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松了口气,领头的挥挥手,让人把后面的矿泉水抬了过来,他心里有后怕,生怕这人说话不算话,第二天继续耽误进程。
“大姐!喝口水?”工人头子小心翼翼地把面前东西奉上,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惹怒了面前这些祖宗。
村民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眼睛放到了梅婶儿的身上。
见状,梅婶儿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们家里啊,有水。”
“对对对!有水!我们就先走了。”
第39章 莲(完)
一天里,时常被带到法院进行强制执行,在法庭上,齐璐甚至没有出场,只是派出了一方律师。
陈韵在PE公司的那群人散了以后,发邮件给了远在F国的总公司,希望他们尽快进行一次通话,以商议关于时常的事情。
陈韵劈里啪啦地打着键盘,尽可能简短的叙述着关于刚刚发生的一切,几分钟后,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按下了发送键。
两只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紧握在一起。陈韵现在是紧张的,自从她上任以来,便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可她总觉得,这次的时常回来,有一种鱼死网破的感觉。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总部那边没有回消息,反而,陈韵等来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陈秘书,你好啊。”电话那头的声音莫名熟悉,这让陈韵不得不警戒起来。
“你是谁。”陈韵看着电话归属地为H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诚尚集团的人。“你是齐璐。”
电话那头的齐璐猖狂的笑着,“陈秘书,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通话,我只是想告诉你,时常有现在的地步,也有你的功劳,当然,你是选择继续在PE,还是来到诚尚,都无所谓,因为,时常已经做不成这个总裁了,我奉劝你,识趣些,把那个优盘收好了。”
齐璐的声音带有威胁性,陈韵忍不住的身子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气,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捏住把柄,十几年了,一直都是她牵着别人的鼻子走,哪里有别人牵着她鼻子走的份儿。
看着桌子上那个小小的优盘,陈韵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在利益和前途面前,总是要选一个的吧。
陈韵打开手机通话记录,把刚刚一分钟的通话记录删掉了,然后攥着优盘,出了门。
法庭上,跟着时常前后脚到来的律师正在争分夺秒的辩解,可对方一听便是有备而来,甚至颠倒黑白,法官虽然存疑,可因为时常这边拿不出什么证据,也只好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那扇大门被打开,原本就清冷的法庭,所有人都被吸引去了目光。
是陈韵。
“我有证据!”
时常坐在被告的位置上,握着拳头,似乎在等着陈韵的抉择。
陈韵一步一步的走来,当眼睛看向时常那一刻,忍不住浑身打颤,那是充满信任的眼睛,既坚定,又鼓舞。
诚尚派来的律师却是不同的神色,他嘴角带笑,仿佛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法官敲着手中法槌,望向陈韵。
“什么证据?”
陈韵紧握着拳头,平日里细细保养着的指甲嵌进掌心,她闭着眼睛,仿佛下了极大的勇气。
“我手中的一切证据都指向......诚尚集团法人代表齐璐,与一些开发项目人员进行勾结,非法集资,威胁他人,以及非法收集与他人私密相关的内容,所有东西,都在优盘里。”
法官与周围的人对视几眼,小声商量着,然后派人接过了优盘。
当优盘插上电脑的那一刻,接近接近爆满的证据如同飞书一般迅速刷新着屏幕,一条有一条,直到十分钟后,终于全都更新完成。
那些标记着时间和相关人物的证据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诚尚的律师见状况不对,慌乱中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被一旁的执法人员制止。
时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盯着陈韵,可陈韵却无颜面对他。
早在时常被派任去总部之前,他便已经拿到了不少关于诚尚违法的证据,可他没想到的是,里面涉及的人员里,有公司那些小员工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跟在自己身边半年之久的陈韵。
可陈韵身份太过特殊,刚好借此机会,将公司的事务全权委托给她,然后去了总部,和总部一同进行观察。
可没想到的是,陈韵三番两次的将公司的内部资料进行传递,而最简单的原因,是因为钱。
后来时常回来后,偷偷跑去陈韵家乡,这才得知,陈韵有一个不能自理且有精神分裂大的母亲,不是PE给的不够多,而是陈韵需要的太多了。
关于PE和诚尚的官司,进行了整整三轮,花费大约二十天的时间,最后一切尘埃落定。
“关于诚尚集团代表法人齐璐的宣判如下,齐璐,女,1989年3月24日出声,汉族,诚尚集团代表人,现住H城×××小区A栋,因与青山村官员山山进行暗中勾结,并于工作十年期间,进行十五次非法集资,并且私自接纳礼金等物品,以及藏有淫秽等六种罪证,被判有期徒刑三年,罚款二百万,归还一千六百万整,剥夺政治权力两年,于当日生效。”
——
PE总部。
陈韵看着正在收拾办公桌的时常,敲了敲虚掩着的门。
“时总。”
能够再次进到这里,陈韵对时常感激不尽,如果不是时常向总部求情,那她或许会和山山一样的下场,等她再出来,或许一切又要从零开始。
“来了。这些东西我就不要了,估计一星期以后,就会有新的总裁上任,你虽然已经不是秘书了,可人事部部长也不错,总公司有把你调F国的打算,但是,我替你自作主张的拒绝了,毕竟你的母亲......”
忽然,时常停下了声音,他听着身后从隐约再到不断的抽泣的声音,转过身子,把一盆仙人掌放到了陈韵手里。
“这是你送我的上任礼物,现在我把他送给你,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而且,关于我离职,不是你的原因,早在上任半年后,当我第一次去考察青山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要离开,其实你别看我从国外回来,过去一年里,我的母亲因为抑郁症去世,所以那时候我才真的想,或许小时候的生活才更适合我,我们是要上进,要努力,要改变现状,要不被别人看不起,可我们都忘了自己的初心。”
时常抽出把抽纸盒子推到陈韵面前,继续道。
“不过,你也别学我,我这是一身轻松,两袖清风,了无牵挂,你和我不一样,好好努力,我跟公司申请了你工资不变,过的紧巴一点,把妈妈好好送走,再去享受这大好时光。我走了,交接工作就交给你了。”
时常拿着仅有的一小盒子大的东西,走出了办公室,这个私人电梯,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乘坐。
楼下,尤里里早就接到了时常的电话,让她等着他一起去接山山,可见到时常抱着东西下来的那一刻,她有些震惊。
“这是什么?”望着时常手中装满东西的小箱子,尤里里心里涌上了无数个想法,可只有一个想法最靠谱。“你不会辞职了吧?”
时常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坐了进去把箱子正正好放到脚下。
“是,你收留我吗?”
尤里里给了时常一记白眼,心里却是酸楚的厉害。将近一个月里,时常来来回回的在青山村跑着看工程,如果不是陈韵说漏了嘴,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算她一早从时常那些接近疯狂的报复诚尚的行为里已经猜出他没给自己留后路,可仍然有些不死心。
尤里里打开车门坐进去,窗外吹进来的秋风让她感受了不少凉爽。
“你以后怎么办?”
“我不是在你们村子建了两个厂子吗,PE为了补偿我,把股份给我了,还刘奶奶和同叔他们两家挨着的屋子,已经答应了他们不再用他们的屋子,安心住着就好,至于张婶儿,房子已经被法院收走了,但是呢,我买下来了,房子空着,抽时间打扫打扫,至于我住哪儿,还得看你给不给机会。”
伸手拉安全带的尤里里一下就懵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所以,尤里里早在时常回来那一刻就原谅他了,只不过,她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而已,还好还好,有人解释误会,有人劝人,有人让自己看清真相,所以现在,尤里里心里答应了。
车子启程,按照导航到了H城的看守所,时间不巧,山山已经在旁边等着了。
刚下车,尤里里和时常就又吵了起来。
“我就说让你别催我,你越催我我越紧张,车子速度就越慢。”
时常走过去,接下山山手里的行李。
“我催你?旁边骑着三轮车的大爷都比你快好不好。”
“什么骑着三轮车,那分明是一个电动三轮车,能飙到五十码的好不好。”
两人朝着车子走着,身后的山山一动不动,红着眼眶,看面前两人,许久不见,他的头发剃了,不是很短,像是个没脾气的小刺猬。
“哥!里里!”
尤里里和时常对视一眼,缓缓转过身子。
“回家吧,你妈在等你。”
“对了,你小子回家把屋子给我收拾收拾,你哥我可是哥无家可归的人了。”
说到这儿,尤里里突然想起,时常怎么可能没有房子。
“你在城区的房子呢?传说千万的豪宅?怎么,租的啊。”
尤里里说话损人倒是挺厉害,时常把山山行李放到后备箱,然后走到尤里里身旁。
“哎呀,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着,时常还面色娇羞的看了眼尤里里。
瞬间,尤里里觉得天变了,时常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他高冷又淡然,现在呢?有些无法评价。当然,尤里里最初见到时常的时候,也是这样说他的。
“所以房子你真的是租的?”
“卖了。不卖怎么结婚,怎么养着厂子。”
山山悄悄上了车子后座儿,他别过头,用有些脏的袖口抹掉眼角的泪。
来时的路他走了太多错的分岔口,回来时,一帆风顺便不可能。
——
一年后。
四月,青山村后山景区开发圆满完成,时常手中握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成了PE外最大的股东。
同年五月,景点开始接待游客,并且以直播的形式宣传了包括自酿啤酒,有机蔬菜,水果采摘等乡村体验项目,第一月盈利近三十万。
同年七月,山山考取相关技师资格证,接手村子里的自酿啤酒厂。
同年十月,尤里里和时常大婚。
田间地头,一片长青草,红色地毯从村口直达后山的草坪上,为此,后山景区特意调休一天。
尤里里穿着五彩民族服饰,时常一身白色民族婚服,不似平常,却远超平常。
那是一处露天场景,微风轻抚,落叶归根,村民齐聚,梅婶儿和李女士身为双方代表脸上纷纷涂抹代表吉祥与幸福美满的红。
尤里里坐在梳妆镜前,由时常亲手在额间画了一朵莲,这表示着对双方对婚姻至纯至真。
“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们小时候认识的。”
透过镜子,尤里里看到了时常熏红的耳根。
“记得,你说我们在山山家见过,但是那是你都挺大年纪了,我才上小学。”
时常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彩色的戒指,套在了尤里里另一只空荡的手上。
“里里,这是我妈传给我的,不值钱,但很有意义,你说你不要钻戒,不保值,没办法,我只好把我名下大的财产都给了你。”
说着,时常从一旁拿过尤里里的手机,放到她面前。
尤里里半信半疑地打开屏幕,却看到了一连串的银行卡信息。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婚礼举行在后山草坪,一如往常,只有村民和亲人,没有一拜天地,没有二拜高堂,只有清风拂过山岗,只有鸟雀飞舞流云,只有欢乐不止的鼓点,只有徜徉在酒香的灵魂。
结婚前,尤里里曾在那片已经收割过的土地上询问时常,问他后不后悔放弃了高薪,后不后悔放弃了城市,后不后悔来到这里,每天需要笑盈盈的面对游客,来到这个没有亲人的地方。
其实尤里里也曾犹豫过,关于她和时常的故事,是不是真的真的就这么完美。
可她知道,无论时常解释多少次,她都会带着顾虑。
所以啊,她学会不再顾虑。
或许让她下定决心结婚的原因,只是因为时常无意中说的那句——你就是我的亲人。
苏亿送来亲手酿制的合欢酒,山山呈上了工厂第一个月的所有收益,方煜带着母亲也来到现场,这是所有人才知道,时常的妈妈去世了。
可他掩盖了这份情绪,只是说,他觉得这算是母亲的解脱。
那天,过去所有的事情都好似烟消云散。
尤里里举杯共敬喜酒。
“云淡风轻的今日,我们有幸与诸位有过深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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