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这么凶。”蒋希瑶就存心给他添堵:“咱们两家本来就有过联姻念头啊, 我也没说错吧。”
当年左柯让找过她后,她回家就和父亲提不想联姻,可她怀孕那事还是没能瞒住, 在圈子里闹挺大, 父亲一度逼着她去打胎,是医生说她体质不易受孕,如果这一胎打掉以后很难再生育,父母才勉强留下这个孩子。
小男友得知她怀孕,从国外飞回来上门提亲求娶。
孩子都有了,蒋希瑶父母还能说什么。
被迫同意俩人的婚事。
现在女儿四岁, 一家三口幸福美满,但泄密一事她梗在心口,那段时间她处在风口浪尖,都不敢出门见人。
流传出去的照片重合度与左柯让手上的高达百分之九十, 她便以为是左柯让在背后动手脚,骂他没有契约精神。
左柯让又不屑于跟无足轻重的人解释, 她爱误会就误会,又不损害他什么。
再加上彼时邬思铭去世, 邬思黎精神状态极差,又面临分手,他哪有空去搭理别人,蒋希瑶电话打过来骂完他第一句他就挂了,再打就拉黑了。
这在蒋希瑶看来妥妥就是心虚。
此后左柯让为工作回京北老家,不再混他们这种啥啥二代的圈子,就和他那些发小在玩,但有些场合还是会碰见,蒋希瑶总少不了一番阴阳怪气。
这次也一样。
就恶心他。
“你舒坦日子过够了?”左柯让上前半步挡住邬思黎,低眸睨着蒋希瑶,声冷:“非找不痛快是吗?”
以前她说个两三句厌恶话他不痛不痒,这回当邬思黎面他就不行了。
他浑劲是收敛了,那是仅对邬思黎。
蒋希瑶现在可没有把柄,不惧他:“是挺想找你不痛快的。”
她朝他身后一瞥:“看来我成功了。”
蒋希瑶不了解左柯让,邬思黎可太了解。
回来之后还从未见过他发火,现下总算有那么点四年前的熟悉感。
真怕他一个不爽闹事,邬思黎屈起两根手指挠他腰背:“我们快走吧左柯让,外面好热。”
就,
他在那发脾气跟人对峙呢,他姑娘搁后边调情似的抓他。
差点给他整破功。
总不能因为别人耽误邬思黎,左柯让警告地虚点蒋希瑶一下:“管好你那破嘴。”
蒋希瑶不甘示弱:“你嘴才破。”
邬思黎赶紧拉着左柯让朝最近的一家4S店走。
一八几的大高个就那么轻易被达他肩膀的女人拽着,放水放的堪比泄洪。
蒋希瑶嘁一声,甩着车钥匙上车。
接到老公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回来。
蒋希瑶:“碰到个讨厌鬼,对战了两句,就回。”
……
一远离蒋希瑶那疯婆子,左柯让就摘掉墨镜,认真看向邬思黎:“她说的你别信,她就看不惯我。”
邬思黎停下脚步,端详着他脸。
左柯让心里都有点毛:“当年她怀孕了,我威胁过她,她就记着仇――”
邬思黎抽出被他牵着的手,左柯让本能攥紧,人淡声说松手,他慌得要死又不得不照做,继而另只手拎着的墨镜也被抽走。
他姑娘又给他戴上,还捧住他脸。
左柯让不由俯身,省得她累。
唇一软,邬思黎亲他。
一触即离,她又亲一下:“戴上好帅。”
“……”
就这两三招,耍得左柯让五迷三道,连玩十圈过山车都没这么心跳快过。
进店后,销售上前,挂着职业微笑:“二位是来看车还是?”
邬思黎就一甩手掌柜,指左柯让:“问他。”
左柯让有墨镜遮掩,走神都走得毫无痕迹,销售看他半晌,他一言不发,邬思黎悄咪咪在他后腰一戳。
他回魂,侧耳:“咋了?”
邬思黎又戳:“帮我看车呀。”
“知道了别戳。”左柯让逮住她作乱的手,转头跟销售交流。
邬思黎就被左柯让扣着手,坠在他身后半步,四处瞅瞅,然后又瞅回左柯让泛红的耳朵。
他挺爱害羞的,以前害羞也不忘说骚话逗她,现在就纯冒傻气。
可能以前她是被迫主动,左柯让提要求说你亲我一下你摸我一下,她无意碰到他敏感点,他就耳朵红。
现在她自愿主动,左柯让几乎上下里外都是敏感点。
邬思黎喜欢揉他耳朵,尤其是此刻红彤彤的。
她手痒,眼下在外面又不允许,就捏他手指缓解。
左柯让当她是有什么事,暂停跟销售说话,又回头:“怎么?”
邬思黎眨眼:“没怎么。”
左柯让就反捏她。
销售带他们去二楼坐下详谈,邬思黎只负责选心仪车型,其他功能性问题左柯让负责管,第一家店试驾了两辆,车型不错,内饰邬思黎不太喜欢,就作罢。
到第三家,定下一辆奔驰C系,超些预算,不过在邬思黎接收范围内。
店内没有现车,还有一些手续要办理,预计一周后提车,付完预约金,俩人就回市区。
中午醒来,邬思黎收到居可琳早上九点发来的电子版婚礼邀请函,还有小半个月。
邬思黎拉着左柯让去给居可琳挑礼物,她跟居可琳只能算认识,邀请她去婚礼是看左柯让,她不清楚居可琳喜好,就叫左柯让帮她出谋划策。
结果这人一问三不知,没派上半点用。
选出一条红色五花手链,又一次得到挺好的回应,邬思黎脸上打问号:“你朋友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左柯让掷地有声:“她喜欢什么那是李京屹该知道的,我知道那么多干嘛。”
他垂着眼在展示柜里扫视,指着一条白贝母,销售拿出来,他在邬思黎手腕上比划一下:“好看不?”
自问自答:“我觉着挺好看。”
邬思黎还在纠结送什么,左柯让见不得她对别人费心,一忍再忍,最终插手。
白贝母和那条红五花一起拿走。
“随便送送就行,别太看重这事。”
邬思黎持不同意见:“那怎么行,这是结婚礼物。”
左柯让不以为然:“没准以后还有你送的时候,又不见的就结这一次。”
“……”
“你那些朋友,”邬思黎诚心诚意发问:“是真的愿意跟你做朋友吗?”
“不吧。”左柯让仔细想想:“应该是看我帅,跟我玩比较有面吧。”
“……”
他真的不会挨打吗?
邬思黎满腹疑虑。
俩人分别结账付款,白贝母直接戴邬思黎手腕上,红五花精致地包起来。
找地方吃完饭,最近没上映什么新电影,逛一下午也都挺累,就打算回家。
左柯让要是带邬思黎回他公寓,邬思黎没意见,但他上车后还偏来一句:“你家恢复供电了吗?”
邬思黎那小区就专供北漂打工人居住,电总停下去不是回事,她说:“恢复了。”
左柯让看她:“那送你回家?”
邬思黎看窗外:“随便。”
手机滑进储物槽,左柯让发动车子,朝邬思黎公寓开。
邬思黎气闷不已,她自认足够主动,投怀送抱人坐怀不乱,躺他床上人抱着她干睡觉。
她还能怎么做?
还是水不够烫,没能一下把他这只青蛙煮熟。
邬思黎经验不多,到现在为止已经是黔驴技穷,原以为只要她一步一步向他走,他就能不再封闭自己,事实证明她错的离谱。
不禁气馁。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她解开安全带,不大精神地道别:“我上去了。”
去开车门之际,挨着驾驶座那边手臂被攥住,她懵然转身:“怎么了?”
“你不高兴吗?”
疑问句用以陈述。
左柯让七上八下:“还是因为蒋希瑶?”
车内光线幽暗,他眼眸黑亮而专注:“我跟她从来都没有过关系,联姻只是我爸他爸口头说过,还没实施就被我搅黄了,蒋希瑶她结婚了女儿也四岁了,下午她就故意的。”
语速快又急。
握着她胳膊的手也用力。
邬思黎问出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摔断过腿,为什么?”
左柯让不解她提这陈年旧事干什么,还是答:“小时候跟左继坤打架,被他推下楼的。”
邬思黎划限制:“不是,是这四年里。”
“你怎么知道?”
“我不能知道吗?”
“谁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
一问一答,两个来回。
左柯让抓她抓得有点疼,邬思黎扒开,两只手握住他一只:“为什么又和你爸闹矛盾?”
只能想到这个:“他又推你去联姻吗?”
左柯让不确定当年分手,左继坤在婚礼上找邬思黎谈话的内容在其中占多少比重,他想说是,但他都解决好了,左继坤不会再管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堵在嘴边。
她会相信他吗?
四年前他也信誓旦旦,认为一切都尽在掌握,可是左继坤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找上邬思黎,邬思铭也没能帮她留住。
他什么都没做好。
“那你怎么想的?”邬思黎一根根掰着他手指玩:“你会同意吗?”
不会。
如果同意他就不会以那种方式来抗争,爷爷奶奶被他吓到心脏发病,三人一起住的院。
但他没出声。
邬思黎也不为难:“新问题。”
一个新话题,与上一个没有半分联系,但都在验证左柯让的态度。
手指绕进他腕间红绳,摩挲他血管:“你为什么怕我不高兴?”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
左柯让沉默不语。
邬思黎和他对视,他敛下睫毛,她就不再碰他那条红绳,只本分地搭着他掌心:“你还喜欢我吗?”
这就一废话。
什么叫还?
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喜欢邬思黎。
喜欢她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成为他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维持着他各项技能。
他还是没回话。
不敢回。
分手时她说她要一段平等,能平视他的恋爱关系,他也不确定自己现在有没有做到。
初初重逢后的激动、喜悦,在近日和她的每一次相处中减退。
邬思黎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耀眼,大学时的寡言少语蜕变成如今的随意谈笑风生,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她,她不再仅他可见。
左柯让由衷为她骄傲,同时在心里又矛盾地不想她再更加突出。
她能独当一面,没有他也没所谓。
甚至,会更好。
他自私又卑劣。
只会带给她伤害。
左柯让不希望她再难过。
害怕自己使她重蹈覆辙。
于是,返回去回答她倒数第三个问题。
“我以后,”他言不由衷:“可能会同意。”
加上了可能一词,还是宽容的给自己留有一定余地。
连她眼睛都不敢看,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有个旁人不易察觉的小习惯,撒谎时下颚会紧绷,眼尾弧度下耷。
他在推开她。
邬思黎抿唇:“确定吗?”
左柯让轻嗯:“可能吧。”
“好。”邬思黎缓缓呼口气,甩开左柯让的手,嘭一下磕在中央扶手箱,她也没管,疼死他活该,拎包下车前,她撂下一句:“那我们就不要再见了。”
左柯让下意识想去追,手触到车门后又顿住,邬思黎走得快又决绝,公寓楼大堂的玻璃门被她搡地轻晃,电梯大概恰好停在一楼,没几秒钟她就消失在左柯让视野里。
颓萎地靠回椅背,扶手箱里有烟,他咬出一根点燃。
上次抽烟是在北航会议厅见到邬思黎,为了能和她多待一会儿。
车窗降下,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
十二楼灯亮,烟烧到末端,他掐灭。
调转车头。
……
楼上。
邬思黎躲在窗帘后,目送着左柯让车开走。
今天这一场失败的谈心不在意料之内,她就知道在左柯让自己想不通之前聊什么都是白费。
可她没憋住。
她那句“你还喜欢我吗”就是挑明他们最近营造出的那一层朦胧暧昧。
他担心她生气,担心她不开心,身边但凡出现个异性连对方生辰八字都能跟她交代个底朝天。
他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然后,又推开她。
她都有点怀疑左柯让是不是在跟她玩欲擒故纵这一招。
她搞不懂左柯让。
以前搞不懂他强烈的占有欲,现在搞不懂他给她的自由。
搓搓脸,邬思黎放下抱枕出去。
站在隔壁门前按门铃。
估摸是在打游戏没听到,邬思黎发条消息告知,一分钟后,大门拉开。
陈知书脖子上挂着一副耳麦,穿着肥肥大大的T恤短裤,过长的头发扎成一个小啾啾。
他是个游戏高手,靠代打赚钱,长相很秀气,性格也腼腆,很乐于助人,邬思黎搬进来那天,晚上出去吃饭回来提了两大包零食还有一箱饮料,楼下遇到陈知书,饮料是他运上去的。
并且还收到了他一份送给新邻居的礼物。
造型别致的一只马克杯。
作息原因,两人很少能碰面。
对于她的到来,陈知书惑然:“怎么了吗?”
邬思黎请求:“能拜托你帮个忙吗?”
*
那天不欢而散后,就真的没再见过面。
上班下班,出门吃饭,两人所住小区十几分钟路程也没一次偶遇。
京北还是很大的。
左柯让都有些恍惚邬思黎是不是回来过。
每天都将自己关在阳台的二哈无声宣告――
邬思黎回来过,
又被他作死作走了。
仅有四年前那些回忆的话,左柯让还能熬。
可他们还有四年后。
虽然不多,但足以加重他的欲念。
每晚下班都要绕路在她小区外经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感动自己的烂操作他做起来也挺得心应手。
说白了还不放不下,又不敢要。
怂得左柯让自己都唾弃自己。
段俊鹏说他踌躇不前的样子很难看,很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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