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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火宅双【完结】

时间:2024-05-15 23:08:44  作者:火宅双【完结】
  七宝回头瞅了一眼,怕吵醒床上的人,跨出厢房,又将门掩上,而后才淡淡地问:“你是何时知道的?”
  红姑定了定神,迟疑着直起身,额头已叫自己磕破了,几道血丝从眉峰溢至鼻翼,她哑声道:“一月前,姑娘拎着食盒回来,我闻见姑娘身上有,有异香......我是风月场里长大的,素来对胭脂香粉颇有研究,那日便起了疑,后来……”
  七宝心里讶然,原来这红姑是个能闻香识人的。
  “你告诉你家主子了?”
  红姑闻言,心中惊惶,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左右权衡下,疑声道:“主子?”
  七宝冷笑,“我真不知,你这头,磕的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红姑心里越发没底了。
  七宝也不跟她嗦了,直截了当道:“你是元守镇的人。”
  红姑面露震惊,心中喟然,自知事已至此,只得低了头,如实道:“是……”
  “若不是那日李管事发疯,调戏了月娘,最后落得个尸沉湖底,我也只当你是谢老的人。”七宝徐徐分析着,“风满楼处处牵扯着利益,饶是鸡毛蒜皮,也未必不是绵里藏针。你家主子的心思并不难猜,那日之事,可有谁得了好么?方爷不得不自损一员大将,而允爷看似滴水不沾身,却也因素来和我家小姐走得近,而遭了方爷的恨。如你所言,你叨扰了谁都好,偏偏却只将此事告知了我,要我去应付,可不是捏准了我家小姐的脾气心性,故意激她的么?如此便只有你家主子,拍拍衣袖,便渔翁坐利。”
  原来,原来七宝姑娘早猜出她的身份,她只是并不与她计较……这番话听得红姑只剩惊疑,再无骄傲。
  “你今日命人来给我送玉钗,也是想在暗处观察我的反应吧?若是你亲自来送,我不见得肯放松下来,在你眼里落了把柄……”这么说着,七宝突然一顿,直击要害,“你以为派个小孩子跟着我,比任何人都要来得隐蔽,可你不知道么,你女儿,眉尾也有一颗酥心痣。”
  红姑闻言,心中大恸,身子一软,再也撑不住,径直 瘫在地上,身子颤得像一片落叶。
  “姑娘!我并未将此事告诉元爷,他对你的事从来都毫不知晓!这些日子,我是自己暗中调查的姑娘,可也是到了今日,今日才算有了些头绪,并未来得及上报!我说的,句句属实,再不敢有任何欺瞒!请姑娘信我……”
  “我信。”
  红姑一愣。
  “若不是这样,只怕今日落网的,便是元爷手底下的人了吧?”
  “姑娘…求姑娘放过我的孩子!是我犯的糊涂,和她,和她没有关系!她今日也并未得逞,姑娘买了,买了她的东西后,她一时欢喜,并未来得及跟上,并不知道姑娘后来又去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她还说姑娘是好姑娘,说姑娘夸她心灵手巧......请姑娘宽恕她,错都在我,姑娘要杀我便杀了,只求您放过她……”红姑声泪俱下,却仍隐隐克制着,将声音压得极其微弱,若是有人在远处撞见了,起了窥听之意,也是不得其解的。
  七宝见她这副模样,终是低低一叹:“你放心,我今日既放她走了,日后便更不会为难她,只是你……”
  “是,是!谢,谢姑娘!我,我自去结果了自己,不叫姑娘脏了手……”
  七宝打断她,“是,我杀了你,不过脏了自己的手,还要叫你家爷起疑。”
  红姑忙道:“不,不会的姑娘,我有分寸,定做得滴水不漏……”
  元守镇这人,心思浅,成不了什么气候,甚至连这红姑也不如,不足为惧,况且若不是他在其中使绊子,只怕方世知更会一心逮着周允。这么想着,七宝开口道:“无妨,你该怎样还怎样吧,只是,我的事,再不许提。日后,你该孝敬自己主子就专心孝敬着,该调教风满楼的姑娘也尽心调教,见了我,也不必有恙。该如何,便如何。”
  红姑满脸的不可置信,听错了似的,一时竟不敢贸然应答。
  “那根羊脂玉钗,你既争着抢着要送我,我便留着了,就当是我们之间约定的信物。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也不好再收回去;已经犯下的错,也不能当没发生过……”言已至此,七宝话锋一转,反问道:“好比你生出来的女儿,难道,还能塞回肚子里不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是……”红姑又不管不顾地磕起头来。
  七宝深深地看了眼脚下的人,“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这么晚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确如她所言,夜已经很深了。
第十三章 、启程
  处理了红姑的事情,丑时的打更声也已响过了,七宝仍无睡意。
  这长春露虽是淡酒,可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胃却也暗暗地烧了起来,人自不用说,更是飘飘欲仙。纵然金樽清酒斗十千,消愁解忧却值得万钱,无怪乎即使是重罪,风满楼一时半会也不肯停了这私酒生意。
  帐里的阿香却正得酣甜,这丫头还真是属兔的,磨牙声一阵一阵,想必正在梦里欢嚼着萝卜菜叶。
  醉意迷朦中,她的鼻子似乎还害了病,恍然间又闻见那股子药香。从半敞的雕花木窗望出去,虽不见月,可眼里尽是月色如雪、如霜、如水,清波微漾,漾起的,还有她的酸楚和欲哭无泪。
  没了娘那年的那场雪,终于愈下愈大,铁了心要让她记住那刺骨寒意似的,一股脑儿地下到了冬天的尾巴,过后,春日再迟,便也渐渐攀上了东山,暖了枝头。
  有好长一阵子,七宝都留心着那位小公子的消息,然而织造署纪律严明,可获知的渠道并不多,便是师傅们酒足饭饱了,谈至此处,也不过寥寥几句,余下的,便是一阵阵唏嘘,总之是慎之又慎,极少将话题深入下去,她只得自己费心琢磨。初见他,只觉风度气质尤佳,定非寻常人家之子,现下,其身后名又得众人讳莫如深,她猜想他应出自署里某个位高权重的。
  一日,教习秘文的老师恰告丧,他们一众娃娃跟着放了半日的假。日头正好,她难得愿意赏眼春光,这么闲逛着,叫织染局偏僻处两只初生的蚂蚱吸引去了,到底是小孩子,她看它俩斗法看得甚是入迷,不想这么斗着,一只竟把另一只给吃了。
  正思忖着,忽闻某处有激声高喧,循声望去,这才意识到此在已是织造衙门的地界,她立时便忆起初来乍到之时,那些横七竖八的腐尸,胃里便泛起了酸水。
  正欲退避,却不知缘何,她又想到了那小公子。若能探听得什么呢?心下权衡一番,她终究还是逾了矩,穿过小门,悄悄移步至庭院里,果然,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她便认出了他。
  此刻,他一身白衣,比寻常人穿得厚些,正跪在过道间,一缸一缸的浆红染绿,更是将他衬得像一颗格格不入、不合时宜的雪花。虽不知他正作何面容,然肩骨僵耸、身姿如竹柏执拗,便也料得他满含着委屈和不服。
  小公子面前,一身着绯服的大人威严而肃穆,两道剑眉相向而立、怒冲发梢。
  “说!你知错了没有?”
  小公子并不回应,只将头抬得更高了些。
  一旁的老管家拭了把冷汗,深知左小公子越是如此,越会令事态恶化,偷眼去看老爷,果见他已青筋尽现。
  左誉怒极,“去,把杖子取来!”
  老管家犹豫着,还是低声劝道:“老爷,此处人多眼杂,小公子饶是犯了什么错,要打要罚,也待回了府里再做计议,给他一些体面吧!”
  “体面?”左誉似听见了什么惊天笑话,又笑又斥:“他当着众宾客拂我的意、撕我左家的脸,他还敢要什么体面!拿杖来!再嗦,我便连你也一起管教了!”
  老管家闻言,一把身骨也哆嗦起来,再不敢忤逆,却还是扬了扬手,欲屏退庭院内正凝神做事,又噤若寒蝉的工匠们。
  那些织工染匠纷纷长舒一口气,他们本就恨不得速速逃离了这场面,不过是被手里的活计绊住了,亦只能等大人们开恩罢了。
  左誉却又道:“站住!全都给我看着,好生看着!看看这副皮肉多轻狂,多不知好歹,又多不经造!”
  木杖打在肉上,是闷声,敲在骨头上,是脆响。
  左誉见他这个儿子忍着痛而不吭一声的模样,更觉厌恶,不肯作罢地,向那行杖的喝斥:“没吃饱是吧?给我用力打!”又似乎还觉得不够,更直接夺了杖,亲自动手。
  老管家老泪纵横道:“老爷!可以了,可以了!公子本就体弱,莫要再打了!这么打下去,只怕……”
  “呵,看他那一身肮脏骨气,你问问他,可是真觉得疼了?”左誉讥讽着,翻了个眼,却突然瞧见廊檐下,一个小姑娘,皱着眉,苦着脸,这边每杖一下,她那边也颤一下,倒像是被打的那个。
  七宝看得心惊,先前观虫的思忖也有了结论,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但这世间真是怪哉,总叫她开眼,知道凡事亦有例外。
  左誉朗声道:“看看别人,光听声音都知道疼!他呢?我看他的心还真不是肉长的!他会疼才怪!”
  七宝立即明白过来,那位大人点的是她。明明打的是小公子,可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觉满腔苦楚一点点溢了出来,头脑一昏,脱口而出道:“疼!怎么会不疼?可若有误解,有不甘,有屈辱,再疼,也要忍着……”
  左澈原本还咬牙撑着,听了这话,字字如泣血,不正是他的所思所想么?于是一口气再也撑不住,其时,又一杖落下,他嘴巴微张,便喷出一口鲜血来,却也不去擦拭,只艰难地侧过头,去寻那声音的来处。终于,在见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时,他愣了一愣,却又微微笑了。
  左誉自然料想不到,区区一个小丫头,竟敢当众跟他叫板,一时气急道:“你――”
  七宝也慌了,见那大人要发作,两眼一闭,只等发落。
  却不知来了一个长眉长须的老头,高声制止道:“放肆!织造署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在这里操使你的家法?你把我这织造往哪里搁?”
  左誉见了曹织造,顿时气瘪,将手中的杖丢回给下人,俯身,拱手,虽仍愤懑,却也不敢多置一词。
  曹织造痛心疾首,指着左誉的鼻子骂道:“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也知道心疼别人,知道‘打在你身,痛在我心’,你呢?你可是他老子啊!你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正因为我是他老子,才更应对这个没娘养的严加管教!”
  曹织造气急,“他娘死了,那是他娘的命数!你怪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做什么?这么多年,他也大了,你也有了新妇,新妇的生辰有你张罗着还不够?他亲娘的忌日,却不许他记念么!”
  左誉心中冷笑, 若只是这些积弊倒也罢了,他这个儿子不知遗传了谁,清高得很,连自己老子也视为豺狼虎豹。平日里,他做什么都叫他看不起,呵,若无门荫,他还不知道在哪吃苦呢!他便偏要他承继他的衣钵,让他知道,自古以来,人情世故,什么叫不得已而为之,而什么才是餐腥啄腐、蝇营狗苟!
  曹织造见他不语,也稍稍平复了自己,这对父子隔阂甚深,今日这阵仗的缘由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亦不再多言,只道:“还不快来人,把左公子背下去,也别回他老子那了,就送去我府上,再请江郎中来,好生照顾!”
  便有几个伙计前去背扶。
  路过她时,面色惨白的左小公子抬了抬手,轻轻一指,“是你啊……叫什么?”
  七宝心中一动,他竟还记得她!
  “我,我叫七宝。”
  “七宝……好,日后,你若得空,便来衙门的书阁找我……”
  “可是,执事大人那边……”她早已将在场人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
  “左不过由着我,右不过再打我一顿罢了。”左小公子扬声道,似乎有意让左誉听见,让他知道,他要护她周全。
  于是,这日起,她便又多了一个老师。
  但与其它繁重而紧张的课业不同,他不过偶尔教她写一手漂亮的字;教她认识织造署的架构;教她前朝的民与官斗,过往的兵家之法,现今的官府之事;教她发呆,教她不发一言;教她知道,纵懂得再多,什么是这人间的落寞。
  直到后来,直到她已出落成一个惊才艳艳的姑娘,直到她成了织造署最优秀的细作,直到她再也没有机会被他执着手,执着地、一遍一遍地写她写不好的撇捺......她才隐隐发觉,那些静默的、浮动着点点游埃的辰光里,他其实是在她身上,倾注着一些他既渴望,又不曾得到,故而偏离了正行的东西。
  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些东西,在最后,又是怎样阴差阳错、命运使然地成了倾覆一切的力量……
  “谁惹你了?就这么不高兴?”
  冷不丁,窗外传来这么一声,将七宝从岁月翻腾中扯了出来。迷迷糊糊地,她抬眼看去。
  几近破晓,周允玄衣、束发,披着青山和夜色,风尘仆仆,倦容深深,像赶了很久的路,然少年意气,浅眸星动,似有万般柔情。他就这么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注视了有万年一般。
  “周允?”七宝不解,一时间不知自己是否已入了梦,“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动身了么?”
  周允微笑道:“是啊,我怎么在这里?这话,我也要问你呢。”
  “问我?”
  周允难得见她如此呆状,柔声叹道:“是啊,你知道的吧,我本是个一沾枕便呼噜的,可这次上了船,茶饭不思,还吐了几回,更别说睡觉了,这么下去,到了岭南,只怕头昏脑胀,要把那堆盐货都倒进海里去。”
  七宝蹙眉,嘟囔道:“这怎么能怨我呢?”
  “这怎么不怨你?因你不愿和我一起去,我思来想去,头都要想破了,能怎么办呢,只好来掳你走了。”周允说得戛玉敲冰、情真意切,似乎真有那么回事一般,“你不愿意也没办法,我的船原已行了十几里,后来我下令掉船,忙不迭折返,文、武都气得不肯听我的话了,靠了岸,我只得自己偷了一匹马,加鞭地赶,这么花了个把时辰,才回到此处,我太累了,你现在乖乖地跟我走,不许惹我生气,否则,我就把你丢进海里去。”
  他嘴上说着叫人啼笑皆非的狠话,心里却很不安。
  这些年,他看着她不断受到谢老爷子的赏识,人也愈加沉稳少言,虽有遗憾,却也是真心实意地为她欢喜,毕竟,这世道,一个女子,没有殷实家境庇佑着倒也罢了,若是还生得不赖,总少不得要吃这样那样的苦头。想想她曾经那些遭遇,而今虽操劳些,却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处境。
  可文瘦一向没眼力见儿,回回都要打断他所思所想,说什么,主子,最好的处境不该是找户好人家嫁了么?凭七宝姑娘的姿色,便是身上一穷二白的,富贵人家里做个小妾也使得!
  他心底里其实知道,文瘦说的不错,可面上却仍要作愠怒之色,叫他还不快掌了自己的嘴。他不愿这样去设想。若那时,谢老爷子带着谢春熙去游春,有他跟护着,定没有后来的事;又或者,她为谢春熙挡凶器时,不幸殒了命,也自然不会有什么后话了……这么想着,他都起了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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