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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面对君夜这般直言快语，青枫一时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突然就沉默下来。
君夜没听到青枫的回答，疑惑的看着她：“你给我读的那些话本里，不是说书生救了狐仙，狐仙为了报恩，就化作人形下山去和书生成亲，他们的经历不就跟我们一样？”
青枫摇了摇头：“他们互相爱慕，与我们是不同的。”
君夜更疑惑了，但他似乎感觉到什么，眯了眯眼：“难道你不爱我？难道你厌弃我？”
“倒也不讨厌。”青枫诚恳道。
谁知，对于她这个回答，君夜十分不满：“你既不讨厌，为何又说我们不能成亲？”
青枫欲言又止。
君夜沉默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狐仙也是修成人形才下山的，既然如此，你就等着我，待我成仙变作人的那天，我便下山来娶你。”
听到这话，青枫眼睛都睁大了。
她想跟君夜解释并非如此。
可君夜固执起来不像是蛇，倒像是牛，谁劝都没用，脾气还是跟之前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自顾自地说完那话，也不等青枫回应，转过身，扭着庞大的身躯就离开了。
青枫追了几步，两条腿的她，压根赶不上蛇游行的速度。
而且君夜似乎有意撇下她，离开的速度极快，像飞一样，翻过山头后，一眨眼就消失在她眼前。
青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看着君夜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往回走。
刚走到村口的牌匾下，一道男人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青枫。”
青枫愣了愣，收起脸上的神色，恢复漠然，朝旁看去。
男人从牌匾的阴影下走了出来，身形瘦削，个子不高，从昏暗的月光中，青枫辨别出了他的身份。
这人就是幼年时，被青枫从潭水里救出的那个孩子。
几年前想借着那事娶青枫为妻，却被她拒绝的那个。
“陈荣，你怎么在这？”
村里想娶青枫的年轻男子很多，可唯独这个陈荣，青枫看他极不顺眼。
只因他经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双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邪气。
这对于时常吸收天地灵气的青枫来说，一眼就看穿陈荣这人，心术不正，不可深交。
此时，若非青枫刚与君夜见过面，担心被陈荣看到，有意试探他几句，否则定然不会搭理他。
陈荣笑着走上前，在离青枫很近的位置停下，用腻得发慌的调子笑道：“我这不是看你今日求雨失败，担心你躲着偷偷哭，所以特意来陪陪你嘛。”
“何时来的？”
“刚到。”
青枫扯了扯嘴角，冷淡的客套了一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夜深了，孤男寡女独处省得被人说闲话，我先回了。”
说完，她便准备离开。
陈荣却伸手挡在她面前：“G，青枫，我们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么多年你不嫁人，难道真想当什么祭司，把自己熬成老姑娘不成？”
“与你无关，让开。”
陈荣像是聋了似的，装没听到：“青枫，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人，你也看得到其他人都娶妻生子了，他们对你不是真心的，只有我一直在等你，不如就嫁给我算了？”
青枫眼里闪过一丝冷意：“都是一个村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想对你动手，再说一次，让开。”
她的威胁落在陈荣眼中，没有丝毫作用。
他嘻笑一声，更是得寸进尺的往前凑了一步：“你爹年纪大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归天，到时候，你再守孝几年，更是成了老姑娘，听哥哥一句劝，反正现在村子里过不下去了，你不如早些嫁给我，咱们去镇上过好日子。”
他步步逼近，把青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青枫也是忍无可忍，手上捻决正要对他施法。
这时，一阵厉风在两眼面前划过，黑暗中只听咚的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陈荣的惨叫声随之响起。
“啊！”
鲜血的铁锈味，从前飘来，味道浓烈，可见陈荣受伤不轻。
恰好这时天上的月光从云后出现，青枫清楚看到，陈荣捂住半张脸，鲜血顺着他的指缝间流淌，手捂不住的地方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看上去十分吓人。
青枫左看右看，恰好看到上山林间，一道白色影子掠过。
青枫愣了愣，一下就知道砸陈荣的是谁了。
青枫担心陈荣一怒之下，要去把君夜揪出来，他那么大的身躯，也不知道有没有藏身之处。
青枫上前一步挡住陈荣视线：“你受伤了，我陪你回村包扎一下，要不然伤到眼睛可就麻烦了。”
陈荣痛到脑子麻木，整个人都吓坏了，他也不敢再说别的，催促着青枫快送他回去。
青枫扶着他往村里走，入村前，她回头往山上看了一眼，没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放下心来，扶着陈荣往前走。
在青枫看不到的地方，一双血红发怒的眼睛隐没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直至看不到，才转身离去。
第31章 ：人心复杂也简单
陈荣伤得很重，村子里没办法为他医治。
青枫施法也只能为他止血，要进一步治疗还得去镇上。很快，村民们用竹竿合力抬起陈荣就往村外送。陈蓉他娘在旁哭天抢地的喊着，声音遥遥穿了很远。
青枫把陈荣受伤的经过说了，没说别的，只说是那会儿起风了，乱石不长眼，一下击中了陈荣。
村长他们听了，觉得青枫一个姑娘家也不可能干出这么凶狠的事来，也就信了青枫的说辞。
问完话后，众人正要散去各回各家，就见村外火光闪烁，脚步声在夜里沉重又杂乱。
眼力好的一下就看到，是抬着陈荣下山去的村民们，又返身回来了。
村长连忙上前问道：“咋的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领头拿着火把那个，一脸急色：“许久没下雨，山路干得厉害，好多地方都裂了，刚好有块巨石挡住了下山的唯一一条路，旁边是悬崖，右边是山壁，根本就过不去。”
众人面色大变。此时的陈荣流血过多，看着随时都要断气，陈荣他娘扶着他的身体，哭得快要晕厥过去。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举着火把，光芒跳跃，映照着陈荣的那张毫无血色又瘦削的脸上，清楚的看到他的一只眼睛彻底毁了，眉骨的位置连着右眼，有一条长而}人的伤痕。
看着这样的伤口，没人开口，大家都知道，即便是送到镇上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
绝望的气息笼罩着四周，村长突然看到站在人群中的青枫，他愣了愣，皱眉一想，走到青枫面前，低声问道：“丫头，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村长的声音虽小，但因此时夜深，又无人说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陈荣他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扑到青枫脚下，抱着她撕心裂肺的哭着，哀求青枫救救她儿子。J
众人都一脸不忍的看着青枫，就等着青枫点头。
还有的跟陈荣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人，都忍不住开口劝青枫救人。
“你之前祈雨我们都看着的，能让老天爷松口，救人肯定也是小事一桩。”
“是啊是啊，你跟陈荣有缘，之前救过他一次，如今再救一次也是应当的。”
“村里都知道陈荣对你的心思，看在他倾慕你多年，怎能忍心看他去死啊。”
青枫握紧拳头，有些犹豫，她不是不能救，但救人与救蛇不同，会耗费不少灵力，此次用了之后，还不知多久才会恢复。
但若是不用，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若是眼睁睁看着陈荣去死，很可能会激起众怒，她和她爹没准在村子里都过不下去了。
她爹年迈，再加上道路被截断，即便想走，怕是也走不了，留在村子里，日子怕是会极其难过。
青枫想后，没有点头，而是先为自己留后路：“村长，救人我可以救，但如果我救了他，会耗费不少灵力，就不能再向天祈雨了。”
青枫把矛头又转了回去。
从一个人的生死，变成全村的生死，刚才那些还附和着让青枫救人的村邻们，一下全都不说话了。
青枫环顾四周，将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我一个小姑娘涉世未深，考虑事情也不太周到，救还是不救，我听大家的。”
“这……”村长左看右看，有些为难。
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村民脸上的不乐意，但谁也说不出“不救”二字，一时间，陷入僵局。
陈荣他娘扔抱着青枫的腿，闻言，她微微一愣，用哭红了眼四下一瞥，然后她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荣啊，我的儿啊，究竟是谁干的啊，什么仇啊要把你害成这样啊！”
陈荣他娘哭得撕心裂肺，凄凉至极，“儿啊，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把这些人的脸都死死记住咯，你要是死了，一定要化成厉鬼回来找他们报仇，枉费你将这些人当成最好的兄弟，当成最亲的叔伯，他们却要你死啊！”
有人听不过去了：“陈家嫂子你这话说得，我们若真不想救陈荣，何必大夜里这么折腾？”
“那你们倒是点头啊！”陈荣他娘豁出去了，猛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看着众人。
刚才说话那人，在她的目光中缓缓扭过头去，不与她对视。
陈荣她娘冷笑一声，抬手指着众人：“我只问你们，救还是不救？”
她的视线落在何处，那人的头就微微偏向一旁。
陈蓉他娘绝望的哈哈大笑，像疯了似的，跪趴在陈荣身上，喃喃自语：“儿啊，别怕，你若死了，娘定让他们给你偿命……别怕啊，娘会来陪你的……”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透着杀气，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夜风一吹，好几个都打了个哆嗦。
村长沉默的看着陈荣，火光在他浑浊的眼眸里闪烁，过了许久，他狠狠的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青枫，沉声说了两个字。
“救人。”
青枫看了他一眼：“好。”
村长听她答应了，又是一声叹气，他像是不想再管这事，杵着木杖转身离去。
好多村民纷纷大惊：“不可以啊村长，天不下雨，你救活了他，他也活不了啊！”
村长脚下一顿，回过头来看着青枫道：“那就得问问青枫丫头，若是不救人，那雨能不能下的来。”
村民微微一愣，想不明白；“这是何意？”
村长的眼神虽然浑浊，但却像是看穿一切，青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随后，村长也不等青枫回答，带着自家的几个儿子转身离开了。
青枫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身在陈荣身旁蹲下，开始施法。
有人想要来阻拦，陈荣他娘猛地将其推开：“谁敢动我儿！”
她像是被逼入绝境的猛兽：“我儿今天要是死了，我就一头撞死在祠堂，让祖先们为我伸冤！你们犯天怒，谁也别想好过，都得给我陈家陪葬！”
陈荣他娘越说越玄乎，村民们一下就被唬住了。
本来也有人不信邪，可当他们看着青枫施法，让陈荣脸上的伤口愈合的时候，再也不信的也信了。
青枫施法结束，呼了一口，满头的汗。
“丫头，怎么样了？”陈荣他娘期盼的在青枫身旁蹲下。
青枫实话实说：“命是保住了，但会留疤，有一只眼睛废了，另一只是好的。”
这个结果并非是陈荣他娘想要的，但保住一命已是青枫耗尽所有灵力所换，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荣他娘抱着陈荣喜极而泣。
青枫在众人敬畏又忌惮的目光中，独自回了家中。
原本躺在床上已经睡下的村大夫听到动静，披着外衫起来问道：“丫头啊，怎得那么晚才回来，我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青枫不想他担心：“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有块石头落下来把路拦了，他们都在商量办法呢。”
村大夫忧心忡忡：“确实麻烦了，这节骨眼上，村子里本来就没吃的，现在连去镇上的路也没了，真是麻烦啊。”
青枫安慰他：“没事爹，等明日我再去求雨试试，也许老天爷开恩呢。”
村大夫两掌相合，念叨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青枫笑了笑，心事重重的回屋睡下了。
第二天大早，青枫就去了村口，仰头看着天。
无论她如何试，还是跟昨日一样，晴朗无云，根本听不到一点风的声音。
再加上她为了救陈荣，灵力耗尽，所有感知都降低不少，当君夜轻轻扔了一块碎石在她脚边的时候，青枫才知道他来了。
当青枫扭头看到一条巨大的白蛇卧在山林间时，顿时一惊，不顾形象的快跑过去。
“说了白天别出来，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
君夜低下头来，担忧的看着她：“昨日那人可还纠缠你？”
青枫想到陈荣伤成半死不活的模样，哪还有心思纠缠谁。
君夜一听，高兴的笑了笑：“那便好。”
青枫摇了摇头，不太赞同道：“你即将成仙，不可犯杀孽，昨日我已施法将他救活，只能祈求上天不要把这笔帐算到你身上。”
君夜不以为意：“是他先对你动手动脚，老天若是有眼，只会惩罚他。”
青枫无奈道：“虽然如此，但你做得太过了，今后即便是要救人，也要适度。”
君夜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含笑道：“好。”
青枫摸了摸他的脸：“你来就是想问我这个？”
君夜用血红的眼看着她：“不是，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可能要冬眠了，怕是又有许久见不到你，提前来跟你知会一声。”
青枫看了看天，奇怪道：“离入冬还早啊。”
君夜轻轻摇了摇头：“天有异象，时日不准，今天夜里怕是就会开始降雪了，我与你说完话就会在后山西南边的一个山洞里冬眠，等明年开春了再来见你。”
青枫想了想：“算着日子，你应该会在冬眠时成仙。”
君夜有些庆幸：“挺好，若是真有天雷降临，冬眠时应当不会太痛。”
青枫笑了，没想到看着无法无天的君夜，竟也会怕痛。
她笑着打趣了他几句，然后就催促君夜离开。
君夜也知道自己太过显眼，担心连累青枫，还是依依不舍的走了。
青枫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后，脸上的笑容才落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距离一人一蛇说话地不远处有块巨石。
在青枫离开了很久之后，巨石后走出一个面色煞白的女人，她用衣服兜着好几个果子，神色复杂的看着青枫离去的方向。
过了良久，她才满怀心事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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