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没事儿!我们都是同学,这个是我们的研究生导师,念念可是我们老师的爱徒,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先下乡两年锻炼锻炼,说不定还没现在的缘分呢。”自称是余念念同学的女孩儿有些话痨,不过并不讨人厌恶。
正在熟睡的李女士也被这声音吵醒了,她看着病房里的医生,有些恍惚的感觉。
“是要手术了吗?”
打头的医生摆摆手,让李女士放下心来。
“不是不是,我们俩就是来问问,今天早上吃饭了吗?”
李女士摇头。
“昨天晚上肚子疼没吃饭,我今天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在家里用了一个开塞露,到现在一天没喝水了。”
这些都是早上临走前,余念念嘱咐过的,而尤里里为了让李女士心里平衡,自己也没吃东西,刚刚还饿的肚子咕噜乱叫。
男医生点了点头。“不错,手术时间我安排在下午的四点,大概五点钟就能做完,然后住三四天病房就差不多了,我们是微创,所以伤口恢复还可以,如果术后能忍受疼痛的话,尽量不要再让护士上麻药了,容易影响伤口恢复,我要叮嘱的就这么多,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去下一个病房了。”
尤里里走出门,将人送了出去。
李女士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房间里还算安静,只是走廊上时不时的有护士的脚步声匆忙走过,然后就是护士台叮叮当当的声音。
李女士的嘴唇有些干裂,尤里里从热水房接来了热水,用棉签蘸水帮李女士缓解了一些嘴唇的干裂。
李女士忽然拉住了尤里里的手。
“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我女儿会在病床前伺候我,我还以为离我很遥远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享受到了。”
李女士话里倒不像是开心。
“您说的这话我可不爱听,等你七老八十的一个老太太了,我哪能伺候你,我得找护工伺候你,又是屎尿屁的,您可放过我吧!不过,你现在要是跟我说一下你的银行卡密码,我绝对绝对把你伺候的好好儿的。”这话只为缓解气氛,面前的李女士把她养大,她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妈,就算以后七老八十了又怎么样,不还是她的妈。
李女士是直到自己女儿的性子的,拍拍尤里里的手。
“得!白养一个闺女,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银行卡密码,我也能跟你说,你爸得忌日,记好了,你要是不知道,就是不孝。”
尤里里心里咯噔一下。
别人可能不了解李女士,可是她了解,李女士这是心里害怕了。
“得了吧,留给你养老吧,你最多再干七八年就得给我带孩子了,到时候跟孩子说,你姥姥做阑尾炎手术得时候,害怕得都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了,孩子长大了不得笑死。”
“对了,里里,昨天那个时常,你们......”其实这么长时间,李女士一直也不大敢询问尤里里关于两个人得事情,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两人联系。
再加上昨天是那么一乱,两人是不是更疏远了。其实她最初是不同意的,可是后来尤峥嵘给她托梦了,说她耽误闺女的大好前程,后来她一想,也是,时常是个令人满意的女婿,只是这边她答应了,两人没动静了。
直到昨天,她虽然没去现场,可七零八碎的也听了不少,大概能凑个整。
至于青山村的村民,这是个持久战。
下午四点,尤里里把李女士送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不少的人跟她一样都是患者家属,虽然说这是个不大的小手术,但尤里里还是紧张的要命。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两三次,尤里里也没有听到。
直到半个小时后,手术室那一层楼的电梯门打开,时常一眼看到了人群里的尤里里,她正蜷着膝盖,双手攥在一起,不知道保持了多长时间。
“里里。”
听到声音的尤里里猛然抬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时,心里仿佛有了依靠,可她没有表现出来,眼睛里的可怜模样却被时常收紧眼底。
昨夜时常就没走,他在车里对付了一晚,今天一早去后山监工的时候,刚好碰见村长接到尤里里的请假信息,原本想着去尤里里家看一眼,却没想到被告知李女士生病来了医院。
“里里?我......一些需要的日用品我已经买好了,你别害怕。”
时常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昨天才和尤里里发生过争吵,今天就又见面,他害怕尤里里赶他走。
面前的进入手术室门上挂着八个数字,代表里面八个手术室的状态,而李女士就在三号,那个常亮的号码。
就这样,时常陪着尤里里坐了半个小时,直到李女士出来,被送到病房。
尤里里在屋子外面听医生叮嘱,时常拿着一些日常用品,在一旁等着。
李女士微创手术用的全麻,现在还不大清醒,尤里里摸着李女士冰冷的手脚,把手捂在自己的掌心,时常放下东西,坐在床边,把李女士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尤里里看了一眼,有狐疑。
“公司不忙吗?”
这是尤里里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不太忙,有陈韵在。”时常停歇了几秒,“里里......”
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情绪。时常情不自禁的叫出来了她的名字,可并没有想到后面要说些什么。
时间沉寂在了此刻,仿佛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两人无言的相对而坐,直到李女士发出微弱的声音,这才打破了寂静。
“里里......”
“妈,你醒啦!伤口疼不疼?”
“还能忍,没事儿。”
“妈,医生说挺好的,你要是真的疼的忍不住,咱就上药啊,大不了多住几天。”
直到这时,李女士才注意到时常,可那双朦胧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努力扯出一个笑。
这笑让时常有些意外。
直到后来,李女士才对时常说,她就是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里里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念念不忘,却又不敢表达出来。
时常也是到那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尤里里在那段日子里,也做着艰难的抉择。
第38章 最后的机会
自从昨天在青山村的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时常便知道,诚尚的人一定会回来找他谈判。
昨天齐璐从警察局离开,警察没能给人任何话,就证明诚尚已经把她给保出来了。
果不其然,时常在医院里陪着尤里里的时候,陈韵的电话来了。
“时总,您回公司一趟吧,诚尚的人现在在会议室。”陈韵的声音有些焦急,隐约的,还能听到电话那边稀稀疏疏的争吵声。
“好。”
电话挂断,时常看向一旁正在看着输液瓶子的尤里里,出了声。
“里里,我得回公司一趟。”
尤里里心里有些无奈,其实他不必要给自己说的,这些话,她不需要知道。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面对尤里里冷淡的模样,心中有些空荡,但他现在要做的,是解决掉面前的难题。
大约半个小时后,时常开车到了公司。在路上的时候,陈韵便发来消息,称在十六层会议室,诚尚还带来了律师说要进行起诉,具体的情况,要等时常来了以后再做打算。
此时此刻,陈韵正在屋子里同齐璐的人周旋,齐璐身后,还站着当初在这个公司任职的齐元。
陈韵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是有一定手段的。在他们这个行业,有句话叫做‘成狼的总裁,为虎的秘书’。
而身为秘书,并没有管理总裁私事这一说,反而在公司这一方面,可以说是比总裁还要有威慑力。
总裁是在各大股东的簇拥下而诞生,那秘书就是一条血路打拼上来。
现在的陈韵站在会议室的斜前方,看着面前这一场闹剧。齐璐坐在一旁,气势汹汹,齐元也一改原来的模样,看来,去年走的时候,还是没能让他赔的倾家荡产。
电梯门打开,时常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那个虚掩着门的会议室。
门被推开,除了陈韵,那群争吵在一起的人并没能发现时常的到来。
“时总。”陈韵走过去,轻声打着招呼。
“什么情况?”时常拿出手里早已经准备好的优盘,递给陈韵手中。
“诚尚的人说PE污蔑,并且在PE内部设置眼线,还说昨天的录音就是证据。”
“那她就太蠢了。”
时常走过去,拉开正中间的椅子,完全东道主的模样,可今天,他可不是来听这群人闲聊的。
“齐元,诚尚待你怎么样?”
时常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他第一个询问的不是齐璐,而是齐元。
一旁演了许久的齐璐脸色有些不大好,她给齐元一个眼神,双手环抱在胸前,将眼睛转过来后,直勾勾的瞧着时常。
一旁的齐元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早已经乱成一团。今天不是他要来,而是齐璐非让他来,去年他离职的时候,就已经和PE签了具有七十年法律效益的合同,如若出卖PE的内部消息,将会受到一定的法律评判。
当然,他不会这么做,哪怕齐璐和他有血缘关系。
任何事情都要留有分寸。
齐元听见时常叫自己,或许是心虚,他不自觉的弯了些身子。一旁的齐璐察觉到这个动作,一掌拍在他的凸出的肚子上。
“废物!”
齐元再也不敢出声。
时常知道,齐璐这算是借势骂人,看似大骂的是齐元,实则是在打他的脸。
“齐代表的心情很不好啊,看来昨天在警察局里,没人教你怎么好好说话啊。”时常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他们都感觉得出,时隔一年再见时常,似乎和一年前不大一样了。
“不知道齐代表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文件!”齐璐冲着后面的人使了眼色,然后那人将公文包里的文件带了上来,看样子,像是个私人律师。
时常没想到,齐璐会以个人的名义起诉自己,并且还将自己告上了法庭,至于里面所写的东西,时常根本没有做过。
陈韵见时常状况不对,准备凑过去看,却被身后推开门的执法人员拦住了。
“你好,这是H城法院的搜查令,请时常跟我们走一趟。”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常便站起了身子,他不知道齐璐什么时候造的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自己身边装的眼线。
时常心里骂自己蠢,临走前,他看了眼一旁的陈韵,示意他把优盘尽快整合。
陈韵没对和时常对视,只是扯开步子,朝着一旁走了过去。
齐璐走出PE的时候,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医院里。
李女士醒来后,便看到沉默寡言的尤里里和时常,她半眯着眼,听着两人之间的动静。
可直到时常离开,李女士都不曾听到两人的对话。
或许,尤里里心里有个疙瘩,一直下不去。
看着面前帮自己擦拭身体的女儿,李女士趁着麻药劲儿过了,这才开口说话。
“里里,你喜欢时常吗?”
尤里里拿着毛巾的手没有停下,却一个劲儿的在脸盆里反复蘸水又拧干。
好像一年以前,追着她问这个问题的,是时常,拒绝她和时常产生关系的,是李女士。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颠倒了。
“妈,医生说了,暂时不能吃东西啊。”她在回避这个问题。
李女士怎么会听不出来,可她想了许久,就连做手术的时候,都似乎能看到尤里里不得幸福的样子。
她知道,尤里里心里顾虑青山村的事情。
“里里,你还喜欢,妈知道,也看得出来,如果你不喜欢,你不会对他那么冷漠,其实你心里怨恨他,就像当初的妈怨恨你爸一样,觉得你爸抛下咱们母女俩不管不顾,就这么撒手人寰。”
“可里里,妈走了大半辈子,一直觉得时常不错,只是觉得......咱们配不上他,当然,妈知道这么想是妈的错。”
肚子上的伤口有些扯疼了,李女士缓了口气,继续道。
“时常这孩子还挺好的,如果你能想明白,妈希望你有个好的未来,人这一辈子,幸福,金钱,未来,爱情,你总要占一个,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时常几乎全都符合当下人的要求。”
说到这些,李女士再没往下说,因为尤里里端着盆子去了洗手间。
可是她相信,时常能很好的解决青山村的问题,她相信尤里里也期盼着那一天。
青山村,后山施工现场。
在村主任走后,那些村民们又自发性的去了后山,说是监工,实则在扰乱秩序。
那个领头的男人也不敢反抗,因为时常走之前吩咐了,有任何问题,等他回来解决。
就在这时,梅婶儿来了,所有人对她的到来有些惊讶,在她前后脚来的,是村主任。
对于这番场景,村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去找梅婶儿,一是慰问,二是想让她帮忙说说那些闹事的村民,他没想到,还没敲门,就碰见出来的梅婶儿,他一路跟着来到了后山。
村主任心脏扑通乱跳,生怕梅婶儿一个不注意就又起哄。
可出人意料的,梅婶儿夺过一旁人的锄头,给扔到了一旁不太深的沟里。
“我知道大家伙儿是为村子着想,为我和山山着想,可我们土生土长在青山村,眼看着村子一点点变好,这是我们所期望的。我最初听到山山被抓走的消息时,恨不得杀了时常,可那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昨夜,我突然就找出了山山他爸临终前留下的一封信,我想大家伙儿都知道,山山他爸是被人打断腿走了,可为什么打断他的腿,是因为他偷了人家工地老板的金链子,我昨天就看着那封信,信上再三强调,让我把山山教育好,那时的山山才四岁,我以为只要他好好上学,好好学习,就一定能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可我错了,他还是走上了歪路。时常说山山是被胁迫的,可无论如何,都是他自己做出了那个选择,怪不得别人。如果没有时常,或许我们村子的项目已经落入到别人的手里,或许我们的村子会变成一个商业基地,而不是青山村,所以,我没有资格选择原谅或者不原谅,因为错的本来就是我和山山。所以啊,乡亲们,为了村子,收手吧。”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刚刚还在和村民们抗争的工人,也只剩下身后那台大型机器正发出闷声。
几秒钟后,村民们纷纷放松了握着锄头的手。
或许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到工地找事情,为什么在这个他们期盼已久的关头闹事。
或许只有一个字能说明,那就是情。
那些平日里被掩盖在土地和淳朴之下的情,或许有争吵,或许会反目,但是到了某些时刻,他们一定是会团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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