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居然轻飘飘的就放过季开端,说是让刑部调查,可刑部一日查不出来,这件事便一日没有结果,季开端就会一直逍遥法外。
萧令光眸色微沉,衣袖下的手掌握了起来,轻笑:“不然呢?总不能违抗圣命。”
薛茂又是一叹,陛下怎能如此是非不分?
“薛叔别担心,且耐心等着,这件事总会有结果的。”萧令光道。
至于什么结果?
那得看萧达宪的意思。
薛茂颔首答应,他心知萧令光不是认命的人,她说这件事会有结果,就一定会有结果。
薛茂还要回去羽林衙,两人在宫门口告别。
萧令光才出来,就见赵玄意驾着马车等在那里。
她走近朝左右看了看,一脸狐疑:“王伯呢?
王伯是府中的车夫,驾车技术堪称一流,萧令光最喜欢用他,平日不骑马的时候,都让他来驾车。
“被我打发走了。”赵玄意一笑,示意她上车。
“这种事,何须劳烦长史亲自来做?”
萧令光上了马车,却没有进去车厢,和他一起坐在驭位之上。
赵玄意也不勉强,拉开缰绳,赶车离开宫城。
“去哪儿?”萧令光见他往城门的方向去,好奇问道。
“长公主许久没有见赵太后,不如趁着此番得空,去瞧瞧她老人家?”赵玄意笑道。
萧令光怔了片刻,随后一笑。
萧达宪继位后,辈分上,母后不能是太皇太后,便改回赵太后。他说的是母后。
原来那天说的话,他都记在心上。
两人出了城,便往官道上去。
赵玉雉原来住在行宫,但萧达宪继位后,为了避嫌,她搬离行宫,住在行宫附近的一处皇家山庄。
这里也住着前头几位皇帝的嫔妃,有几位还健在。赵玉雉住在这儿,偶尔还能与几位老宫妃坐在一处吃茶说话,这样的日子,自然比在宫里的日子舒坦。
赵玉雉也越发容光焕发,比之前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见到萧令光来,她撇下几位宫妃,带萧令光回去她的住处。
“玉凰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你有什么打算?”
赵玉雉可是前朝皇后,不是寻常女子,再者身边有圣武皇帝和萧令光留下的暗卫,对京城所发生之事,她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更何况这件事关乎萧令光?
才回到住处,她就拉着萧令光问道。
“母后且安心保重身体便是,那些事女儿会解决。”
萧令光不愿拿朝中的事来烦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你啊......”赵玉雉无奈一笑,怜爱地点了点着她的鼻子,还看一眼落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赵玄意,眼中意味深长。
第175章 日久见人心
赵玄意让赵玉雉这眼神瞧得愣住,忙远远躬身行礼。
赵玉雉朝他微微一笑,这才转头和萧令光道:“日久见人心。”
“长史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好几次都帮了女儿不少忙。”萧令光道。
上次迎难而上去烟州,昨夜不顾危险通知薛茂赶来解围,还有很早之前,凡是公主府出事,都有他忙前忙后的身影。
赵玉雉见她只当赵玄意是寻常下属,笑笑不语,没有点破。
这些儿女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去体会。
比起这个,她对萧达宪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当着百官的面还要维护泯州一派官员,说起来就气愤。
“哀家没想到皇帝是这样拎不清的人。”
若景帝还在,文帝还在,谁敢给萧令光难堪?终究是无人倚靠,让那些人欺负了去。
“他需要泯州一派官员的支持。”
萧令光还在等,看萧达宪是否真如他所言,等刑部查到真相后就治季开端的罪。
“若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呢?”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赵玉雉常年生活在宫中,什么事没见过。
萧令光眸色一沉:“我不会让季开端逍遥法外。”
陷害她就算,还杀了谢绍荣,还有那四十九名无辜百姓,他便是死了,都难偿他的罪。
赵玉雉心疼地握着女儿的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细发,“无论你做什么,母后都支持你。你只记住一点,无论何种情况下,对母后来说,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晓得。”萧令光心头一暖,靠在赵玉雉肩头。
两人沿着小径回到院中,早有赵玉雉的贴身宫女在屋中备好炭火,屋里暖洋洋的。
许久不见的玉蝶也笑着过来见礼:“有些日子没见,长公主的气色越发好了,恍惚还以为是十年前那个小女娘呢。”
十年前她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娃,玉蝶为了让她高兴,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萧令光有点不好意思,嗔她一眼:“就玉蝶姑姑嘴甜。”
玉蝶笑了起来:“是长公主越发年轻俏丽,可不是奴婢乱说。”
这里不是宫中,没那么多规矩,玉蝶又是陪在赵玉雉身边多年的老人,还是从小看着萧令光长大的,萧令光也没真当她是下人,几人在屋中说笑,一派欢声笑语。
赵玄意还是第一次见到萧令光这般小女儿模样,唇角露出抹淡淡笑意,就在外头守着,没有进去打扰她们。
过了一会儿便见玉蝶出来,朝他笑道:“赵太后有请长史进屋吃茶。”
赵玄意怔住,微一颔首,这才进去。
赵玉雉招呼他坐下说话,“听阿儇说,是长史今日特意送她来瞧哀家,难为你记着哀家这把老骨头。”
赵玄意才刚坐下,忙又站起来躬身:“长公主时常念着太后,奈何平日里事物繁多,在下作为公主府长史,提醒长公主是应该的。”
赵玉雉微微一笑,转头朝萧令光道:“我做了衣裳,让玉蝶带你去看看。”
萧令光不知道她要与赵玄意说什么,还想留下,却让玉蝶笑着拉走了。
“赵长史请坐。”
殿中没有其他人,赵玉雉比起上次在宫中见面时和善了许多,赵玄意却不敢失礼,躬身行礼才端正坐下。
赵玉雉见他拘谨,倒是露出笑意,安慰他道:“长史无需紧张,哀家如今不是什么后宫之主,只是阿儇的母亲罢了。”
赵玄意轻轻点头,神色也随之变得柔和起来。
“朝中的事,哀家也有所耳闻。如今她的父兄都不在了,兄弟姐妹只剩下她一人。她的身边,能用的人不多,日后便劳烦赵长史多费心些。”赵玉雉放心不下女儿,声音也轻柔了许多。
她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宫之主,如今只是一位为女儿担忧的母亲。
赵玄意岂敢托大?恭敬垂眸:“不敢,在下既入公主府,今生与公主府荣辱与共。”
“在我眼中,长公主的安危比在下的性命还重要。在下或许力量有限,但只要在下还有一口气,就会拼尽全力护长公主安全,还请娘娘放心。”
赵玉雉见他赤诚忠心,心中也很欣慰,颔首笑道:“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阿儇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她那时有父兄护佑,行事随心任性,却也是最张扬洒脱,无忧无虑。自从惠春山庄回来后,虽然她极力掩饰,但哀家生她养她二十载,岂有看不出来她在强颜欢笑,在憋着一口气....”
赵玉雉轻叹一声,用丝帕掩了掩眼角,继续道:
“她似乎不再相信任何人,也好似突然间长大了许多,起初哀家以为她是因为失去父兄才变得如此,可后来她为她皇兄报了仇,那无忧无虑的笑容,却再也没在她脸上出现过。”
赵玄意眸色微变,他没想到赵太后会和她说起萧令光小时候的事,心中既心疼她的遭遇,又有些惶恐,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他不敢妄自猜测赵玉雉的心思,忙端正了身子,洗耳恭听。
“她对长史多有信任,还望长史日后莫要辜负她。”
“便是刀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背叛长公主。”
赵玄意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辜负”二字,改成背叛。
“好,有长史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赵玉雉看破不说破,微微一笑,心中却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希望他当真如他所言,日后忠于公主府,忠于萧令光。
赵玉雉留萧令光和赵玄意吃了晚饭,一直到了太阳西斜,两人才从山庄出来。
萧令光从方才就好奇,到底母后和赵玄意说了什么?让他一脸郑重,却怎么都问不出来。
“竟没想到,你与我母后还有秘密,也不知母后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她坐在驭座上,嘴上虽不满,神情却是放松,瞧着也不像是生气。
“娘娘岂会说的坏话?怕不是你小时候太过调皮,做了许多坏事吧,心虚了吧?”
赵玄意自然不会把和赵太后交谈的内容告诉她,但也不想破坏两人相处的时光,笑了笑,边赶车边打趣。
“那可多了。”
萧灵光唇角微勾,小时候她最爱捉弄皇兄,每次父皇都会护她,骂皇兄淘气欺负她。
皇兄那时候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郎君,心中定有许多委屈,却每次都只敢怒不敢言。
好在皇兄不记仇,每次转身就忘了,又给她寻好玩的玩意逗她开心。
可惜,这一切随着父皇驾崩,皇兄被害而永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
见了母后以后,关于以前的记忆又浮现眼前,萧令光在身边叨叨絮絮说着,赵玄意安静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两人回到城中时天色已晚,却见一匹快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往宫城的方向奔去。
赵玄意瞧那驿兵的衣着有些熟悉,“如此匆忙,莫不是边关有什么紧急军情?”
「s:景帝是女主父皇谥号,文帝是女主皇兄谥号(为了区分人物现编的,宝们莫要考究)」
第176章 鲜虞联军入侵边境
“回去叫岳山去打听一下便知。”
萧令光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一人一骑,直到对方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收回目光。
直觉告诉她,这驿兵送来的,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回到公主府,她便派出岳山前去打探,不过一个时辰,岳山就返回公主府禀报:
“鲜国皇帝驾崩,鲜国朝堂短暂混乱后,听闻是二皇子在朝臣的支持下继承皇位。眼下鲜国集结兵力,联合虞国六皇子,想一举夺下咱们的凉州九城。”
孟拓宇不久前彻底收复凉州,才把虞国士兵赶出凉州,眼下鲜国又想来分一杯羹。
“听闻鲜国皇帝正值壮年,突然驾崩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赵玄意道。
不久前萧达宪登基大殿之时,鲜国皇帝派出最满意的大皇子前来祝贺,可见很是看重他,又怎会突然另立一直默默无闻的二皇子?
萧令光觉得有理,思忖片刻,道:“鲜国和虞国本是联姻国,如今虞国实际掌权人还是六皇子,怕是这两人暗中有什么交易。”
她似是想起什么,问岳山:“可有伊娄度的消息?”
“没有,自从鲜国皇帝驾崩后,就没有大皇子的消息传出来。”岳山摇头。
赵玄意轻皱眉,看向萧令光的眼中带着丝莫名的情绪。
萧令光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不过眼下没时间细想这些,“伊娄度和那虞国五皇子安煊有交易,从上次离京后,就没有安煊的消息,如今来看,他们两人怕是都在皇权斗争中失败了。”
“鲜国新皇和六皇子之所以在这时候联合,只怕是想拿下咱们东越的凉州,来当做讨好各自朝臣的筹码。”
也许是上次一战给了六皇子勇气,才让这两人以为东越是他们可以任意来去的地方。
萧令光眸色渐沉,握紧衣袖下的拳头。
这次,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侵犯东越边境。
“怕只怕........”
赵玄意太清楚她的为人,在她眼里,东越不仅是百姓的东越,更是她的父兄为之付出心血的国家。
经过上次凉州沦陷,她如今不愿,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东越疆土落入他国手中。
但如今坐在那帝位之上的是萧达宪。
他胆小怯战,曾经还想通过与伊娄度联姻来达到震慑虞国的作用。
这件事,也令他和萧令光之间的信任,第一次出现裂痕。
如今鲜国和虞国联合,朝中定会有人以萧令光曾经拒绝联姻的事来大做文章。
到那时,朝臣对她的谴责和弹劾,只多不少。
更别提如今泯州一派视她为眼中钉。
“眼下两国联军压境,泯州一派定会以当初你拒绝联姻一事大做文章,得早做准备才行。”赵玄意道。
这件事得早做计议,若让那些人挑头,公主府将会再次陷入被动的局面。
岳山思索片刻,道:“眼下陛下信任苏太傅,不若咱们请求太傅劝陛下出兵克敌,相信以咱们东越的兵力,对付鲜虞两国联军,也有胜算。”
萧令光却是不容乐观,“陛下虽敬重苏先生,但在国家大事上,更倚重高绍宗。”
从他事事都要过问高绍宗就能看出来,自从登基后,萧达宪不断抬高高绍宗在朝臣中的地位,虽还没有加封,但实际上高绍宗已经位同监国。
更何况高绍宗或许跟虞国暗中有交易,定不会劝萧达宪出兵,不但不会劝他出兵,只怕还会想方设法从中阻拦。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东越还要再次当缩头乌龟,长公主还要再次受那些是非不分的朝臣的恶气?”
岳山一想起来就气愤,上次逼迫长公主联姻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赵玄意朝萧令光看来:“如果孟拓宇能首战告捷,挫了鲜国和虞国联军的锐气,接下来就好办了。”
等边境传来捷报,朝中埋怨的声音自然就会小很多,她也能轻松些。
怕是没那么容易。萧令光问:“可打听到这次两国联军出动了多少兵力?”
岳山脸色凝重:“两国各出二十万,总共是四十万的兵力。”
四十万?
萧令光皱眉,上次十万的虞国军队都能把萧达宪吓成那样,如今这四十万,怕是让他寝食难安了。
何况孟拓宇手中只有十万守军,如何取胜?
“我请求去凉州,助孟拓宇退敌,还请长公主准许。”
赵玄意虽不能握剑上战场杀敌,但他少时通读兵书,自认还有一点用处。
眼下最好的应对办法,是把鲜国和虞国联军挡在东越边境之外。
如此一来,朝中就没那么多谴责她的声音。
皇帝也不至于吓到重提联姻的事。
“你说什么?”萧令光见他眼神坚定,不是说着玩,不由得怔住。
他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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