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充满期冀地把花束端起,递到他面前,“你给我送过很多礼物,很多花,但我好像没有给过你什么。所以沈先生今天,可不可以接受我的花?”
她的声音、神情、目光,都好动人。像以为天使走到凡人面前,问,我可不可以给你一个吻?
谁忍心拒绝来自天使的亲吻?
沈时晔喉结轻滚,咽喉里溢出的声音像是叹息,“你知不知道,得到你,已经是我人生中最圆满的事情。”
顾影脸红得更厉害,“现在知道了。”
他又说,“但是,今天被你送花,才让我知道,是我见识短浅,圆满之上原来还有更圆满。”
顾影忍住喉咙里的哽咽,环住他的肩颈,仰脸吻了上去。
一个很深很深的吻之后,沈时晔接过花束,突然毫无征兆地将她的手腕扣住拉起,大步流星地走出花墙。顾影全身心信赖他,没来得及问个究竟,就被他莫名其妙带得小步快跑起来。爱的礼赞还在不断循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和她手牵手穿过了观众席,各位贵宾纷纷回头,只看见顾影的白纱裙摆飞扬,如春风侵袭。
台上的嘉宁琴弦嘎吱一卡,真真切切地懵了。这是什么……这个环节,并不在她和顾影的计划之中啊?!?
她幻想的场景,是哥哥被她的音乐(?)感动得痛哭流涕。
此时此刻,另一个懵了的人是黎宛央,天杀的不孝子,怎么又把她的儿媳妇带跑了???
沈时晔此时心情激荡,并不管身后洪水滔天。熟门熟路带顾影出逃,连司机也来不及叫,他在白加道边抬手拦下计程车,对司机道,“去金钟道婚礼登记处。”
顾影还在小口小口喘着气,听见这个地址,真真切切地吓了一跳,“去哪?”
“宝贝,我不想等、也等不及了。”沈时晔沉稳地扣住她的手,“领证吧,就现在。”
顾影呼吸滞住,她只迟疑了一秒钟,沈时晔捏着她的手就用力窒息地捏紧,“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她语无伦次,“可是,领证的日子不是算好了吗?”
大吉大利,黄道吉日。
“不管了。”沈时晔回答她,“我的人生,全都是在计划内进行的,接受什么教育,结交什么朋友,只有你是我唯一的脱轨。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脱轨到底。何况,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到了八十岁,即便我忘记了所有,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我也会永远记住,今天的阳光,花香,家人,还有你。”
一股酸意直冲心头,顾影轻声,“那还有你们的婚前协议……”
“也不管了。”他的目光和声音都如此笃定,“我们结婚,是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只是关于我们两个人,和家族、财富、世间的一切外物洪流都没有关系。只有我和你。”
上了车,计程车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沈时晔好几眼,惊疑不定问,“你是那个……”
“是我。”沈时晔粤语说得风流动听,捏着顾影的手亲昵地放在膝上,“我要去结婚了。”
司机:???
不是,谁问你了?!
车子停在了金钟道旁边,这时节,整条街都开满了紫荆花,像走进了紫色云朵编织的梦境里。这是香港的城市主干道之一,也是著名的旅游打卡地,春风如煦,游人如织。
于是那一天,许多民众都看见了那一黑一白,在花树的光影下手挽手奔袭的一对爱侣。他们手上的花束一路乘风,花瓣一路飞洒,把他们之间满溢的爱意洒满了整条街。
无数地目光认出了他们,无数地镜头举了起来,直到很多年后,直到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那些照片也还在网络上流传,成为很多人眼里幸福的具象。
十字路口上,有卖唱的乐队,沈时晔在吉他手面前停下,将厚厚一沓港币放进琴盒,“点杨千玫摹渡倥的祈祷》。”
顾影讶异地看他一眼,“原来沈先生也会听流行乐。”
她是真心觉得他们之间存在代沟?
沈时晔从背后抱住她,惩罚地掐一掐她的腰,“顾小姐,你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你老公。”
顾影没有听过这首港乐,因而还有心情开他的玩笑。
沈时晔给得太多,乐队拿钱办事,演得十分卖力,十分动情。如天意降临,从未认真学习过粤语的顾影,突然听懂了那些歌词。
“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再挤逼都不放开”
后来,网络上盘点豪门爱情,提起他们,用的都是他们在金钟道私奔领证这一天,他们如此迫不及待,要去敲响幸福的门。
“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
不用祈求,不用祈求,他们已经走过万水千山,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两年前,他们在天台遇见,怎么想得到会有今天?
“连气两次绿灯都过渡了/与他再爱几公里”
不是几公里,是几万公里,是他许诺的八十岁,站在生命的终点回望。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他在心底说,祈求天父,不要再让他们吃苦,请让他们恩爱白头。
顾影埋在沈时晔肩头,一边笑一边哭,双手挡在眼前,眼泪大片大片地漫出,溢出指缝。沈时晔安静地抱着她,“只许再哭这最后一次。”
他说,“从此以后,你的人生里只有笑声。从今天开始,都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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