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秋娘立即道:「怎么会呢!大姐恩德,我们母子三人一直记着,就算来日熬得出头了,那也该是报恩的时候!」
秦妈妈站了起来,乐呵呵道:「张公子备考熬夜辛苦,我去宰只鸡来,给他补补身子去。」
出了屋子,秦妈妈左右转了几圈,方在前面的打铁铺子里找到喜宝。
喜宝帮着二柱打铁,秦妈妈心里美滋滋的,挎上篮子,就过去打招呼。
「二柱,我去买菜,你跟喜宝妹妹在家,可不许欺负她啊。」秦妈妈朝着儿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望向喜宝,「喜宝想吃什么,告诉妈妈,我去给你买。」
喜宝站直了身子,头直摇:「我什么都不吃,只买给我娘跟哥哥吃就可以了。」然后摸着干瘪瘪的肚子,她皱了皱秀气的眉,「我想吃白面馒头了。」
秦妈妈见喜宝又乖又孝顺,心里高兴死了,嘴巴上却故意呵斥儿子:「别再让你喜宝妹妹做活了,她小,你让着她点。」然后「唔呵呵」笑着,就出门去了。
秦二柱大手在旁边的麻布上擦了擦,回头看喜宝:「我也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碗面条吧?」
喜宝听说有吃的,眼里直放光,然后狠狠点头。
秦二柱给喜宝下了面条,还特意在她碗里加了两个鸡蛋,而他自己只吃了白面。喜宝瞧见了,非得要让给二柱哥哥一个吃。秦二柱闷着头,三两下就将面条划拉光了,然后说吃饱了,只叫喜宝自己吃。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花了,桃花树下放着一张小小的木桌子,喜宝端了小板凳,抚在一边慢慢吸拉着吃。秦二柱则笔挺地站在一边,像守护神一样一直守着喜宝,他想,以后也要一直守着她。
喜宝跟江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那江Z熙……也别再想打喜宝的主意!喜宝回到了他身边,他就不会再叫任何人以任何的理由将她带走!
此时的江Z熙,正呆在书房里苦逼地背书,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感。他的压力实在有些大,回家还不到半天,祖父祖母伯父伯母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还有一群妹妹,齐齐上阵,都来给他鼓励加油,说实话,他有些怕了。
万一要是落榜了,岂不是要叫很多人失望?
江Z熙想喜宝了,以前有喜宝呆在身边伺候着,他看书效率很高。现在换了旁的丫鬟伺候,他有些反感。
倒不是这些丫鬟不好,只是,喜宝只有一个,谁也替代不了。
江Z熙有些烦躁,突然站起了身子,旁边茗茶见了,立即过来伺候。
「六爷怎么了?」茗茶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墨是磨好的,茶是备好的,甚至旁边还备了不少点心,不会有错啊。
江Z熙蹙着浓眉,挥挥手道:「你出去吧,我想独自一人呆会儿,有事会叫你。」
茗茶「哦」了声,走到门口时,又回身说:「六爷可是想要浣纱姐姐一旁伺候?不若我叫了她来吧……」
江Z熙心情极度不好,闷着头道:「我谁也不想见,你只出去便是。」
茗茶觉得莫名其妙,耸了耸肩,也不管江Z熙了,直接就走了。
江Z熙去花园里转了一圈,心情还是没好得起来,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书房念书。
折回去时,半道上遇到了妹妹江玉姝。
江玉姝很兴奋地拉着江Z熙手道:「哥哥,你怎生跑这里来了?父亲母亲正着人四处找你呢!刚刚宫里来人了,说雅嫔娘娘要见你,皇上已经同意了。并且下了旨意,宣你即刻进宫。」
第45章
江Z熙微微一愣,随即问妹妹道:「雅嫔娘娘叫我入宫做什么?我这还要复习功课准备迎考呢!」
雅嫔江玉娴虽然是他胞姐,可也是宫妃,他是外男,一般不能见。就算是宫里举办的大型宴会上,他也只能远远瞧见姐姐,从未近身看过。
江玉姝是雅嫔的胞妹,情况自然不一样了,时常跟着母亲进宫去瞧姐姐。
江玉姝一想到又可以跟着母亲进宫,兴奋得很,嘻嘻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宫里来的人宣了旨意后,我便跑着来找你了。」说着拽了拽江Z熙,拉着他走,「六哥,总之是好事,你就去吧!可再不能耽误功夫了。」
江玉姝将哥哥给找来的时候,四太太刚刚换好衣裳,对着晴芳道:「你跑着去碧桐院,让浣纱给六爷找件衣裳来,就跟她说是要入宫穿的。」晴芳立即应着去了。
江玉姝跑得满头大汗,也嚷嚷着叫婢女来给自己换衣裳。四太太瞧了眼小女儿,蹙眉道:「今天你就别跟着去了,雅嫔娘娘点名要见你兄长,必是有要事!你去了也是添乱的,好好在家里呆着吧。」
江玉姝一听,原来自己忙了这半饷都是白忙活,「哇」一声就干嚎了起来。
江Z熙脑仁有些疼,烦躁地瞅了妹妹一眼,然后对着母亲道:「母亲,孩儿马上就要会考了,雅嫔却这个时候招孩儿进宫,怕是不大合适。况且,孩儿平日懒散惯了的,一入宫就要遵守那么多规矩,孩儿不习惯。」
「你糊涂!」四太太沉着脸呵责,想了想又说,「乐阳大长公主做的媒,江杜两家结亲,可如今你与那杜家小姐,一个执意不娶,一个死活不嫁,这叫大长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
江玉姝不哭了,一抽一抽地走了过去:「原来召哥哥进宫,是为了这事儿啊,那我还是不去了。」得罪了长公主,这可不是好玩的啊,这事儿有母亲跟哥哥挡着就行,自己还是躲得远远的好。
江Z熙心里也来气,脱口便道:「孩儿的婚姻该由孩儿自己做主,不想旁人插手此事!正好,关于孩儿婚事的事情,正想与长公主说说呢。」胸口郁结,他狠狠甩了下袍子,对着四太太说,「母亲,孩儿也实话与您说了吧,孩儿既不会娶杜小姐,更不会娶什么苏小姐张小姐王小姐!眼下当务之急,是会考的事情,要是我落了榜,那一切都是白谈!」
四太太一愣,仔细想了想,觉得儿子说的也对。
江家目前除了身为太师的老太爷撑着,儿孙们基本上没有什么有大作为的,他自己的丈夫四老爷,也不过是挂了个虚职,毫无实权可说。眼下,家里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Z熙身上,Z熙要是落了榜,可就什么都完了。
四太太叹了口气,抓着儿子的手说:「你怎么想的便就怎么想吧,只是千万别赌气,别毁了自己前程。大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她的面子,不是我们江家可以搏的,呆会儿进宫,你也好好说话,知道吗?」
江Z熙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只向着母亲屈身见礼道:「母亲放心,孩儿明白。」
两台轿子进了宫门一角,便有太监过来引领,这太监是皇上身边的魏公公,授皇上的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江四太太见是魏公公亲自出来迎接,立即下了轿子,笑着说:「怎劳公公您亲自相迎?这可怎么使得!」
江Z熙也下了轿子,站在母亲江四太太身后,倒没多言,只笔直站立着。
魏公公见着江Z熙,眸光一亮,赞道:「这便该是江六爷了,果然是青年才俊,京城里关于江六爷的传言,果然不假。」
江Z熙抱拳,微微屈了身子:「公公言重。」
魏公公眯着眼睛笑,道:「皇上跟娘娘可都还等着呢,江四太太江六爷,还是上轿子吧。」
皇上跟雅嫔此时正在太湖中心的涟水阁,雅嫔端端坐在宋武帝赵臻的左边,宋武帝右边端端坐着的,是新晋位为嫔的姜敏姜丽嫔。
姜敏姜丽嫔是与江玉姝同一年进宫的,初进宫时,两人互相扶持,关系十分密切。
姜敏的兄长是昭武将军,多年来,一直奉皇上旨意戍守边疆。
大宋自开国以来,一直重文轻武,受尽邻国欺辱。宋武帝登基后,有意重用武将,所以特意召昭武将军的妹妹入宫为妃。
这姜敏,是将门之后,自然比不得出身书香的江玉姝柔情似水。皇帝自然是打心眼里喜欢江玉姝多一些,再加上觉得夺了她江家实权对她有些愧疚之意,所以,自江玉姝进宫以来,一直对她宠爱有加。
江玉姝近些日子来,身上有些不大爽快,时常体寒发虚,太医们诊治说,是当初生三皇子时落下的病根,得慢慢调理。
江四太太并江Z熙进了涟水阁,立即向着皇帝跟两位妃子行礼,完了又向旁边的乐阳大长公主跟明王妃见礼。
乐阳大长公主是先帝的第一个孩子,很得先帝与先皇后的宠爱,如今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儿女也都十五六岁了,可她自己还跟孩子似的,总爱管些闲事。再加上丈夫死得早,她一直又不肯再嫁,因此没人管得住她。
春天到了,她非得哄着皇上皇后来办个桃花宴,由她主持,然后装门请那些青年才俊来。完了夏天要有赏荷宴,秋天要有赏菊宴,冬天赏梅宴……再加上各个皇子公主的满月酒周岁宴,她都要来搀一脚。
对于这个长姐,皇帝有些头疼,只觉得她实在太闹腾了。
就像这次一样,非得自作主张给江杜两家结亲,结果怎样?结果闹了那么一个大笑话!简直叫皇家脸上无关。
乐阳大长公主见着了江Z熙,依旧笑眯眯的,笑得江Z熙浑身打颤,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皇帝给江四太太跟江Z熙赐了坐,微微挪了□子,主动开口:「朕听说,江六公子近来学问不错,对于会考,可都做足了准备?」
江Z熙离座,站了起来,恭敬回道:「回皇上的话,草民才疏学浅,比不得书院里其他学子。」
皇帝「唔」了一声,英眉舒展开来,面含笑意道:「朕还听说,江六公子文武双全,武艺不在金遥之下,可有此事?」
这叫江Z熙怎么回答,他只得苦逼地硬着头皮贬低自己道:「草民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万万比不得金捕头。」
皇帝没再继续问下去,只笑着对雅嫔说:「以前只见了你的妹妹,今日朕倒是第一次见着你这兄弟。」说着手轻轻在雅嫔手背上捏了一下,凑唇到雅嫔耳边,轻声说,「朕瞧他是个成器的,爱妃往后有个靠得住的兄弟,朕也放心。」
雅嫔脸微微潮红,只低着头,不说话,皇帝却不由一声嗤笑起来。
旁边丽嫔见了,微微蹙了眉,端端坐正了身子说:「皇上,臣妾身上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了。」
皇上准奏,让人好生扶着丽嫔回去。丽嫔站了起来,江Z熙才看得清楚,原这丽嫔小腹已是高高隆起,瞧着样子,似是有好几个月身孕了。
乐阳大长公主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眼睛左右瞟了瞟,立即提议说:「本宫想着,等过了三月,这来京城的众学子会试殿试考完之后,来个大的相亲宴。到时候,什么状元啊榜眼啊探花啊,都拉出来溜一溜,给京城里的姑娘们好好相一相,说不定就促成一段姻缘呢。」
皇上嘴角抽了抽,敢情这皇姐是将他的臣民都当作驴了?
旁边明王妃却站了起来,说道:「臣妾出来也有些日子了,得先回王府去,改日再进宫来给皇上皇后见礼。」
皇帝道:「梅儿呢?」
雅嫔回说:「梅郡主跟着宫里的嬷嬷去玩了,臣妾叫嬷嬷算着时间了,现在该是往这边来了。」正说着,远处有个一身红色妆扮的小女孩一跳一跳地正往这边来,雅嫔指着说,「瞧,那不就是她嘛……」
梅郡主是十三明王的独女,也是掌上明珠,今年十三岁,于年前得了封号。皇上给她的封号是吉瑞,但宫里的人都称她为梅郡主,因为她名字里有个梅字。
梅郡主大名叫赵思梅,长得娇俏明丽,尤其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透着几分淘气。江Z熙见到梅郡主,心里一沉,随即又稳住,然后垂了眸子。他实在太想喜宝了,因此见着了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都会看到喜宝的影子。
不过,这个梅郡主的身形跟面相,倒是跟喜宝那丫头很是相似。若是不知情的人见着两人站在一起,以为是亲生姐妹呢……怎么可能?江Z熙苦笑一声,喜宝丫头的命,哪有那般好……
从宫里回来,江Z熙便坐不住了,寻了个由头,便去秦家找喜宝去。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秦家一大家子刚刚吃了晚饭,都各忙各的呢。
二柱在打造兵器,秦妈妈伴着殷秋娘一起,在院子里聊天,喜宝则候在哥哥张天佑身边,陪着哥哥一起念书。
江Z熙想要进去,必得要被秦二柱瞧见,可他不想跟这秦二柱纠缠,他只想见见喜宝,于是打算翻墙。
秦家院子的围墙都是泥巴的,不高,对于江Z熙来说,轻轻一跳就能过去。
于是他就很得意地跳了,然后「哎呀」一声,摔趴在一大盆仙人掌上。院子里静了好一会儿,然后便是一阵狂吼。
喜宝听见了声音,心里一喜,少爷来了……
第46章
江Z熙不知道秦家墙根底下种了几盆仙人掌,因此跳过来的时候脚踩到仙人掌上了,感觉到了疼意他便脚踝一扭,然后整个人都摔趴在仙人掌上。身上、手上、甚至脸上都沾了刺,疼得他一阵狂吼!
秦家所在的这一条街的人家,都是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但也有条件好的。因此,平日也有毛贼对这条街的人家下手。几户人家私下一商量,就决定在墙根底下放仙人掌,有贼关顾的时候,先刺他一身刺再说。
墙根底下不但有仙人掌,一旁还放着砍刀跟一些有杀伤力的锄具呢。
秦妈妈见小贼中招了,立即扛起利器便过去要打,好在被出来的张天佑制止了,这才捡回了江Z熙一条小命。
张天佑看见江Z熙,疾步走了过来,脸色不好道:「江兄怎么过来了?」
江Z熙疼得真想嚎啕大哭,但一瞥眼瞧见喜宝也站在一边呆呆望着他,他立即挺直了腰板,然后大着舌头对张天佑说:「这不是没几天就要会考了嘛,你学问好,我是来向张兄请教请教的。怎么,张兄不欢迎?」
殷秋娘眼睛虽然瞧不见,可耳朵灵得很,一听说是跟张天佑一届的举子,立即就站了起来,望着江Z熙的方向,笑说:「这位公子,原来是天佑的同窗,快些进来喝杯茶吧。」
秦妈妈虽然在江家做过活,也知道江家有位了不起的六少,但她也只是远远瞧见过江Z熙的身影,不认识他这张脸,所以对他没有戒备。
秦妈妈立即将利器往旁边一扔,抱歉道:「惹了公子一身伤,真是抱歉得很。只是,公子既是来找张公子的,怎生翻了围墙?」
江Z熙苦逼得很,随便瞎编了个理由说:「怕找错人家叨扰了你们,所以打算先趴在墙头上看看,要是错了我直接走人,要是对了,我再从大门进来。」说着看了看自己两只空手,觉得丢人的很,蹙眉说,「初次见面也没带个礼物,是小生失礼了,下次过来一定补上。」
秦妈妈忙摆手说:「带什么礼物啊,你既是张公子同窗,那便也是我们老秦家客人。这样吧,晚上别走了,若是不嫌弃,就留在这里吃饭吧。」
「不嫌弃!」江Z熙露出一口白牙,笑着作揖道,「那真是打扰了。」
张天佑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鄙视,明明打的就是喜宝的主意,他也能将谎扯成这样。
29/44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