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将近午时。
湘州沈宅里的沈溪月腰间别上一枚鸡心形香囊,借口将要回京都想逛逛湘州,便出门玩去了。
第55章 谁在撒尿
“姑娘,那有辣椒拌果子,要不下去买些吧!”马车里望夏看着外边兴奋道。
沈溪月也往外看去,卖辣果子摊贩后边便是回吟酒楼,正是白知行近日待的酒楼。
暗中看着白知行的人来报说,昨日夏至他回一趟家。
发现空无一人,从邻居那才得知爹和弟弟的事,以秀才的身份去府衙闹过,但无济于事也见不着人。
从府衙出来,立即往沈宅方向去,被沈宅下人打了出来,这便又返回酒楼买醉来了。
“旁边有首饰摊。”三人下了马车,云儿拉着沈溪月道,“昨儿姑娘答应我的可还做数?”
沈溪月大方点头,云儿在旁自个挑首饰,沈溪月在辣果子摊贩挑着果子,眼神不时望向酒楼里。
她没看到白知行。
酒楼二楼靠窗位置的白知行倒是先看到了沈溪月。
白知行心底的气登时又沸腾起来,他抓起酒壶伸出窗外对准沈溪月。
定是沈溪月嫌他低下,借机和他退亲!
这还不够,还得让沈多银寻借口报官抓他爹爹弟弟!
为的就是将他一家除得干干净净,她好回京都做她的郡主!
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呐!
白知行正往下倒酒,突然间被一道银白的东西吸去了目光。
仔细一看,是那枚香囊!
那鸡心形香囊她也做了一枚玄黑色的给他,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白知行猛地收回手,可酒已经倒下了几滴。
他就知道,沈溪月心里是放不下他的!
仅存地理智告诉他,此刻得哄好沈溪月!
可好像来不及了,下边沈溪月的声音响起,“谁!”
白知行急忙退后。
下边又一道女声嫌弃道,“谁光天化日之下撒尿!”
白知形无措看着手里的酒壶,着急辩解,但只怕沈溪月会越发厌恶他。
又一道绵里藏针似的女声逼他,“再不现身,小心姑奶奶我抓你去见官!”
白知行仿佛能听到她掰关节的“咯咯”声。
“溪妹妹!”白知行探头出去,“你,你等我!”
白知行只恨自己不会轻功,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匆匆跑下楼。
还好溪儿没走,她只是想躲他躲,到一巷子里了罢。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沈溪月喝斥前来的白知行,“讨厌到无意出现在你面前,你都要拿酒泼我!”
她当然不会走,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害了自己的名声罢。
白知行看着丫鬟忙拿帕子给沈溪月擦酒渍,再看沈溪月这愤怒的神情,心下越发没底。
“是我对不住你。”白知行连忙作揖,“我,我醉酒了,不慎把酒洒出的。”
“你,”沈溪月怒容上故作流露出关心,“喝这么多酒,是要做什么?”
白知行一听,两眼放光,瞥了眼那鸡心香囊,惊喜道,“溪妹妹,你在关心我!我就知道你心底定是念着我的!”
沈溪月立即收回那点流露出的关心,哼地一声把脸扭到一边。
白知行知道沈溪月还在气那日的话,他张口就要解释。
可话到嘴边,他才发现,几日过去了他竟还没想过怎么解释这事。
“我那日是……是你听岔了!”他焦急中想出个托词,“我是在谈书上的事,并非说你。”
白知行说着,试着走近沈溪月两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溪妹妹就原谅知行哥哥这一回,可好?”
沈溪月挑眉,神情似乎是松动了,“果真?”
“姑娘!”
“姑娘!”
在旁的望夏和云儿不约而同一跺脚,纷纷没好气瞪向白知行。
白知行也回瞪了那两人,转而满眼诚挚看向沈溪月,“千真万确!”
眼见沈溪月被他打动了,白知行立即道出目的:
“我爹爹在你家做事多年从无差错,定是误会了,我弟弟只是调皮了些,从没害过人命,我会管教好他的。”
说来可叹,大宝也不知谁惯的,常日打架欺人,平常他都没脸承认那是他弟弟。
纵使知道这是沈溪月的错,白知行还是难得地放低身段,“只要你让他们出来,我可以原谅你这些,这些徇私枉法的作为。”
“……”沈溪月飞快鄙夷了白知行一眼。
看来他没知道他家里的那堆烂事啊。
“你所谓的弟弟是孟氏和你爹生的,若不信,你就等着吧!”沈溪月怫然大怒。
“往日是我太痴情,今后我绝不会再有半分情!”说着,她转身走了,欲擒得故纵。
被抛在原地的白知行看着离去的沈溪月,紧紧攥着拳头,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就别错过我!”
明知是她的错,他还亲自哄她了,她竟还敢发脾气!
果然变成公主的女儿后,脾气渐长啊!
白知行气得酒醒了,他愤愤回屋,路上遇到贴新公告的衙役,他飞快扫了一眼。
“!”
爹爹贪赃主人家银钱数额过大,令还回钱财,予五月十七午时问斩!
弟弟多次带人斗殴霸凌,欺男霸女,随帮凶鞭打二十鞭,予五月十七午时问斩!
这这这这都哪跟哪!
罪竟至死?
定是沈溪月暗中指使的!
白知行急忙到附近的车坊雇马车,行刑就在今日,他得赶去刑场!
他随意选了辆马车,正要付钱,身旁先一步付钱的俩妇女闲谈着话。
“前日和离被爹娘接回家中的孟太太,呸,孟大姑娘上午竟突发疾病,死在家中呢!”
“我也听说了,据说郎中都来不及请!”
“你们说什么?!”白知行突然对她们喝喊道,“传谣是不道德的!等着被衙门拿去训吧!”
一妇女上下打量了白知行,才开口道,“你不信自个到她那条胡同打听打听!我们跟孟家七拐八绕连亲,会在背后编排吗?”
另一妇女边说着边拉她上马车,“别气,走吧,就当是不知情的狗乱叫。”
白知行纵然恼怒,但也无心追上去了。
爹爹和弟弟判了死刑,那可还生龙活虎孟太太也跟着病了,且病死了!
这三人!
白知行理清思路,当下雇了马车家去。
他们一家三口愿意去死,他回家给娘烧香!
也得快快回屋藏银子,别爹爹的银子不够罚款转而用他的!
白知行坐在被一劫如洗的空荡房屋里抓狂哭泣着。
沈溪月派小厮过去给他说今夜贞洁水塘有好戏看。
第56章 放风筝
入夜,白知行亲眼看到孟氏沉溏,他是彻底信了弟弟是私生子。
如今他是一无所有了。
也没有学院肯收留他。
自己身上的舆论没清,爹爹又给他多加了几层!
他真的觉得他已经筋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
不,
他还有沈溪月的爱慕!
只要他去哄哄她,只要他娶了她,局面便能扭转了!
待他利用她青云直上,且看他如何为父报仇!
白知行一夜未合眼,把自己弄得形容憔悴,但穿着整洁,天不亮便前往沈宅后门找沈溪月去。
沈家的下人是不会再让他靠近沈宅,于是他同没定亲前那样,在外放了个红蝴蝶风筝。
他们约定过,红的是要见一面,黑的是近日不能见面,银白的是缺银子,红白的是急用银子。
天大亮,沈溪月很快出现在后门。
白知行大喜,果然溪妹妹一看到风筝就来了,看这惺忪睡眼便知是才醒来的!
这可不,做戏得做足嘛。
沈溪月一开门见到白知行便冲了出来,“知行哥哥,你这是怎的了!”
白知行看到沈溪月果然担心他,心下暗喜。
他低落道,“我都知道了,是我爹爹做得不对,我替他赎罪。”
“我是来向我在这世上仅存的留恋告别的,溪妹妹愿你今后安好。”说着,他抽出袖中的匕首。
这散发着茶味的苦肉计,看得沈溪月心下又把前世的自己狠狠骂了一顿。
“不,知行哥哥你还有我。”沈溪月惊呼一声,一把抢过匕首丢掉,“那些错他们已经偿命,不该让你再背着。”
白知行见状满眼真挚反手紧抓住沈溪月,沈溪月忍着恶心,垂着目低声道,“其实……很大原因我退亲,是为你着想。”
白知行忍着鄙夷没骂出声,就听沈溪月道,“我是公主的女儿,彩礼得要很多,我担忧你。”
白知行怔住,原来竟是这么个回事,他确实没想过彩礼这事。
确实,娶公主的女儿,彩礼必定不少。
他感叹着沈溪月如此贴心,又忧愁着这笔银子哪里来。
忽然白知行心生一计,只要沈溪月非他不嫁,那彩礼多少不行?
“溪妹妹哪话。”白知行作出一副动容的样子,抬手擦擦泪,“我就算去借地下钱庄,我去偷去抢我都要娶你!”
沈溪月也垂着头落泪,她只是指甲掐进肉里痛哭的。
白知行见状把沈溪月揽入怀,可惜天才刚亮没什么人,沈溪月还带了数个丫鬟把着风,更没什么人看到了。
沈溪月心里着急得想跳脚,终于,一道儒雅的男声传来。
“好一对璧人呐!”
白知行吓得赶忙松开沈溪月,扭头就见不知何时在这的一顶金线绣着繁复花纹的轿子。
轿旁穿着布料比他还好些的小厮拉起轿帘。
只见里头的男子面容俊朗,穿着褐色暗纹圆领袍,衣袍的每一道缝线好似都透露着工匠的精湛技艺。
头戴白玉冠子,腰间坠着竹纹玉佩,无一不散着高不可攀的贵气。
直觉告诉他,来人他惹不起。
白知行这样想着就见沈溪月迎上前,“大哥哥!”
原来是林大公子!
他知道林大公子和沈溪月来了湘州,就是没见过尊容。
昨夜,沈溪月偷遛出府暗中痛快看过孟氏沉塘后,转身去了林之傲的客栈。
“妹妹有一事请求大哥哥出面。”
沈溪月看到原本还有点好颜色的林之傲登时没点笑意。
她又忙道,“大哥哥美名在外、威风八面,只需大哥哥出面说一两句话即可。”
果然一把他抬高,他便愿了。
林之傲捻着指腹,盯着白知行看了片刻,缓缓开口,“大清早的,便看到如此难舍难分的一幕,真是感人啊!”
“林公子,在下对令妹一片赤诚。”白知行也不是没见过湘洲有头脸的人物,他强装镇定作揖道。
这时沈溪月适时对林之傲撒娇一句,林之傲对白知行道,“你既然对我二妹妹如此深情,我便考虑考虑回京后帮你在母亲面前说情。”
“多谢公子!”白知行没想到这个林公子如此好说话,他满眼含情看向沈溪月,“我定不负溪妹妹!”
白知行这边正暗想着林之傲易亲近,轿子旁那小厮对着轿子道,“公子,您喜欢的松景图近日有些眉目了。”
他顿了下话头,蹙起眉道,“只是……出来得急,银钱好像没带足,还差五千多两。”
白知行不难听出这话的意思,脸上的所有表情僵了一瞬。
他原以为是闲聊,想不到志在此啊!
求人办事的规矩他是懂的,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无妨,他想,区区五千两,沈溪月定有的。
他敛好情绪,不卑不亢上前道,“原来公子喜欢松景图,正巧我那有一幅,不知合不合公子的眼。”
“午时送到来福客栈,我看看。”林之傲睨他一眼,点了头。
白知行淡笑着应下。
林之傲不再理会他,向沈溪月道,“走吧,大哥哥寻你有事。”
沈溪月点头,同白知行说两句话便上了轿。
她转过身,那依依不舍的眷恋勾唇一笑瞬间全没了。
白知行可不是两袖清风的,他是秀才,能免一定的税,不少地主给他投献土地。
他的来源便是那些地主给他低于官税的报酬。
她骗也得把银子骗回来!
沈溪月这一走,白知行直至将近午时都没见到面。
他去沈宅外放了几次风筝,只见沈溪月的丫鬟出来说她在林之傲那还没回来。
白知行此刻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五千两,他不是没有。
但他不甘心,那是他大半的存银。
他又急了一刻钟,眼看着日头即将正午了,最后只好开箱拿银票。
他撩起蓝衫下摆,爬进床底撬起一块松动砖头,拿出里头的放着的匣子。
匣子一打开,就见青玉莲花玉佩压在一沓银票上。
这块玉佩是他娘殷氏的遗物。
白知行往常看到不觉什么,此刻竟觉似曾在哪见过。
他猛然想起林之傲的玉佩。
是了,林大公子今日带着的玉佩也是青玉。
娘跟他说这玉佩是捡来的,是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要他收好。
白知行想到林大公子那贵气的模样,也把玉佩别到腰间,数了银票便出了门。
第57章 心寒呐
白知行到来福客栈时终于见到了沈溪月。
他们兄妹俩竟下了一上午的棋?
白知行也不能说什么,拿出银票递了过去。
体面道,“画储存不当污了一块,但读书人不失信于人,只能以此弥补,还望林公子见谅。”
“那我便不拂白秀才的美意了。”林之傲眼神示意扶耀收下。
白知行送出银票,看林之傲没再理会他,心下很不是滋味,知趣地告退。
白知行走后,林溪月拿其中几张的银票递给林之傲,“多谢大哥哥。”
“二妹妹自个留着就是。”林之傲瞥一眼,不以为意。
他自不会为这点银子失了身份。
他抿一口茶,趁机敲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听便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遇上了,今后母亲的话,不可拂了。”
“妹妹不敢。”
沈溪月作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作揖,银子到手还多出许多,很快离了来福客栈。
再说白知行。
他从来福客栈出来,回想林之傲的态度真是越发心痛那笔银子,漫不经心在街上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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