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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剧透我一脸——青花燃【完结】

时间:2024-05-16 17:19:07  作者:青花燃【完结】
  她轻笑一声,“我知道没那么简单。”
  遇风云不禁再多看了她一眼。他以为像她这样的骄蛮大小姐,应该会撒泼打滚,死咬温暖暖杀人。
  “你不懂。”云昭装出一副沧桑的表情,“能破她金身,已经很、不、错、啦!”
  用大反派的话说,女主角善良单纯,人见人爱,从来不争不抢,所有好处都是旁人硬要给她。
  就纤尘不染一朵白莲花。
  云昭坏笑:“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温暖暖心怀不轨,图谋权贵。”
  还想清清白白回去“认亲”,风风光光回归云府?
  做梦!
  *
  温暖暖跌坐在湿冷的青砖石上,无助地抬眸,望向眼前的男人。
  他背着光,穿一身黑,苍白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我、我……”她牙齿发颤,委屈到不行,“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青铁鼎,我当真是被冤枉的……”
  他为什么要用那样可怕的目光逼她认罪?
  就因为、就因为她顶撞了云昭?
  “你当然不知道青铁鼎。”他声线平淡,仿佛在说天气一样,“你匕首放的是书脊,确实不容易留下明显证据。”
  她浑身一颤,倒吸一口长长的凉气。
  瞳仁抖动,震惊,不解,仿佛见了鬼。
  “你、你都知道……你……青铁鼎是你……为、为什么……”
  他的脸隐在背光的阴影下,但她清楚地知道,他笑了。
  “非要在大晚上探案。”他笑叹,“火光底下,翻那么多书找证据,多伤眼睛。”
  所以他故意替云昭制造一个显眼的证据。
  温暖暖从牙缝间磕出颤音:“为、为什么……”
  五脏六腑都挤成了一团,她几乎说不出囫囵话。
  但他显然知道她在问什么。
  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不帮她掩盖?
  晏南天低低笑起来。
  笑罢,俯身前倾,身上静淡的檀香味道如山一般罩住了她。
  他轻声耳语:“想清清白白回云府,做梦。记住了,你就是一滩烂污泥,让阿昭放放心心的烂污泥。”
  “我得让她放心。”他温柔地重复,“让她,放放心心。”
  温暖暖如坠冰窟,战栗不已。
  夜风卷入,从外头带进来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
  浸润在其中,她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滩泥。
  *
  “这是死姜之花的味道。”遇风云道,“出海捕鱼,带上辛辣的死姜汁可以驱逐龙鲸。龙鲸天生怕这个气味。”
  云昭:“哦――”
  遇风云的表情颇有几分复杂:“接下来打算往哪个方向查?”
  “船员。”首战告捷,云昭自信心膨胀,“世上哪有什么看不见的恶鬼,肯定是温母收买了他们!”
  说罢,她提前瞪他,用眼神堵他――我就是先入为主,就是认定温氏母女不是好人,那又怎么样!
  遇风云摇头:“绝无可能。”
  不等云昭出声嘲笑,他继续解释道,“别人且不说,当日一同出海的还有陈老大。秋嫂应当给你说过,温伯父曾经有过一位原配夫人,她姓陈,正是陈老大的亲妹妹,兄妹感情非常好。”
  “哦?”
  “妹妹死后,陈老大与温伯父打了好几架,更是记恨温伯母,绝不可能替她作伪证。”
  云昭奇道:“那这个陈老大还到温长空的猎鲸船上做事?”
  遇风云低眉苦笑:“海鱼税一年重过一年,捕的还没缴的多。为一家老小的生计,只能选择猎龙鲸,上供龙骨。”
  增收重税,就是逼渔民去捕鲸。
  温长空是最擅长猎鲸的能人,猎鲸风险大,船员陆续死了不少,他这里缺人,陈老大为活命,于是相互“不计前嫌”。
  云昭口无遮拦:“为了修通天塔,都不顾百姓死活!”
  她早就留意到了,先前探访的几处人家,家家都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境况。有一户做饭甚至还得问邻居借刀。
  遇风云眸光微动,低声提醒:“慎言。通天塔乃是国之大事……”
  云昭冷笑:“用不着你说。”
  她还能不知道了?
  修成通天塔,便能重新连通断绝的天地,灵气复归,人族能够再次修仙成神。
  这世上,谁不渴望成仙成神?
  但是三千年过去了,通天塔都已经修得比曾经的不周山还高,却仍然没有半点天地通连的迹象。
  “到了,”遇风云半开玩笑半认真,“这么忧国忧民,不如拜拜太上,祈愿通天塔早日修成。”
  云昭噗嗤一下就笑了。
  她可不会忘记出发之前在行天舟上拜了个大凶香。
  “太上很灵的。”她贱兮兮地说。
  遇风云没能看懂她这个含义丰富的表情,点头道:“毕竟是人间真神。”
  云昭耸耸肩,正想说句大不敬的话,抬头一看,太上神殿已在眼前。
  于是没用嘴说,只腹诽道:木头神。
  这是一座辉煌大殿。
  黑底灿金的匾额,上书“太上神殿”四个大字,殿体用黑色沉檀巨木建成,金顶翡翠窗,殿内殿外悬满各色祈幡,画符用的是兽血丹砂,幡动时,逸出道道玄妙痕迹。
  夜里也能看得清。
  拾阶而上,踏入膝高的门槛。
  殿中垂幔以金、银双线织就,香火缭绕,风过不动。
  云昭对太上殿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大约是六岁那年大闹祭殿给人留下了太深刻的阴影,谁也不敢再带她去神殿,怕渎神。
  进了神殿,护卫们都放轻了脚步,遇风云讲话也压着声音:“惨案目击者惊骇过度,心神难安,待在百邪不侵的太上殿方能睡个安稳觉。也是可怜。”
  云昭摆摆手:“你放心,我不凶他们。”
  她已经看见人了。
  老实巴交的渔民,垫着草席,裹着薄被,倚在墙角和木柱边上。
  壁灯照着他们,脸上沟壑纵横,都是风雨的痕迹。
  他们深锁眉头,睡得显然也不是很安稳,每每殿中的冥铃响起时,眉头便微微放松,显出些宽慰安心的样子。
  云昭看过一圈。
  护卫想要叫起人来问话,被她抬手阻止。
  云昭她爹每次匆匆回家,睡着了也是这个样子。总皱着眉头,记挂着前线那些事,好像随时都能蹦起来一样。
  她娘在屋子里熏再浓的安神香,他都睡不安稳,反倒云昭在边上和阿娘说说笑笑时,他能露出点安心的样子。
  太上殿中的香火也同样呛人。
  云昭想起自己很久没见过爹爹了。
  一偏头,看见遇风云在拜太上。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三根香,拜了九拜,然后插入神龛前的香炉。
  灯烛幽幽,这人侧脸漂亮,眼睛里微微反射出浅金的光。
  “啧。”云昭再次感到遗憾,“白瞎这么好看的脸。”
  要论长相,这人甚至比晏南天都好看些。
  只是又冷又憨,气质便弱了几分。
  云昭讲话向来是百无禁忌:“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当年我看中晏南天,就因为他的脸。”
  话音未落,一道雪亮的闪电从殿窗外刺过。
  “唰啦――”
  神龛之上,太上神像短暂定格。
  昙花般闪逝时,云昭睁大了双眼。
  “哇……”
  她这是看见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冰雕玉琢,完美慈悲。
  因为一闪即逝,更叫人头皮发麻,脊如走电。
  这可比遇风云好看不要太多。
  短暂一霎,高下立判,那确实是神和人的差距。
  云昭向来无法无天不敬鬼神,性子一起,当即裙摆一掀,跳上神龛。
  遇风云:“哎――”
  “嘭。”
  云昭踏上香木底座,随手撩开一侧垂幔,定睛望向那张霜白霜白的脸:“我来还愿了太上……”
  话未说完,眼前雷鸣电闪。
  那张脸还未看清,便隐入了风雨。
  遇风云的呼声遥遥抛在远处:“不可渎神――”
  “哗啦啦……”
  可怕的暴雨击打着船桅,巨浪声如雷响。
  云昭衣裳湿透,手脚冰凉,身体失控一般左右摇晃。
  “轰隆隆!”
  水桶粗细的闪电一道接一道划开天空,借着闪逝的电光,她看见周围是一座又一座黑沉沉的山峰――其实不是山,是浪。
  巨大的猎鲸船在暴风雨中浮沉,心脏没着没落的。
  云昭看见了一个又一个浑身湿透的人。
  他们抓着船绳或是舷板,惊恐地望着同一个方向。
  巨浪声、雷鸣声、暴雨声、船体嘎吱声,碾压着每一个人弱小的身躯。
  喊不出任何声音。
  云昭循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
  暴雨扑面,眼皮被打得生疼,她艰难稳住身体,眯着眼,望向雨帘那一边。
  只见一道人影被猎鲸巨叉刺穿,悬在船头。
  即便身处铺天盖地的声浪之中,她仿佛仍能清晰地听见一道道令人浑身发寒的细微声响。
  “嗤、嗤、嗤、嗤……”
  每一声响,他的身上便如凌迟一般,出现可怖的伤。
  这是温长空的死亡现场。
第17章 哄她睡觉
  捕鲸大船在怒海中颠簸。
  船身之外,黑色巨浪时而像是即将倾覆的陡峭危峰,时而像是跌下去粉身碎骨的绝壁深渊。
  云昭头发散了,糊在脖子上。她抓着滑腻腻的、能挤得出水的深青色朽木船舷,尽力在暴风雨中站稳。
  冰冷的浪潮和暴雨疯狂抽打在身上,必须艰难寻找呼吸机会。
  她顶着风雨,拽住麻绳,一步步往前走。
  大船被抛上抛下,忽左忽右,滔天海浪迎面拍来,不可避免呛进嘴里。那味道,分不清是海水的咸腥,还是温长空飞溅的血。
  耳畔轰声如雷。
  海边渔民大多迷信――这种境况下,属实只能听天由命,不迷信不行。
  可怕的暴风之夜,诡异至极的凌迟现场。
  云昭经过船员身边,能听到他们喉间“咯咯”作响。
  她一步一步靠近温长空。
  他被捕鲸巨叉穿刺离地,绷直脚尖、拼命晃动,怎么也踩踏不到船板。
  无处借力、无从挣扎。
  他还活着,但离死已经不远了,身体痛苦抽搐,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嗬嗬”声。
  “嗤。”
  温长空眼球突然破裂。
  血刚流出来,便被扑面的风浪带走。
  电光炸起,云昭清晰地看见了这道凭空出现的伤。
  极薄的一道伤,歪的,三角形状。
  温长空无力的惨叫声湮灭在风雨之中。
  肩上、胸前、脖颈、额头……
  砍的、刺的、劈的、钩的……
  血从他身上涌出,眨眼之间被风浪带走,只剩下泛白的、可怖的一道道创口。
  看不见凶手。
  失重感袭来,捕鲸船被浪峰重重压入沟底。
  船帆、衣角、膝弯,都被恐怖的惯力威能压迫到动弹不得。
  大船飞速向百丈下沉降。
  涛声如雷,并着可怕的“呜嗡”声。
  云昭余光忽然看到一道身影。
  狂风大浪之中,有一个人单手挽着船帆,从桅杆顶上一跃而下。
  双耳近乎失聪,却能听见他在笑。
  黑色斗篷在暴雨中飞扬,巨大的风帆在他身后展开。
  电光明灭,他的身影仿佛瞬移,一瞬一瞬,在桅杆之间闪逝飘荡。
  好像完全突破了规则桎梏。
  落向甲板时,他已经绑好了帆。斗篷扬起,束在黑靴之中的小腿笔直修长。
  风雨之中,探出一只冷白的手。
  他单手掌舵,磨盘大小的硬木巨舵在他手中就像小儿玩具一般。转过整圈,他也不换手,只漫不经心地上下偏转。
  信马由缰的样子。
  很快,捕鲸船顺利驶离了风暴区域。
  海面骤然静下,深黑一片。
  无天无地,无波无风。
  温长空已经彻底气绝身亡,船员们像一具具泥塑,保持着各异的姿势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人扔开舵,走上前来。
  船杆上不知什么时候点起一盏风灯。
  风灯幽黄,拉长他的影子,一步一晃。
  他经过云昭身边,斗篷冷冰冰拂过她侧臂。
  “怎么样?”他随手翻看温长空身上浸白的伤口,没回头,愉快地问,“好不好玩?”
  他倒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云昭:“……”
  她浑身湿透,衣裳紧紧贴着肌肤。五脏六腑堪堪归位,心脏仍在狂跳,胸口发紧,很想吐。
  一点儿都不好玩。
  云昭有气无力:“……幻象。”
  环视四周,一切都那么真实,找不到丝毫破绽。
  都把她弄晕船了。
  他用两根手指拎起温长空手臂上一片肉。
  黑白剪影下,他的手指过分修长,显出骨相。
  “刀工还行,力道不够。”他遗憾摇头。
  “啪”,轻轻松手,那片肉贴了回去,拍出一声轻响。
  云昭:“……”
  她发出生无可恋的声音:“你居然敢在太上殿作妖。”
  “啊。”他无所谓道,“回头炸了它。”
  斗篷微侧,他笑笑地对她说,“你帮我炸。”
  云昭:“……”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胸口又闷又窒,不想说话。
  她强打精神上前,借着风灯晃动的光,仔细观察温长空的尸身。
  伤口深浅不一,形状也不同。
  他很好心地抬手捏住她的后脖子,把她摁上前:“看这里,像不像梅花――”
  泛白的伤口在她眼前迅速扩大,鼻尖撞上一片冰凉。
  云昭:“?!!!”
  *
  “云姑娘?”“云姑娘!”
  云昭恍惚回神,下意识猛地后仰,差点儿一脚踩空摔下摇摇晃晃的神龛。
  数支火把照了过来。
  她鼻尖撞上的不是温长空的尸体,而是太上神像。
  借着火光她看清了,眼前的神像并不是惊鸿一瞥的绝世美男。它脸上覆有白银面具,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
  云昭抬起近乎脱力的手,非常僭越地抠了抠――面具就是它的脸,取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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