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太太。」
桑韶翎心中一紧,沈默;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
「我在门口。」童羽凡的声音低哑。
「干嘛?!」桑韶翎微惊;她可不想在异国的深夜还和他「糕糕缠」。
「妳害我生病了……咳,咳。」童羽凡故意装出咳嗽声。
「活该!」桑韶翎才不会上当。
「开门!」童羽凡低吼。
「走开啦!」桑韶翎心惊肉跳。
「我要撞门喽!」童羽凡中气十足。
这像生病吗?马上破功了吧!桑韶翎用力挂掉电话,跑到房门口,一面开门,一面低骂:「你无赖……」
后面的话被一记深吻给堵住……唉!桑韶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像个色女一样,在酒店的房间门口就和他吻得如痴如醉……情欲澎湃……
吻到耳边,童羽凡的声音喘得厉害:「我想要妳……」
「不!」桑韶翎总算找回理智,用力推他。「我明天还要工作。」
「老婆……」童羽凡用身体挡住房门,低声下气:「我明天要去L.A.,只能停留一个晚上,我要跟妳在一起,我不要一个人苦苦想念妳……」
向来呼风唤雨的他何曾这样委屈过?桑韶翎心软,略微迟疑。
童羽凡趁机溜入房间。
桑韶翎无奈关上门,瞪人。「你到底想干嘛?」
「我真的生病了,这里。」童羽凡可怜兮兮地拉住她的手,摀在自己心口。
「你有神经病!喜欢当众出丑!」桑韶翎没好气地摔手。
「妳干嘛不骂别人?」童羽凡埋怨。
「因为你自己送上门来让我骂。」桑韶翎板着脸。
「这样表示我比较爱妳。」童羽凡嘻皮笑脸。
「这样表示你比较厚脸皮。」桑韶翎低头,掩饰笑意。
「我真的爱妳。」童羽凡紧紧抱住她。「相信我。」
「你要我相信你和谭露明只是偶然碰到?」桑韶翎幽幽看他。「不管在台北还是这里?世界有这么小?」
「是真的!我绝对没有约她!我发誓!」童羽凡竖起「智仁勇」三只手指。
「算了吧,无所谓的。」桑韶翎意兴阑珊;时机不对,心情不对,他的誓言苍白无力。
「我到底要怎么做,妳才会相信我?」童羽凡颓丧。
「不要做什么,真的没有关系。」桑韶翎摇头。「有些事,不用说太多。」
「妳就是这样!话里面好像藏着别的意思,让人心慌。」
「我自认一向直来直往。」桑韶翎悄然瞅他。「也许我们之间有代沟?」
「见鬼的代沟!」童羽凡快抓狂了。「妳只是在替自己找借口!」
「什么借口?」桑韶翎眼中闪着厉光。
「不想放弃他的借口!」话才说完,童羽凡已经后悔;这么低智商的话居然出自他口中,他疯了吗?!
「不,不要吵架。」桑韶翎乍然退后。「我受不了了!」
「对不起,我口无遮拦。」童羽凡无限懊悔。
「还是分手吧。」
「我不分手!」
「也许,我们的相遇是一个错误。」桑韶翎有气无力,心已累。
「妳有胆再说一次!」童羽凡脸色阴霾;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桑韶翎低头不语;太激烈的感情对她来说太不合适了,她承受不了。激情冷却后,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她在想什么?真的在后悔吗?童羽凡黯然神伤。「如果妳心里一直有别人,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她心里何曾有过别人!但她已厌倦解释。「跟你在一起,真的很空虚。」
一直相信她最终仍会留在他身边,从没想过她情愿选择放弃……童羽凡无法接受心爱的人要舍弃他的事实。
「妳真的想跟我离婚,跟他结婚?他能给妳幸福吗?妳就这么想嫁给他?妳去嫁他啊!妳去啊!我百般容忍,妳何必苦苦相逼?!」童羽凡狂吼、摔东西,却很小心地避开她站着的地方。
桑韶翎看得心痛;他闹脾气,他撒娇,明显表达他的在乎,可是,她已经累了啊,她不要这种老是争执的婚姻,她想回到以前那种不能确定、若即若离的平和状态,那样反而让人安心,甚至开心。
过了许久,童羽凡平静下来,嘲弄地看她。「我又被甩了,很可笑吧?」
她笑不出来,她怎么笑得出来。桑韶翎忍住泪水。「对不起……」
这晚,桑韶翎睡在丈夫身边,迟迟无法成眠……她知道他也未入睡,结婚以来,他从不曾在她面前呼呼大睡,这是一种体贴,她明白。
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平平淡淡的,多好呀……
天快亮了,应该去机场了。
童羽凡轻轻起身,回头凝望妻子;她已经熟睡,但深锁的眉间,显示梦里仍有许多牵挂。
他不甘就此分手,但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心?
他俯身,轻轻拥住她;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的拥抱吗?
*** *** *** ***
该死的童羽凡!
摄氏三十五度的高温下,桑韶翎全副武装,墨镜、草帽、领巾、外套,活像阿拉伯妇女。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唐惠军好笑地瞄她。
「不准笑!」桑韶翎已经七窍生烟、即将中暑;那个杀千刀的混蛋竟然趁她睡得不省人事时,在她的脖子、胸口、肩膀、手臂上留下好多吻痕!真是丢人丢到太平洋当中来了!她可能已经成为夏威夷有史以来最丢脸的女人。
「唔……」唐惠军憋得很辛苦。「又没人在笑,是妳自己太敏感。」
「你以为我是笨蛋?!」桑韶翎气急败坏。「从早上开始,所有人的眼睛里面全是嘲笑!」
因为真的很好笑。她就像一个草莓人。但唐惠军没胆说出真话,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如果有人敢笑,我打烂他的脸。」
「你第一个要打烂的人是童羽凡!」桑韶翎愤恨不已。
「妳舍得?」
「唐惠军!」
哦喔!火山即将爆发!唐惠军赶紧安抚她:「好啦好啦,这里是候机室,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台北,到时候妳再好好的找他算帐。」
「当然!」桑韶翎目光凶狠。
*** *** *** ***
不过,当她再次见到童羽凡时,已是一个礼拜以后的事;身上的吻痕已消失得差不多,而且因为工作忙,要算帐的念头也已经褪色。
「去『哈哇伊』也不说一声。结婚这种大事,也弄到像保密防谍。叫妳回家吃饭,干脆躲去高雄,妳真的跟天借胆了是不是?!」一见女儿,吴美丽立刻像连环炮般发射。
「我已经被妳的夺命连环call打败了,还要怎样?」桑韶翎被碎碎念到全身麻痹。「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啦?」
「来餐厅还有什么事?当然是陪妳的父母吃饭啊。」吴美丽的眼角掩不住得意之色;这是她特地挑选的药膳餐厅,意义深远。
「妳又安排了什么鬼相亲哦?」桑韶翎心生警戒;莫非今晚是鸿门宴?
「相什么亲!」吴美丽说来仍然有气。「我又不是要给阿昌婶那个媒婆口水淹死!」
「韶翎,妳已经结婚了,不用相亲。」桑有财老老实实地招供:「今天是我们一家四口吃饭。」
「四口?!」桑韶翎立刻跳起来逃亡……却被刚进门的童羽凡逮个正着。
「爸、妈。」童羽凡一面笑容和煦地跟岳父母打招呼,一面把妻子压回座位。
谁同意他表现得这么热络!桑韶翎怒火冲天,质问父母:「你们干嘛叫他来啦?!」
「不然我们有命等妳去请吗?」吴美丽沾沾自喜;有老娘出山,搞定!
「韶翎,今晚是我主动要求一起出来吃饭,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向爸妈认错请罪。」童羽凡诚心诚意地解释。
「他们又没有生气。」桑韶翎打马虎眼,想唬弄过去。
「当然没有生气。」吴美丽笑得像只狐狸。「只要赶快给我们生个金孙就算将功折罪了。」
「是,我们会努力。」童羽凡态度谦和。
「你自己去努力啦!」桑韶翎坐立不安。
「这种事,他自己努力有用吗?」吴美丽白女儿一眼。「阿凡,别怕,我们给你靠。」
「是,妈,我会好好跟她沟通。」童羽凡依旧谦逊。
够阴险!居然和她的父母暗中联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桑韶翎的心头,她冲过去,抓起童羽凡的手,狠狠咬下去……
「肖查某!妳起肖喽?!」吴美丽慌乱。
「美丽,她有没有需要看医生?」桑有财担心。
「没关系,她只是在生我的气,让她咬一下就好。」童羽凡面不改色,温柔地拍着妻子的背。
一会儿,桑诏翎松口,抬起头,面色倔强。「我还是要离婚。」
「我不同意。」童羽凡温和地摇头,伸出另一只手。「气还没消吗?再咬。」
不痛吗?桑韶翎呆呆看着他。
「哈……」桑有财开怀而笑,心满意足。「少年仔,你不坏。」
「奇怪?这个恰查某是去哪里烧到好香,居然会钓到你这个憨女婿?」吴美丽实在想不通。
好奸诈的苦肉计!轻易就收买了她这对难搞父母的心。桑韶翎怎能服气!但是,她却再也咬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的,不要吵架。」桑有财殷殷教诲。
「是的,爸爸。」童羽凡表现得百依百顺,十分受教。
狗腿!桑韶翎暗骂;然而,父母对他的爱护有加,确实让她如释重负。
精致的料理陆续上桌,吴美丽殷勤夹菜到童羽凡的碗内。「来来来,吃菜。阿凡啊,你要多补一点,赶快给我们生个白泡泡、肥渍渍的孙子。」
「妳养猪啊?!」桑韶翎斜睨母亲。
「对啊,现在禽流感太厉害了……」吴美丽警觉改口:「不对,不对!总之吃补一点,身体要顾。」
「又不是冬天,补什么?」桑韶翎怀疑的看她。
「阿凡的工作太辛苦了嘛……」吴美丽秘而不宣;这满桌,可都是精心特制的补肾秘方啊。
满碗菜,满桌温情,童羽凡满心温暖,笑望妻子。「韶翎,有这样的父母,很幸福。」
「送给你吧。」桑韶翎皱眉。
「哈……」满室欢乐。
是啊,她的,他的,谁的,都没有关系,反正是一家人。
*** *** *** ***
「羽凡!」
「羽凡!」
童羽凡偕妻子走出餐厅,就被闪烁的镁光灯和吵杂的人声团团围住。
数十名守候多时的媒体记者,一见到本人,便拚命谋杀底片。
台北今晚大暴动吗?从没见识过这种阵仗的桑韶翎瞠目结舌。
童羽凡紧紧抓住妻子的手,好像怕一不留神,她又会跑得无影无踪。
「羽凡,她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女记者问得尖锐,毫不掩饰妒意。
关妳什么事?!桑韶翎脸色一变,准备发飙。
童羽凡迅速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挡去所有好奇,并快速走向停车场。
「羽凡!」记者们急起直追。
「说几句话吧!」
「告诉我们她是谁!」
在记者的喧嚣声中,BMW跑车快速离开。
留下满地破碎的芳心。
开了一段路以后,桑韶翎仍脸色苍白,显然真的被吓住了。
「这就是我的生活。」童羽凡心疼不已。
「好可怕。」桑韶翎喃喃。
童羽凡把车停在路边,执起她的手。
「我知道。可是,妳愿意陪我一起度过吗?」
「我不知道……」桑韶翎为难;如果生活中总有这种混乱,她将失去自由。
「韶翎,别害怕,以后不管如何艰难,我们都会紧紧相守在一起。答应我,好吗?」童羽凡的语气,有着前所未有的诚恳和轻柔。
桑韶翎仍然没有回答。
但童羽凡已经满足。她没有拒绝。他们的未来,应该是充满希望的。
第九章
「媒体怎么会知道我昨晚在那里?!」童羽凡暴跳如雷。
「是我告诉他们的。」葛琳卡坦承。
童羽凡怒视她。「为什么?」
「你最近太疏远媒体,荒于工作。」葛琳卡态度不疾不徐,语气却不满。
「我说过,媒体没必要关注我的私事,妳别自作主张。」童羽凡沉声警告。
「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葛琳卡心平气和地提醒:「羽凡,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你会失去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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