实也不尽然。
  那天云安澜离开的时候,如果她真的不想让云安澜去打扰赫峥,其实是可以叫住他的。
  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犹豫了。
  或者说是她食言了,当初她答应过赫峥不会拿这件事去胁迫他,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那样继续下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他,指望着今天可以偶遇,这样每日都在期待的日子她有点过够了。所以她在想,万一云安澜成功了呢。
  赫峥是个很复杂的人,她的确不太懂,但是云映知道,那天他那样果决的警告她,告诉她要当这件事没发生,其实更像是在警告他自己。
  所以他并不像他表面那样坚定,从他对她一而再的动恻隐之心的那一刻起,云映对他的所有妄想,都有了实现的可能性。
  “对了姑娘,昨日大公子出城,好像还给您带了礼物,他派人送过来,但奴婢没接。”
  “谁让他以前跟二小姐一起欺负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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