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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相依——隐倾云【完结】

时间:2024-05-17 17:21:14  作者:隐倾云【完结】
  陈含亨家里最近忽然冒出好几个私生子弟弟,严重威胁到她家庭地位,连陈氏产业都不一定能抓到手上,这一句正戳中伤心处,她反讽道:“你有这工夫多管管杜公子吧。头上都成青青草原了,还管别人闲事?哦,对了,他怎么会服你管呢?呵呵呵……”
  这句话声音不小,成功将注意力引到宋沉烟头上。她虽然不在意杜吟山拈花惹草,但也不喜欢当人笑料,冷声道:“杜吟山自有他妈去管教,不劳你操心。”
  “姐姐这是关心你,别以为你哥回了就有人为你撑腰,你还以为杜家真能看上你?一破落户摆什么款,谁知道是不是表面高贵背后放荡?别人背后怎么笑话你的,我可一句句都知道,要不要姐姐说给你听?”陈含亨伶牙俐齿,从小到大吵架打架从没输过。
  宋子浮俊脸阴沉眸色渐深,为自己斟一杯酒,二指捏起杯沿仰头咽下,然后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他抬手松开衣领两粒纽扣,喉头痛感郁结滚动几下,仰靠椅背神情晦涩不明,太阳穴突突跳动,幽暗黑眸似有千言万语直勾勾盯住宋沉烟,她慌忙别开脸。
  “陈小姐,说话当心。”江孝娴提醒完,为免陷入纠缠,掐点离开。走时拍了拍宋子浮肩头,留下一个眼神。
  陈含亨嗤笑,“装什么高风亮节!”
  众位看客为避免尴尬,也不好明目张胆豪门看戏,纷纷找借口暂时离席。
  宋沉烟心情烦闷,站起来打算远离是非中心,陈含亨立即坐下去顺手推了一把,她趔趄着往后倒去,左右空无一物而背后墙壁离得很远。
  她已准备好闭眼硬摔,被结实臂膀稳稳扶住。很礼貌,扶住肩头而不是拦腰。
  烟雾缭绕中仰头,男子眉眼锋利英挺俊朗,身材高大挺拔,银灰西服白衬衣,剪裁得体面料名贵,金袖扣金腕表金丝领带,土豪光泽皆由成功铸造。
  他手臂温热健壮,指尖还燃着一支烟,明灭红点青烟朝外,烟嘴朝内同手指一起贴住宋沉烟肩头。
  深邃眼眸中桀骜匪气分明,与装扮不符。
  表里不一又有何妨,谁不是这样行走江湖。免去与地面亲密接触,宋沉烟不由身心放松,眉眼弯弯狡黠一笑。
  “阿镇,谢了。”宋子浮几步走近,将她拉到身后。
  严镇收回手退开一步,“举手之劳,宋小姐还好?”
  宋沉烟站稳脚跟,“谢谢你,阿镇。”
  宋子浮纠正她,“你该叫哥。”
  “阿镇哥哥。”她从善如流,一向嘴甜。
  严镇一怔,似乎被这称呼震撼心灵,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近在餐桌烟灰缸掐灭烟头,回过神道:“常听你哥提起你”。
  宋沉烟只是点头微笑,无意闲聊。任何与宋子浮有关的事情,她都不想知道。
  手机适时响起,杜吟山信息:“已到门口,几时出来?”
  “即刻。”宋沉烟回复信息,知会林言后,默默离开。
  陈含亨缠住宋子浮,一刻不想分开。男人冷言冷脸,“我以为女人都要脸面,你再这样没有分寸,不要怪我当众让你难堪。”
  “江孝娴有什么好,他们江氏有的,我家也有。”
  “你以为我要靠女人?呵,”宋子浮没有笑意,转身时,已经不见宋沉烟身影,再没有耐心与陈含亨废话。
  大步出去,在隔壁两个包间都没寻见人,心下焦急。问林言才知宋沉烟已离开。心神未定脚步先行,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顾不上其他,一路追出去。
  他只希望她能回家,想告诉她,她还有家。
  见宋沉烟上了一辆黄色敞篷超跑,旁边男子一身黑衣,轮廓健壮有型,棕发垂在额前,低头点烟单手驾车,举止跋扈不羁,冲她笑时放肆惬意。而她回应的那抹明媚笑意,如重锤击在宋子浮心头。
  尾灯亮起,发动机嚣张轰鸣,蛇一般窜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怎么会不担心。
  整整一天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却与其他男人那般熟稔。六年过去,他的位置就被挤得一点不剩了么。
  宋子浮返回包间,仰靠沙发心情灰败,眼神放空也不知该看往何处。
  林言递过来一杯清茶,“以前和你提起过,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杜家那小子风评虽不太好,但也算知根知底。那边有长辈管着,不至于太出格。”
  严镇坐在沙发另一侧,随手点烟,深吸一口,“要不,我替你去查查他?”
  “当然要查。”宋子浮衬衫袖口挽至手肘,眼里泛着红血丝,敲了敲茶几桌面,对林言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她这周搬回家来。”
  “我尽力去劝。”
  “她现在话都不与我讲,还能听你几句劝,这是将你当大哥了。”宋子浮言语酸涩,眼尾泛红抬手掩面,“没有良心,我一手带大她,现在翻脸不认人。”
  “你今天才回来,多相处些时,会好的。”林言宽慰道:“一个女孩子,青春期身边没有家长陪伴关心,遇事都不知和谁说,情感缺失防备心自然会重些。你是兄长,不该怪她。”
  宋子浮问:“你和林婉相处如何。”
  “我体谅她,她也愿意听我的话。但宋沉烟性格不同,吃软不吃硬,你沟通时要注意方式。”
  宋子浮陷入沙发椅背,后槽牙紧咬,声音沉沉:“她如今翅膀硬了,恐怕软硬不吃。”
第3章 不可订婚
  第二日宋沉烟美梦被电话铃声打断。
  渐强铃声一阵吵过一阵,每五分钟响一次,规律堪比闹钟。
  她眼睛尚未睁开,划过接听界面。
  “下楼。”是杜吟山。
  “干什么这么早?小弟,挡桃花不必这么起早摸黑。”她睡意朦胧语气疲惫,酒量不好,昨晚堪比宿醉,她正头痛。
  “小弟昨晚接你回来,不感念我辛苦?给你十分钟。”
  宋沉烟眼前一黑光速坐起,十分钟不赶到楼下,那混小子就敢按喇叭将整栋楼吵醒。
  上午十一点,宿舍已经没有人。大四期末课业不多,大家各处去忙,要考研的早已在图书馆占位自习,签东家的也早早起床朝九晚五。
  剩她大闲人一个,磨着周乐语找关系开后门,同一家公司实习下周才报道。
  刷牙洗脸,长发松松挽起,睡裙懒得换,光腿披上黑色羊绒大衣下楼。站在车门边,刚好十分钟。
  宋沉烟小脸素净神情冷淡,同样招数奉还,“给你五分钟,有何贵干赶紧说。”
  “上车。”杜吟山摆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唇角勾起笑得莫名其妙。
  超跑在校园过于惹眼,经不住过路同学指指点点,她懒得废话,开门坐上副驾。
  杜吟山开窗点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手臂搁在窗沿,烟灰尽数掸在窗外随风飘散,侧颜俊美无可挑剔,有美女路过,他吹着口哨对窗外美人肆意一笑,颠倒众生之际扔掉烟头关窗,起步调头。
  宋沉烟见惯他放浪作态,不以为意,“去哪?”
  “我妈勒令我回趟家,说今日家中贵客到访。”
  “拉我做什么?”
  “我怕是相亲。有你往那一坐就是白月光,让庸脂俗粉自惭形秽,帮我劝退多少无知少女。”
  “你妈要恨死我。还能拖多久?就要毕业,你迟早要结婚,还没遇见真爱?”宋沉烟系安全带的手一顿,“等等。”
  “干嘛?”杜吟山侧头看她一眼,又回过头去直视前方,并未减速。车速不算快,校园林荫道下,枯黄落叶纷纷生出几分浪漫。
  “回去换衣啊,我穿睡衣去你家像什么话。”宋沉烟下楼匆忙,不仅没来得及换睡衣,连内衣都没穿,全靠黑色长袍裹住曼妙曲线,下摆散开,两条大白腿明晃晃的刺眼。
  “正好让别人见着我俩上床做爱下床相亲,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如胶似漆。”
  “你好好说话!”
  “不怕,又不是没穿睡衣去过。”
  “两码事。那次是高二寒假集体赶作业,好多同学半夜赶来,穿睡衣勉强说得过去。”宋沉烟着急起来,侧身就要教育他,“姐姐一世英名就要毁在你手上。这几年绿帽像集邮还嫌不够多,知不知道别人背后怎么笑话我?”
  杜吟山仰头大笑,“你宋大小姐还怕这个?话说回来,我娶别人不如娶你,不然,咱俩试试?”
  “你说什么梦话?”宋沉烟瞪他,“当初说好的,你帮我挡骚扰,我帮你挡相亲,我俩互不相欠。你现在想毁约?”
  “说话别那么难听,小心孤独终老。”
  “你无非是想要个不管你的老婆,让你自由自在放浪形骸。我自认没有大房气度,那片青青草原还是留给爱你的人。”
  “你要是答应,我可以改啊。以后不喝酒不把妹,每天早早回家,心里就你一个人。”
  这回换宋沉烟仰天长笑,眼泪都快笑出花,“杜公子,情话信手拈来,你自己信吗?”
  杜吟山挑挑眉,低沉干笑两声,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没有说话。
  从虞春大学到湖畔杜家,车程三十分钟。
  春湖靠春山脚下,风景优美环境宜人,虞春市中心有名富人区。开发商围湖圈地,豪宅新盘层出不穷。富商权贵明里暗里都要抢占一席之地,不为别的,身份象征。
  三层西式小洋楼已有十年,别墅区内维护精细,岁月未减退豪宅气势,反沉淀人文气韵。
  杜家几代名声显赫经久不衰,杜先生是现任行政院院长,与宋家有旧交。
  对于宋沉烟与杜吟山的关系,杜家并未明确反对,但杜吟山的被动相亲也从未停止过。多少豪门想攀高门,杜吟山每次都拉宋沉烟挡枪,杜夫人挑挑拣拣勉强收敛。
  三年下来,两小无猜假恋爱真朋友无人知晓,配合得天衣无缝。
  车直接停进杜家车库,二人默契手拉手乘电梯入客厅,门刚打开,宋沉烟愣住。
  杜吟山一米八八大高个,黑衣黑裤勾勒完美比例健硕身形,将她从电梯里拎出来,就像壮汉拎鸡仔。
  她喉头干涩,转身就想跑。
  宋子浮西服领带衣冠楚楚,悠闲坐在杜家客厅沙发上,双腿交叠,手里端一杯清茶,黑沉沉眼眸像汪洋大海暗涌翻腾,定定看向她。
  宋沉烟眉毛紧紧拧住,扭头问杜吟山,“这就是你说的贵客?”
  杜吟山两手一摊,我也不知。
  林言也在,还有几位杜家亲友,聚在客厅闲谈。
  宋沉烟低头看自己紫粉睡裙与宽松黑袍,拢住衣襟系好腰带,只想原地消失。她贴住墙壁不肯动,恨恨道:“我要回去,又不是相亲今天没我的事。”
  “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杜吟山一派轻松,转身单手撑住墙,大片阴影罩在她头顶,低笑道:“你哥什么时候回的?你这模样活像耗子见了猫,原来宋小姐也有怕的时候。”
  “昨天。”
  “正好一会跟他走,省得我送你。”杜吟山拖她手往客厅走,笑容得体与几位叔叔伯伯问好,宋沉烟生无可恋陪笑脸,手指用力掐他。
  “你干嘛?早上没吃饭力气这么大,女壮士投胎?”杜吟山抽回手,吹了下被掐红的手背。
  宋沉烟狠狠剜他一眼,扭头往后花园走去,坐在檐下不肯再进来。杜吟山在客厅久坐无聊,也跟出去。
  二人互动像小儿女打情骂俏。
  大家和和气气玩笑几句,只有宋子浮心里不是滋味,他连宋沉烟昨晚是否返校都不清楚,见她穿睡衣理所当然走进杜家大门,抚额脑门直跳。
  “胡闹惯了,别管他们。”杜夫人一笑,继续招待客人。
  杜家今日请春江饭店大厨上门,里里外外白帽白衫十几人忙忙碌碌。
  餐厅富丽堂皇,落地窗外正是春湖,湖面浑浊暗沉冰凌成片,寒鸦掠水而过,留下几点涟漪。
  长条桌铺白色蕾丝桌布暗红餐巾,一应骨瓷描金餐具摆满八位。时令反季各色佳肴应有,空运虾蟹海参鱼翅,牛肉鹅肝松露红酒,里里外外贵宾待遇。
  按辈分与杜吟山在长桌末位落座,宋沉烟心里突突直跳,用餐过于正式,直觉有事发生。杜家不知道她会来,这顿饭自然是请宋子浮,杜先生不在家,还特地请杜家亲友作陪,他有多大脸面?
  宋沉烟隔着桌子看了眼右侧主位,宋子浮一派闲适云淡风轻。
  她皱皱眉。林言看她一眼,示意稍安毋躁。
  又暂时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大家先寒暄后聊工作,祝贺宋子浮就任财政部预算司长,又聊起宋氏海外业务线与杜家亲友名下企业合作可能,他未拒绝也未接受,顺势聊起杜家旗下“CWE国际咨询”股价又涨,夸赞杜夫人姐弟投资好手腕,最后感谢杜先生提携感谢诸位厚爱,宾主尽欢如沐春风。
  杜夫人慈眉善目珠圆玉润,穿香槟色套装贵妇模样,起身亲自为在座客人倒酒,笑道:“子浮,正好你也返家,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将儿女婚事定下,杜宋两家结为一家。好几年了,我们也得给你小妹一个交代。”
  宋沉烟突突心跳停在此处。
  杜家眼高于顶,她心知肚明,正因如此当初才敢同杜吟山互帮互助。过去三年杜夫人从不提婚事,替杜吟山安排相亲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如今怎么良心发现?
  拜高踩低虽是人性驱使,偏偏还要从别处找理由。
  什么叫做给她交代?她不需要,更不想入套。
  旁边杜吟山没心没肺,还在与餐盘里一只帝王蟹腿做斗争,她忍不住在餐桌下踹他一脚。杜吟山一愣,捏着筷子双臂一紧,看向她。
  “妈,我还小。”他立即反应过来,话说完才掉头去看杜夫人。
  “你给我闭嘴!”杜夫人前胸的珍珠项链圆润硕大,随着气息起伏微微颤抖,不知是真怒还是假怒。
  宋子浮拿起餐帕按了按嘴角,移开面前红酒,慢条斯理说道:“再等两年也不急,二十出头性子都还没个定数。我小妹任性胡闹,当不当得起杜家厚爱还难说,这几年多谢关照。”
  订婚事宜被他三言两语按下,杜夫人知晓此事提起仓促,状似无意调转话头聊起其他。
  餐后并未久留,宋子浮推脱工作交接繁忙,带宋沉烟先走。
  林言驾车,兄妹二人后排落座。
  “你经常这么穿着睡衣到处乱跑?”宋子浮偏过头看她,正好见她脚下毛绒绒浅紫拖鞋,袜子也没穿,纤巧脚踝光溜溜的雪白,小腿藕似的莹润,越发觉得呼吸不畅,开口质问:“你和那小子相处到哪一步了?”
  宋沉烟看向窗外不说话,冷冷清清拒人千里。
  “昨晚去哪了?”
  “学校宿舍。”
  “什么时候搬回来。”
  “言哥,送我返校吧。”宋沉烟转头对前方说话,当身边人是空气。
  “你非得这样?”宋子浮气得脑仁炸裂,心情郁结扯松衬衣领口,恶声恶气道:“去暮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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