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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娄度一个利落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目光带着几分懒散，看向赵玄意，笑容有些温吞：“若单单只跑一圈又太无趣，不如这样，我与赵长史比试一番，如何？”
在场的陆持和鸿胪寺的官员，都为赵玄意捏了一把汗。
鲜国地广人稀，最适合养马，因此鲜国人无论男女，皆擅长马术。
伊娄度一个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又身经百战的皇子，骑术已经是出神入化，赵玄意一介书生，如何能比得过他？
没等赵玄意拒绝，萧令光就说：“大皇子不是想逛街吗？我东越京城或许不是最繁华的都城，但一天的时间，怕是逛不完。”
“本皇子突然改变主意了。”伊娄度笑道：“本皇子还要在贵国都城住上一个月，有的是时间，什么时候逛都可以。”
他目光看向赵玄意，眼中一抹讥诮，懒懒问道：“还是说，赵长史不敢和本皇子比？”
他又在搞什么把戏？
萧令光皱眉，她知道赵玄意会骑马，但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伊娄度。
比试是假，怕是伊娄度想通过比试羞辱他罢了。
“赵长史只是个文......”
“比就比。”
他只是个文官，伊娄度和他比，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她正想用这个理由拒绝，却听赵玄意应下伊娄度的挑战。
她心一沉，急得提醒：“他马术精湛，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无妨。”
赵玄意见她蛾眉紧蹙，瞧着是为他担心。他心一暖，温声笑道：“你放心，我只要安稳陪他跑完就行，横竖大家都知道我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对我抱有过高的期望。”
是这样没错，可明知道结果的事，为何要做？何况伊娄度瞧着就不安好心，何必送上去给他羞辱？
萧令光还想再劝，却见赵玄意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紧张。
他虽没有伊娄度那般胸有成竹，眼神却莫名让人心安，萧令光怔住，一时都忘了出声阻止。
赵玄意唇角微弯，抬眼向马上的伊娄度看去，正好遇上他投来的轻蔑目光，赵玄意朝他微微颔首，竟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伊娄度勾唇冷笑，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一会儿上了跑马场，看他还能不能笑。
赵玄意收回目光，见萧令光仍是不放心，他眸色温柔，微俯身向她保证：“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这话说得暧昧，奈何萧令光此时在担心他，愣是没有听出来，抬起头瞪他一眼，表达心中不满。
两人如此旁若无人眉来眼去，伊娄度居高临下瞧得一清二楚，脸色沉了几分，讥讽道：“怎么？赵长史这是怕了？”
怕？
赵玄意翻身上马，用行动证明他的决心，朝伊娄拱手道：“让大皇子久等。不知大皇子要怎么比？”
伊娄度冷哼，勾唇轻笑：“本皇子也不为难赵长史，今日咱们只比速度，只要赵长史在一炷香内超过本皇子一次，就算你赢。”
他自然不会把赵玄意这样一位文臣放在眼里，比速度虽说是最容易，却也最考验骑术，他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不信赵玄意有这个能耐赢他。
鸿胪寺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没想到伊娄度这么有风度，不比骑射，只比速度，这已经是最简单的比试了。
若赵玄意还比不过，那当真怪不得别人。
赵玄意微微一笑，承了他的人情：“多谢大皇子。”
“就这也叫比试？在咱们大都，这是垂髻小儿玩的。”
“就是，就这样，他还敢跟大皇子比？”
鲜国随从轻蔑出声，都在等着赵玄意出丑。
第125章 为了赢命都不要？
赵玄意和伊娄度的马出了城，他就追不上伊娄度了。
后边的鲜国随从见他落后伊娄度一大截，讥笑道：“看你拿什么跟大皇子比。”
赵玄意一笑，并未理会，拍马跟上。
“鲜国大皇子身经百战，骑术堪称一流，不要逞强，安全重要。”
没多久萧令光追上他，提醒他小心。
她实在想不出，他能用什么办法赢伊娄度。
“好。”
赵玄意答应，快马疾驰而去，很快只能看得见地上扬起的尘土。
“赵兄似乎有打算。”
林枫跟在萧令光身后，见她不放心，便安慰。
但赵玄意有什么打算？他自己也猜不到。
伊娄度已经在跑马场等着赵玄意，见他没有落后多少，倒是有些诧异。
“看来赵长史骑术不算太差。”
话虽如此，伊娄度却从未考虑过赵玄意会赢，便是借运给他，今天也不会让他有机会赢。
赵玄意神色平静，“大皇子谬赞了。”
周围已经点上香，众人都在等着两人的比赛。
伊娄度懒懒一笑，“赵长史先请吧，本皇子让你先跑一圈。”
“我看干脆别跑了，免得丢人现眼。”
“对啊，跪下来喊一声爷爷，总好比一会儿输得难看。”
一众鲜国随从闻言捧腹大笑，言语讥讽，就好像已经预见赵玄意输的惨状。
“赵长史，你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伊娄度坐在马背上，似笑非笑，似乎在等着赵玄意认输。
“赵长史，你看.....”
陆持想劝赵玄意现在就认输，总好过一会儿两人之间距离太大，被鲜国人笑话来得强。
赵玄意却是笑道：“在下既答应和大皇子比赛，怎能食言呢？”
陆持见他坚持，只好作罢。
不知天高地厚。伊娄度勾唇露出抹讥诮：“好，既然赵长史坚持，本皇子可不会客气。”
赵玄意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比赛一点都不担心。
随着一声号令，两人同时向前疾驰，才几息之间，伊娄度已经把赵玄意甩在后头。
“大皇子威武！”
一群鲜国随从拍掌欢呼，和一众紧张的鸿胪寺官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长公主.....”林枫眼见赵玄意落得越来越远，担忧地看向萧令光。
萧令光却是不发一语，目光追着场中的两人。
“唉.....”
眼看一炷香已经快要燃烧完了，赵玄意仍被伊娄度甩在身后。
陆持几人唉声叹气，别说跑赢伊娄度一圈，便是追上人家，赵玄意都做不到。
“大皇子，威武！”
“大皇子，威武！”
鲜国随从眼见胜利就在前方，跳起来大声欢呼，无人在意鸿胪寺几人土灰土灰的脸色。
一旁的小吏见陆持紧张，只得试着安慰：“早就知道的结局，就当做是讨大皇子高兴，横竖丢脸的是赵长史。”
话虽如此，可那一群鲜国随从的欢呼声，狠狠打了大家的脸，令陆持笑不出来。
身边人也叹道：“若是长公主，或许还能和那个大皇子比一比，赵长史一介文人，如何比得过呢？”
“怎么回事？”
就在说话的功夫，还在欢呼的鲜国随从突然停住声音，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场中渐渐超过伊娄度的赵玄意。
“他是如何做到的？”
玄衣莽汉和蓝衣莽汉原本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时也彻底站不住。
没人知道赵玄意是如何做到的，当真在最后一圈超过伊娄度，并且狠狠把他甩在后头。
“你......”不可能！
场中，伊娄度只来得及看到一人一骑飞驰而过，待确认前头的人是赵玄意，他面色一沉，当即扬鞭追赶。
“马儿，跑赢这一圈你就有吃不完的胡萝卜！”
赵玄意伏在马儿身上，看起来像是在和马儿说话，可实际上他完全放开缰绳，仅依靠趴在马背上，全然信任马儿。
马儿刚开始还不太相信赵玄意，试着甩甩头，发现没有东西束缚，这才高兴地撒开丫子，像一阵风似的，尽情奔跑。
它的马生除了当小马驹的时候没被缰绳束缚，成年后缰绳就一直跟随着它，现下体会到了自由的滋味，生怕马背上的赵玄意反悔，更加扬蹄飞奔。
伊娄度脸色黑沉难看，他总算看出赵玄意的意图。马儿天性爱驰骋，松开缰绳后没有束缚，可不得尽情飞奔？
真没想到，赵玄意为了赢，竟连命都不顾。
他眼底骤染冷色，咬着后槽牙，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玄意奔赴终点。
上一次他敢这么玩，还是十年前。
现在，他惜命。
多年筹谋，只要耐心等上一些日子，他就能达成所愿，没必要为了一场比试，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伊娄度把手指握得吱吱响，眸中神色几经翻涌才堪堪平复。半晌后，他冷哼，拍马追过来。
与此同时，场外的萧令光看着绕场飞奔的马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同时心头燃起一簇无名火。
赵玄意，他这是不想要命了！
不过一场比试，竟让他如此豁得出去！
“赵.....赵长史赢了！”
鸿胪寺几名官员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可再定睛一看，的的确确是赵玄意比伊娄度先到达了终点。
“赢了？太好了！”
陆持紧拧的眉头终于舒展，大手一拍，比任何人都激动。
赛马场上，赵玄意的马儿还在撒丫子飞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众人瞧得心惊胆战，如此快的速度，若是稍有差池，他必死无疑。
赵玄意的重力全部放在脚蹬上，靠着马鞍苦苦支撑，眼看马儿还想继续跑，他微一敛眉，空出手揉了揉马儿光亮的鬃毛。
马儿和他似乎心有灵犀，竟当真停了下来。
赵玄意松了一口气，“好孩子，回去喂你吃胡萝卜。”
马儿鼻子哼哧两声，似是叫他不要失言。
他也是到了此刻，才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经让汗水打湿。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还没下马，萧令光已经赶到，一手把他拉下马，眼中少见地染了怒色。
方才若是马儿不受控制，他摔下来必死无疑。
面对她略微有些泛红的眼睛，赵玄意莫名的底气不足，咧开嘴笑道：“这不是没事吗？”
他的骑术虽说比不上伊娄度，但也不至于差到拿不出手。他也是确认有五成的把握，才敢冒这个险。
萧令光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气得，声音都忍不住抬高：“若真有事，你还有命在这儿说话吗？”
第126章 勇士以得到美丽勇敢的女子为荣
“是啊，先生，方才真的太危险了。”
林枫也是到今天才真正认识他，没想到外表温文尔雅的赵玄意，狠起来也是个狠人，他都自叹不如。
赵玄意苦笑，他也是没办法了才兵行险招，好在没有发生意外，一切还算顺利。
见萧令光一脸严肃，气还没消，他自知理亏，放软了声音道歉：“我错了，下次定会考虑清楚再答应。”
“你还想有下次？”
他不说还好，一说萧令光这还没消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
如此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还想有下一次？
赵玄意眼中倒映着她的怒火，知道她当真生气了。心一暖，她不是容易动怒的人，如此疾言厉色，是在担心他吧？
这个发现令他心尖一颤，唇角忍不住向上扬，却又想起她眼下正在生气，若让她发现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怕是饶不了他。
忙端正了脸色，郑重保证：“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
萧令光眸色仍冷沉，并未因为他的保证就此放下心，心知道方才看到他松开缰绳，马儿飞奔而去的画面，她有多担心！
“当真是小瞧了赵长史。”
萧令光气还没消，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眸光微闪，抬眼看向伊娄度的眼神莫名带着一股凌厉。
这令伊娄度愣了一下，等到他想明白其中关键，眉间不觉一冷，明明没有刮风，周围却冷飕飕的。
“不过是取巧罢了，大皇子的骑术远在我之上。”
赵玄意知道若是正常比赛，他绝对没有机会赢伊娄度，倒也大方承认。
伊娄度莫名其妙输了比赛，还是输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这对他来说已经很难接受，奈何比赛规则是他自己定的，还不能翻脸。
这让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他咽不下这口气，冷声讥讽：“为了赢，赵长史连命都不要了，这一点本皇子的确比不过。”
“惭愧。”赵玄意嘴里说着惭愧，眸色却是冷静，微微躬身：“大皇子骑术精湛，在下若不使出全力，如何对得起大皇子这个对手？”
这话说得客套，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讽刺伊娄度。
伊娄度这样一个骑术了得的人，和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比赛马，本身实力就不对等，赢了也不好看。
当然，输了更不好看。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伊娄度被他堵得无话可说，甩袖上马，带着随从走了。
萧令光微一皱眉，伊娄度不但是鲜国使者，还是一国皇子，虽然不必要讨好他，但也不能怠慢了他。
叫来陆持吩咐：“陆大人，你带人跟过去，好生招待。”
“是。”
陆持答应，带着鸿胪寺一众官员追上去。
“还在生气？”
等人都走了，赵玄意眼见萧令光还不想和他说话，只得过来好声讨饶。
萧令光瞟他一眼，见他放低了姿态，一副“我知道错了”的乖巧表情，不由得冷哼。
就会在这时候装可怜博同情。
她移开目光，忽略他脸上的表情，正色道：“在我眼中，公主府所有人一视同仁，谁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是。我知道了。”赵玄意答应得爽快。仔细观察萧令光的脸色，见她眸色稍霁，便试图解释：“大皇子都已经挑明要和我比赛了，我若是不比就认输，岂不是辱我东越国威严？”
萧令光脸色和缓了些，方才伊娄度和鲜国那一群护卫的确叫嚣让他认输。
赵玄意见她已经不生气了，唇角微动，继续道：“我只能应下。可我若是比不过他输了，那些鲜国人又该笑话咱们东越国没有会骑马的人。”
萧令光没好气扫他一眼：“你是不是还想要我谢谢你，维护了我朝的威严？”
“那倒不用。”赵玄意掩嘴清咳，声音低低的，莫名温柔：“事情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哪儿有我选择的余地？何况我也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至少有五成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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