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也不差。」
「我本来以为妳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我本来以为妳是搔首弄姿的花瓶。」
「哈……」这是化解心结的笑声,亦产生惺惺相惜的好感。
命运真的很奇妙啊。两个女人,一个几乎和童羽凡结婚,一个成为童羽凡的妻子,本应是敌对的立场,却又因缘际会成为亲密战友。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谭露明衷心期盼。
「也许。」桑韶翎点头。
「Bye。」谭露明风姿绰约地转身离开。
桑韶翎感觉身后有人在悄悄靠近,她敏捷地反身踢过去。
「哎哟!」文逸伦差点摔跤,幸亏他闪得快,不然文家就要绝后了。「妳谋财害命啊?!」
「谁叫你鬼鬼祟祟。」桑韶翎打量他。「今天包场,你怎么进来的?」
「报妳的名字啊。」文逸伦说得理所当然。「淳诗萍跑哪里去了?我找不到她。」
「听说在大陆九寨沟。」桑韶翎好奇看他。「找她干嘛?」
「我在电话里叫她等我,她还是偷偷跑掉了。」文逸伦颓丧。
「等你干什么?」桑韶翎仍在状况外。
「当然是要跟她求婚啊。」文逸伦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这下换桑韶翎差点跌倒了。「你疯啦?!」
「现在的女人是怎么了?」文逸伦皱眉。「一个叫我滚开,一个说我疯了,我有那么顾人怨吗?」
「太无法想象了……」桑韶翎啧啧称奇。「你们才见两次面啊。」
「那妳和羽凡呢?」文逸伦一针见血。
桑韶翎立刻被问倒。的确,他们的速度更快。
「你有爱上她吗?」桑韶翎直捣核心。
「还用问吗?」
「她不知道?」
「她抵死不从。」文逸伦气愤。「我说要追她,她居然问我有没有十亿资产!」
「那你说什么?」
「我当然说没有。」文逸伦懊恼。「她就叫我滚远一点。」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有五亿资产?」桑韶翎很清楚他是身价极高的企业第二代。
「丢脸丢去西伯利亚了,管它几亿。」文逸伦叨叨不休:「可恶的笨女人,居然说我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知道吗?花花公子也是有很多烦恼的。」
「什么谬论!」桑韶翎嗤之以鼻。「她本来就很轻视草包型男人。」
「我又不是。」
「你又没有证明你不是。」
「她有给我机会证明吗?」
「如果她知道你有钱,而同意结婚,」桑韶翎试探:「你也不放弃?」
「不。」
「你不在乎她是为了钱跟你结婚?」桑韶翎难以置信。
「在乎有用吗?」文逸伦直直看她。「能少爱一点吗?」
桑韶翎不得不感动。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男人,其实心思缜密。她由衷道:「我认为你不是普通的花花公子。」
「妳很有眼光。」文逸伦为遇到毕生的知音而兴奋。
「我觉得,你是有思想的花花公子。」
哇咧……遇到这两个白目女人,文逸伦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切腹自杀。
「其实,诗萍虽然把钱挂在嘴边,但她还是会以爱为前提。」桑韶翎衷心劝告:「继续努力吧,但要好好珍惜她。」
「妳呢?有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爱情?」
桑韶翎笑而不语。
「羽凡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文逸伦微笑。「虽然他每次都摆出一副酷样。」
「的确。」桑韶翎笑容加深;那个爱耍酷又「凸槌」得可爱的男人,她爱的男人。
「知道吗?每次都是妳提分手,把他整到死去活来。」文逸伦不满地瞪她。「他却仍既往不咎地守着妳。」
「对不起……」桑韶翎想起一路走来的磕磕碰碰,不禁起「加仑笋」。
「等他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吧。」文逸伦跳下高脚凳。
「你要去哪里?」
「去九寨沟。」文逸伦头也不回地离开。
想了一下,桑韶翎欢天喜地。
*** *** ***
瑟瑟秋风中,桑韶翎捧着一束百合,独自来到唐惠军的坟前。
仍然没有眼泪,只有欣慰。她坐在墓旁,低声说话,好像他仍在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桑韶翎正想离开,却看见童羽凡向她走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桑韶翎欣喜地迎上前去。
「我想念妳。」刚下飞机就飞车赶来的童羽凡低诉相思;萧瑟中,他张开长风衣,紧紧环住她。
桑韶翎顿感温暖如春;终于完全体会,在他怀中,是天堂。
「今天是他的生日。」桑韶翎低喃。
「我知道。」
「以前,我们都是一起过生日。」桑韶翎的声音略带哽咽。「我怕他会觉得孤单。」
「他不会孤单,我们可以常常来看他。」童羽凡抱着妻子轻轻摇晃,用心安慰她。
放心,阿唐,我会听你的话,永远珍惜他。桑韶翎在好友面前,许下承诺。
*** *** ***
「这里是哪里?」桑韶翎抬头张望车外景物……黑麻麻的,看不大清楚,好像是违章建筑。离开台南以后,回台北途中,他们从台中下交流道,在中华路夜市吃完晚饭之后,童羽凡把车开到这个偏僻的郊区停下来。
「我生长的地方。十岁以前,我住在这里。」童羽凡抽着烟,眉头紧锁。
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出身贫民区!桑韶翎隐藏住惊讶,屏息等待。他愿意把心里的秘密告诉她了吗?
「小时候,家里总是吵架声。」童羽凡面色沉重。「我的父母。」
桑韶翎静心聆听。
「我那时候年纪太小,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但后来回想,应该是我的母亲有外遇。」童羽凡看她一眼。「我的父亲是极好强的人,终于有一天,他选择自杀。」
桑韶翎猛然颤栗!自杀?!他的父亲……她担忧地转头看他。
「那天,我放学回来,家里围着许多人。」童羽凡表情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全身都是血……在我怀里死去。」
「不要说了!」桑韶翎不忍再听。
「别怕,故事快要结束了。」童羽凡睁开眼睛,露出苦涩的笑。「她没有来参加葬礼,没有再出现过,我被送进孤儿院。」
桑韶翎心中涌现愤怒;被全心全意呵护长大的她,无法认同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
「五年前,她找到我,但我们没有见面。」童羽凡眼神凛冽。
「她来向你忏悔吗?」桑韶翎兴起一丝期待。
「她缺钱。」
「不!」桑韶翎掩面低喊。
「没关系,我可以满足她的要求,但我不想见她。」
桑韶翎感到前所未有的激愤和心伤,泪,再也止不住了。
「为什么哭?」童羽凡发现她的眼泪,慌张地用手轻轻拭去。「不要哭。」
「对不起……」桑韶翎泣不成声。
为什么?童羽凡很意外;她向来坚强,即使最好的朋友去世,也没有落泪。他赶紧安慰她:「不要紧,已经过去了。」
「我……觉得……心好痛……」桑韶翎说得断断续续。
「对不起,我忘记妳讨厌听悲伤的故事。」童羽凡轻轻拍着她的背。她为他而哭!满满的自豪,充塞他的心。
「那不是故事,那是你的童年。」桑韶翎的眼泪仍潸潸流下。
「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童羽凡用纸巾擦干她的眼泪,故作轻松状。
「他们……好残忍。」桑韶翎忿然指责;他不幸的过去,刺痛着她。
童羽凡柔柔地凝望她。「我终于知道妳哭的样子了。」
「很丑吧?」桑韶翎用双手蒙住脸。
「不,很漂亮。」童羽凡拉开她的手,倾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爱哭的小女人,妳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乱说!」桑韶翎破涕为笑。
童羽凡心满意足,她的心,只为他跃动。「老婆,我爱妳。」
桑韶翎娇羞,抬眼看他,忍不住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Solden的时候。」童羽凡从实招供。
「怎么可能?!」桑韶翎惊骇,喃喃自语:「不可能……」
「妳以为我会随便就向人求婚吗?」童羽凡爱怜地轻拍她的头。「傻瓜。」
这个发现太麻辣了!桑韶翎一时无法适应。「没道理……」
「爱需要什么道理?」童羽凡趁火打劫:「老婆,妳什么时候爱我?」
暂时「秀逗」的桑韶翎不假思索地说:「我已经很爱你了。」
「真的?」
「嗯。」
「那我们生孩子吧。」
「呃?!」
「有孩子以后,我们会更相爱、更幸福……」童羽凡卖力游说,看起来傻呼呼的。
桑韶翎不由自主地笑了。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能够同时拥有两份情深意重的爱。
尤其重要的是,丈夫为了她,抛弃如日中天的辉煌事业,她必须感恩,必须懂得付出,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 *** ***
「不去。」
「我已经约好了。」
「妳自己去。」
「我又不认识她。」
「我也不认识她。」
小夫妻又在闹别扭?可是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就让人摸不着头绪了。
「不要再逃。」桑韶翎苦口婆心。「如果不摆脱过去,就无法向前迈进。」
「我还是不想见面。」童羽凡坚持原则。
「即使为了我,你都不愿意尝试调整心态?」桑韶翎不得已,只好使出箱底绝招。自从他父亲死去的那一刻起,他就把心门紧紧关闭;虽然遇见她以后有所改变,但他必须完全敞开心胸,才会真正快乐。「去见她吧,毕竟是你的母亲。」
妻子的用心,童羽凡何尝不了解?因为她,他懂得爱,他不再孤独,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然而,轻易妥协,也不是他的风格。「好吧,但是,妳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呃?」
*** *** ***
「不要这样啦!」
「有什么关系?」童羽凡坦然自若;此刻,他们两人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模一样的戒指,十指紧扣,走在大马路上。
「人家都在看啦。」桑韶翎还是不习惯太多关注的眼光。
「怕什么?」童羽凡得意洋洋。「手牵手,在街上走,不是妳梦寐以求的幸福吗?」
「你怎么知道?」桑韶翎大吃一惊。她从未告诉过他呀。
童羽凡低头看她,笑而不答。虽然唐惠军的戒指戴在她的右手,但是,自己的戒指才是正宗的、有标记的。「还是不肯叫我的名字?一个字,两个字,都可以,三个字,我也不反对。」
桑韶翎扭捏一下,终于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一句。
童羽凡的嘴立刻咧得大开,久久无法合拢……爽朗的笑声,随着北风,飘得很远很远……
至于,她到底说了几个字,已不再重要。
~ Happy Ending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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