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跟我爸背井离乡在汉城漂泊,没怎么感受过亲情。
而且,我也能理解他这份相思之苦。
我和兰璟瑜分隔两地我都心如刀绞,何况他这天人永隔!
我叹口气,妥协了,“弟,姐虽拜在虚怀仙师门下,但还没正式立堂,跟你说实话,我现在连老仙家都请不下来!阴阳眼倒是能用,可这也召唤不了鬼魂啊!”
“姐,你试试行不行?”青晖一脸期待。
我想了想,罢了,念他一片痴情,试试吧。
“好吧,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可能需要根香,哪里能找到?”
其实我一点儿头绪没有,完全就是凭感觉。
“姐,我这有!”
青晖从抽屉里叮了当啷掏出一堆香,种类相当齐全。
我狐疑地看着他,感觉怎么不太对?这老小子不像是突然起意,像是有备而来啊!
他催着我,我斜眼儿瞪他一眼,没再多想,燃起一支线香。
“她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死的?家在哪儿,说具体点儿!”
“莫雨竹,2014年六月初*去世,家在白头山县城杏花小区。”
我按照青晖给的信息,在心里默念,“神灵助我,念达酆都,2014年六月初*去世的莫雨竹,收到我念,请你踏香还阳。”
我沉下心,一直念。
师父给我的书上有过成功的例子,曾有人用意念召唤回了地府亡灵。
我闭着眼睛,听力格外灵敏。
此刻万籁俱寂,外面的风阴冷地哀嚎,时不时还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
走廊里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哒,哒,
带着回音。
室内的灯光变得昏暗,幽森森地泛着黄光,门忽地开了,一股凉意从身后袭来。
阴风袭袭,我悬着心......
肩膀上多了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
“姐姐,是你叫我的吧?”
这声音,清冷得像漂浮在暗夜里的雪花。
我忍着恐惧睁开眼,虽然这鬼姑娘是我召来的,可她毕竟不是个活物。
入目,鬼姑娘肤如凝脂,唇形饱满,美中不足的是嘴角泛青,人中发黑,绸缎般的黑发顺着白皙的脖子披散在肩头,一袭白裙落至脚踝。
比夏晓灵好看多了。
我起身还未答话,门口掠过道黑影,又是那个平头黑西装的男人,告诉我地府秘术那个,他一闪即过,没看清五官。
难道,这姑娘是他带来的?
他是...鬼差?
我们素不相识,他为什么帮我?
两次了!
来不及细想,我看着鬼姑娘,“是我唤的你,青晖想见你一面。”
鬼姑娘含泪回眸,看着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青晖。
“姐,她来了是吗?她真的来了?”青晖激动地拉着我的手。
他不知道,那姑娘就站在他身旁,一尺不到。
“嗯!来了。”
“那我,我怎么才能看见她?”
是啊,这也是我犯愁的地方!
我脑袋里的小宇宙全速开启,CPU都干烧了,好像什么眼泪涂到人眼睛上,可通灵。
对,牛!
可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找牛去啊?
还得让它哭......
不对,我有阴阳眼,我哭呗!
兴许我的眼泪也行呢!?
“快,掐我一把!”我朝青晖伸出胳膊。
青晖惊呆,“啊?”
“别墨迹,掐!”
青晖二话不说,照着我受伤的地方拧下去。
“我操你大爷!你真掐啊!”我疼得眼泪横流。
这小子,下死手啊!
“姐,我大爷是你爸......”
我抬手给他一巴掌,“闭嘴!”
我用手指沾了下眼泪,涂到他眼睛上。
他闭了会眼睛,再睁开,忽的朝着鬼姑娘转身。
哇靠,好使!
我和牛的,都好使!
他看见了。
青晖凝望着姑娘,眼眸中各种情绪翻腾,我退到门口,替他们把风。
小情侣紧紧相拥,姑娘靠在青晖怀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灿烂的笑意,“小晖,我好想你。其实我常来看你,只不过你看不到我!”
青晖捧着姑娘的脸,“我能感觉到你在我身边,雨竹,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她望着他笑,笑着笑着眼底涌起泪,啪嗒啪嗒流下,喜悦也悲伤。
谁说爱情不能跨越生死......
我正感动,平头黑西装在走廊尽头朝我抬了抬手腕,我秒懂。
“青晖,有什么话快点儿说,时间到了。”
青晖松开女孩儿,“雨竹,你还记得你爸妈陪嫁的那张银行卡吗?我找了很久没找到,你放在哪儿了?”
我“......”
合着我费这么大劲把姑娘弄来,你的目的就特么是问银行卡在哪儿?
姑娘倒也实在,“小晖,主卧衣柜下边有个抽屉,我用胶布把卡粘在抽屉上面,你用手摸摸就能找到,密码是你生日!”
“我知道了雨竹,”青晖泪如雨下,“这次分开,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小晖,你忘了我吧!能和你见这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判官念我良善,已经安排我投胎,你好好的,找个相爱的姑娘,开开心心地过下半生。
我们俩的钱和房子你随意处理,不用顾忌我。小晖,我爱你,祝福你!”
擦,渣渣晖,你看看人家姑娘想的是啥?
再看看你!
渣男!
姑娘说完推开青晖,轻柔地卷起一阵阴风,跟着平头黑西装消失在走廊尽头。
青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我上前连打带掐,“你个死渣男,合着你让我替你叫姑娘过来,就特么是为了钱呀?你不怕遭报应吗?人娘家陪嫁的钱你也惦记,我们老青家,老青家怎么出你这么个禽兽?”
青晖迷茫地看着我。
“咋了?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是吧?”我气哄哄地走到门口,“青晖,我艹你大爷!”
回到病房,五舅奶醒了,“橙丫,你去哪儿了?”
我气哄哄道,“没事儿舅奶,我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圈儿!我不想住院了,明天我们出院,回山上吧!”
五舅奶给我盖好被子,“行,有你师父的药足够!在这地方吃不下睡不好的,隔壁床还是个男孩子,实在是不方便。”
五舅奶躺下,我蒙着被子低低抽泣,哭了很久。
莫名的心疼雨竹!
爱情,到底能给女人什么?
*
天光大亮,五舅奶雷厉风行地给我办好了出院手续。
我俩走到大门口,青晖追上来。
“姐,你等等我!”
“滚开,我不跟渣男说话!”
青晖抓住我书包袋子,“哎呀姐,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青晖,好坏都是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你好自为之吧!撒手!”
见我态度强硬,他松开手,一脸无奈。
第19章 邪门儿!灵柩抬不起来
回到山上,我的眼睛就肿起来了。
本来水汪汪的大眼睛肿成了眯眯眼,五舅奶急的直转圈儿,忙找师父来看。
师父瞟了我一眼,愤愤遭遭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都让死人跟活人见面了,这点儿罪受不了?挺着吧!哼!”
师父说罢夺门而去,门摔在门框上,我感觉整个房子抖了三抖。
五舅奶一头雾水,挑了个眉。
意思,怎么事儿?
我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事情的经过,五舅奶从炕上一高儿蹦到地下,“死丫崽子我艹你祖宗啊,你师父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让活人见鬼,你堂口都没立就敢帮活人跟鬼通灵,活腻歪了是不?阴阳有别懂不懂啊你?”
五舅奶这一嗓子给我干一激灵,反应过来抱头鼠窜,她鞋底子过来了!
师父罚我在三清祖师像前面跪了四个小时,这件事就算翻篇儿了。
我知道这次是我莽撞了,出马仙的功能不能乱用,都像我这样,人间和地府就乱套了,这俩地方要是乱了,整个六界都不会安生。
但我的眼泪能让活人通灵这事儿,还是让我偷偷兴奋了好几天。
兰璟瑜还是每天和我通电话,偶尔也给师父打,我们师徒俩很默契,谁都没提我受伤的事儿。
正月二十八早上,师兄再次把我房门敲得梆梆响,这次还提前了一小时,六点敲的!
为了防止打脸我这回没说话,非常平和地看着他。
师兄没了平日的斯文,非常亢奋,“走啊小十九,来活儿了,带你开开眼!”
嚯!
行事儿了啊!终于来啦!
“得嘞师兄,等我一下。”
还是选的卫衣套装加短款羽绒服,万一需要抓鬼,上蹿下跳的也方便!
临下山,师父嘱咐我,“小十九,切记不要逞能,不能让鬼上身,你现在还很虚,抵抗不了鬼菌尸毒,一旦控制不好,你得再蹲一个月冰屋!”
“放心吧师父,这次我一定看好小十九!”师兄咧着嘴露出八颗牙。
我总觉得他这趟出门过于兴奋,可能是太久没看事儿憋的。
到了德胜村事主家,看到门口挂的碎头纸,我才知道这回要办的是桩白事儿。
这是我老本行呀,忽然有点儿兴奋!
很久没上手了!
这农村的葬礼,和城里是有些区别的。
院子里摆着的是纸扎牛,说明死的肯定是女的!
没穿衣服的话先把装老衣服安排上,写讣告,让家人准备祭品,然后安排灵棚,摆供,问清土葬还是火化......
正在心里默流程,事主家一个大哥从门里奔出来,一把抓住师兄的手,“云鹤小兄弟,可把你盼来了!我妈没了四天了,本来合计着办小三天儿(从死到出殡三天),你说这...唉!”
?
没四天了?
那我刚才默的那些流程,都已经办完了呀!
计划办小三天儿为毛要放到第四天?出啥事儿了了?
擦!
猪脑!
九师兄这道行,人家能找他干我化妆入殓那套活儿吗?肯定的是棘手的大活儿呀!
“大哥你别急,带我们去灵堂看看吧!”
师兄没多问,一改之前的亢奋,挂上一脸云淡风轻,这气质拿捏的,和他爹我师父十分相似。
挺能装啊陆云鹤!
到了灵堂前,大哥把他家兄弟叫过来给我们介绍。
“云鹤兄弟,我叫王大强,这是我二弟二强,”大强哥指着旁边一个梳着分头的男人。
我仔细瞧了他两眼,这妆造,叛徒蒲志高么!
贼眉鼠眼,目光闪烁,一看就不坦诚,工于算计,唯利是图,老话说就是一肚子坏水!好感度,0!
大强二强,这名儿起的也是真敷衍,按这逻辑老三叫三强?
“三强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回去处理了,晚上能回来。我四妹叫王小翠,在那边儿坐着哭呢,哭四天了,没停过,就先不叫她了啊!”
噗!
猜中了!
王家三强!
我正胡思乱想,大强哥看着我问了句,“这位是?”
“奥,这我十九师妹,师父刚收的徒弟!”
“哎呀妈呀,原来也是虚怀仙师的高徒,失敬失敬!我还以为你是云鹤兄弟家的亲戚,跟他一块儿来玩儿的呢!”
我呸!
谁家好人上葬礼上玩儿啊?
我笑笑没说话,咱啥都不会,还是少听多做,免得丢人。
就像刚才,我还以为要干我老本行......
进了灵棚,我身上“唰”的一下就麻了,外挂手链开始发烫。
得,有事儿啊!
师兄看了一圈儿,掐了掐手指,回头看向我,“小十九,看出什么了?”
我生怕说错,捏着衣角缓解紧张,“师兄我还啥都不会,你就别考我了,害怕!”
“哎,别怕!不是考你,你就照实说,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你不说怎么知道对错?怎么进步?”师兄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觉得...大娘在这儿。”
二强瞬间就慌了,梳着分头的大脑瓜子光速怼到我跟前儿,“啥?今儿都四天了,她还没走?她要干啥?”
我被二强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连连后退,“你别冲我吼呀,是师兄非让我说的,我感觉,她就是在这儿呢!”
师兄没理二强,把我拉到身后护起来。
“大强哥,我师妹看得对,大娘就是没走!不然,灵柩怎么抬不起来?”
大强哥闻言当即卸了力,一屁股坐到地上,“云鹤兄弟,你真是神了!我找你来,就是为这!正常昨天早晨就该出殡,可不知道为啥,我妈的灵柩十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起使劲儿都抬不起来!俺们德胜村近百年也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啊!你得救救俺们啊,我妈会不会诈尸啊?!”
大哥话一出口,外面卖呆儿看热闹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唏嘘声,还夹杂着几声尖叫。
呵,这大强哥家门口不知道啥时候聚了这么多人。
我和师兄进院儿的时候还没这么热闹呢。
最吸睛的是几个妇女抱着孩子磕着瓜子儿!
这特么,妥妥的吃瓜群众哈!
明明是个鬼故事,他们给当成脱口秀欣赏了?
胆儿真肥!
师兄摇了摇头,“那倒不会,只不过她一直不走,你们这些子女的运气会受影响,我要是没算错,这几天你们家的糟心事儿挺多吧?!”
大强哥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是啊是啊,打从我妈咽气儿,二强媳妇儿腿摔断了,三强在镇里有个熟食店,玻璃莫名其妙碎了,还砸伤两个人,就我和我四妹小翠,”
大哥指着灵棚东边,“我们两家没事儿,但我这心里啊始终七上八下的,小翠就是呜呜滔滔地哭!”
“大娘生前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或者放不下的事儿吗?”师兄并没看王小翠,一直盯着大强和二强。
大强哥想了想,坦然地摇了摇头,“应该没啥啊,我妈是心梗,几分钟就没了。那天我腰脱犯了,小翠开车回来拉我和我家那口子去县里医院检查,赶巧二强和三强回我妈这儿来了,我们就没着急回,还在县里吃了顿饭!没成想...”
“等我和小翠赶回来我妈都蒙上了,他俩说我妈啥话都没留,”大哥哽咽,“哎,临了了,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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