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赵玄意回过神来,惊觉手中的触感纤细柔软,才猛然想起他还握着她的手腕。
他突然慌张,忙松开手,原本冷沉的墨瞳霎时闪过慌乱,便是方才还煞气沉沉的脸,如今已染上淡淡的浅红。
他本就长得俊俏,今日一身青衫儒雅俊逸,如今脸上染了红晕,让他看起来无端多了几分别样风情。
“没什么.....”
在萧令光蕴含笑意的眼眸中,赵玄意心头突地响起擂鼓般的声音,他眼睛再不敢落在她脸上,只得移开目光,颇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就是....警告他下次不要胡说。”
萧令光唇角噙着淡淡笑意,没有再继续追问,清亮目光注视着他,轻声道:“方才多谢你。”
她发现,他有时候真的让人很安心。
几息过后,赵玄意平复了心情,目光终于可以落在她脸上,他一脸正色,无比郑重:“是他有眼无珠,那些话,你不必要放在心上。”
“嗯。”萧令光扬起唇角,轻轻点头。
“接下来,该是窦妙瑛出手了。”
“接下来,该是窦妙瑛出手了.....”
两人异口同声,看着对方愣了下,随即会意笑了起来。
“接下来,便靠你了。”萧令光笑得灿烂,好似即将到来的风雨,不是在针对她似的。
“嗯。”赵玄意轻轻点头。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已经在孕育风暴。
第031章 众臣请旨赐死大长公主
萧令光和赵玄意离开院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道犀利的目光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小道尽头。
不过两天的功夫,大长公主心狠手辣,毒杀婆母的消息甚嚣尘上,成了街头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很快,弹劾萧令光的折子如雪花一般,进了御史台。
这天,萧令光才刚起床梳妆打扮完毕,大内总管陈德先便到了大长公主府。
他侍候过景帝和先帝,算是看着萧令光长大的,知道今日为何要宣她入宫,眼中不免带着担忧,躬身道:“太后娘娘口谕,宣大长公主去大殿。”
“劳烦陈公公走一趟。”
萧令光早就料到会有这天,脸上倒并未见慌张。
“大长公主....”
陈德先叹了口气,等身边没人,这才小声提醒:“御史台收了不少弹劾大长公主的折子,一早孟大人就在殿上要求大理寺彻查此事,窦大人以平民愤为由主张从严处置,大长公主此去还需小心。”
萧令光知道他是好意。
陈德先此人,懂得审时度势,历经三朝,仍得重用,颇有些保命的手段。
也正因为他聪明通透,父皇在世时,很信任他。
上辈子他在宫变后还能继续受窦妙瑛重用,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一直坚信萧凌是皇兄的血脉,对萧凌忠心耿耿。
后来她被窦妙瑛做成人彘,陈德先曾冒死为她求情,可惜窦妙瑛恨她入骨,誓要辱她,如何能听进去?
陈德先作为一个手无实权的太监,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已实属难得。
尽管他最后无功而返,她也仍感激他在危难时的冒死进言。
朝他微微颔首:“多谢陈公公,我心中有数。”
“不敢当大长公主这一声谢。”
陈德先诚惶诚恐,侧过身去不敢受这个礼。同时也在心中叹息,就算不放心,他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大长公主,此事一看就是窦妙瑛的陷阱,您现在去大殿,万一.....”
云山云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们清楚在惠春山庄发生了什么,那个徐栋梁一看就是受人指使,如今大长公主孤身上大殿,万一用让窦妙瑛用强权把这罪名强加在大长公主身上,谁来救大长公主?
萧令光见两人担忧,倒是还有心情安慰:“别担心,有什么事,听赵先生的安排。”
“赵先生?”
云山云岚愣了一下,赵玄意连个官职都没有,如何帮大长公主?
“嗯。”
萧令光笑着点头,就见赵玄意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墨瞳染着浓浓忧色,紧蹙眉走到她面前,轻声嘱咐:“保护好自己。”
“外面的事就交给赵先生了。”萧令光笑笑,算是答应。
赵玄意郑重点头。
“时辰已到,大长公主,请。”
眼看不能再耽搁了,陈德先只得上前提醒。
萧令光在公主府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上了宫中来的马车。
马车出了公主府巷口,就往往宫门去。
大长公主府就在宫城不远处,不过一刻钟,萧令光就进到大殿。
在众官员的注视下,她缓缓走了进来,在下首行礼:“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窦妙瑛勾了勾唇角露出抹得意的弧:“安庆平身。”
安庆是父皇给她的封号,已经许久没人这么称呼她了。
想起父皇,萧令光鼻子一酸,垂下眸强迫自己冷静,谢礼后站到一旁。
“大长公主。”孟冉义微微躬身,问道:“有人弹劾大长公主毒杀婆母,可有此事?”
左仆射,国舅窦谦冷笑:“那天徐家侄子抬棺去大长公主府要说法,已经引起百姓愤慨,累了皇室名声,难道还有假?”
窦妙瑛叹了一声,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无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我朝圣祖皇帝就定下的规矩,此事若属实,哀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真相到底如何,还请安庆向各位大人说清楚。”
还没等萧令光说话,窦谦就迫不及待出声:“本官听闻大长公主在徐家侄子和围观百姓面前,亲口承认毒杀婆母的事实,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大长公主还有什么话说?”
“本宫确实无话可说。”
萧令光神色淡淡,冷静面对窦谦的逼问,说出来的话令在场的百官闻之色变。
难道大长公主毒杀婆母的事是真的?
窦谦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痛心呵斥:“大长公主身为皇室中人,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家,如今毒杀婆母,有违孝道,还纵奴驱赶讨要说法的徐家侄子,嚣张至极。
杀人理应偿命,此举毁我东越国皇室名声,还请太后下旨,杀了此女。”
殿中众官员脸色微变,杀人确实要偿命,可如今不也是没证据吗?
不过大家想归想,如今事情还未明朗,便都识趣的没有掺和。
窦妙瑛看着殿中神色各异的官员,从萧令光进来至今,还未有哪位大臣站出来为她说话。
她很满意。
徐氏身死是事实,死前几天曾让人喂了毒药,此事有仵作证言,还有徐氏侄子作为证人,看萧令光今日如何脱身?便是她巧舌如簧,今日也会让她脱层皮!
至于徐斐.....窦妙瑛眼中闪过厉色,萧令光敢动她的人,她就让萧令光付出代价!
她心中这么想,面上却要装出作为长辈的惋惜:“安庆,你身为皇家公主,如此不顾礼法孝道,做出这种事来,你让哀家日后如何和先帝交代?”
“若是放任她如此胆大妄为,视人命如草菅,才无法和先帝交代。”
窦谦一声怒喝,端的是义正词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长公主身为皇家人在先,又嫁作徐家妇,如今毒杀婆母是事实,还请太后娘娘莫要徇私枉法。”
“的确如此。”
“还请太后娘娘下旨,赐死安庆大长公主!”
户部部尚书顾砚、侍郎常宽、礼部尚书吴礼邕等人深以为然,纷纷站出来要求窦妙瑛下旨赐死萧令光。
龙椅上的窦妙瑛,居高临下,唇角微扬,一副胜者的姿态,就等着看萧令光如何收场。
靖安王萧顿和尚书令杜元致相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凝重。
两人都是历经三朝的元老,活了大半辈子,自然也瞧出今日这一出大戏所指的是谁。
第032章 大长公主莫不是疯了
萧顿略迟疑了下,还是选择站出来,问道:“安庆,众说纷纭,真相如何,还需你说清楚。”
靖安王萧顿是萧家唯一还在朝中任有要职的宗室,为人正直,忠于萧氏皇族。日后她对付窦妙瑛,还需他们这些老臣支持。
萧令光朝他微一颔首:“多谢皇叔仗义执言,此事安庆的确有话说。”
萧顿似是松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窦妙瑛暗自得意,萧令光还不知道今日等着她的是什么。
萧令光当日手握证据,通过御史台用老臣逼她松口让窦廉下狱,今日,她就送萧令光同样的大礼!
见萧顿为萧令光说话,窦妙瑛目光扫过窦谦,又收了回来。
窦谦会意,上前厉声质问:“人证物证俱在,不知大长公主还要如何狡辩?”
无论方才窦妙瑛和窦谦以及窦家一派的官员如何言辞激烈,萧令光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并未着急,也并未生气。
她谢过萧顿之后,这才抬眼看向窦谦,唇角几不可察地划过一抹讥讽,淡声问:“此事不过是徐家一面之词,窦大人为何一口咬定是本宫毒杀了徐氏?”
窦谦老谋深算的眼中闪过冷色,“本官岂会污蔑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想要人证,就给她请人证来!”
他大手一挥,当真没把萧令光这位皇家公主放在眼里。
“太后以为如何呢?”
萧令光并不恼,看向座上的窦妙瑛,唇角闪过抹若有若无浅笑,看在窦妙瑛眼里,就像是挑衅。
气得她五官扭曲,却不能在百官面前发作,只得努力忍下胸中怒火,咬着后槽牙吩咐:“来人,请徐氏侄子和仵作。”
宫人听令,出去请人。
没一会儿,就见徐栋梁被带上殿来。
这是徐栋梁第一次进宫面见圣上。
环视一眼威严的大殿,以及殿中乌泱泱站着一群官员,他吓得腿脚发软,差点就想拔腿往外跑。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半拖半拽把他拉到大殿中央,朝他喝道:“跪下见礼。”
徐栋梁腿一抖,扑通一声跪下来:“草....草民徐栋梁,拜见陛下,拜见太后娘娘,拜见各位大人。”
窦妙瑛见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眼中极是不耐,冷声问:“你就是死者侄子徐栋梁?”
徐栋梁战战兢兢答:“正是草民。”
窦妙瑛目光凉凉落在萧令光身上,一副我看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的得意神色,问徐栋梁:“是你状告大长公主毒杀婆母?”
徐栋梁这时候才看到萧令光也在场,想起他那白花的银子,鼓起勇气道:“是。”
他很快又记起方才进来时,宫人的吩咐,忙在殿中哭嚎起来:“就是她杀了我伯娘,求太后娘娘为草民做主啊。”
窦妙瑛看了眼仍是不动声色的萧令光,恨她死到临头还如此沉得住气。
哼!一会儿看她还如何嚣张!
她收回目光落在跪伏在地的徐栋梁身上,换了一副温和的神色:“你放心,如果你所说属实,本宫以及这殿中众位大人,都会为你做主。”
窦谦没耐心,不喜徐栋梁哭哭啼啼的样子,轻蔑的眸中闪过厉色,喝道:“还不如实说来!”
“是。”徐栋梁身子一抖,忙把他如何发现徐氏中毒,徐氏临终又如何告诉他真相等都说了出来......
“这便是所有真相,大长公主作为徐家妇,不顾孝道毒杀婆母,不仅如此,据惠春山庄的仆人说,我兄长.....”
窦妙瑛目光微沉,此时肯定不能让他提起徐斐,出声制止:“行了,与今日之事无关的,无需累述。”
殿中众人并未听出这其中的意思,只有萧令光明白窦妙瑛为何如此着急打断徐栋梁,她唇角微微翘起,其中讥讽意味明显。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日后还有窦妙瑛慌的时候。
窦妙瑛看向萧令光,眼中已不见方才伪装的温和,冷着脸问:“安庆,你可还有话说?”
怎会没有?
萧令光微挑眉,看一眼地上的徐栋梁,“你若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胡乱攀咬,可是会被治罪的,你可想好了?”
徐栋梁身子忍不住颤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窦谦见她不认罪便罢,还想拉拢徐栋梁,心中警惕,喝道:“大长公主何其嚣张,当着所有大人的面,这是想威胁苦主吗?”
萧令光无视他愤怒的眼神,冷声道:“本宫不过提醒他,以免他为了污蔑本宫,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窦谦不以为然,鼻子哼声,一脸轻蔑:“大长公主有功夫跟老夫耍嘴皮子,不如认罪伏法,还死人公道。”
萧令光冷笑,就这么想逼她认罪?
难道窦妙瑛和窦家,以为一个徐栋梁就能让她身败名裂吗?
她嗤笑一声,看向窦妙瑛:“是哪位仵作帮徐氏验尸,太后不如一并叫上来,本宫好与他对质。”
“好,就依安庆的意思。宣仵作进殿。”
窦妙瑛微眯起眼眸,紧了紧衣袖下的手掌,暗道且让她嚣张片刻,一会儿有她好看!
殿中寂静,谢绍荣皱眉,看向萧令光的目光带了抹忧色。
她难道瞧不出来,今日这一出是针对她的吗?
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但今日朝会,太后和窦谦突然对大长公主发难,以他多年办案的直觉,此事绝对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仵作验尸的事,他昨日就听说了。据他所知,结果对大长公主不是很好。
也不知她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没多久,仵作便被领进大殿。
即便是这时候,萧令光也是一脸淡然,并未见慌张。
仵作见礼后,窦妙瑛便说:“你把徐氏的验尸结果告诉殿中各位大人。”
仵作应了一声“是”,道:“死者生前让人下了致命的毒,此毒扩散至五脏六腑,致其浑身无力,意识恍惚,最终因血脉枯竭而死。”
他说着呈上验尸记录,宫人把他的记录奉给窦妙瑛。
窦妙瑛看过后,勃然大怒:“倒是与徐栋梁所说一致,安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令光神色坦然:“他说得对,也不对。”
窦谦见她事到如今还不认罪,一脸正色喝道:“荒唐!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大长公主是把我东越国律法当儿戏吗?”
萧令光冷笑,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唱一和演了一出大戏。
但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她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徐栋梁和仵作,淡声道:“本宫确实让人给徐氏灌了毒药。而且还不止一种毒。”
此话一出,众官员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纷纷朝萧令光看来。
谢绍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关键,微挑眉梢,摸了摸刚蓄的短须,觉得事情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徐栋梁和仵作伏在地上的身体轻轻发颤,没人发现,两人的额头已经冒出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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