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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嬷嬷们，咱家哥这真是给我交了个难办的差事！我也不想再见人往哥房里去了，实在是人微言轻啊，我···”
碧柳面色犯难，管事嬷嬷不愿为难二哥身边的人，碧柳也算是她从小看起来的，她便不做声；刘嬷嬷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开口，
“不如想个三全其美的法子？”
二人齐齐看过来，她继续道，
“既
不能在碳房待着，也不能去二哥院里，碧柳姑娘又不用为难···”
管事嬷嬷眼珠一转，既然都是要给这二人调走，何不调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嘶···不如调到我这院子里，帮我打扫整理，活计轻快，想来二哥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第9章 王公公 上
青云阁在西京是手眼通天的存在，不管你是何身份地位，若有所求而不得，皆可以攀上西京、城郊那座最高的凌意峰，进了青云阁去求。
只要提供的报酬价值相当，便可面见阁主，详谈一盏茶的时间。
达一致后先将报酬交定，若是求物品便可等待三日，自会有人将你日思夜想之物送上门去。
是以，青云阁也掌握了许多价值连城的情报消息······
兖州某地。
王意干完一天的农务回了家，破败的草屋家徒四壁，仅一张床一个烂圆桌，破漏的窗呜呜透着风，二月里屋里竟比外面还冷。
他坐下，瞧见桌上放着一杯水，正冒着热气···
王意瞳孔倏然紧缩，只觉得四肢都僵住一瞬。
哐啷--
强风将窗户吹开，王意得以动弹，便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前。
却见一人走进来，身形高挑，一身绛紫金丝绸，身披貂绒大氅，居高临下，睥睨地看着他。
王意怔怔坐在地上，只觉得大难临头。
那人眉眼弯起，轻快开口，
“王公公，找您真是费了一番周折！”
慕玄云伸出手，王意向后躲开，慕玄云的手却一把掐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他看着面前抖若筛糠的人，笑意正浓。
“你，你找我做什么？我已经不掺和那些事了！”
王意颤巍巍说着，他已是耄耋之年，头发花白，白须潦草，一双青灰的浑浊瞳孔中泛着惧意。
“听闻，当年您在阮皇后身边伺候，宫变
之时也是您护送的阮皇后？”
慕玄云架着他坐在椅子上，慢悠悠说着。
“那已是前朝往事！你可知这议论前朝，是要问斩的！！”
面前老头死死盯着慕玄云。
“这是在、威胁我？”
慕玄云敛起眼底笑意，阴恻恻开口。看着他那瞬间便阴狠下来的脸，王意只觉得可怖极了，那人声音再响起，
“既然王公公这么不待见我，那我便开门见山了。”
“阮皇后的凤印与双环玉佩何在？”
王意双目圆睁，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以为至死都不会有人再来逼问他这件事了！
他拱起身子，颤着手抚上额头，挡住了面前人那阴冷刺骨的视线。
只要咬紧牙关不说，他也没有办法！
正这样想着，却有一荷包被丢到眼前。王意顿时觉得气血上涌，一把将那荷包抓起！
“这是阿竹的荷包！她怎么了！”
“在下只是听闻您有一养女，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她而打算，想必定是疼爱至极，也不愿见她落在仇家手里吧？”
王意越听越是紧张，的确，他当年背主判敌，勾结反贼，全是因为可以将阿竹送进高门当正房娘子，一生顺遂，不用再当身不由己的下贱粗婢。
如今阿竹已是高门贵妇，日子滋润，还即将诞下一子！
阿竹还有很长的好路要走，不能被他拖累！
他泪眼朦胧，伸出手死死抓住慕玄云“我若是告诉了你，就是被当今君主赐一个死！我若是不说，想来
你们也不放过阿竹···”
面前人老态龙钟，涕泪挂在长眉长须之上，苟且偷生了半辈子，如今一派凄惨。
“英雄，我左右没多少时日了！我告诉了你，你能给我留条生路吗？”他看着慕玄云，恳求道。
这是让慕玄云护他，想求一个寿终正寝。
慕玄云看着他，眼底眸光晦暗不明，似有暗流翻涌，最终薄唇轻启，
“可以。”
仅仅两个字，王意闻言却是一怔，随即放声嚎哭起来，
“英雄，当年阮皇后死后我拿着那双环玉佩始终不安心，日夜梦魇，便找了江湖上的人卖了！而那凤印···”
王意压低声音道“那凤印，我给一同接头的···李大人了。”
第10章 王公公 下
慕玄云挑眉“当今尚书李尚峰大人？他要这前朝凤印做什么？”
似乎是问到了点子上，王意将头深深垂下，不再看慕玄云，慕玄云冷声又将阿竹的事威胁一遍，他才开口，
“李大人和陈大人早先便对阮皇后有僭越的念头，却是碍着臣子的身份···”
他顿住话口，抬起眼皮子，贼眉鼠眼地瞧了面前男人一眼，只见慕玄云正捏着杯子喝水，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王意吞口唾沫，说下去，
“宫变那日大内乱成一团，呃···李大人是后来的，阮皇后已死陈大人便叫我将凤印给他，算是给李大人个安慰。”
“后来的？”
王意一咬牙，知道自己若是不能让面前这人满意怕是就要葬送在这，便决意和盘托出，
“我先将陈大人引到阮皇后出宫的宫道上来，陈大人便上前按住阮皇后行苟且之事···阮皇后虽挣扎不依，但也是无济于事！事毕，陈大人便将毒药灌给她，待李大人来时阮皇后早就断气了！李大人责骂陈大人不给他留后路，我···”
“啪---”
清脆的耳光落在王意皱巴巴的脸上，立马显了红印。他只觉得耳旁嗡鸣，脑中空白，缓了几缓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他捂着脸，颤颤将头转回去，却见面前男人咬紧牙关看着他，目光中是隐隐怒火，男人额角处似有青筋跳动。
这件事旁人听来会感到愤怒厌恶是正常不过的事，王意能料想到。
是以之前阿竹追问，他都没有提过一星半点，只怕会让那善良孩子与自己之间有了嫌隙。
“英雄！他二人确实不是东西！可宫变就是这样，乘火打劫、当街奸杀皇宫贵女的比比皆是···”
慕玄云噤声，渐渐松开了捏着杯子的手，指尖颤抖着。
“···你说的没错，若是说怪谁，就只能怪乱臣贼子。”
王意心中虽是不认同他这句话，却只点头连连称是。
慕玄云站起来，将身子转了过去，仰头深呼吸一口气，再转过来时，已是风轻云淡，眼角噙着笑意，
“多谢，不知王公公有无什么心愿，在下必定助您实现。”
王意站起身，向慕玄云拱手“我没什么心愿，只求能看外孙一眼，之后···任由您处置。”
他闭眼拜跪下去，他已想好，待到那时日，不用旁人动手他便会自裁。他这样的人留在世上，只会是阿竹平稳生活的隐患···
思及此，王意眼角泛起泪花，心中一阵酸涩。
慕玄云颔首，沉声道“起来吧，我记住了。”
佝偻着身子，他艰难从地上爬起，王意满怀感激地看向那人，抬起袖子来蹭眼角热泪。
噌---
不及反应，一道银光闪过，他脖颈上一凉。袖边掉下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走···
窗外寒风肆意，空中扬洒起片片晶莹白雪。
佩剑入鞘，慕玄云脸上的温热不出几息便变得冰冷腥臭。
飞羽进来时，他正站在窗前。
天上飘落的雪花，
轻盈落在他的睫羽上。刺目的血色，将他的面容衬的近乎苍白，那双含笑的眸子平静极了。
只是眼圈略有泛红，他不自在地闭闭眼睛。
许是方才的血溅进去了···
第11章 陆氏旧院
陆氏旧院中，秀玉和丹彤垂着头，管事嬷嬷训完话便将她俩支开，秀玉去了前院侍弄花草，丹彤去了屋内打扫。
二月里万物凋敝，秀玉便将枯萎杂乱的一盆盆花草整理起来，处处留意起来。
她没想到如此巧，那李明灿竟真将她调出，还调到了这院里，省了她不少功夫！
屋内传来哐啷一声，秀玉转头看过去，定是丹彤不小心将什么东西打了，她起身往屋里走去。
一见她进屋，丹彤便将脸扭了回去，没好气的将捡起的铜盘子放下。
看样子又是生气了。
“怎么了？”
丹彤边擦拭着漆几，边晃悠着身子，背对着她，
“昨天你刚从二少爷屋出来，今天就给咱俩调走了，听说还是二少爷身边的大丫鬟碧柳亲自找的管事嬷嬷。”
她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秀玉，带刺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
“你可真厉害呀。”
讥讽之意，又是为了那李明灿。
“···丹彤，二少爷是疼惜你我，而我只想本分做事，不会去妄想别的。”
秀玉上前拉住她“就算二少爷是个多么众星捧月的人，我也不敢有任何其他想法。丹彤，你我说过要彼此照顾的呀！”
此次她算是将话说的清楚极了，丹彤看着她，却是默不作声，缓缓将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
“确实是该彼此照拂···”她清灵的声音缓缓道。
“如今你照拂了我，日后我会还给你这个人情的。”
丹彤看着秀玉，极为认
真，一双眸子清丽明澈，似乎有点点灼人的光芒闪烁。
二人将院落内外打扫一遍后终于入夜。
秀玉躺在丹彤身边假寐，听见她呼吸逐渐均匀平稳后，便翻身起床。
月明星稀，银辉照地，庭院里一片沉寂，地上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晃，秀玉轻手轻脚出了屋。
二人同管事嬷嬷一起住在这别院内，倒是方便了秀玉。只是从入府起她便没有好好睡过觉，不免觉得头脑昏沉，只能强打起精神。
确认了只有院外有护卫后，秀玉便速速钻进了正屋。
白日里，她已将前院中各处搜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便打定主意，这东西八九不离十是在正屋里。
正屋只白天打眼瞧过一次，家具陈设讲究雅致，床周轻纱帷幔别致又风情，原先主人的生活定是美满幸福的。
从漆几旁摆设檀木盒找起，紧绷着神经，便听见门外竟有脚步声。
谁会来这里？！
来不及多想，秀玉找寻着屋里能躲藏的地方，在那人推门而入时钻进了床底。
那人进屋后脚步一顿，关上门便开始来回踱步。
莫不成是李尚书？
秀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更是屏息凝神地盯着那双脚。若是李尚书真的将东西-藏到了这里，此时他走向的地方必须得好好记住！
只是那人步伐凌乱，又有着迟疑。
咚咚--
又有人正轻轻叩门！
“谁在里面？”
秀玉不禁怔住，是李明灿的声音。他又来做什么？
转念
一想，管事嬷嬷训话时说了，这院子是李明灿生母陆氏的故居，老爷想念陆氏时便会来此留宿。
李明灿怕也是想念亡母而来。
外面的脚步也停住，定定站在门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秀玉？”
？！
床底，秀玉皱眉闭上眼睛，看来还是将这李家二少爷想的过于单纯了。
而后又睁开眼，只见鞋子的主人往后退了一小步，怕是李尚书听到这话是要伤心气闷了。
半晌，那双脚的向前一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第12章 偷
秀玉心中默默叹口气，将头正过来盯着床底板，只想着二人速速解决，怕自己在这床底睡过去。床底空间逼仄，竟给予了她点点安心，两日不睡，现在忍不住眼皮打架！
谁知却竟听见李明灿压低声音的惊呼，
“真的是你！”
什么？！
秀玉偏头看过去，借着门外照进来的月光她看清楚了，那双鞋是丫鬟的绣花布鞋，外面那人并非是李尚书。
而是一个丫鬟！
“我听闻你到了这里，便去偏屋寻你，可床上没人，你竟然在这啊！今日怎么戴着帕子，你感了风寒吗？”
李明灿低声询问的声音传到秀玉耳中，她听着，心里速速盘算起来。
偏屋住着她和丹彤，走时丹彤正背身睡着，怎么可能会没人！
外面的人蒙着帕子，或许就是想假扮自己···
是丹彤！
秀玉心跳如鼓，丹彤不是已经睡着了，为何到了这里来？还撞见了来寻自己的李明灿！
难不成她压根没睡，也是跟着自己来的？
正当秀玉在心里推算寻思时，二人进了屋，门被关上。
“秀玉，昨日与你提过的事，你可···”
只见那双绣花布鞋微微垫脚，竟贴了上去！
二人踉踉跄跄，脚步交杂，往这边来···
咚---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传来衣物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越来越清晰的只有男女在一起时才会出现的情景。
二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可是在他生母故居！他逝去生母陆氏的床
上！这李明灿竟然没有半分顾忌，也没有半分收敛。
秀玉只觉得面上火辣，眼前不禁浮现前日的种种···
她抬手捂住耳朵，尽力稳住心神，挪动身体向靠墙边去。
这二人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此处不宜久待，自己还是尽快脱身。
既然要走，总要将能找的地方都找一圈。她伸出手，顺着床板一路摸下去。
床板不时下陷，秀玉控制住自己不去做过多的遐想，强自镇定地摸到膝盖的位置，摸到一嵌这东西的凹槽。
她用力将凹陷中嵌的东西扣了出来，是个重锁！
听着头顶二人似乎正沉浸在鱼水之欢中，秀玉屏息在床底缓缓将身子往下挪，尽可能地将腿收起不至于暴露在外面。
那锁到了眼前，她从袖口中抽出事先准备好的细针，贴耳在锁上，环境过于嘈杂了些，试了三四次才将它打开。
咔哒一声，重锁打开，秀玉扶住底盖，缓缓放下，几本书齐齐掉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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