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小路蜿蜒,两侧松柏枫树茂密连天,雨后落叶满地,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路灯幽暗昏黄,被黑夜吸干了光晕,照不到远处,雨还在下。
深山里或许有野兽蛇虫,她该有多害怕。宋子浮一颗心呼之欲出,满心满眼都是宋沉烟,唯恐她磕碰受伤,他甚至不敢想象更坏的情况,只是加快脚步赶赴监控中心。
第51章 化险为夷
监控室站满人,却静默无声。
那屏幕里是两小时前的画面,宋沉烟在办公区边哭边跑,被王乙从后抓住摔倒在地,奋力还手间又被拳脚压制,王乙像发疯的野兽将她往外拖,宋沉烟死死抱住办公室门框,拳头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外套被扯掉,衬衣衣袖被扯破,最终还是被拖走,不知道伤到哪里,留下一地的血。
周乐语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不忍心再看,跑到走廊贴墙蹲下,捂住嘴泣不成声。
严氏旗下世言地产别墅二期即将开盘,宋沉烟与周乐语出差,是随丰江项目组一同前来驻场,为期一个月。王乙已经多日不曾出现,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作为第三方合作单位总经理,亲临项目现场也无可厚非。
“给我去找,翻遍山头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严镇头冒青筋手握成拳,宋沉烟在他眼皮底下出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恼恨交加,盛怒中拍碎一台电脑,手下人又四散出去,监控室空下来,只剩设备滴滴声响。
宋子浮扶住墙两眼发黑,艰难缓过气理智尚存,“去办公区。”
办公区在监控室楼上,才到走廊便有搏斗痕迹,地面有拖行血迹,门框上有一只血手印,宋子浮眼眸红得渗血,欲将手掌覆上又收回,害怕这个手印成为最后的证据,最终只能握成拳锤在墙上,留下新的血迹。
她该有多害怕多绝望,宋子浮自责无比悔不当初,无论如何也该将她留在身边,什么自由尊重,在生命面前变得多么可笑,即便她要恨他也该让她恨着,无论怎样都比现在要好。
该去哪里找她,宋子浮胸腔钝痛单手撑墙,低头思考一切可能,他脑门突突跳动,脉搏锤向胸口,张开嘴却不能呼吸,如果她遇到不测,他也无法再活下去,这世界对他了无意义。
热泪顺着他的眼眶鼻梁滑落在地,恍惚间听到金属文件柜拖移倒地的声音,宋子浮警觉抬头,“什么地方有金属文件柜,或是铁皮书柜?快!”
严镇反应过来,“五楼资料室!”
夜深人静楼道漆黑,只有楼梯转角开启应急照明,瓷砖地面泛着冷光,偶有血迹和杂乱脚印,越往上跑,宋子浮心里越恐惧,这恐惧像要将他吞噬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资料室一片狼藉,铁皮书柜倒地一排,没倒的也歪歪斜斜柜门敞开,文件纸张散落一地,王乙处于暴怒与疯癫中,光着身子在室内横冲直撞,宋沉烟四处乱躲,顺势抄起手边资料架往对面乱扔。
“你他妈装什么清纯,要不是因为你,老子半只手也不会残废!”王乙挥开面前杂物,一步步朝她逼近,“贱人,你他妈还挺会躲,老子楼上楼下找了一个多钟头,还是老子运气好,老天都要你今天付出代价。别人老子惹不起,捏死你倒是容易!”
“你滚开!”宋沉烟语带颤音嗓音嘶哑,已经精疲力竭,一步步往后退。
“不就是要钱吗,装什么贞洁烈女!”王乙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前拖拽,撕开衬衣露出整片雪白肩臂,“姓宋的能睡你,姓孟姓严的也能睡你,凭什么老子不能?不就是个公交车,老子今天就要好好上你,让你懂得什么叫做人的道理。”
窗外微光穿林打叶摇摇晃晃,雨声淅沥又绝望。
“哥哥……哥哥救我……”宋沉烟哭喊着奋力挣脱,转身爬上窗台,楼外风雨潇潇鬼影重重,这高处让人恐慌腿软,她扶着窗框闭眼痛哭。这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却是第一次清醒的面对死亡,过往回忆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她这时才知道生命可贵,她想活着,她还有好多不舍眷恋,还有未尽的事和想见的人。
命悬一线之际,宋子浮冲到窗台将她拦腰抱下,紧紧搂在怀里颤声低吼,“宋沉烟,你怎么敢!”
她浑身发抖,泪汪汪抬头,“哥哥……”
宋沉烟小脸惨白瘫倒在他胸膛,牢牢抓住他胸前衣襟,指尖仍在打颤,嘴唇不住地颤抖,含糊啜泣反复叫着哥哥,神情间都是恐惧和依赖。
山间夜里温度极低,雨季又多严寒。她衬衣已被扯坏,衣领和文胸肩带一同垂至手肘,白色蕾丝紧贴胸前沟壑若隐若现,手臂肩头伤痕累累,发丝黏在额角,双眸低垂紧闭。
宋子浮心如刀割,脱下西服轻柔裹住她,收紧手臂紧紧拥抱,抚开她额角发丝,低头亲吻她眉心,心里仍在后怕,声音也发颤,“哥哥差点见不到你。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晚一步……”
他爱怜亲吻她眉眼,轻轻吻去她脸颊泪水,细密的吻一点点落到她的唇,这一刻不知是安抚她还是安抚自己,他所有柔情都给了她,像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再也不能分离,眼泪与她也融在一起,声音低沉压抑,“一定要活着。没有你,我也活不成。”
后方严镇制服王乙发出声响,宋沉烟猛地肩膀一抖。
“别怕,有我在。”宋子浮轻拍她后背安抚,揽着她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
王乙跪在地上已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团布,震骇看着面前几人。他拼命挣扎,却没有人打算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手脚均被死死按住。
墙壁泛白,映出窗外摇曳树影,山风呼啸穿堂似鬼魅呜咽,资料室此刻如同刑场。
“处决他。”宣判淡漠无波,没有一丝温度。
宋子浮站在他面前如死神降临,浑身杀意肆掠,眼神视物成冰,严镇将一把上膛的手枪递给他,已装好消音器,枪长一尺有余,通体森黑沉重。
“别看。”他声线喑哑温柔,将宋沉烟转过身贴在自己胸膛,抬手护住她后脑捂住双耳。
宋子浮单手持枪姿势娴熟,枪口抵上王乙脑门,食指微动就要扣动扳机。
“子浮,不要冲动。这里不是公海。”严镇抬起二指压低他手腕,枪口从王乙脑门下移指向腰腹。
枪响两声,干脆利落。
这两枪虽不致命仅伤皮肉,却足够让王乙饱尝剐刑之苦,也永远摧毁他作案工具,从此再不能危害女人。王乙还未昏死,如一只白皮猪在地上惨烈翻滚,被人按住手脚生抠出子弹,破坏枪伤又快速止血,留住他性命。
严镇留人清理现场,随宋子浮一同送宋沉烟去度假区医疗中心。
宋沉烟眉头紧皱面色惨白,额角有细密冷汗,所有力气都用在抵御疼痛,她浑身是血,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行走间腿不受力,大半身子依靠在宋子浮臂弯,他心急如焚,抱起她奔走检查。
她受了外伤,大腿不知何时被划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右手臂脱臼要绷带悬吊三周,右膝韧带拉伤水肿无力,行动受限如三岁幼儿,接下来一个月都只能静养。
医生让她躺在床上缝针,她眸中含泪神情呆滞,却一直抓住宋子浮不放手。
“就这么缝吧,我抱着她。”宋子浮坐上病床将她团团搂在怀里,扶起她膝弯,将她的腿抬起来些。
医生剪开她长裤,那处伤口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宋子浮别开眼不忍心看,每一处疼痛都扎在他心上,轻声问她:“疼吗?”
宋沉烟伏在他怀里一声不吭,乖巧听凭医生缝针上药,伤处注射麻药没有知觉,缝针也如蚂蚁啃噬,只是身体四处还痛着。
“哥哥。”危险解除,她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凭着本能缩在安全怀抱中,除了再三确认他在身边,脑中混沌而空白。
“我在,永远都在。”宋子浮一遍遍温柔安抚,既心疼她受伤,又庆幸她有伤,这依赖来得太难得,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怀里,他抱着不想放手,悄悄吻她发丝,希望时间仁厚,永远停留。
从医疗中心离开已近天明,宋子浮想带她走,现下时机却不合适。
严镇让出度假中心自持别墅,安排宋沉烟入住二楼套房,并在一楼和别墅外围加强安保。客房也完全够住,又接来周乐语,让大家各自休息。
房间宽敞开阔,宋子浮告假三天留下照顾。
浴室放好水,他替宋沉烟伤口贴好防水胶布,抱她去洗澡。
热气蒸腾,坐在白瓷浴缸里有种昏惘的沉湎。
两人都沉默着,她胳膊脱臼无法抬起,膝盖韧带拉伤走路也不便,只有将脸埋在他颈窝任由他脱衣清洗,神情羞怯紧张,小手搭在他胸前,在坚实胸膛上掐出些小小的月牙印,微微泛白又变成浅浅的红。
那些微刺痛,宋子浮全做不知,轻柔抱着她托起后腰,抬起她受伤缝针的腿搭在浴缸边沿,小心翼翼替她洗净长发与身体血迹,水渐渐染成透明的淡红,他满目皆是伤痕与心疼,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
快速洗完浴巾包好将她放回床上,怕她着凉,他只来得及裹了条浴巾,忙着替她擦干头发,用吹风机吹透,又喂她喝温水。宋沉烟干净舒爽了,转身蒙在被子里闭眼不再理他。他伸手抚摸她脸颊,她挥开,他想亲吻她耳畔,她哭着躲。
宋子浮无奈坐在床沿,“你真是天底下最没有良心的女人。”
他换了睡袍下楼去替她拿药,另外几人已在客厅,周乐语毫无睡意,肿着眼睛递来手机:“子浮哥,就算你要和江孝娴结婚,她也不该动手打人吧!”
第52章 向她交粮
江孝娴在公司门口殴打宋沉烟,变成原配打小三事件在网上疯传,宋沉烟正在被网暴,各种留言刷屏不堪入目。
周乐语作为知情人已经气到发疯,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在网上与人争吵整整一夜。可她那点微弱反驳,早已淹没在群情激愤的汪洋里。
“什么?谁说我要结婚?”宋子浮怔住,又有谁敢对宋沉烟动手。
他面色黑沉点开网上那段视频,宋沉烟穿着他送的那套浅紫灰真丝裙,被江孝娴推倒在地,裙摆被撕开一道大口露出雪白大腿,她抱紧自己,无助哭喊着哥哥救我。
宋子浮看到这里已经失去理智,“哥哥救我”这四个字如咒语般攫住他心灵,她是他最珍贵的存在,谁都碰不得。
可偏有这样不怕死的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头冒青筋将手机拍在桌上,转身往外走,严镇抬手拦住他,“就算你要去找人算账,也要先安抚好小妹,不要又出事后悔。”
严镇亦是整晚未眠,刚毅面容难掩疲倦,下巴长出青色胡茬,衬衣领敞着西服微皱。他理解宋子浮心情,但仍能把握分寸。
宋子浮顿住脚步,坐回客厅沙发,抬手撑额思考,片刻后冷声道:“这事要速战速决,林言去发律师函,公布宋沉烟和我的关系,澄清谣言。”
又转头看向严镇,手指轻叩沙发扶手沉吟:“公关降热度的事交给你,不计成本越快越好,费用从暮雨基金走。还有宋家那两保镖,也该做点事了。”
严镇与林言分头离开,周乐语拿走宋沉烟的电话封锁消息,不让她知道事态发展。
宋子浮交代完上楼,宋沉烟刚刚入睡。他躺在一旁,静静守着她。
清晨鸟语花香,窗外山间起了薄雾,有雨点滴落屋檐的声音,幼鸟抓住枝头停留片刻,唱完一曲扑腾着翅膀又飞走,留下满树叶子哗啦啦响,四周又恢复寂静。
白纱帘严严遮着,厚重米棕窗幔挡住大半光线,房间内幽暗温柔。
宋沉烟睡颜恬静,偶尔皱眉急促呼吸,低泣喊着哥哥往他怀里钻。她只有不甚清醒时才暴露情感,等彻底醒来又翻脸不认人。
宋子浮抱她在怀里,修长指节轻触她卷翘睫毛,划过秀挺鼻梁落到小巧下巴,低头亲吻她丰润红唇,即便只是瞬间安稳也不愿放开。
她睫毛抖动着,慢慢睁开眼,迷茫看着他,过一会儿轻声喊道:“哥哥?”
“嗯。”他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低低应着并不退开,眼神柔情似水。
二人目光相接,流动多日的思念。
宋沉烟这时才清醒过来,回想连日遭遇,鼻子发酸眼圈泛红,眸中水雾泛起层层涟漪,咬住嘴唇期期艾艾欲说还休,两份委屈添做五,五成伤心化成十,脸埋在他胸膛哭成泪人,肩膀微微颤抖。
人就是这样,没人在意时遇水趟水有桥过桥,想不起自己所受的伤痛,也无力顾及自怜,活着已耗费所有力气,而只要有人关心在意,那委屈就生根发芽,肆无忌惮娇气起来。
宋子浮喜怒哀乐都被她牵动,最见不得她掉眼泪受委屈,此时痛得心尖肝尖都在颤,忙不迭俯身亲吻她,轻拍她后背安抚,“宝贝别哭,都是我不好。”
他的柔情缱绻只对着她一人,平时有些冷淡的凌厉眉眼,冷峻鼻峰与薄情的唇,只有看着她时才带着人间温度,无限柔和包容,接得住她一切情绪。
宋沉烟稍稍止住哭声,抬眼看他,又垂下眼帘,睫毛扑闪还挂着泪,满肚子委屈无法诉说,抬手推他,“就是你不好,你走。”
他握住她的手拢在心口,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埋首在她颈窝,声音发闷,“我整天为你牵肠挂肚,醒了就赶我走?白养你这么大,一点也不懂心疼人。”
她泪眼汪汪,偏过头想转身,右臂右膝都不能动,那疼痛让她只能皱眉闷哼躺在原处。左手还被他握着,她有些气恼要抽回手,他牢牢握住不放,她只有指尖用力掐他手心,瞪着红肿的眼睛,泪珠一颗颗往下落。
他任由她发脾气,起身拥抱她,只想哄她高兴,“回家吧,和我一起回去。我为你准备了台新车,回去看看,你会喜欢。”帕加尼花雅停在家里已经很久,他连车钥匙都带在身边,一直想有机会交给她,所有好的东西,都想给她。上辈人秉持节俭有度美德,到了他这里为她翻天覆地。
宋沉烟眼泪更多了些,挣扎着要坐起来,他拥着她靠在胸前,又拉上被子围住她,她仰起脸红着眼睛瞪他,怒气冲冲哭诉:“你把我的车送人了是不是,才又买一台来哄我?”说着说着又哭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越想越伤心。
“怎么会?”宋子浮不懂女人心,此刻却体会到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骂不得又哄不住,重话舍不得说一句,只能小心翼翼抱着她耐心亲吻安抚。
“你是不是把我的东西都送人了?是不是我的房间也住着别人。”她眼睛红红的摇头,“不,她当然是住在你的房间。”
“可为什么是她?你知道吗,那天就是她给我喝的蓝莓汁,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她算计我,你怎么还能和她在一起……”宋沉烟越控诉越伤心,忍着右臂剧痛也要用力挣开他。
宋子浮抱住她固定住她手臂,不让她乱动。知道她的委屈,索性让她将脾气都发出来也好过闷在心里,他反复抚摸她后背,“好了,好了……”
“你怎么这么坏?”宋沉烟挣扎着胡乱咬他肩头,气得狠狠咬下去即见了血腥,一丝丝血迹渗出皮肤,凝结成珠,又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滚落,星星点点滴落在雪白床单上,她如被剜去心头血般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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