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是个纨绔子弟,在形象上不如贺闻朝那种钢琴校草更吸引人,但他没有贺闻朝那么高冷,身边追随的狗腿子可多了,愿意主动帮着散播谣言的人自然也多。
本来就有一群闲人看蒋莞不顺眼,再加上关越的引导,女孩儿全自动就变成了‘不知羞耻的贱人’和‘倒贴货’。
还是那种被关越甩了后退而求其次去攀附别人的倒贴货,也顺便捧高踩低,意思是贺闻朝吃了关越的‘剩饭’。
这种谣言本来是关越为了挽尊弄出来的借口,但散播的范围广了,就总有那么几个相信的,加上身边人都捧着,这让他自欺欺人的觉得很痛快。
像是关越这种癞蛤蟆一样的人,就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
苏兮每次听到那些流言蜚语都气的半死,然而蒋莞却压根就不在乎。
就算外界全是难听话又怎么样?又没办法转化成刀子让她疼,蒋莞从小到大听的多了,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她甚至都没把这件事和贺闻朝说,该吃吃该喝喝,每天笑眯眯的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后来是贺闻朝自己发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倒不是他反应慢,只是和蒋莞在一起之前,他每天都是独来独往,戴着耳机刻意无视外界的一切褒贬,几乎与世隔绝。
等到生命里出现了蒋莞这一抹‘色彩’,他才开始或多或少的关注一些外界的信息。
等知道关越这么个人的存在,听到他散播的那些难听话,贺闻朝的情绪看似很平静,眼睛里却有些阴翳。
他先是和蒋莞确认了一下,“你认识关越这么个人么?”
贺闻朝淡淡地问了一句,却让女孩儿不自觉攥紧了笔,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不自觉有些紧张。
“嗯?”男生没听到她回应,眯了眯眼:“怎么不说话?”
蒋莞攥着笔的手更紧,眼睛无意识转着,含糊道:“不算认识,就是他…他之前追过我,我没答应。”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她说谎瞒着他没有意义,还反倒可能引起误会。
所以该回答还是要回答,只是蒋莞刻意说的轻松,就好像她和关越没什么矛盾冲突似的。
蒋莞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她心虚,而是因为……
和贺闻朝相处越久,她就越觉得男生性格不是展现出来的那种冷淡平静,相反的,他有些极端。
无论是一开始无意中发现的自残,还是在一起后他对自己不自觉的掌控欲,都让蒋莞觉得冷漠只是贺闻朝的表皮。
真实的他,不但嘴毒爱钻牛角尖,甚至有些压抑的,隐隐的疯。
听起来可能有些夸张,但蒋莞真觉得贺闻朝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那种人。
他看似对大多数事情都漠不关心,但真的对一件事上了心,那对触及到他所关心的人和事时,情绪就会变的尖锐又敏感。
――而自己就是他现在所关心的那个人。
蒋莞既然知道,所以自然就不会把关越的事告诉贺闻朝。
她觉得没必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主要就是怕他们发生冲突。
关越家里有点钱她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耀武扬威趾高气昂,所以能不惹还是不惹,况且……贺闻朝的脾气实在算不上好。
蒋莞说完,就微微侧头,有些忐忑的观察着贺闻朝的神色。
男生面容淡淡,问了句:“就这样?”
他像是没有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蒋莞松了口气,用力点头。
“嗯。”男生淡淡应了声。
贺闻朝表现的很平静,仿佛听过就算不打算深究,蒋莞也就没放在心上。
她以为这可能只是男生在听到一些流言后随后问问,和自己确认了一下就算完了,万万没想到有一种情绪叫‘蛰伏’。
压抑的越久,爆发的也就越激烈。
过了大半个月,就在蒋莞都快忘了贺闻朝问过关于她关越的事情时,在一个本该平静的学校上午,却蓦然听到了他们打架的消息――
“听说了么!”还是苏兮这个八卦精打听到的。
她趁着上课之前把蒋莞拉了出去,窃窃私语:“你家贺闻朝和关越打起来了!都打进医院了,就昨天的事儿!”
蒋莞手一抖,差点没拿住矿泉水瓶。
她瞳孔震颤,抓住苏兮的手臂:“你说什么?真的假的!”
“靠,我的信息渠道你还信不过?这还能有假么?”苏兮说着,下巴指了指班级里面空着的桌子,低声道:“这都几点了贺闻朝还没来?你看他平常像是迟到的人么?”
苏兮每说一句,蒋莞心里就沉上一分。
果然……贺闻朝前些天问关于关越的事情就不是白问,他压根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选择‘打架’这么暴力的解决方法,还打进去医院了,这得多严重?
蒋莞心神不宁极了――贺闻朝会去动手打关越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她。
她看向空落落的座位,想到昨天晚自习的时候男生还在那个位置给她圈重点题,结果今天就因为打架进了医院,就一阵火烧火燎的难受。
像是贺闻朝那样的人,一双手是用来弹琴写字的,几时需要亲自动手去解决问题呢?
蒋莞咬了咬唇,拉起苏兮果断道:“陪我去趟医院!”
她知道苏兮人脉广,有本事查到昨天打架事件的一些详情。
苏兮见她急的脸色都白了,连忙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就找人去查关越和贺闻朝住的是哪家医院。
等消息的时候,两个人熟门熟路的逃课翻墙离开了学校。
苏兮的人脉给了她两个消息。
第一是并非两个人都进了医院,关越是被人报警抓走了。
第二才是贺闻朝住在市医院的某层病房。
蒋莞听了手更凉,抓着苏兮声音哆嗦:“关、关越进警察局了?那贺闻朝……”
像是这种高中生打架,得严重到什么程度才能报警?贺闻朝一定伤的很重。
想到这里,她连忙跑到路边招手打车,按照听到的信息跑去市医院。
只是到了贺闻朝的病房门外,两个姑娘却没有莽撞的直接冲进去。
隔着门上那一扇小小的玻璃窗,蒋莞看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背影纤瘦的女性。
用脚趾想想,都知道这大概是贺闻朝的母亲。
蒋莞吓了一跳,连忙拉着苏兮躲了起来,甚至多走了几步,直接去了安全通道。
苏兮纳闷:“干嘛不进去啊?”
“你没看到里面有人吗?”蒋莞眼睛直勾勾看着眼前的白墙,声音冷静:“可能是他家里人。”
“他家里人又怎么了?”苏兮不解:“咱们作为同学探病不是很正常么?”
“……不正常,人家刚住院也没告诉咱们住哪儿,咱们自己打听到了跑过来,在人家父母眼里会正常么?”
蒋莞有理有据地说着,心里却不平静――实际上她不敢进去的最大原因还是心虚,谁让她现在的身份是贺闻朝的女朋友呢。
还很有可能是导致他和别人打架的‘祸水’女朋友。
要是突兀的撞见他父母,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那就在这儿等着?”苏兮瞪眼,简直觉得离谱:“有没有搞错?我才不陪你在这儿干等呢。”
受伤的又不是她男朋友。
蒋莞没有勉强,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那你先回去吧,小灵通。”
“……真受不了你。”苏兮打掉她的手,傲娇道:“有什么事儿打电话。”
苏兮走后,蒋莞就自己坐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在这儿等着。
医院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时不时有人路过也没人会特意驻足多看看她。
蒋莞一想到离贺闻朝很近,待的也就很安心。
她一共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悄悄跑到病房门口去看了几趟,直到中午时才瞧见那个纤瘦的中年女人拎着包离开。
蒋莞松了口气,立刻趁着机会偷偷进去。
靠在病床枕头上的贺闻朝脸色有些苍白,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母亲去而复返,眉梢眼角流露出来一丝不耐烦――
直至对上女孩儿的明亮的双眼,才意外地眨了眨。
男生顿了半晌,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蒋莞心里是有一肚子气的,但看着贺闻朝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露出来的皮肤形销骨立的冷白,那股子气就烟消云散了。
“你还好意思问啊。”她走过去坐在他床边,闷声指责:“和关越那样的人打架不掉价啊?还打进医院里……你到底哪儿受伤了?”
她说着,忍不住掀开他的被子要看看。
“别。”贺闻朝抬起正在吊水的那只手阻止,迫使她停下,声音平淡:“不严重,腰上被划了一下。”
“是我妈担心,非得让住院观察。”
“被、被划了一下?”蒋莞捕捉到重点,大惊失色:“你和关越打个架……还动刀了?”
这就怪不得又进医院又进警察局了。
贺闻朝没正面回答,只微微抬唇,冷笑了下。
“别担心。”他修长的手指很冷,轻轻摩挲了一下女孩儿的手背:“你不会有什么麻烦,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不会再见到关越……这是什么意思?
蒋莞只觉得被贺闻朝抚摸过的手背冷的厉害,但看着少年平静无波的面容,却莫名不太敢多问细节。
斟酌半晌,她才犹豫地:“你和关越打架,是因为…是因为我么?”
贺闻朝看了她一眼。
蒋莞被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然后就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因为我自己。”贺闻朝淡淡道:“他三番四次过来挑衅,我才动手。”
“真的么?”蒋莞有点不信。
贺闻朝:“我有必要骗你么?”
蒋莞抿了抿唇,心想谁知道――虽然这家伙平日里毒舌到对她根本没几句好话,但行动上总是很护着她的。
如果说关越几句挑衅就能让他失去冷静动手打人,两个人还甚至到了动刀子的程度,蒋莞不太信。
但眼下贺闻朝明摆着是故意和她撇清关系,她问了也没什么用。
蒋莞想着,换了个问题:“那为什么说,以后不会再见到关越了?”
“问这个干什么?”贺闻朝嗤笑一声:“你难道还想见他?”
“……你别不讲理好不好?”蒋莞看在他‘虚弱’的样子上没动手掐他,只哼了声:“我还不能好奇吗?”
“困了,之后再告诉你。”贺闻朝明摆着敷衍,说完就闭上眼睛假装小憩。
只是修长的手并不放开她的,轻轻攥着。
蒋莞长睫微动,也没有睁开,任由那冰凉的手指和自己的交缠,渐渐变得温热。
这次冲突,导致贺闻朝一周后才能回到学校上课。
蒋莞是不能频繁逃课请假的,毕竟她现在也不是之前的坏学生了,成绩有提升老师也盯的比较严。
她只能干着急,在手机不断追问贺闻朝是不是骗她。
假如被划的那一刀真的不是很严重,那为什么要住好几天医院?
贺闻朝不在的这一周,学校里也是沸沸扬扬。
关越突然被学校记过退学,这事儿闹开了,不少人都大惊失色。
像是关越这样的富二代,得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能让学校都不庇护直接开除了?
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关越是和贺闻朝打的架,毕竟两个人是在校外发生冲突的,所以自然更不会有人联想到蒋莞身上去。
这件事就真的如贺闻朝所说的那样,对她而言没有麻烦,在学校里也不用再见到关越,本该闹得轰轰烈烈的一件事却宛如雁过水无痕一样平静……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毕竟以关越的性格和背景,不像是会这么‘消停’的。
蒋莞当时困惑了许久,才从苏兮那儿八卦到的消息,隐约拼凑出来一个过程。
原来她那天在医院见到的中年女人真的是贺闻朝的母亲,贺母是一名精英律师,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就第一时间报警取证,留下刀上的指纹准备起诉立案了。
超过十六周岁就不算‘未成年人’,蓄意伤害是要被判刑的。
哪怕关越家里很有钱,总也不能买通警察局不是?更何况贺母素有处理刑事案的经验,处处都抢在前面打点清楚了。
僵持不过几天,关家就主动放下身段,不断联系贺家寻求和解办法了。
“我叔叔就是咱们区法院的,听说这桩刑事案立得可快了,啧啧,家里有个律师法官什么的就是好。”
苏兮感慨着,低声和蒋莞分享她听来的八卦:“我听说贺闻朝爸妈是离婚的,他妈妈是律师,在打官司这方面有经验,爸爸又很有钱,完全不怕和关家硬扛。”
“所以这次关越那王八蛋只能滑跪认怂了,呵呵,活该。”
蒋莞听完,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的空座。
怪不得,贺闻朝当时用很笃定的语气说她以后都不用见到关越了。
那时候只是刚出事的第二天,他就已经能预料到这件事之后的走向了,游刃有余到……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这个念头生出来,蒋莞心头骤然一惊。
她咬了咬唇,勉强压下去身上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贺闻朝计划好的,那少年未免太危险了――他能把自己和父母都当成‘饵’,只为了诱关越上钩,给他致命一击……
而他这些筹谋,想要得到的无非就是一个自己再也见不到关越的结果。
蒋莞趴在桌上,指尖不自觉的变凉。
她很希望自己刚刚猜测的那些都是脑补,幻想,可理智隐隐在告诉她,这一切就是贺闻朝计划出来的。
这让她觉得少年真的很危险,根本不是她所认为的‘单纯’和‘好逗’。
危险到已经让她认识到自己是在拔老虎须子,下意识的想要逃离了。
可一想到贺闻朝腰侧的那道疤,蒋莞就又觉得自己很卑鄙。
少年能预料到一切走向,可是能预料到自己付出了一道疤的代价么?
蒋莞忍不住苦笑――贺闻朝是在为了自己做这些,她知道,但她却害怕的想要逃,这难道不是卑鄙到无可救药么?
可是如果她现在不逃,等有朝一日男生发现了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会怎么样?
第28章 铃铛响
高中时, 蒋莞就充分知道贺闻朝是个多么危险的人。
无论他表面多么克制多么淡漠,但这都不能改变他骨子里实际上就是有点疯批的本质。
尤其是在遇到她的事上。
这让蒋莞很头疼,但也没有立场去对贺闻朝生气――因为一开始就是她招惹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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