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在关心我吗?”萧定北不敢相信的问。
苏知微笑,“是,我不希望你出事。”
听到这话,萧定北只觉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不敢让苏知微烦心,不敢打扰她休息,萧定北乐颠颠的走了。
苏知微垂下眼眸,思量片刻后,起身披上披风。
“姑娘,您刚回来,又要去哪儿?”
“菩善堂!”
今日谢凛出现在刑部大牢,代表他掺和进这案子了,那是不是他已然踏进了白锦布置的陷阱?
白锦要他做什么?他会不会被她要挟?
来到菩善堂,明镜将她迎到厅堂,又觉厅堂冷,干脆将她推到了西屋里。
“殿下来菩善堂就住这屋。”
明镜端来热茶,先给苏知微倒了一杯。
“殿下还没回来,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要不要奴婢去官衙找他回来?”
苏知微握着那茶杯,暖意自手心传遍全身,驱散了来时独行的清冷。
“不必,我等他就是。”
不想这一等,竟等得入了夜。
苏知微正觉困顿时,一阵凉风自背后袭来,她转过头见谢凛进来了,他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
因这一声,谢凛望过来,眉头皱了皱,显然是这时候才发现她在屋里。
他放下手,冲她勾唇一笑。
“我以为再见你,你会先揍我一拳。”
他状若无事的走过来,在苏知微对面坐下,还开了一句玩笑。
“我为何揍你?”苏知微挑眉。
“因为我将你弟弟送进了刑部大牢。”
苏知微抬头看着谢凛,静默片刻,她叹了口气,“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叫师云落来给你看看伤口?”
“我害了你弟弟,你却还关心我?”
“你不会害他。”
“你凭什么这般笃定?”
“我信你。”
谢凛低头笑了几声,而后用手捂住伤口,“谢璋那废物,我被他踢了一脚,正中伤口。”
“伤口可裂开了?”
“没,我躲了一下。”
他又揉了揉心口,而后站起身来,“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家。”
“白锦要你做什么?”苏知微问。
“小事一件,我已经按他说的做了,你弟弟很快就能洗脱嫌疑回家,放心吧。”
苏知微蹙眉,白锦废这么大力气要他做的事,怎么可能是小事!
“她到底要你做什么了?”
“没……”
“谢凛!”苏知微一急咳嗽了起来,咳得太重,身子都在晃,这时谢凛扶住了她。
“你急什么,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谢凛忙倒了一杯水喂到苏知微嘴边,她喝了几口,顺了气,才继续说道:“不过是让我放了霍十安。”
一听这话,苏知微脊背立时发凉。
“放、放了霍十安?”
“嗯。”
“你放了?”
“原也该放了他,只不过刑部办案,流程太繁杂,耽搁了一些时候。”
苏知微用力抓住谢礼你的手,“你放了他?”
谢凛眼眸深了深,“放了。”
“我不是让你杀了他,你为何不听?还放了他,你还放了他,他会杀了你的!”
苏知微急得眼睛都红了,谢凛会被霍十安带领的叛军乱箭射死,这是他上一世的结局!
“阿微,你不喜欢我乱杀人的,怎么你……”
“他不一样,他会杀了你的!”
“不会的,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苏知微急得推了谢凛一把,急得哭了:“我宁愿背上命债,我也想救你,你到底明不明白!谢凛,我不想你死,我想你好好活着,达成所愿,不枉你遭受的劫难!”
谢凛看着苏知微,心扑通乱跳着,呼吸急促,这样好一会儿,他克制着自己,让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那眼神也静下来,继而一丝波澜也没有。
“我不知道你为何说霍十安会杀了我,但阿微,别为难自己了,你掌控好自己的命运就好,我的,如果冥冥中已经注定,我坦然接受,你也不必强求。”
“谢凛……”
“还有我放走霍十安,并非是为了救你弟弟,我有自己的谋算,白锦这陷阱,我既然敢踩进去了,便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谢凛上前,给苏知微披好披风。
“我送你……”
“不必了!”
苏知微退开一步,同时深吸一口气,擦掉不该掉下的眼泪。
“我失态了,如你所说,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来,竟还妄想改变你的,实在多余。”
说罢,苏知微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街上,苏知微原该直接回家的,可徘徊了几步,她转而朝她那处私宅去了。
霍十安被放出来了,他定会去那宅子里接走他母亲。
来到那宅院门前,正撞见霍十安扶着他娘出来了。他见到她,先愣了一下,随后上前行礼。
“多谢江夫人照顾我娘,如今我从狱中出来,打算带着我娘离开平都,去别的地方营生。”
这霍十安消瘦了很多,看来在狱中吃了不少苦。
“杀顺平侯的凶手是太子和安南的余孽,楚王为你洗脱了冤屈,还你清白的。”
霍十安轻嗤,“难道不是他将我抓进大牢的?”
“他到底还了你清白,你还记恨他?”
“我原就是清白的,遭了这些罪,如今被放出来,难道还要感激他不成?”
看霍十安这态度,他是恨上谢凛了,只要有机会就会杀了他。
“我知道你是安南的叛军!”苏知微突然开口道。
霍十安听到这话,眸光一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白锦的人!你这些年留在平都其实是在寻找传位诏书的下落对吧?”
霍十安眯了眯眼,“你似乎知道很多。”
“只要我去报官,捅破你的身份,你就别想出城了。”
“江夫人,你在找死!”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的话就等着我去报官抓你吧!”
说着,苏知微转身往外走,意图去报官。
而同时霍十安手中露出一把短刀,朝着苏知微刺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弑母杀兄
苏知微感受到了那股子杀气,余光也撇到了那泛着冷寒的刃子,但她没有躲。
正这时,一人自暗处冲了上来,踢开霍十安手里那把刀。而霍十安看到来人,眼眸一沉,当下再次冲了上去。
二人打到一起,苏知微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
黑是霍十安,白是谢凛。
自菩善堂出来,谢凛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是知道的,因此才没有回家而是来了这里。
她故意刺激霍十安,让霍十安对她起了杀念。只要他出手,谢凛一定会出现救她。
霍十安是白锦的人,他自然想杀谢凛,二人一出手便是你死我活。她相信谢凛,以他的功夫能杀了霍十安。
如她所料,白衣明显占了上风,黑衣连连后退,以至被一拳打伤。
“谢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妹妹是被你杀的!”霍十安怒吼。
谢凛嗤笑,“她杀我不成,反被我杀,你要怪也只能怪她学艺不精。而今晚,你就能见到她了。”
谢凛眼眸一沉,再次挥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带着逼人的威势,霍十安堪堪接住。他脸色变得青白,这还是在谢凛受了伤,不能发挥十足的内力。
“你们俩都是白锦培养的杀手,你们要杀人,便也会被人所杀,这就是你们兄妹的命运!”
谢凛嘴角扯了扯,淡淡的说道。
霍十安被谢凛压制的竟毫无还手之力,他知道若谢凛想杀他,此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今日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杀我,不然日后,你会死在我手里!”
谢凛挑眉,“本王可不觉得你有这个本事!”
“你知道我背后是谁的!”
“知道。”
“我没有这个本事,但他有。”
“不久前,他和你的眼下一样狼狈。”
“可你放走了他,便如今夜你也会放我走一样。楚王殿下,你有了软肋,便不可能再赢了。”
谢凛嗤笑一声,“别用你们那愚钝的大脑去揣度本王,你们还不够格。回去告诉白锦,苏家姐弟不是他能碰的,除非他想死。”
霍十安暗暗咬牙,若是旁人说这话,他会觉得是不自量力的大话,但是是谢凛说出来,他只感到了一股可怕的威慑力。
他们与他几次交手,皆以惨败收场。
谢凛正要放开霍十安,却见苏知微手举着一块石头朝霍十安后脑勺砸过来了。
谢凛一把推开霍十安,同时接住那石头,再抱住苏知微。
苏知微本慌得不行,但还是用足了力气,下定了狠心,可却被谢凛拦住了,当下气得直跺脚,尤其看到霍十安带着他老娘急匆匆逃走了,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谢凛!你为何不信我,他真的会杀了你的!”
谢凛扔了那石头,接着用力抱紧苏知微。
“不会的。”
“会的!一定会!”
“不会的。”
谢凛的声音温柔且坚定,苏知微因他不信她,气出了眼泪,而后用力推开他。
“我能做的都做了,你是死是活,反正我也看不到了,随便吧。”
说完,她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朝胡同外走去。
谢凛仍跟着她,保持着五六步远的距离。
今晚月色不错,照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犹如披上了一层白霜。苏知微先开始走的急,可她体力不足,不多一会儿就慢了下来。
“阿微,萧定北跟你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
“说我野心勃勃?说我心狠手辣?说我……弑兄杀母?”
听到这话,苏知微脚步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往前走,“前两个,我信,后一个,我不信。”
谢凛笑了笑,“其实他也没说错。”
苏知微这下停住了脚步,转回身看谢凛。
“我母亲和谢重山是少年夫妻,为他生下了长子谢珩,五子谢韫,还有我。后来谢重山想要借温家的势,便逼我娘让出正室之位,后迎娶了温氏,也就是当今皇后。”
苏知微静静听着,谢重山就是当今皇上,但他登基时,谢凛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而谢重山并没有给她封号。
“我娘为了我还有两位哥哥,没有计较,可谢重山却一再辜负她,接连娶了好几个侧室,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越加淡薄。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大哥被陷害,谢重山不辨是非,将他斩杀。接着,谢重山又认定我娘和五哥有谋反之心,给他们下了三日断肠的剧毒。”
“这种毒会腐蚀五脏六腑,让人承受极致的痛苦,而中毒之人全身无力,连自杀结束痛苦都做不到。”
苏知微抿了抿嘴,“所以你……”
“我杀了他们。”
谢凛摊开自己的双手,低低笑了一声,“就用这双手握紧了刀子,然后就一刀直中要害。”
“那时我会制毒,也会解毒,两相比较,我对解毒一途更为专注,可我却解不了我娘和五哥的毒,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的几乎疯掉的样子。我杀了他们,结束了他们的痛苦,自此后也不再研究解毒之法,只制毒,各种让人痛苦死去的毒。”
“你没有杀他们,你只是帮他们解脱了。”苏知微道。
谢凛笑,“是,我知道,可便有人传言说我弑兄杀母,我本不在意,可有人跟你说了。”
“我从未信这话。”
“我知道。”
“那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谢凛看着苏知微,面露愧疚之色,“我解不了我娘和五哥中的毒,我也解不了你的。”
“你已经尽力了,我很感激你。”
“所以我害怕了。”
“害怕?”
“怕再回到那一刻,我只能看着你痛苦,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让我更想杀了自己。”
苏知微鼻子发酸,上一世他们不认识,两厢唔亏欠,而这一世,她主动去认识他的,却成了他的劫数。
“对不起……”苏知微的眼泪不可自抑的掉下来,“对不起……”
她不该出现在他面前,不该让他认识她,以至对她产生不该有的感情。
“我很懦弱,对吧?”
“没,你只是……可怜我。”
谢凛苦笑,“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可怜别人,而当我一再想为一个人做什么的时候,我大抵已经爱上她了。”
“没有,你想多了。”
“阿微……”谢凛看向苏知微,眼中有挣扎,但也再慢慢坚定下来。
“我答应萧定北了,等知行从狱中出来,我和他去云北。”苏知微开口打断了谢凛的话。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各自安好
苏知微看着谢凛,冲他摇了摇头。有的感情,或许才刚刚萌芽,既然注定没有好的结果,那就别开口了,让它在心底枯萎吧。
谢凛一怔,“你和他……”
“我和他原就有婚约,这些年他还爱我,我也还爱他。虽然所剩时日不多,但我想和他走,去看一看更远的风景,余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苏知微说着笑了,一股释然由心而发,就好似即将逃脱牢笼,去往更广阔的的天地,那里是自由的,是她向往的。
看到苏知微脸上的笑,谢凛也跟着笑了。
“阿微,不管是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以后,我只当你还在云北,好好活着。”
苏知微转头看谢凛,对他满满的心疼,他是有多害怕面对在乎的人的死亡啊!
而能被他在乎,放到心里,又是何其幸运!
“我也是,我会认为你在平都一切都好。”
谢凛将她送回府,这一次苏知微踏入门内,再没有回头去看他。及至大门关上,她才回过头,一滴泪还是落了下来。
其实,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苏知微沿着走廊往后院走,月光追随着她,始终照亮着脚下那一步。她满腹思绪,然来了一阵风,便吹散了。
不想了,何必为难自己。
正这时,她晃到一黑影,待她再看清,那黑影已经拔刀朝她砍了过来。
苏知微急忙闪躲,同时发现那黑衣人是瘸子。躲开这一击,那黑衣人又拔刀冲过来。
“韩城,时至今日,你还以为齐王能给你荣华富贵吗?”她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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