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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凶手——眼镜君【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23:11:13  作者:眼镜君【完结+番外】
  余闻君一转身,就见叶轻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走过去,熟稔地揉了揉叶轻舟的脑袋,宠溺地回视着她:“怎么了小舟?”
  叶轻舟问:“闻君哥哥,你为什么会来奕城?”
  她怕余闻君说是为了看她,但余闻君的回答是“帮我爸处理点生意上的事”。
  这倒是叶轻舟没有想到的。余闻君的父亲不姓余,他是跟他母亲姓的,这个叶轻舟从小就知道,只是宋美辰一直教育她不能胡乱打听别人的家事,所以她也只是私下揣测余闻君是单亲,反正和父亲关系不会好,现在看来搞不好是她想多了。
  叶轻舟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然后眨眨眼,朝他伸出手来。
  余闻君沉静的双眸闪过一丝惊喜,抬肘用掌心接住她的手指。叶轻舟状若无意地在他手心微微一摸,随即问道:“闻君哥哥,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呢?”
  余闻君目光越过叶轻舟头顶,似是在梳理回忆:“上学念书,应付考试,跟 着舞团四处演出,偶尔也教教小孩子跳舞,总之就是一段乏善可陈的庸俗生活,不过,”他低下头,重新与叶轻舟目光相接,“我没有再找新的舞伴,一直是一个人跳。”
  他话语中的深情不言而喻,叶轻舟自然也听得明白,可她嘴唇抖动两下,最后只是嗫嚅了一声:“闻君哥哥,我……”
  余闻君以为她困窘,也不欲为难她,依旧像个宠爱小妹的哥哥一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来日方长,我们都不必着急,你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就在这里,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陪着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等着你。”
  叶轻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赤裸的近乎告白的话,即便是黎溯也……黎溯抱过她,亲过她,和她睡过一张床,但是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像样的情话。
  呵,他是心里压根没那想法,所以说不出口吧。
  叶轻舟心里堵得慌,刚想组织点漂亮的场面话回复余闻君,突然余光瞥见客厅一角窝着一坨不明物体,仔细一看,竟然是蹲成一团的三个女人。
  “这是?”叶轻舟指着她们,疑惑地问。
  余闻君无奈地笑笑:“昨晚你让我带回来的。”
  叶轻舟又仔细看了看那三个人,那各式各样的头发,一脸心虚的表情――呦呵,这不昨晚欺负她的那三个勇士嘛!
  “我都喝成那样了还这么有正事呐!”叶轻舟赞叹道。
  余闻君笑得无限包容:“是啊,你可聪明了。”
  那三个女的听得满脸葱心绿。
  “闻君哥哥,”叶轻舟忽然神清气爽,完全看不出一丝颓靡,两眼亮得像刚充满电的灯泡,“你知道我的性子,靠人办事,不算本事。昨晚我喝酒误事着了这几个人的道,今天为了让她们心服口服,我得一个人料理她们,免得人家觉得咱不公平。你先出去一会,门也不用锁,这里交给我就好。”
  余闻君没有半点犹豫,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所以只是从餐桌上的保温袋里拿出一份粥和几样糕点,柔声叮嘱道:“宿醉伤胃,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吃饱了力气也大点。反正她们也等了一宿了,不着急。”
  三个女的齐声在心里骂了句艹。
  余闻君走了,按着叶轻舟的吩咐,门只是虚虚掩着,随便拽一下就能开。叶轻舟倒也真的不着急,坐在桌边打开粥碗的盖子,舀了一勺慢慢吹凉了送进嘴里,一粒一粒地品。
  啊,贵的东西就是好吃。
  她埋头喝粥,认真得好像在跟大米舌吻,看都没看那仨女的一眼。人都有侥幸心理,玉米须想着,这女的昨晚不也一副挺吓人的样子吗,最后还不是任她们揉搓?现在估计又是在虚张声势了,正好那男的不在,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她像个被枪管嘣出去的子弹一样奔着大门飞了过去。
  叶轻舟一勺粥正送到嘴边,见玉米须不知死活想要跑路,她一口叼住勺子,两手分别在桌面和椅背上一撑,一脚蹬上椅子飞身而起,另一脚借助去势当空一扫,把跑到门边的玉米须硬生生地给踹了回来。
  玉米须倒地,叶轻舟也重新坐回椅子,好整以暇地把勺子里的粥吸溜进去,一粒一粒地嚼。
  玉米须横躺在另外两人面前,张着大嘴,叫不出声来。
  叶轻舟拿了块糕点在手里,又看看另外两人,皮笑肉不笑地问:“呦,你们俩,还坐着哪?”
  那两人倒还机警,闻言立马乖乖地跪着了。
  “昨晚你们打了我几巴掌?”叶轻舟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问。
  完了,说到正题了,这是要算账了。为了逃过一劫,灯笼辫一马当先指着玉米须开始卖姐妹:“我没有打你,都是她打的!”
  奶奶灰见状立马附和:“对对对,当时我俩就是按着你,动手的是她!”
  玉米须想死的心都有了。
  叶轻舟“呵”了一声,在清晨安静的客厅里听起来分外}人。
  “都当我傻。”叶轻舟吃完了手上的点心,舔了舔手指上的残渣,“大清早的,非逼我动手。”
  不等那三个人有所反应,叶轻舟已经长腿一跨到了她们身前,芭蕉扇一样的大耳刮子噼噼啪啪打得三个人晕头转向。
  “昨晚有没有打我,说!”叶轻舟那在旷野都能把人震聋的吼声在这方客厅里格外壮怀激烈。
  “有有有!”
  “你呢?说!”
  “我也打了!”
  “你!”
  “打了打了!”
  “自己扇,十倍!”
  “怎么这么点小力气,昨晚打我的时候有那么柔弱吗!二十倍!”
  于是余闻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个跪在地上通红通红的大猪头。
  他但笑不语。
  叶轻舟吃饱喝足,正准备拾掇拾掇自己,放在门口柜子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来电人是冉媛。叶轻舟对着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刚要接起,那边却突然挂断了。
  叶轻舟从昨晚离开医院就再也没有看过手机,这时候才发现冉媛已经给她打了二十几个电话。她忽然一阵心悸,唯恐是黎溯出了什么事,再打过去时,那边却关机了。
  “冉媛是谁?”余闻君好奇地问。
  叶轻舟也不隐瞒:“是黎溯的二姨。”
  余闻君了然地点点头:“你担心他,不如我开车送你去一趟医院吧。”
  叶轻舟本来忧心万分,听了余闻君的建议后不知怎么反而冷静了下来。她谢绝了余闻君的好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担心什么呢?他有自己的亲人,我就是个老师而已,管太宽了多招人烦。闻君哥哥,你再歇歇吧,我要上班去了。”
  余闻君知道她好强,也不多废话,拿上车钥匙和她一起出门:“我送你去学校。”
  “黎溯,你这是干什么?”冉媛本来背对黎溯坐在他的病床边,没发现黎溯醒了过来,正给叶轻舟打着电话,忽然手机被黎溯抢走,挂断电话不说,还直接给关了机。
  黎溯戴着氧气管,脸色难看到极处。他将手机还给冉媛,有气无力地回答:“二姨,我没什么事,你别再找叶老师了。”
  “什么叫‘没什么事’?”冉媛急得站了起来,又躬下腰,两手胡乱比划着对黎溯低喊,“你吐血了知道吗?!就差那么一点,一点点,你小命就保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在哭,叶老师还一宿都不接电话,你俩这什么情况啊!”
  黎溯不知道该怎么跟冉媛解释,只能拉着她的胳膊,轻声央求:“二姨,都是我的错,和叶老师没有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别问了。”
  冉媛还想再嚷,可是黎溯的手搭在她胳膊上,说是在拉她,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冉媛看着他瘦得竹枝一般的手臂,心里蓦地一痛,话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我……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了。你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二姨喂你喝点粥好不好?”
  黎溯乏力地笑笑,冲她点了点头。
  冉媛把他的病床摇起来,从保温桶里盛了一碗粥出来,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其实黎溯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是眼前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为了能早点恢复出院,他还是强撑着把一整碗粥都喝完了。冉媛见他吃得下高兴坏了,像夸幼儿园小孩一样连连说了好几个“乖”,喜滋滋地转身忙活去了。
  黎溯靠在枕头上,扭头看着冉媛收拾碗筷的背影,凝神片刻后忽然出声问:“二姨,我的病情,你都知道了吧。”
  冉媛动作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依旧背对着黎溯,声音比平常还高出两个调来:“啊,知道啊!受伤嘛,医生说了,虽然伤得很重,但是你年轻,好好养一段时间,很快就能――”
  “二姨,”黎溯听得出她语气中刻意的轻快,干脆把话挑明,“我是说,我的血液病已经到了晚期这件事,医生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他们有没有说,这次受伤之后,我还能活多久?”
第四十九章 我为什么还活着?
  
  冉媛不可置信地转回身来。
  晨光熹微,透着些许凉意。
  冉媛一步一挪到黎溯床边,牙齿都在打颤:“小宝……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好好的呢,什么就晚期了,你才多大啊,怎么会活不了多久,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黎溯歉疚地看着冉媛松垂的眼袋和淡淡的黑眼圈,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病床边坐下。
  “二姨,对 不起。你不用瞒着我,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病得快要死了,我也不至于把事情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冉媛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黎溯略略回想了一下,诚实地回答:“大概十天前。”
  “你!”冉媛忽然气得浑身哆嗦,扬手就要朝黎溯侧脸打去,可是手臂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反倒是两行清泪奔涌而出,顺着她皱纹初生的脸颊,滴落在医院雪白的被单上。
  她缓缓垂下手,颤抖着覆上黎溯的脸,疼爱不够似的反复抚摸着,在黎溯平静的注视中失声痛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不告诉我!你才 19 岁,19 岁啊,老天爷他瞎了眼了!”
  冉媛瘫倒在床沿哭嚎不止,黎溯按下她不停捶打病床的手,又去轻轻抚着她的背。
  “对不起,二姨,本来还想好好念书,有了出息,以后可以给你养老送终。”黎溯拍拍她的手背,故意露出一点顽皮的笑意,“你要不要抓紧时间找个对象把自己嫁了,趁着我现在还有精神,还能替你把把关。”
  冉媛收敛嚎啕,流着眼泪一扁嘴,作势隔着被子轻轻打了他两下。
  黎溯乖乖给她发泄,等到她冷静一些,就给她抹掉眼泪,扶着她的胳膊正色道:“二姨,案子的事,你现在知道多少了?”
  冉媛囔着鼻子,红着眼睛看着黎溯:“我怀疑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当年你妈走之前跟我说过,让我不许自作主张,以前怎么听她的,以后就怎么听你的。”
  这就是冉嫣聪明的地方了。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要是早早给她知道背后捣鬼的人是黎成岳,她肯定不管不顾冲上去和黎成岳拼命,搞不好直接把自己赔进去,就算情况好点,她没事,可光干掉黎成岳有什么用?他咽了气,背后那些乌贼泥鳅往地里一钻,再想端了他们就是做梦了。
  冉媛脾气倔,认死理,一辈子只听姐姐一个人的话。冉嫣走之前把身后事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什么都替他们想到了,只是……
  妈妈,你把这个任务交托给我,我却把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选了我这么个没出息的人?
  “小宝,”冉媛回握住黎溯的手,“两年了,你什么都自己扛着,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总该有用着我的地方了吧?告诉我,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需要我做点什么?”
  黎溯望着冉媛,没法开口。他有很多打算,但就是没打算让自己活命。
  须臾,他冲冉媛温柔一笑:“二姨,我需要你好好活着。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让他知道他有过我这个表哥。”
  那天晚上,黎溯又做了那个两年来一直缠着他的梦。
  梦里的他 17 岁,刚在中考拿了个区状元,兄弟几个约好了出去大玩三天庆祝,好不容易等到王皓阳他们初二年级的期末考试完能成行了,几人赶忙各自回家收拾行李,黎溯兴冲冲地打开家门,却见冉嫣一尊佛似的坐在饭厅,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
  母子连心,黎溯瞬间就意识到冉嫣这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可就是因为知道才害怕,他盼着这次出去玩已经盼了太久太久了,好容易熬到出发前一刻,哪经得起这节骨眼上冒出什么事来拦着他?
  于是他装傻充愣,跟冉嫣打了个哈哈就想往自己屋里钻,还没迈出两步,冉嫣就喊住了他:
  “黎溯,过来,我有事情和你说。”
  怕啥来啥。黎溯心里有点烦,几个兄弟没准都已经搞定在集合点等着他了,他怕冉嫣说起来没完,便笑嘻嘻的试着蒙混过关:“妈,我着急出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慢慢说吧,或者你微信发给我也行,天不早了,你先去吃饭吧!”
  黎溯说完掉头又往自己房间里溜,被冉嫣一把拉住:“黎溯,妈妈现在在查一个卖淫团伙,案情很严重,妈妈需要你的帮助!”
  黎溯挣脱两下无果,耐心耗尽,终于也来了火气:“妈你是不是更年期了脑子不清醒了?你查案,要我帮助?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啊?奕城没人了吗,要初中生去抓犯人?卖淫团伙跟我什么关系,我又没卖,又没嫖!”
  冉嫣也有些动怒,但还是忍耐着:“黎溯,不到万不得已我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些,这次的情况真的很复杂,你要相信我!妈妈是警察没错,可妈妈总有老的一天,总有不在了的一天,我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黎溯,妈妈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
  17 岁的黎溯一心惦记着赶紧摆脱她出门去,嗯嗯啊啊地敷衍道:“好好好行行行,你要我做什么,快点说完,我赶时间,人家都等着我呢。”
  冉嫣愣愣地看了黎溯一会儿,在黎溯再次发火之前轻轻说了三个字,然后不待黎溯反应,突然转身决绝地离家而去。
  黎溯看着她的背影猛地一慌,后来的两年里发生的事情一阵台风似的刮过他的梦境,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危险的味道,拔腿冲出去追着冉嫣一路狂奔:“妈!别走!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走!”
  冉嫣消失在一道门后,黎溯发狂地跑过去撞进门,却是后来那个常常只有他自己的家,而冉嫣,已经变成了饭厅墙上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黎溯腿一软,跪了下去。
  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自罚了整整两年了,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想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梦境之外,重症病房的床上,一滴泪从黎溯紧闭的眼中溢出,顺着眼角滑下,濡湿了他的鬓角,融进雪白的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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