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必须。妳签了合约。」淳诗萍坚持把她拉回现实。「听说已经换了新的导演,就等妳回去工作。」
「那是我和阿唐的电影,我不和别人工作!我做不到!」桑韶翎坚决抗拒。
「阿唐已经走了。」虽然残忍,淳诗萍必须打醒她。「韶翎,阿唐走了,为了他,妳必须振作。」
「我不要……」桑韶翎猛烈摇头。
「妳一定要!」淳诗萍的泪又忍不住泉涌而出,哭喊:「妳要为阿唐做到!韶翎,阿唐已经缺席,他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梦想实现!他的理想,只能由妳来完成!妳一定要完成!」
「不……」桑韶翎嘶吼,跌坐在冰冰冷冷的地板上。
*** *** *** ***
「妳生病了?!还是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才两天不见,她就瘦成这样!童羽凡急迫地抚摸妻子,心揪成一团。
「对不起。」桑韶翎十分歉疚,此时的她,有难见的柔弱。
「妳没事就好。」童羽凡卸下心中大石,欣喜地抱住她。「老婆,妳放心,我不会再离开妳。」
「没关系,我明天要回去上班。」桑韶翎静静听着他急促的心跳。
「我希望妳多休息几天。」
「不了,拖延将近二十天,我不能再耽误进度。」
「见鬼的进度!我老婆比什么都重要!」童羽凡霸气十足。
听见这句话,桑韶翎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坐正身子。「我真的不要紧了。你让我回去工作好吗?我真的需要工作。」
她需要工作?不需要他?童羽凡吃味极了。「韶翎,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我不能给妳快乐吗?」
「不是这样。」桑韶翎摇头。「我希望完成阿唐的工作。」
「听我说。唐惠军离开,失去一个好人才,我也感到难过。但更重要的是,妳失去最好的朋友,我希望能一直陪着妳。」童羽凡诚挚表达心中的哀痛;始终认为唐惠军是情敌,却听说他曾经劝导过桑韶翎;童羽凡这辈子很少认输,但他必须佩服那个在爱情面前完全无私的男人。
「你也有自己的事,我希望生活尽快恢复正常。」桑韶翎下意识抚弄手指。
「那是什么?」童羽凡发现她右手无名指上有一个陌生的戒指。
「阿唐的。」桑韶翎抬起手来,肃然道:「我希望戴在这里纪念他,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才怪。但童羽凡强迫自己保持风度;反正是右手,不是左手。「不。」
「谢谢。」桑韶翎低头娇笑,轻轻用双手环住他的腰。「不要离开我。」
她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童羽凡感觉轻飘飘,全心全意许诺:「我在这里,不会离开,永远,永远。」
在他怀里,一向有全然的安心,桑韶翎满足地闭上眼睛。
*** *** *** ***
重新投入工作的桑韶翎发现,计画变更的幅度太大,几乎要从头来过,难怪筹备组已人仰马翻。虽然心情仍无法平复,但她还是打起精神,积极参与。
这天,筹备组出现不速之客,打断她的工作。
「妳又想干什么?」桑韶翎自认心情不好,有权利摆脸色给人家看。
「妳对羽凡有不良的影响,我希望妳离开他。」葛琳卡也不含糊。
好!有眼无珠、主动送上门来的出气筒,要怪,就怪自己命歹吧。
桑韶翎瞇起眼睛,轻松道:「请问,妳是他妈的?还是他老婆?」
嗯?葛琳卡以为是自己听错,没有理会那个「的」字,真情呼喊:「我是他真正的朋友,我爱他!」
「他爱妳吗?」桑韶翎不慌不忙。
「他当然爱我!」
「如何证明?」
「我不需要证明。」葛琳卡端起优雅的架子。「我只要妳离开他。」
「哎!」桑韶翎不耐烦地翘起二郎腿。「既然来谈判,就专业一点,没凭没据的,怎么谈得下去?」
这是啥米情形?她怎么不动气?葛琳卡纳闷,但继续努力破坏:「这么多年来,因为我,羽凡的事业才能如日中天,我处处为他着想,无怨无悔照顾他,而妳呢?妳为他做了什么?」
「我?」桑韶翎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不过,一个领高额薪水的老妈子,做好份内的事,理所当然。」
「妳说我是老妈子?!」葛琳卡气到脸上的粉差点剥落。
桑韶翎悠哉地说:「不是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啊。只不过,有人经常假公济私,三不五时制造见不得光的勾当。」
「妳……在说什么?」
「要我解释?没问题。」桑韶翎慢条斯理,眼中却闪现厉光。「妳挪用雇主的钱炒股,妳谎报代言和出场酬劳,妳接受媒体贿赂,所有从他身上捞到的钱,全部中饱私囊。葛琳卡,妳滥用童羽凡的信任,真的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妳……胡说!」
「妳很清楚我说的字字真实。」桑韶翎神色凛然。
「妳……没有证据!」葛琳卡即将撑不住门面。
「要证据?」桑韶翎点头。「很简单,一起去找叶律师。」
她怎么知道叶律师?!葛琳卡面色死灰。
桑韶翎不动声色地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对手。开玩笑!不想插手管事,不代表她一无所知。结婚以后,童羽凡每个月都会透过叶律师汇五十万给她做生活费,虽然她从未用过。
「羽凡……知道吗?妳告诉他了?」
「我没说,但我劝妳立刻收手。」
「妳凭什么?!」
「啧啧……」桑韶翎轻蔑地摇头。「我原以为妳会聪明一点,可惜呀……」
这下,葛琳卡彻底被击垮,却仍想力挽狂澜。「他不会爱妳!他不能爱妳!他心里有一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桑韶翎嘴角扬起冷笑。
「妳也知道?!」葛琳卡惊惧地看她。
桑韶翎笑意加深;其实,她不知道,只是在虚张声势。
「妳怎么可能知道?!」葛琳卡的精神已濒临溃散边缘。「妳不可能知道!连文逸伦、叶律师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说?!那是他心中的裂痕,他一直掩饰得很好,因为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以自己的母亲为耻!」
啪!啪!
葛琳卡的双颊上印上两个手印,满脸通红,张口结舌。
「好大的狗胆!妳他妈的是什么烂人!妳有什么资格说出他的秘密?!得不到,就毁灭?!一定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才能证明妳活着?!为了达到目的,在别人面前揭开他的伤口,妳这么自私,还好意思说处处为他着想?!口口声声说爱,这是爱吗?这是亵渎!妳根本没有资格谈爱!像妳这种以爱为名的人,最可恨!可怜!我鄙视妳!滚!」
不敢再面对暴力女,葛琳卡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毫不留情击退敌人以后,桑韶翎静下心来,猛然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
原来,她真是盲目得可以。如果没有爱,如何会在别人伤害他的时候心如刀割?如何会在知道他有伤口时,急着想弥合它?即使仍不了解真实的情况。
是了,她的父母、最好的朋友都比她聪明,才会支持她的婚姻。所以,她不该再孩子气,不该再任性。或许曾经有过彷徨,但今后,不再猜疑,不再退缩。
此时此刻间,真的敢把心交给他?她将大声说:「是的,我愿意!」
比在奥地利天主教堂的那声「I do」还要确定百倍、千倍。
第十章
然而,桑韶翎这项伟大的转变,一直找不到机会向丈夫尽情倾诉。
接下来的半年间,童羽凡几乎不在台湾。桑韶翎为了「行走雨中」的看景、拍摄工作,和摄制组奔走于台北、美国、英国。夫妻俩像空中飞人般各自忙碌,即使在同一个城市中,也总是擦肩而过。
不是说不会离开吗?为什么比以前更忙?他在忙什么?若不是谭露明和她一起工作,桑韶翎不禁要怀疑……不!她猛然敲醒自己,停止胡思乱想。既然已经决定信任,就必须坚定;更何况,不管人在哪里,童羽凡每天都会给她电话。
「行走雨中」描述一个来往于三个多雨的城市──台北、伦敦、西雅图的女人;拥有光鲜亮丽的外表,过着奢华舒适的生活,周旋于三个不同的男人之间,却严重缺乏安全感到神经质的地步。渴望幸福,却因体内自我毁灭的因子,导致爱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就像「乱世佳人」中的郝思嘉,坚强活着,却无可避免的孤独。
谭露明把这个心理层面十分复杂的女子掌握得非常准确,演技自然,动人心弦。桑韶翎不得不承认,当初唐惠军的选角是正确的。
*** *** ***
「你真的决定退出球场?」葛琳卡错愕。
「我已经正式宣布。」没有任何预警,童羽凡公开宣称,从明年起,正式退出职业选手的行列,这意味着,他将淡出公众的视线。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葛琳卡质问,却心虚;虽然桑韶翎没有赶尽杀绝,却已成功去除她的嚣张气焰。
「没有必要。」童羽凡态度坚决。「我已经决定结束这个办公室,叶律师会找人脱手。」
提到叶律师,葛琳卡更像惊弓之鸟。「那我怎么办?」
「我已经请他汇五百万进妳的帐户之中。」童羽凡真心诚意。「琳卡,谢谢妳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五百万?一笔很高额的遣散费,葛琳卡十分意外;童羽凡确实是坦荡慷慨的男人,她没什么好抱怨的,只不过就这么出局,心仍不甘。
「羽凡,站在老朋友的立场,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我不需要妳的忠告。」童羽凡沉下脸色。前些天,为了公司的事,和叶律师详谈以后,他已经知道她的一切不轨行为。
不知好歹的男人!葛琳卡在心里唾骂。算了,随便他吧,她不需要这种无法掌控的男人。既然他无情,她也不会纠缠不清,她没必要低声下气。葛琳卡扬起头,潇洒离开。
终于要结束了。童羽凡环视空旷的办公室,心绪起伏不定。提前退出球场,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和娇妻相守,建立完整的家。本来,他想把葛琳卡安插到大陆的公司,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万万没想到,为他工作六、七年的助手,竟彻头彻尾背叛他。韶翎那两个巴掌,是代他打的吧?好样的!这才是他的老婆。童羽凡轻轻笑起来。
「干嘛笑得这么猥亵?」
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文逸伦?童羽凡很意外。「你回台北做什么?」
「听说你决定收山,我当然要赶快回来看看有没有好康的。」文逸伦满怀期望。「哎,你是不是准备去守大陆?换我回台北?」
「休想。」童羽凡断然拒绝。「我不再打职业赛,就是因为要守着老婆。」
「不要这样嘛!」文逸伦苦苦哀求:「哥儿们,你有老婆了,总要给我机会去骗到一个吧?」
「春心荡漾啊?」童羽凡打趣。
「寂寞难耐啊。」文逸伦不讳言。
「哈……」二人同时朗声大笑。
「怎么?在上海追不到老婆?」童羽凡瞟他。
「你明知故问。」文逸伦回他一粒卫生丸。
「真的喜欢那个『恰北北』?」童羽凡摇头。「兄弟,情路艰难哪。」
「所以,我要回台北长期抗战。」文逸伦再度明志。
「我没办法决定。」童羽凡将皮球踢给太座。「我以后的时间都属于我老婆,你去问她。」
「唉……」文逸伦长叹。「英雄啊,你的名字叫气短。」
「你才气短。」童羽凡笑着捶他一拳。「我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你还要去哪里?」
「我总得把剩下的合约履行完毕吧?」童羽凡匆匆离开。等手中的工作全部完成,他才能专心经营二人世界。
*** *** ***
电影终于杀青,摄制组包下「蝎」举行庆功宴。
几个如火如荼进行后期工作的主要人员难得的放松一下心情。
「所有看过初剪的人,都竖起大拇指说『赞』!」杜制片笑容满面。
「Mix以后,我希望在片头打上字幕『谨将此片献给唐惠军』。」康导演意气风发。
「对!如果没有唐惠军,就没有这部电影。」杜制片大表赞同。
听所有人仍怀念好友,桑韶翎感到欣慰。
谭露明走到她身边,笑容友善。「可以跟妳聊一聊吗?」
桑韶翎点头。
「如果没有唐惠军,就没有现在的我。」谭露明虔诚地说。「也许妳不信,但我的确万分荣幸能够演出你们合写的剧本。」
「妳太客气了。」桑韶翎摇头。
「另外,我也喜欢妳的摄影,每个画面彷佛都在诉说一个故事,我每次看,每次心跳加速。」谭露明说得眉飞色舞。
桑韶翎笑笑。别人不必知道,这是她用生命拍出来的作品,为了唐惠军。
「桑韶翎,我佩服妳。」谭露明严肃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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