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可他还是耐心的多等了一个小时，才蹑手蹑脚的下床。
林晚意感受到床边的动静，迷迷糊糊间嘟囔了一句:“去哪儿？”
沈裕身形一顿，他慢慢挪动脑袋看向林晚意，只见到一张酣睡的脸。
她在得到沈裕“上厕所”的回应后又再次沉沉睡去。
沈裕来到厨房，从冰箱一侧的夹缝处用一根手指慢慢捞出一部手机。
他特地没穿拖鞋，一步一步谨慎地走近卫生间，就连关上那扇门时都是小心扭动把手以防声音太过大声。
那部手机没有密码，开机滑动解锁，除了系统软件，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软件。
沈裕点进电话簿，那里面只躺着一条通讯人:方蓉苑。
沈裕目不转睛看着屏幕内的名字，点回通话页面，默默点下三个数字。
那是可以联系警察的报警电话。
可是……警察真的帮的了他吗？在这个有钱至上的世界，就算联系到了警察又能有什么用呢？
沈裕眼神瞬间坚定，如同下定决心般再次点了点方蓉苑那个名字的页面，发送了第一条信息。
【你要怎么帮我？】
手机那边很快给出回应【我就知道你很同意的。】
沈裕不想过多纠结这些没用的，他时间有限，速战速决【快说，你要怎么带我出去。】
【我的计划是，过段时间我借着送礼的名头，将人聚在西山庄园，那天你假装生病不能奉陪，我叫人过来协助你换衣服装成我的人和我一起出去。】
【这……】沈裕有些犹豫，这个计划看似可行，可是风险很大，不定因素太多了。
方蓉苑明白他的顾虑。
【你放心，带你出去之后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你想待在我身边或者想离开自己谋生活，我都不会阻止你】
沈裕觉得不妥。
【这样子太明显了，林晚意一下子就会知道这件事情是你做的，那样子你和我都会暴露。】
方蓉苑笑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手指点击屏幕发出的哒哒声让她不由地畅快。
【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是我做的，我看她能耐我何？】
沈裕汗颜:“真是两个疯子。”
在沈裕心底，方蓉苑一定斗不过林晚意，方蓉苑的野心和欲望是寄存与表面的。
而林晚意不同，她心思缜密，没有胜算的事情绝不会去做，不易展露的欲望才更加让人卷入疯狂的漩涡。
无论如何，不管赢家是谁，沈裕都要从中脱身。
【好，等你消息。】
【合作愉快。】
沈裕如释重负，将这磐石重的手机放回那个隐蔽的角落。
他躺回床上，身边安静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身。
他侧头看去，那张精致秀气的脸庞因为枕头的凸起而挤出一小块软肉，竟还有些软糯可爱。
他凝视着林晚意的睡颜，愈发沉思。
他离开之后，林晚意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会难过吗？会哭泣吗？会咆哮吗？
沈裕想这些，并不是因为畅快，更多是一种别样的情绪。
那种感觉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吞噬掉他柔软的内心，细丝般微弱的感觉抽痛着沈裕的神经。
他没有为即将逃出去而感到兴奋激昂，只是觉得心口有点痛，不知为谁而痛。
当逃出去成为执念，沈裕也分不清这是他真的离开林晚意，还是单纯的想逃出去。
这些疑惑困窘促使沈裕在思绪的海洋中搭起一搜小船逐渐睡去。
睡梦中，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梦到高中时期的林晚意了。
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孩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这还是沈裕第一次看见林晚意这样剧烈的情绪变化。
林晚意双手捧出一张银行卡，她战栗着身体，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声线颤抖地质问沈裕:“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不要和我分手好嘛……我给你钱，不要和我分手。”
梦里面的沈裕一把豪夺林晚意手中的卡，丝毫不关心林晚意的情绪，只是拿着这张卡在自己的眼前晃晃。
“这卡里有多少钱啊？”
“五万……不知道够不够。”
“五万？？？！！！”
沈裕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张卡里面居然有这么多钱。
沈裕心满意足地看着手中的卡，才勉强敷衍道:“行吧，那就先不分了。”
林晚意立马收敛了情绪换上一副款款微笑，她高兴地跑过来抱住沈裕的手臂:“真的不分了嘛，以后我们也不会分开的，对吧。”
沈裕脑子里还在盘算这笔钱应该怎么花，心情愉悦地他对林晚意满嘴谎言:“对，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林晚意舔唇，眯眼附和道:“永远不会分开。”
突然，沈裕迅速甩开那张银行卡，卡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响声。
林晚意抬头，圆润可爱的脸蛋配上那双无辜清透的眼睛让沈裕的魂都丢了一瞬。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即刻推开林晚意这头噬命的魔鬼，嘴里大喊大叫:“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要你，你走！你走！！”
林晚意笑了，像吸人精魄的妖精一样魅惑地喜笑着:“沈裕，你连我都不要吗？你当真离得开我～”
沈裕一下跌坐在地上，看着逐渐坍塌的建筑，和林晚意逐渐逼近的身影。
那句“你当真离得开我”一直循环在脑后。
离得开吗？我真的离得开吗？林晚意……我要离开林晚意……不，不。
沈裕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再次推开林晚意。
可这一次他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每一滴泪都写满了他对林晚意的复杂感情，有恨，有不甘，有埋怨，有纠结，有不满，在这众多的情绪之中，独独有一样情绪是特别的，那就是——依恋。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裕尖叫着坐起身，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刚才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那句“你当真离得开我”恶魔低语般地贯穿他整个身体。
第15章 我来帮你好好回忆(真相)
这样大的动作当然也惊动了林晚意。
她有些迷糊，揉揉疲惫的眼皮，一脸不解地看向沈裕:“做噩梦了？”
林晚意下意识想要贴近沈裕，她的手揽过沈裕的背，却被沈裕及时躲开。
沈裕如同惊弓之鸟跳下床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嘴里不停念道:“别靠近我。”
林晚意手僵在原处，她的表情跟吃了瘪一样愠怒，语气带着克制和试探:“你梦到我了？”
所谓的试探只不过是带着答案的询问罢了，林晚意的问题一击即中沈裕脆弱的内心。
他蜷缩得更加厉害，眼神闪躲不自在地盯着何处。
林晚意依旧坐在床上，丝毫没有要下去关照沈裕的意思，她支起一条腿，右手靠在腿上，身体轻微向前倾，一脸审视的意味质问沈裕。
“你梦到什么了？”
“梦……梦到……”
沈裕咬着手指，一脸纠结痛苦的样子，比起告诉林晚意，他似乎更加沉浸在那个充满罪欲的世界里。
林晚意叹气，轻启薄唇:“沈裕，乖宝宝，告诉我，梦到什么了？告诉我就没事了，知道吗？”
沈裕似乎真的因为这几句话放松了身心，他开口，缓缓倾诉出让他恐惧的回忆。
“我梦到，你给我钱……可是，可是我根本不需要钱，我不需要钱……你还说，我离不开你呜呜呜。”
沈裕小孩子般地哭泣了起来。
林晚意反问:“这恐怖吗？”
沈裕郑重地点头:“恐怖！”
林晚意气笑了。她明白自己的驯服计划正在一步一步的实施，沈裕已身陷沼泽泥潭无法自拔。
梦境本身不恐怖，让他恐惧的也不是梦境，而是潜意识离不开林晚意的事实。
沈裕的神智一点点清晰，终于悔悟过来自己刚才干了多么蠢的一件事。
林晚意见沈裕的眼神清透发亮，继续说:“我想，你应该都记起来了吧，我们的过去。”
沈裕眼神黯淡，他点点头默认了林晚意的话。
林晚意笑笑，如春风拂面温暖柔软，让人放下戒备主动亲近。
她的声音温柔:“说说吧，看看你都记起了什么。”
沈裕:“我……因为一场愚蠢的约定非自愿地去和你表白，你答应了我的表白，可是我并不喜欢你，所以一直敷衍你的感情，直到有一次……我因为玩游戏充了很多钱。”
“那会儿正心情烦躁，你又来找我，于是我干脆分了手，可是你不愿意还给了我很多钱，我就和你复合了。”
林晚意点头，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看来你记起了大概……不过，不够完整。”
她打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照映着她透亮的双瞳，锐利的目光扫视过沈裕:“我来帮你补充补充。”
“你沈裕，一次战队比赛和同伴赌约，以表白为约，赌输赢表白。你说的非自愿，只不过是臆想，是你主动打响这个赌约的。”
沈裕一顿。他以为的试试确凿居然是臆想，或者他本身就不愿意承认往日所做过的一切罢了。
“但可惜，你投的队伍输了，你只得来和我表白。表白那天，你拿着一封皱巴巴的书信，一脸嫌弃地递给我。”
“我一打开就知道，这不是你的字迹。”
“可我并不在意，这可是你对我的第一次告白啊。”
“我收下书信满心欢喜，根本不在意别人嘲笑戏谑的目光。”
“我每天跟在你的身边，帮你送水打饭，可你只会说离我远点。”
“为什么啊，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啊，为什么连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理解……但是，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你和别的女人聊天，打趣，逗乐，我从来不说，我怕你想起我了就会和我分手。”
“即使是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也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仰望着你。”
“我原本以为一直这样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跟我分手！”
“后来，你的兄弟告诉我，你没钱充游戏了，所以才生气。”
“我就找了哥哥，他可怜我给了我一张卡，那张卡里有五千。”
“你收下了，你很高兴，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还跟我说会永远在一起……”
“那会儿你总喜欢抱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很喜欢那样的感觉……”
“在那之后，你零零碎碎又向我要了很多钱。”
“可是，我根本就不在意有多少钱，我只在意你啊，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某天……你冒着大雨来找我，我以为是遇到了偶像剧的情节，你终于想起我了嘛？”
“可惜，并不是……你来找我，借钱，五万。”
沈裕缄默，他小心瞟了林晚意一眼，对视两秒后心虚垂眸。
这些话是真的吗？是真的。
沈裕都记起来了，林晚意的叙述和自身的回忆都在告诉自己:这本就是你的错。
林晚意没有过多理会沈裕，她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我借给了你，五万。”
“但那天，你拿着五万永远的离开了。
你没有留在我身边。
你背叛了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有人说你出国留学了。”
“有人说你是为了躲着我。”
沈裕颓然低下了脑袋，这颗项上人头顶在脖子上千斤重。
他当时拿着那五万……不是出国留学，也不是为了躲着林晚意。
而是……
沈裕不敢想，不敢再细想下去了，他错了，一直都是他的错，是他有负林晚意。
他痴痴地伸出手，眼里的痛苦郁闷不曾作假:“晚意……”
林晚意没说话，她静静地看着沈裕，像一尊大佛一样坐定在那里，眼里无波无澜平静如水，仿若经历在她身上的伤痛都是假的。
“沈裕，你若是对我有愧，就别离开我。”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一样自上而下劈进沈裕的每一根神经。
别离开？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借着方蓉苑的手，再次离开林晚意。
第16章 出逃
他没有回答，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林晚意扭过头，讲完这个故事耗费了她太多心力，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管教沈裕了。
她拉起被窝盖在身上，没有多施舍一个眼神给沈裕，便再次陷入鹅绒温暖的怀抱。
沈裕一个人窝在角落，他放空思绪，明明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却有很多东西在乱窜挤满了他的脑袋。
沈裕懊恼地抱头蜷缩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他努力地挤进狭小的角落里，如果血肉融于这冰冷的地板上，是否能暂时停滞他没有目的的凌乱。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
若不是林晚意主动提起今天有客人要来，沈裕都快忘记和方蓉苑的合作了。
沈裕的手轻轻扶在那透明清澈的落地窗上，他凑近那冰凉的玻璃，用脸紧贴着那片冰冷。
黑褐色的瞳孔睁开，阳光的余韵打在那张俊美的脸上，被光照刺痛的眼瞳收缩，淡褐色的条形纹路愈发清晰。
他贪婪地望着外面的世界，眼神却流露出不舍与孤寂。
沈裕忧郁的气质在这一瞬间散发得淋漓尽致。
林晚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沈裕身侧，陪同他一起观看。
林晚意抱手站立，一副职场女精英的打扮姿态，这还是少见的。
阳光肆意洒落在两个人身上，沈裕终于有机会能够安静仔细地看看林晚意了。
“你的眼睛。”沈裕扑闪着睫毛，似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林晚意歪头:“什么？”
沈裕的手指蜻蜓点水般掠过林晚意的眼下，他的语气带着些惊奇:“你的眼睛，在阳光下是蓝色的。”
林晚意没有即刻反应过来，她微微一顿，而后莞尔一笑，她轻掩嘴唇:“你观察得可真仔细。”
沈裕有些痴迷，他的手指再次在拿出柔软的肌肤上摩挲。
这是沈裕这个时候唯一的主动沉沦，没有即将逃离的喜悦，没有重获自由的欢喜，而是失落着。
林晚意转身别过脸，她对着这若大的庄园外景说:“今天，她们又要来做客了。”
沈裕缓缓回神，眼中的情绪被逐渐收敛:“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要让她们来呢？”
沈裕站在林晚意的立场上思考，此时此刻，与方蓉苑联系已然不是主线。
林晚意咬牙，能感受到她说出每一个字都万分咬牙切齿:“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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