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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安静，连个侍候的随从都没有，显见是被他支走了。
安煊按下心中诧异，说明来意：“大皇子可以助我出京城吗？”
伊娄度坐着不动，勾唇微微一笑：“我凭什么要助你？”
安煊怔住，他知道，伊娄度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
眼下他的确没有东西来和他交换，但护卫拼命护他离开，他总要试一试。
“我眼下的确没有可以交换的利益。但你也知道，安策现在这样，撑不了几天。以后的局势还很难说，若你助我，以后虞国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伊娄度大掌轻敲着桌面，不答应，也不赶他走。
院中安静，能清晰听到隔壁不远处兵器碰撞的声音，相信过不了多久，刺客会追过来。
安煊等不起，见他没表态，略一思索，道：“我保证，若日后太子登基，我定会说服太子，以大礼迎接皇姑回家祭拜温贤皇后。”
伊娄度眸光一冷，握紧拳头，眼中杀意深浓：“你别想用她来要挟我！”
安煊心下一沉，暗自叫苦，难道弄巧成拙了？皇姑的事，真的触了他的逆鳞？
相传皇姑，也就是先帝的义贞公主，不愿嫁去鲜国，是被先帝以母妃性命要挟，她才无奈答应。
因为各种原因，义贞公主离开前都没能去拜别自己的生母。
她离开虞国不久，生母就死了，先帝瞒下此事，这件事最终让义贞公主和先帝决裂，并写下轰动一时的《问帝书》，声泪俱下控诉先帝铁石心肠。
这位义贞公主，就是深受鲜国皇帝宠爱的贵妃，收养伊娄度的养母。
据传年老的义贞公主非常想念生母，时常自责当初离开时没有去看望。他还以为伊娄度作为养子，即便外间传闻两人不合，也要顾及她这些年的教养之恩。
却不想伊娄度如此生气。
他眸光一敛，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了。
他放低姿态，一脸诚恳：“不是要挟，是承诺。”
伊娄度思忖片刻，嘲讽道：“你那父皇和太子兄长如今生死不明，你的承诺，我可以信吗？”
“父皇和义贞公主自小一起长大，这些年每每提起义贞公主，也是为温贤皇后惋惜。对了，温贤皇后还是父皇追封的。若知道是大皇子救了我，父皇必会重谢。”
伊娄度无动于衷，显然这个理由不能说服他。
安煊继续道：“安策意图弑父杀兄篡夺皇位，又得罪了东越，若父皇和太子得救，为了虞国的将来，也必然会和鲜国保持紧密的关系。大皇子如今助我，将来虞国一定是大皇子的助力。”
伊娄度脸色稍缓，显然在他心里，利益比情分更靠得住。
何况安策如此好战，他当皇帝，对鲜国边境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冷笑：“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这便是答应了。
安煊自然是满口应下。
“先去内室换身衣裳，门外有辆小马车，你只能现在离开，趁城门还没严查，不然晚了，我也帮不了你。”
安煊眸色一凛，拱手：“多谢大皇子。”
伊娄度抬手比了个手势，身后很快出现两名衣着普通的护卫，把安煊领去房中。
“长公主......不好了！”
鸿胪寺书房，一天都没露面的陆持跑过来过来找萧令光，神色慌张。
“怎么了？”
萧令光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他。
“五皇子不见了。”陆持道：“有人出动暗卫刺杀他，但院中只有护卫尸体，没找到那虞国五皇子。”
萧令光眸色一沉，安煊下榻的馆舍隔壁就是典客署，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禀报？
第138章 安煊失踪，陛下震怒
“什么时候的事？我没记错的话，典客署一直有人值班，怎么没人来报？”
“应该是半个时辰前，院中护卫的尸体还是热的。”
至于为何没人来报，陆持脸上有些不自然，还不是因为虞国人杀了凉州百姓，大家恨极了虞国人，因此听到院中打斗，就当没听见，根本没人愿意管。
萧令光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眸光不觉一冷：“陛下只是严禁安煊以及虞国使者外出，暂时还没有动他们的意思，你作为鸿胪寺卿，连这个轻重都不懂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萧达宪眼下还没打算和虞国开战，如今虞国使者死了，怪罪下来，还不是她和鸿胪寺担着？
陆持为官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当得知安煊院中护卫都死了，便已后悔，这才寻到萧令光，想与她商议。
不然陛下怪罪，她也难逃责罚。
心知这一次他失误了，被萧令光这么一通训斥，都不敢反驳，只得苦着脸道：“是下官失职，眼下那五皇子下落不明，陛下怪罪，可如何是好？”
萧达宪既然不想和虞国开战，就不会动安煊，否则刚收到急报那天，他就对安煊下手了。
但如果不是萧达宪，会是谁要杀安煊？
“去看看。”萧令光起身出了书房，往虞国馆舍去。
陆持忙抬脚跟上。
院中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尸首被差役们抬到一处，盖了白布。
林枫上前掀开白布，仔细察看后回来禀报：“寻常兵器，看不出是何人所为。”
萧令光也没抱什么希望，对方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想来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去院中看一下是否能找到线索。”
“嗯。”林枫答应，往院中别处去。
萧令光沿着院中一条小径往下走，转过屋后，发现有一道门通往别的院子。
“这个门开过吗？”
“这.....”陆持忙拉来差役询问，差役摇头，一脸笃定：“没有，不曾动过。”
“这院中只有两个出口吧，一个是前院大门，另一个就是这个门了。”
“是的。”陆持点头。
眼下是白天，前门是热闹的街市，安煊若想躲避追杀，应该不会走前门。
至于这道门的那边是谁，萧令光轻轻一笑，有意思了。
“开门吧，去拜访一下大皇子。”
陆持诧异，“长公主是怀疑.....”
虞国馆舍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个人总不能凭空就消失，既不是从前门，那最有可能就是后门。
难道长公主怀疑鲜国大皇子从中帮忙？
可这后门不曾开启过不是？
萧令光看一眼不算太高的院墙，轻轻一笑：“只是去拜访一下大皇子而已。”
陆持自然不会拦她，叫署丞拿来钥匙开门。
几人穿过小门来到鲜国馆舍的后院，只见院中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一直到一处小楼前，才看到两名面善的护卫。
见到萧令光来，护卫紧皱眉头，瞧着不是很欢迎。不过碍于身份，两人还是抱拳见礼。
这两人，就是那天败在萧令光剑下的那两名大汉，自然不会对萧令光有好脸色。
蓝衣大汉冷着张脸，粗声粗气道：“二位可是有事找大皇子？大皇子闲时有午憩的习惯，眼下还没醒，二位若是不介意，便去厅中等着吧。”
萧令光微皱眉，隔壁院子那么大的动静，以伊娄度和这两名护卫的身手，不可能一点都没听到。
不过午憩倒是个很好的托词，伊娄度作为东越国贵宾，她总不能硬闯进去审问他。
才刚要走，就听屋里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大中午的，谁在外头吵吵嚷嚷？想睡个好觉都不行。”
接着门被从里打开，伊娄度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看到门外是萧令光，这才脸色一缓，笑道：“原来是长公主，失敬失敬。”
他衣衫不整，露出半个结实的膀子，看着倒真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
嘴里说着失敬，却也只是随意拉了拉衣裳，眼神直勾勾盯着萧令光，勾唇一笑：“长公主突然来访，所为何事？莫不是改变主意了？”
他意有所指，说的是两国联姻的事。
萧令光忽略他眼中戏谑，也没打算拐弯抹角：“隔壁虞国五皇子的馆舍发生命案，如今五皇子下落不明，大皇子与他住得近，可有见过他？”
她没问是否知道隔壁发生什么事，而是问是否见过。
伊娄度勾了勾唇角，做出诧异的样子，竟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陆持拱手道：“就在半个时辰前。”
伊娄度皱眉，脸上颇有些遗憾，问门外的护卫：“那时候本皇子在午憩，你们可有看见虞国五皇子？”
护卫摇头，毫不迟疑：“没有。”
伊娄度两手一摊，表示他也很无奈，爱莫能助。
萧令光不动声色扫一眼院中，此处虽豪华，但并不算大，不过想藏个人还是很容易。
她心知，他若有意隐瞒，没证据，她也拿他没办法，何况眼下安煊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
“抱歉，打扰大皇子了。”她不想与他周旋，说着转身便要走。
伊娄度微挑眉梢，在背后唤住她：“长公主第一次来访，不坐下喝杯茶再走吗？”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大皇子了。”
等她转身，伊娄度原本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立时变了脸色，随手关上门，院中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
安煊的事自然瞒不过宫里，还没等鸿胪寺找出人，胡明英就来了。
有别与往日的笑脸相迎，胡明英这次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不客气，高抬着下巴冷声道：“陛下召长公主和陆大人进宫一趟。”
“胡公公，宫中是怎么说的？”
陆持凑近胡明英，往他手中塞了个钱袋子，胡明英似乎没瞧上这点钱，收进袖中了，也没见好脸色，尖细的声音听得陆持头皮一麻：“发生这么大的事，陛下震怒。”
陆持苦笑，谁又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次惹怒了陛下，他以后怕是升迁无望了。
他看一眼萧令光，见她面色平静，似乎没有被今日之事干扰，心中更是暗暗叫苦。
长公主身份尊贵，即便拒绝联姻，陛下都没拿她怎么样，可他不同，他可没有当皇帝的弟弟。
陛下若怪罪下来，他头一个躲不掉。
“长公主，陆大人，走吧。”
胡明英等得不耐烦，拉着个脸，尖声催促。
“才一天不见，胡公公好大的威风。”
萧令光淡淡扫一眼胡明英，从方才到现在，她没说一句话，倒让这胡明英顺着杆子往上爬。
胡明英不敢顶撞她，只得低下头掩去眼中情绪。
心中却幸灾乐祸，威风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震怒，这一次看不罚她！
第139章 怪罪
“陛下，烟州来信了。”
勤政殿中，夏笑春捧着刚送来的军报进来。
萧达宪一听就脸色大变，“又是烟州？”
朝中最近因为是否出兵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他一听到烟州就心惊肉跳。
夏笑春不敢吱声，低头呈到他面前。
萧达宪把军报按在书桌上，问起安煊的事：“你说，会是谁刺杀安煊？”
夏笑春怔住，抬眼见萧达宪眸色微冷，当真在等他回答。
他头皮一紧，这哪是他能置喙的？他一个内宫的宦人，如何知道这些事？
忙弯下腰咧嘴憨笑：“陛下折煞卑职，卑职愚笨，怎么会知道？”
萧达宪看他这傻傻的模样，顿觉心烦，挥手让他退到一边，这才拿起军报。
片刻过后，只听到“啪”的一声，萧达宪脸色发白，把手中军报拍在桌上。
“陛下，仔细您的手。”
夏笑春吓了一跳，忙过来，诚惶诚恐劝道。
萧达宪冷声：“叫高大人来见我。”
“是。”夏笑春不敢多问，答应一声，亲自去请高绍宗。
萧达宪手中的，是孟拓宇送来的军报。因为兵力悬殊，烟州和西州前线已经难以支撑，他在信中请求皇帝派附近守军支援。
这个消息令萧达宪再度陷入恐慌。
眼下孟拓宇不能克敌，萧令光又不答应联姻，一直拖下去，难道当真等到虞国人攻下烟州和西州吗？
萧达宪握紧握拳，绝对不可以！
联姻之事势在必行！
不消多时，高绍宗便来了，在门外问起书房里的情况，夏笑春不敢隐瞒，如实道：“烟州来的消息，陛下看过后震怒。”
高绍宗猜也是因为烟州的事，挥手让夏笑春退下，这才进门。
“参见陛下。”
才刚行礼，萧达宪就起身把他扶起，“姐夫不必多礼。”
“陛下宣臣来，是有什么事？”高绍宗笑着问。
“烟州快要支撑不住了，姐夫，你说要怎么办？”
萧达宪声音急促，边说边把手中的军报给高绍宗看。
高绍宗接过来，认真看了一会儿，神色也有些凝重：“眼下虞国派出三十万大军，我们边疆只有十万军队，力量悬殊，又被一分为二，怪不得连孟将军都支撑不住。”
萧达宪在屋中来回踱步，绞着手指喃喃道：“若是烟州支撑不住，虞国军队将会渡过黄河，直逼京城！”
不说则已，一说起来他心中更是惊慌。
高绍宗见他如此，劝道：“陛下无需担心，咱们的京郊、东境和南境，分别都有守军，若虞国人敢南下，未必有胜算。”
萧达宪却已经听不进去，虞国士兵屠城的消息令他夜夜噩梦，“虞国人凶残无比，若当真一路南下，必是生灵涂炭，到那时，后顾不堪设想！”
高绍宗见他劝不住，只得说：“为今之计，要不就是出兵，要不就是和鲜国联姻震慑虞国，逼其退兵。”
萧达宪根本不想出兵。出兵后会陷入无休止的征战，谁又能保证虞国军队不会打到京城？到那时候，他要怎么办？
眼下，他只想用最和平的方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联姻！必须要联姻！”
高绍宗神色微松，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神色：“你我都知道联姻有利于我东越，但眼下长公主尚未松口。”
他瞟一眼萧达宪，叹息道：“总不能陛下直接一个圣旨给她赐婚吧？”
萧达宪眸光一亮，为何不能？他现在就能下旨！
“夏笑春，笔墨伺候。”
萧达宪说着坐到书桌前，他现在就下旨，给萧令光赐婚，她总不能抗旨不从！
“是。”
夏笑春不敢耽误，应了一声，忙过来铺纸磨墨。
“陛下，长公主和陆大人到。”
还没等萧达宪下笔，就听胡明英在外头禀报。
萧达宪这才记起，因为虞国五皇子安煊失踪的事，他正要找萧令光和陆持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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