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穿来这儿未满一年,她的芯子还不够「老化」,她还是比较适合格林童话是吗?可是仔细想想,某人也是这么说故事,不过因为比她熟悉故事,说起故事当然就顺畅多了……算了吧,他们就是认为他比她好。
见陆清菀闷不吭声,陆云骥连忙补充道:「娘亲,舅舅不会看着说故事。」
「嗯,舅舅可厉害了,看着我们说故事,可是说得跟写得一样啊。」
陆清菀默默承认,她就是不如人家。
「娘亲,舅舅真的走了吗?」
「娘亲,舅舅还会来这儿看我们吗?」
无论她多么用心,都无法代替父亲的角色。陆清菀张开双手,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舅舅不是故意不跟你们告别就离开,实在是情况紧急。」
「舅舅还会来看我们对不对?」陆云骥将脑袋瓜埋进母亲怀里,极力压抑住欲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陆云蓉是女娃儿,不懂得压抑、哇一声就哭出来了,「舅舅坏,他说要亲手做美人纸鸢给我。」
「乖,不哭,舅舅只是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又不是不回来了。」虽然开空头支票是很不负责任的事,可是如今没什么比止住两颗包子的眼泪更重要,反正时日久了,两颗包子就会忘了。
两个小家伙同时抬起头看着她,「真的吗?」
「……娘亲何时骗过你们?」某人确实是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也没说不来,她真的不算说谎,但是怎么觉得很心虚呢?
阴霾立马一扫而空,两个小家伙笑了,陆云蓉又有心情听故事了,「娘亲,我要听三只小猪的故事。」
陆清菀好想叹气,「这个故事你们已经听过数十遍了。」
「娘亲说的故事好听啊。」
陆云骥深表同意的点头附和,「娘亲只要说那种很简单的故事、就非常好听。」
陆清菀明白了,她就是西洋派、中国经典童话不适合她,不过看到两个孩子恢复精神、愿意听她说故事了,当娘的还是松了一口气,相信过不了多久,某人存在过的痕迹就会从他们家彻底抹去、但接下来几日她可能要辛苦一点,从早到晚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
***
虽然知道楚日召他回来乃迫不得已,可是只要想到连当面说声再见都没有,两个孩子会有多难过,楚萧陵的心情就好不了,也不管这会儿外面什么情况,一心只想摆平他体内的迷药。
「我不管这个迷药有多厉害,能够停留在我体内多久的时间,你必须在三日之内将迷药从我体内排出去。」
楚星好想哀嚎、可怜兮兮的举起双手,先用右手比出三,接着一根一根添到十、「三日太短了,至少要十日。」
楚萧陵没好气的踢了他一下,「你要将爷关在这儿十日?」
「十日是久了点……八日?」楚星在主子的逼视下又缩回两根手指。
楚萧陵直接伸手按下他的左手,皮笑肉不笑的道:「最多五日。」
双肩垮了,楚星嗫嚅道:「爷,这迷药不简单啊。」
「你不是神医吗?」
「我从来没说过自个儿是神医啊。」楚星恨不得举手发誓,他真的不曾夸过自个儿的医术很好,都是人家说的。
「还好你没自称神医,要不,我一步也不让。」楚萧陵觉得自个儿善心大发。
「爷,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何不放人守着庄子,这个迷药真的霸道啊!」看到老鼠舔了一口主子的血液就晕过去了,楚星真的后怕,若非主子毅力非比寻常,当时绝对走不出杏花庄。
「这种事不必你说,你家爷亲身经历,如今还受着呢。」楚萧陵摸了摸右大腿,示意伤口还未愈合。
楚星忍不住咬牙,但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只能硬著头皮道:「我会尽力在五日之内解了爷体内的迷药。」
楚萧陵满意的笑了,这小子只要许下承诺、就会卯足全力,果然楚星立马溜去隔壁的制药间。
「说吧,外面情况如何?」楚萧陵终于有心情听取楚日报告。
「明面上,东北大营派来的官兵已经撤退了,事实上,有几个人留下来住在知府名下的院子。」
「这么看来,北燕州知府应该是身在其中,而非遭到施压入局。」略微一顿,楚萧陵抚著下巴又道:「北燕州知府肯定跟某人勾搭上了。」
「我也有此怀疑,因此派人跟踪他,发现他很喜欢上一家名为『金玉馔』的酒楼。」
楚萧陵微蹙著眉,「我记得京城好像也有『金玉馔』。」
「对,三皇子妃的产业,合伙的人不少。」
「有谁?」
「荣国公世子夫人、晋安侯世子夫人,还有宁王妃。」
楚萧陵瞳孔一缩,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炕几,前两位与三皇子妃是闺中的手帕交,凑在一起开酒楼不奇怪,但宁王妃跟她们差了一个辈分,为何扯在一起?
「爷,三皇子与宁王的关系只怕不单纯。」
说到宁王,楚萧陵就想到铁矿。宁王的封地位于北燕州东北的冀州,而冀州最有名的就是铁矿,不过铁矿为国家所有,且宁王长住京城,想要动手脚可不容易,当然若是有人相帮,想从铁矿里面分一杯羹,这也不是不可能。
「若北燕州知府勾搭的人是宁王,杏花庄的灭门血案很有可能跟武器买卖有关。」楚月已经迅速从这些讯息中琢磨出可能的结论。
楚萧陵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宁王卖武器给齐国人?」
「亲王没有就藩,养兵最多五百,可是宁王最重排场了,自诩手下没有弱兵,就是只养五百名侍卫,他砸下的银子都比别人多,而且我手上握有的情报显示,他少说也有两三千兵马,这些单靠亲王俸禄和经营的庄子铺子,根本养不起。」楚月是楚萧陵的谋士,即使是主子不关注的人,他还是会留意。
权贵从来不会照规矩养兵,就辅国公府来说,养兵最多两百,事实上可能多出一倍以上,他们通常以长工的名义分散在庄子上,有的还会分到铺子上,不过楚萧陵还是不相信宁王会有那么多兵马。
「皇上不会任由宁王养那么多兵马。」他们能够得到的情况,皇上肯定也有,皇上怎么可能放著不管呢?
「宁王若是就藩,两三千兵马是在容许的范围,再说了,宁王生活在眼皮子底下,还不能任意出京,皇上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
楚萧陵很快就想明白了,「皇上拘著宁王,不让宁王就藩、这本是皇上理亏,既然没超过祖制,皇上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京城富贵窝,手上又没事干,窝久了很容易养废了,皇上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宁王也是个擅于作戏的,除了每个月让宫里的教坊司进府唱上几日,还要固定纳几个小妾进门、当然,打死丢到乱葬岗的也不少,后院就是一团乱,任谁提起宁王府都是摇头、难怪皇上瞧不上眼。」
仔细想想,楚萧陵摇了摇头、「先皇最宠的是宁王,当时与皇上争得最凶的就是宁王、皇上从来不会瞧不起他,只是最后宁王为了大局退让,皇上平顺继位,皇上对宁王便多了一份包容。再说了,宁王不曾提出就藩的请求,皇上觉得宁王安分识趣、自然不会花太多心思在宁王身上。」
楚月可以理解、即使一开始不放心宁王,但一年过了一年,宁王看起来就是一副老实的样子,皇上的戒心当然就放下来了。
「其实,眼前最重要的是,证实半夜运进杏花庄的是不是武器,即便不能确定是武器,也要知道这些货物究竟卖给谁。」
没错,若真的是武器,这就关系到国家安危,他宁可小事化大,不过凡事讲究证据,要不他连向皇上提个醒的筹码都没有。
「若真的是武器,他们又是如何运进来?」
「从冀州到北燕州有上百里,绝不可能偷偷摸摸运过来。」
楚萧陵眼睛微微一瞇,「商队?」
楚月很确定的点点头,「而且不是普通的商队。」
楚萧陵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不失为养兵的好法子。」
「总不能白养著,走商不但可以挣银子,还可以收集情报,一举两得。」
楚萧陵转向楚日,「你先查清楚往来这儿的冀州商队做什么买卖,越详细越好,不过小心一点,别教人察觉了。」
楚日应声退出书房。
楚萧陵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边,拽起坐在门槛上打盹的楚辰,「走吧,陪我过几招。」
「爷,轻一点……啊——」
惨叫声响起,可怜的楚辰,还没彻底跟周公道别就鼻青脸肿,这是什么状况?他不过是打个盹,怎么就惹上主子?
几日闷闷不乐之后、生活又恢复正常了,陆清菀也不再从早到晚陪伴在两个孩子身边,加紧脚步完成临摹的字画,送回明书斋,再顺道采买生活需用,总之走一趟县城,回来绝对是满满一车。
骤子车一停下来,陆清菀就听见两个孩子欢乐的笑声、不由得挑起眉,两颗包子虽然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不会开心的大笑,还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声,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吗?
念头一转,陆清菀就想到某人,若不是他,两个孩子怎么可能如此开心?
陆清菀跳下骤车,小跑步冲进庄子,果然见到某人正在帮两个孩子打秋千,两个孩子好像要飞起来似的,难怪笑得那么开心。
等一下,哪来的秋千?
「娘亲!」陆云骥首先看到陆清菀,开心的挥着手。
「娘亲!」陆云蓉不愿意落后的跟着挥手。
陆清菀觉得脑子当机了,除了举起手回应他们,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待两个孩子玩完秋千、楚萧陵让他们去厨房找琴嬷嬷洗手吃点心,而陆清菀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楚萧陵走过来,用下巴指著秋千,「你想不想上去试试?」
「这是怎么回事?」
「我答应他们,给他们扎秋千,今日天气很好,正好可以扎秋千。」
「我不是问你秋千,我是问你怎么回事,为何又回来了?」
楚萧陵很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你的反应未免太伤人了,两个小家伙一见到我,可是开心直扑到我身上。」
「……这很重要吗?」陆清菀很想咬牙切齿,说走就走,说来就来,难道他不觉得自个儿应该解释一下吗?
「这很重要,你开心,我就跟着开心。」
陆清菀觉得心跳乱了,这个男人怎么突然搞起暧昧?正了正自己的思绪,她没好气的道:「我不开心,很不开心、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我不是留了书信吗?若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也舍不得丢下你们离开。」虽然在这儿只住了短短几日,但是他感受到不曾有过的温暖,除了因为两个孩子,更是因为有她。
过去,他对日子没有期待,压在他身上的是家族责任、进军营,娶妻,去西北,全是他该做的,来到这儿意外与她重逢、日子突然多了一道亮光,他忍不住想靠近她,可是当初他放她离开,就不该再拉她入泥淖,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现一条连系他们的红线——他的孩子,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怜悯,终于可以顺从本心追逐她的身影。
刚刚平稳下来的心跳又往上飙,陆清菀忍不住一瞪,因为两颊微微染红,这一瞪像在撒娇似的、「姓匈的,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不要胡说八道!」
楚萧陵怔愣了下,「姓匈的?」
「……你不是姓匈吗?」陆清菀突然心虚,若无其事的道。
顿了一下,楚萧陵很诚恳的请教,「有人姓匈吗?」
「……你不就是吗?」陆清菀好想倒带、可是时间不回头啊。
「这是谁告诉你的?」楚萧陵并没有质问的意思,纯粹好奇。
「……你不就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吗?」陆清菀越说越小声。
楚萧陵唇角一抽,早知道他宁可易容成别张脸,像是把自个儿的脸弄黑就好,而不是搞出一道疤痕,连姓氏都遭到窜改。
抿了抿下唇,陆清菀轻声问:「你不姓匈?」
「百家姓里面没这个姓氏。」
陆清菀嘿嘿一笑,「是吗?原来你不姓匈啊。」
楚萧陵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没问过,如何知道他姓什么?
略微一顿,陆清菀虚心请问:「大哥贵姓?」
「楚。」
这个姓氏怎么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陆清菀想了想,又一笑置之,这又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姓氏、当然会有熟悉的感觉啊。
「楚公子……」
「忘了我如今是你表哥吗?」
「是、楚表哥。」
「喊表哥就好了,免得教人觉得我们太过生疏了。」其实他宁可姓匈,也不应该报上真实姓氏,但一来想试探她的反应,二来不想对她撒谎。见她没有起疑,他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很失落,总之没坦白身分之前、他还是避免提及姓氏。
陆清菀同意的点点头,配合的喊了一声,「表哥。」
「你不必担心了,我的麻烦解决了。」
「什么……我哪有担心?」干啥突然转移话题?她差一点反应不过来。
「我不会彻底消失不见,除非我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啊,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陆清菀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他忘了自个儿正在执行某个有危险的任务吗?
楚萧陵笑得很开心,「是是是,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为了你们。」
干啥补上后面那一句?陆清菀又恼又羞、觉得自己再也招架不住了,索性甩头去厨房寻两颗包子。
***
这几日春儿很困扰,总觉得匈公子跟骥哥儿两个的言行是越看越像,且匈公子的身形也很像姑爷,有时猛然看到背影都以为是姑爷站在那,但记忆中的姑爷冷了点,气质与长相都又俊又雅,跟这位匈公子截然不同。
没错,截然不同的两人,可是,为何她总是不小心就将他们当成同一人?
「怎么了?」陆清菀拿起小几上头的笸箩,坐了下来,将笸箩放在腿上,「这几日你老皱眉,都快成老太婆了。」
春儿没心思绣荷包了、将手上的针线活放回笸箩、再取过笸箩放在自个儿腿上,试探的看了陆清菀一眼,「小姐会不会觉得表少爷很像某个人?」
陆清菀的脸微微一僵,已经抛到脑后的怀疑怎么又被挖出来了?
「像某个人?像谁?」她承认自个儿很像缩头乌龟,不愿意去面对这件事,因为辅国公府一旦得知两颗包子的存在,绝对会将龙凤胎从她身边带走,除非她宣称两个孩子跟辅国公府没关系。
两个孩子是原主千辛万苦生下来,桃花村的产婆可以确认,所以她不能谎称孩子是捡来的,换言之,她只能为两个孩子另寻父亲,可是如此一来,变成她刚刚和离就勾搭上别的男人,这不是名声全没了吗?这条路根本走不通,两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一个有污点的娘亲。
8/26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