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闻言皱了皱眉,眼底竟流露出一丝不悦和嫌弃。
“神医,他们说它是本宫的皇子。”
“什么?”
我差点惊讶得失了态,微一抬头,就瞧见王后心如死灰的一张脸。
这越国宫墙之内的事也太离谱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狸猫换太子?
只是狸猫换太子,召我一个医师来给“猫太子”看什么病?
这不扯淡吗?
“本宫自五日前诞下皇子,可却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只猫,王上认为本宫生了个妖胎,欲要赐死本宫和‘太子’。”
所以呢?我挑了挑眉,心道找我是为了什么?让我替他们找真相?
我一个籍籍无名的乡野医师,他们找我做什么?
第98章 六年不见
“王后娘娘的遭遇我很同情,只是娘娘需要的不是一个兽医,而是一个神探,替您查清此事。”
“神探本宫也找了,但是有个人告诉本宫,神医才是这一环的关键。”
“哦?那个人是谁?”
“神医可能不认识他,但绝对听过,他就是大离的君主。”
大离的君主?该不会是……
我心中陡然升起不详之感。
“是安帝陛下,说起来安帝陛下登基才六年,神医好像是五年前来得越国,想必也是听过我这个皇帝表弟登基之事的。”
能没听过吗?他能登基好歹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只是离都距越都有数千里远,听这位王后的意思,李衍该不会,在越国吧?
“安帝三日前抵达越都,现正在越国作客。”
还没等我问,王后就开口解答了。
李衍真的是阴魂不散的家伙,这种情况下我都能和他碰上。
且不管他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既然他给王后出了主意,那我这个“关键的神医”,他势必会与我一见。
不能让他认出我来,否则鬼知道会生出哪些麻烦的事情。
要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地让他认不出我来呢?
我心中快速地盘算着对策,很快便有了主意。
“啊切!”
一声猛烈地咳嗽响起,王后被吓得一个机灵,担忧地问我:“神医这是怎么了?”
我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王后,却是把年轻的王后吓得花容失色。
“神医,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睁着无辜的眼,不解地瞧着阳诚王后,在对方有些监控地眼神里,木讷地转过了头……而后,看见了镜子中自己的脸……
“哎呀!定是毛发过敏了,吓到王后了。”
我说着自衣袖中扯出一块面纱,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才抬起了头。
“实在对不住了王后,在下从小对动物的毛发过敏,之前也只是给人看看病,后来救了一只兔子一只狗,不知怎么就传出了名声,实则我的神医名声着实浪得虚名,乡亲们都叫我庸医。”
我都说了这么多了,王后应该听明白了吧。
“这……姑娘既然不是神医,但……无妨!本宫需要的也只是神医的名号罢了,还请神医受累,帮本宫一忙。”
她还真是把我当靶子使,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我都会得罪另一边。
“王后是想让我以替猫太子治病为幌子,拖延时间?”
“神医果然聪慧,王上只给了本宫三天的时间,若本宫查不出真相,那本宫就会死。可如今两日过去了,本宫还是没有查清真相。”
“所以安帝给王后出了个主意,让王后去向国主求一道旨意,召神医进宫为“猫太子”治病?”
“正是如此。”
若非这个馊主意是李衍所出,我大抵会觉得是王后过于天真。
古来狸猫换太子都是为了夺嫡,可据我所知越国后宫只有阳诚一人,不存在后宫之争。
若如此只有一种可能,“狸猫换太子”之事,越王不仅知情,更是幕后推手……
“王后娘娘,王上宣神医觐见。”
这个节骨眼上,阮弘要见我,怕不是要让我直接做实“猫太子”一事。
他想要摆脱大离的控制,却拿自己的亲骨肉下手,果然薄情不过帝王家。
我一路上都在想着阮弘阳诚和李衍三人,竟没察觉已经到了御书房了。
“王上,神医带到。”
“进。”
两位内侍一前一后对完话,我就被放了进去。
本以为李衍会在,小心翼翼走进后,才发现御书房内只有一个人。
“参见王上。”
我恭敬地行了一礼。
“神医无需多礼,”
阮弘抬起头看见了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神医为何遮着脸?”
“方才对猫太子的毛发过敏,脸上生了红疹,才遮住了面容。”
“原来如此,实在是辛苦神医了。”
“无妨,横竖飞禽走兽都是生命,医者可医人,亦可有尝试医万物之灵的责任和抱负。”
“医万物之灵的责任与抱负?神医果然有医者风范,那就拜托神医好好替孤的“太子”瞧瞧。”
他这话说得客气,实则前半句都是敷衍,后半句又是刺裸裸的威胁……
果然是心底阴沉又浮躁的个性,这种性格怎么可能玩得过李衍那只老狐狸。
只怕,这一切都已经在李衍的掌控之中。
他千里迢迢来越国绝对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顺道帮这个素未谋面就远嫁他国的表姐出谋划策
如此苦心积虑,他难道是想故计重施,用对乌洛邦出兵的借口来吞并越国?
顺道再找个替罪羊……而我岂不是,又是那个倒霉蛋?
“神医?”
阮弘唤了我无数遍,我才反应过来。
“主上有何吩咐?”
阮弘似有些不满,但也没与我计较,只是告诉我。
“王后自诞下太子后就疑神疑鬼精神不济,似有疯癫之症……”
他讲话点到为止,显然是在敲打我。
“王上此话当真?都怪民女医术不济!一点都瞧不出来!王上不愧是一国之君!医术也颇有研究。”
他要借“神医”之名诬陷自己妻子疯癫,好借我的手替他除去阳诚这颗大离钉在越国的钉子,却没想到我一番话直接将矛头东引,不免有些怒气。
可他也拿我没办法,毕竟我那一番话可是在“夸”他,况且李衍还在越宫,我若突然间死了,他正好借题发挥。
阮弘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这点利弊都权衡不来。
“神医自谦了,王后康健孤就安心了,接下来的日子就麻烦神医了。”
“自然自然。”
我微笑着打着哈哈,全然忽略阮弘那张铁青的脸。
“退下吧。”
他冷着声赶我走,正好我一刻都不想再呆,高高兴兴地准备退下了。
“神医这么急着走吗?”
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了来,我刚准备迈出的步子,就那样缩了回去。
殿门外,身着黄袍的少年帝王正怀抱着一只白色小猫,逆光而来。
那张脸俊朗清明,神色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唇角上扬,眉眼似在浅笑,可眼底却毫无笑意。
六年不见,他瞧着比从前更冷血了。
不愧是九五至尊的真龙天子,那个继承了全天下的帝王,也继承了帝王的孤独和无情无义。
第99章 又是毒药
“神医怎么不说话了?”
方才一瞬间的恍惚,再反应过来时,李衍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他瞧着我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只猎物,一只能成为他棋子的猎物。
还好我包裹的严实,连眼睛都遮着半透的白纱,脸更是一丝皮肤都未曾外露。
我猛然一声咳嗽,然后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缓缓地开了口。
“不好意思,这位贵人,我只是,只是毛发过敏,阿嚏!”
李衍先是一懵,而后瞬间明白了,抱着“猫太子”往后退了几步。
“神医怎么连喉咙都哑了!”阮弘看上去有些担心,甚至走到了我的面前,给了我一块手帕。
他这会儿倒是突然“和蔼”起来了,显然是做给李衍看的。
我又猛地咳嗽了一声,才说道:“应该是毛发感染了,没事,可能也就,也就哑几天就好了,咳咳!”
我说着又是一阵咳嗽,脸色瞬间就白了。
“神医看上去病得不清,不如先喝杯水润润嗓子?免得到时候说不出话来。”
他说着便将“猫太子”放到了阮弘怀里,而后斟了杯茶,递给了我。
我道着谢,接过那杯茶水,低头的一瞬间,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这茶水里头可不太干净……我这样想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笑,毫不犹豫地将李衍的好意,一饮而尽……
这一杯下去,我可就真的“说不出话了”。
李衍啊李衍,你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狠,不,比以前更狠了。
“若无其他吩咐,民女就告辞了。”
我扯着沙哑的嗓子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在阮弘的一声“嗯”中,头也不回地准备退下了。
路过李衍时,脑子里闪过一丝迟疑。
那一刻,突然有点想看看,若他知道面纱下的是我,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后悔又给我下毒?
可那迟疑终究被我压了下去,后悔二字在李衍的人生中,出现的次数只怕寥寥无几。
横竖他这毒下了也对我无用,我又纠结这些做什么?
我体内的两种天下至毒可以内斗,但它们绝对不允许别的毒侵占我的身体。
换个角度来说,我现在百毒不侵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找麻烦,倒不如让李衍觉得我已经哑了,说不出他和阳诚的密谋之事,这样才是安全的。
可李衍这人向来喜欢斩草除根,只怕我无用武之地那日,他会毫不犹豫地除掉我。
得想个办法安全脱身才行……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今日是给猫太子看病的第二日,我随意找了个理由从王后寝宫溜了出来,现下正在池边透气。
这处莲花池是我精心挑选的,偏僻又破败,应当没人来才对,可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发现我的人是一名男子,穿着大离的服饰,瞧上去似有些眼熟,可又好像记不起来了。
我有些警惕地偏过头看他,直到他自来熟般坐到我身旁时,都未曾开口。
实在不是我不想理他,而是我现在喉咙“哑了”。
“姑娘不会说话?”
他似也觉察到了。
我点了点头。
“姑娘就是那位越国鼎鼎有名的神医?方才我瞧见姑娘的背影,与我一位熟人很是相似。”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可他却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或许因为我不会说话,他像是将我当成了倾诉的对象,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一些前尘往事。
……
我突然有些难过,那又好像不是一种难过,而是一种对人生的感怀。
四个时辰前,莲花池偶遇的那位男子与我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纨绔少年和一位梦中少女。
纨绔少年年少时经常会梦到一个姑娘,那姑娘救了落水的他,从此以后他便爱上了梦里的姑娘。
有一日他姐姐带来了一个姑娘,那位姑娘和他梦里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姑娘与他说,他未来一定会金榜题名,他说等他金榜题名,一定娶她为妻。
后来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姑娘说想吃汤包,他去给她买了汤包,可他回来时,却没见到她。
他们第三次见面,是一场混乱的绑架案,姑娘受了伤,他却只能眼睁睁瞧着;还有第四次,第四次是那姑娘落了水,那次他救了她……
也就只有四次,然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做了一场梦,其实我从未见过她……可后来我想她想得快发疯了,我告诉自己,她说过我成为新科状元那日,定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于是我拼命读书拼命读书,终于金榜题名。可她,还是没出现……”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或许我不该和柳昀舟说出那句:“我想吃汤包了。”
可我还是说了,而柳昀舟竟真的带我出了宫门,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找家乡扬州才有的汤包。
可这是越国,怎么可能会有汤包?
我无法忘记柳昀舟失落的眼神是多么可怜,那一刻我忽然间动了恻隐之心……
“神医昨晚做的汤包,味道真的很好。”
柳昀舟在屋外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他大抵觉得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发现不了。
因为不能说话,我只能在桌上写了:柳大人,请坐。
柳昀舟似有些开心,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神医与我那位故人,真的很像,特别是眼睛。”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那眼神实在算不上清明。
我没有遮着眼,他觉得眼熟也是正常,毕竟我与他确实是故人。
“神医的名字,叫若晚吗?我那位故人,叫若一……若晚姑娘,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
他真是和从前一样,习惯了开门见山,竟直接提出要看我的容貌,确定我的身份。
只是,我此刻的身份不能暴露……
我取了纸笔写道:我脸上起了红疹不能见风,我确实不是大人的故人,还请大人能面对现实,向前看。
许是我这一番话打破了他的希望,柳昀舟又开始魂不守舍了。
他昨日也是这样,我原本以为他是醉了,后来发现他不是醉了,而是执念太深,有些疯魔了。
他这疯魔的状态,就是絮絮叨叨,与人说着他和初若一的一些往事。
怕是又要听故事了……我正这样想着,门口忽然进来个人。
是李衍。
他的功夫越来越深不可测了,我竟毫无察觉。
第100章 黑白狱卒的身份
“陛下。”
柳昀舟恭敬地站了起来,行了一礼。
李衍道了句平身,目光就从柳昀舟身上移到了我身上。
那审视的目光过于炙热,像是要透过面纱,瞧清我的面容。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且诡异,我们三人相顾无言,直到李衍的目光在桌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柳大人你先下去,朕有事找神医。”
“这……”
柳昀舟显然有些担忧,李衍冷着声威胁道:“柳大人想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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