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表面的声音却是充满委屈,“人家好心把他……从后山……‘捡’回来的啦!”
“什么?后山?”牛十大叫。
“什么?捡的?”牛五晃着一双熊掌。
两人如出一口,怒火万丈,皆裂发指,这牛婵实在是人不听话了,没事就到处乱“检”东西回来“救”,搞得庄里又是牛,又是羊的,还有蛇呀什么乱七八糟的,却不准众人宰来吃。
这些都不打紧。
“明明严格规定千万不要到后出去,以免打扰到山中的山神,会招致不幸。”这点牛五以前是道士,他最清楚,更何况最近两、三个星期,后出的山神有明显的反应出不安的状态,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偏偏她就是不信邪,便瞒着他们跑去玩。
所以他俩怎能不生气?不动怒?要是让牛大知道了,他铁定会发疯。
牛婵也是知道连附近村民都不敢接近那山,一大堆怪诞不经的荒谬轶事,她亦是听说,她更清楚明白庄里的叔伯及老爸也不爱自己去那,但是,就是因为神秘,所以才好玩!就是因为少人去,所以才自在嘛!
“下次不敢了嘛!”反正去过这么多次了,他们也不知道,以后再“去几次”,他们同样也不会晓得,牛婵偷偷吐舌头,睫毛眨呀眨。
而且,那儿除了偶尔有怪声会传出外,至今也没见过啥怪物或怪事出现呀,这伙老人家真奇怪,没事老爱自己吓自己。
“还有下次?”牛五连熊毛都竖起来了,“再说,你没事捡猫狗回来就已经够糟了,这次竟捡个……男人回来,那下次呢?下次呢?”
你自己不是说没下次了吗?牛婵白了眼,嘟着嘴,心里犯嘀咕,明知牛五正在火头上,却仍忍不住耍嘴皮,“下次,我帮五叔捡个女人回来如何?”甜腻的嗓音放尽马屁,娇滴滴的小脸因兴奋而红润,慧灵的大眼开心的发出光彩配上期待的模样望着牛五。
“没大没小!”牛五在她头上不客气的敲了一记,他的口气仍是严肃,态度上却明显的软化下来。
牛婵随机应变的能力素来神奇,见牛五怒气渐消,便自动自发的解了严,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势,立刻转为仪态不端庄的晃着小腿,并自顾自的倒起上等香片准备润润喉。
正欲端起冒着热烟和香气的茶水喝时,却碰上牛十那双阴晴不定的目光,茶杯停在离嘴一寸处,牛婵立刻又发挥她哄人的功夫,马上将杯子从嘴边硬生生的转了向而送至牛十的面前,声音除了延续刚才的甜腻外还另添了更多谄媚,“十叔,你请用茶。”
牛十不言也不语亦不伸手接过那杯茶,只是板了张脸盯着牛婵。
两人便这样,一个端着茶,一个瞪着眼,双方不动的僵持了几分钟。
牛婵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人,哪受得了这等端端正正的不摇不晃,于是只好放弃的摆下杯子,抓着自个儿的两脚,一副对天发誓般的喊着,“真的啦!他真的是我从后山捡回来的,头发不是我剪的、衣服不是我弄的,他原来就是这德行的,而且那时看似没病没伤,却晕了好几天,才刚醒你们就来了。”害我都来不及玩呢!她皱着鼻和眉,表面却仍装出一副哀兵姿态。
牛五和牛十依旧撇着嘴,满脸充满不信任的表情,斜眼睨着牛婵。这小妮子他俩太了解了,更何况一大堆前科老帐都还未了呢!前厅另有一伙人也等着和她算帐哩!
“真的、真的,其它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不信的话,你们问春香,她可作证。”
站在门边的春香随着众人的眼光,一个劲儿的猛点头,然后再跟循大家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旁吃得自在随兴又愉快的方世杰身上,眼中全是和其它人一样的好奇。
“怎么?到我啦!”这雪花糕实在好吃,香甜却不腻。一会儿“事情”结束了,倒要向他们请教是在何处买的,他打算买一堆回去金山好好享用,方世杰舔舔手指头,意犹未尽的又拿了一块,也不管旁人的注视中带有多少催促。
“我想……”方人杰一脸倦容,他已经有四天未入眠了,“齐斋应该有办法!把他找来,告诉他我们找到的线索,看他有何想法,你觉得呢?”
“有何不可。”方字杰用手指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即使世界末日要到了,他也要衣冠楚楚,整整齐齐的上天堂。
“是呀!试看看嘛!虽然现在有大批的警察在帮忙,但多一个人总是多分力。”林丫丫心疼的帮方人杰搥背捏筋,希望能让他觉得舒服些。
齐斋和方家三兄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年龄和方人杰相同,两人大学时念的是同校,还一起组过篮球队,因此感情更是好得不得了,且两家长辈又是世交。
然齐斋却是个怪胎,放着齐氏企业惟一传人不做,没事自己跑去开了家侦信社,把他老爸气得快疯了,还差点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幸好,他做得还算有些声色,只是他常看心情接案子和收费,因此有一顿没一顿的倒是很平常。
由于方氏企业对新进员工和旗下旧人员都会做固定的身家调查,所以彼此间有长久的合作关系。
这次方世杰失踪之事,齐斋更是不留余力的帮忙调查,但收获跟其它人差不多。
现在方家对此事已一筹莫展,在毫无进展的迷团中,方人杰和方宇杰的确需要齐斋不同常人的想法来救助,也许,他能注意到他们没注意到的细节……
方世杰把手高举,用力延展的伸了个大懒腰,然后一副轻松自在的剔剔牙、喝口茶,态度优雅的环顾四周听得津津有味,嘴巴微张的牛婵、牛十和牛五,连原先在“把风”的春香都因他说的内容太神奇,而在不知不觉中也坐在牛婵旁边听了起来。
“怎么?我讲得够清楚了吧?”他抓抓背痒,弄不清楚他们明知他的身世背景,干么还要他再说一遍?这太假了吧?!
那方却是目瞪口呆的互相对望。
“哇!帅呆了!你如果去说书,庙堂那位张老先生一定会被你打败。”牛婵拍着小掌,笑逐颜开的不断称赞。
“好说、好说。”方世杰无邪的面庞上有着一抹微笑。
牛十和牛五的表情却一直很沉重,尤其是牛十,他虽非学富五车,但也算得上学识丰富,对于方世杰所说的一切,他的问号不见得会比不识一字的牛五少。
“可是……”牛婵代大家提出所有疑问,“什么是‘抬北’?什么是‘民国’?还有‘方四气叶’?那是一种叶子的名字吗?”边问她还边看方世杰及牛十他们,后者也只能摇着头表示一样困惑,“另外,什么叫‘捡踩’?为什么要检了却又要再踩呢?”
方世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天呀!他们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呀?但看他们个个的眼神又似乎不是装的,然而这些基本知识乃一般人应该具备的啊!既然如此,看你们要如何扯……
“不然,你们告诉我今年是民国几年?这儿又是哪?”
“民国几年?今年是贞观甲午年,我们在颖川郡边境的城中,你现在人正在咱们牛家庄内。”牛五心浮气躁、大发雷霆,“怎么?你这小子看不起我们,当我们是白痴,故意考我们啊?”
“贞观?甲午?颖川郡……”方世杰懒散的声音总算稍微提高了些,“太会址了吧!”他略皱眉头的挥着手,情神颇具挑衅,“够了、够了,不玩了,我要回去了,告诉我大哥,这次我不上当,没啥好闹的,帮我叫车吧!还是你们谁要送我?”说完,便起身看着众人,两手插在口袋中晃着脚。
“你这是在说什么?”牛五早就看他的调调不顺眼,一拳就要过去。
“别急。”牛十一个如来手便化解了牛五的攻击,很多事他必须一件一件的理清,“方少侠,我们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哪位‘大哥’,更不晓得你要上什么当?希望少侠你能解释清楚呀!”
“少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点破了,脸就拉不下去喽!还是我把摄影机找出来作证呀?”方世杰嘻皮笑脸的开始找上找下,欲翻山摄影机藏在何处。
“鹿影鸡?”牛十和牛五异口同声而且被他搅得满脑浆糊,“鸡有鹿的影子吗?”
“对对对!”牛婵像是突然想到啥事似的兴高采烈的啧着,“鹿影鸡?之前你还说射什么鸡的?”她问着仍在东看西翻的方世杰,“你想吃鸡是不是,这儿不用自己拿箭去射啦!一会儿我春香炖一只给你尝不就行了。”然后她又自顾自的自言自问:“怪了,我倒不知鸡有很多种,鹿影鸡?我检来的那只不知是哪种?”
方世杰只能翻翻白眼,对于他们的东拉西扯,他已觉得甘拜下风了,这些人比他还能扯,更会掰!他装出快被笑掉大牙的姿态,言不由衷的捧着肚子,“哈哈!哈!very funny!”
但是傻瓜也听得出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之后,他又继续的四处东张西望,奇怪?为什么找不到呢?这地方能藏东西的地方真的不多呀……
“什么叫‘非你方尼’?”牛婵鼓着红咚咚的脸儿,闪着一双水汪汪的黑眸,抓着方世杰的衣角跟着不停的转,“是什么?是什么吗?尼姑吗?”
方世杰啼笑皆非到有点儿想抓狂,奇怪,是自己损人的功力退步了?还是睡傻了?
“你懂得好多喔!是不是呀五叔、十叔?”牛婵一脸崇拜的看着方世杰并征求其它人的同意。
事实上,除了牛婵觉得有趣外,另外三人都已不知要如何反应了,尤其是牛五,满脸的乌烟瘴气,“这小子铁定有问题,我把他宰了再说。”
“老五。”牛十出言喝止,板着面孔,他也开始有些错乱了。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情况下,他想着,反正对方就是想回家,他早回去他们也省得惹事或沾麻烦,“方少侠,我们派人送你回去好了,还是……”也许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和住所,“我送匹马给你,你就当我们有缘是朋友。”
言下之意便是,你回府之后不能再借故找咱们的岔子,因为,我们是朋友!
想想也好,浪费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陪他们演戏、让人捉弄,倒不如回到他的“花丛”中甜甜蜜蜜,嗯嗯哎哎去也!方世杰一副乐得轻松样的表情,“也好,叫车吧!”骑马?哈!那种和牛很很类似的生物……算了吧!
但是,他总不能穿这身怪样出去吧!那是会引人注目及令人起疑的,牛十心中盘算着,“等我一会儿。”接着,便见他匆匆忙忙的消失了。
“你……你……要走啦!”牛婵心有不舍的拉拉方世杰裤腰上的皮带。
还不待他开口回话,牛五早就抢先一步的一手扳开牛婵放在方世杰身上的手,另一手顺势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后,好似母鸡防老鹰般的保护着,眼里发飙的怒火犹如他的口气。
“十弟让你走,我可没说你可以走啊!还有,离我的牛娃儿远一些。”那张熊脸的表情像在说方世杰是个强奸犯。
“牛蛙我是没兴趣,倒是青蛙可爱些。”说起话来气死人不偿命,有时候是他——方世杰的小嗜好,他将两手反插在裤后的口袋中,一派轻快样。
“你……”牛五气得白发都要竖成线了。
“你……”牛婵挥着粉拳,心生怒焰,要不是牛五挡在前,她一定要教他好看!
方世杰却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欠揍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他竟安闲自在的拉开竹凳儿,好似在自个家似的又大吃大喝了起来。
这真的是激得牛五和牛婵这两头牛的牛脾气都冲上顶了。
“你是猪呀!不是睡就是吃。”牛婵气得直跳脚,人家正在为了他要离开而伤心难过,他是死人呀!居然只愿着吃……伤心难过?她很惊讶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真正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男人伤心难过?当然他昏迷的那段时间不能算数。
想着,想着,她径自蹲下来,将皱成一团的泪脸埋在双膝中哭了起来。
牛五本来要飞出去的拳头立刻落了下来。方世杰欲伸出拿水果的手也停在半空中。
“哇!牛娃儿宝贝呀!你别哭啊!”牛五是条粗汉,最怕就是女人的泪水,这泪雨一下,他人就要化啦!哇哇叫了半天,硬是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人家难过嘛!哇!”牛婵愈哭愈大声。
“你难过什么?这死小子不值得呀!”牛五哇啦哇啦的差点也要跟着大哭一场。
春香伺候小姐这么久了,只见她撒野、撒娇,见她撒泪倒是第一次,所以一下子也手忙脚乱的愣在旁边。
有很多女人曾试过用“哭”这招来绊住他,但都没有成功,方世杰也从未有所动,然而现在看到这张梨花带泪的容颜,他的心竟被牵动了?!他甚至想吻去她的泪痕。
“嘿嘿嘿!”方世杰用他惯有的笑声来掩饰自己心中现有的万马奔腾,“喂!刁蟾,你没事可以来找我玩呀!哭什么哭嘛?”他走到她跟前也蹲了下来,“别忘了你可是‘有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及非凡气质和傲人家世’的大美女呀!小心等会眼睛哭成核桃,然后又是一把鼻涕一把口水的,那时你不‘沉’也要‘落’啦!而且到时月亮看见你也会躲‘闭’咧,花看到你也会觉得‘羞’耻,还有……”边说还边用自己的手肘轻推她的肩膀。
哪一个女孩喜欢变成人见人厌的大丑女?方世杰这招果然马上见效,他话都还没有讲完,牛婵早已吸干鼻水,眼中的泪也像有定时开关似的立刻停掉,甚至连原来哽咽的哭声也是说停就停,取而代之的是副兴致盎然的面孔和欢天喜地的嗓音,“真的!我可以去找你?”
“真的,真的,我方世杰从不说谎话。”他只说假话,方世杰讪讪的低笑。不过,怎么这次总觉得有受骗的感觉?他站起来抓抓自己的后脑勺。
“一言为定。”牛婵变脸比翻书还快,她拉着方世杰开心的又叫又跳,害他还差点陷入她那浅露的梨涡中。
牛五只能臭着一张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人家方“少侠”才说那几句,小丫头便已乐得飞上天,他算哪根葱?除了哪边凉快哪边站着吃味外,他能干啥?咦——不对!他轰然抓住牛婵的手,“怎么回事?手指头上全是布,哪弄受伤的?谁搞的?被人暗算吗?我去帮你报仇。”
“这……嘿嘿嘿。”这会儿换牛婵尴尬的傻笑,怎能告诉大家——喔!是我太笨,做女红剌出来的,能说吗?这能说吗?不被笑死才怪!人家还以为她拿手指当刺绣哩。
方世杰也想知道她会如何掰,这减肥带出现得有碍此“陷害剧”的时代背景呃!
正当此时,牛十出现了,手中拿了一堆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衣物放在桌上。
“方少侠,如你不嫌弃,换上这些衣服可能……会方便些。”牛十小心用辞,希望一切如自己所愿,快快把人送走,以免节外生枝,尤其眼前这青年身世是谜,虽然他讲解得很详细,但大家听得真的是很模糊。看他又是一脸和善,也许真如他自己所言,只是在某种仪式中落人山谷后迷了路而已……仪式?叫‘捡踩’吧?难道真的是边疆或云南边境的异族异教吗?
愈想,牛十的心就愈毛,愈希望这看似文质彬彬的少年瞬间消失。
方世杰看着自个儿这一身,但觉有点滑稽,又不是那么“古奇”。
由于他腿长体高,此长袍马褂套在身上竟显得有那么“一些些”短,袖长不够,裤子的尺寸却嫌大,要不是有腰带紧着,难保不会掉下来,幸亏鞋子的大小刚好,但穿起来跟他真的感觉上完全不同,还有那可笑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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