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直起身子,客气道,“长公主殿下面前,还是免了。”
沈珩能够走到今日这个位置,手段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会揣测永明帝的心思,知道陛下最疼爱的就是长公主殿下这个皇妹,所以在苏云倾面前,沈珩也不敢太放肆。
“坐吧,就算是要问罪,也不急在这一时吧。”哪怕来的是沈珩,苏云倾的语气,依旧是不太友善。
今日她要是退一步,只会换来楚家的更加的放肆。
沈珩垂首,“长公主殿下这是哪里话,微臣怎么敢问您的罪?只不过您为了一个侍女就休夫,楚侍郎在养心殿门口长跪不起,闹得不轻,朝中几位臣子也都知道了,万岁爷被吵得头疼,才吩咐微臣来您这里问问情况的。”
“楚家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本宫不愿意再委屈了自己,故而选择休夫,沈督主就算是要拿人,也该拿下楚子刚,好好的问问他对本宫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苏云倾淡声回答。
沈珩自是已经猜到了她会这么说,接话道,“该问他的,微臣自会去问,还请长公主殿下告诉微臣,您休夫的真正原因。”
“沈督主将人请去东厂喝茶,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没有陛下吩咐,微臣断不敢拿人。”沈珩不卑不亢道,“您见谅。”
苏云倾轻笑,“沈督主果然是皇兄的好臣子,忠心得很。”
沈珩听出了这话有嘲讽的意思,眉头微皱,不愿意在此刻与苏云倾发生争执,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皇兄知道了,沈督主并非阉人,那得多寒心啊。”
苏云倾说完,就听到殿内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沈珩已经利索的拔出了长剑,踹倒了屏风,锋利的长剑指向了她的额头,而他的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
“长公主殿下可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现在已经死绝了。”
苏云倾淡定的用自己的金丝护甲轻轻将沈珩手中的长剑拨开,护甲与长剑相碰的那一瞬,殿内发出了一阵脆响。
“本宫不知道沈督主有什么秘密,沈督主还是请楚子刚去喝茶,好好想想怎么和皇兄交差吧。”
沈珩微微一愣,很快他就明白了苏云倾的意思,只要是帮她拿下楚子刚,这个秘密,她会烂在肚子里。
“微臣请长公主殿下赐教。”沈珩微微弓了下身子,表明了自己愿意帮苏云倾的态度。
苏云倾起身,踱步到檀木桌前,将一小包药渣递给沈珩,“沈督主,可以去交差了。”
“还请长公主殿下说到做到,别搭上自己的性命。”沈珩将长剑收起,拿着药渣就头也不回的去了楚侍郎府上。
银秋银冬见此状才长舒一口气,进殿伺候苏云倾,却看到的是一片狼藉,沈督主也太放肆了,连屏风都敢踹烂了。
“殿下。”银冬小心翼翼的抬头,默默观察自己主子的脸色,见其没有那么的阴沉,反而是淡笑着。苏云倾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似是乏了,“闭门谢客。”
等到殿内又只剩下苏云倾一人,她对着殿内吩咐了一声,“等夜一回来,叫他来见本宫。”
*
沈珩回养心殿复命的时候,已经到了日落时分,见殿外只有几个小内侍守着,殿内偶尔传来争执的声音,就知道是永明帝已经传召了各位臣子。
沈珩进去之时,听到楚侍郎还在金阶下哭诉着,“陛下,长公主殿下为了一点儿的小事而休夫,微臣愧对先帝啊。”
楚家怎么也是长公主的婆家,还是有些小势力的,一些官员纷纷附和,“陛下,长公主殿下此举,实在是有违妇道,还请陛下看在她是您嫡亲妹妹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就算长公主殿下是陛下的亲妹妹,又如何,天子犯法……”
“都给朕闭嘴!”在御案前来回踱步的永明帝苏烨见底下的官员们一唱一和的越说越过分,拍案怒斥道。
养心殿内臣子奴才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
只有沈珩上前,躬身扶着永明帝在龙椅上落座,又给他斟满了一盏茶奉上,嘴上劝着,“陛下息怒,您身子要紧。”
永明帝见沈珩回来就忙碌着在手边伺候,压了压怒火,“倾儿怎么说?”
“长公主殿下受了天大的委屈,哪里会同微臣多说,微臣已经将楚子刚带到了东厂,明日早朝之前,就会审出真相。”
永明帝还没有说什么呢,楚侍郎就在下面抗议道,“沈珩,你疯了?”
第四章 坐胎药里的脏东西,帝怒
“楚大人慎言,楚家人以下犯上,对昭懿长公主殿下大不敬,难道不应该被问罪吗?”沈珩站在金阶上龙椅旁边,对着跪在下面的楚侍郎质问。
“就算是要审问,还有刑部和大理寺呢,沈珩你做事这么的雷厉风行,是不准备将天子放在眼里了吗?”刚刚在场的几位臣子都知道,永明帝只吩咐沈珩去调查真相,可没吩咐动手拿人。
“楚大人这算盘打得不错,刑部尚书与您有将近二十年的私交,大理寺少卿尊夫人是表亲,让他们问罪和不问又有什么区别。”沈珩掌管东厂多年,朝中官员的这些人际关系,他是清楚得很呢。
楚侍郎被沈珩说到了脸上,自然是更加气愤,抬手指着沈珩斥责道,“陛下让你去问情况,可不是让你这个阉人将事情越闹越大的。”
这声‘阉人’直接在养心殿叫出了口,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沈珩是残缺,可这些年永明帝对他的器重,已经没有将他当成阉人看了,楚侍郎这话不仅得罪了沈珩,更是得罪了永明帝。
“要把事情闹大的,不是微臣,是楚家。”
“你……”
楚侍郎话还没说出口呢,永明帝手中的茶盏就已经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名贵的茶盏碎了一地,楚侍郎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泊泊鲜血,永明帝怒斥,“楚袁你还有完吗??”
见天子震怒,楚侍郎这才消停,老老实实的在地上跪着,见他还想开口辩解些什么,沈珩边给永明帝顺气边抢着说道,“微臣看陛下也乏了,不若让各位大人都先回去吧。”
见他的态度越发恭顺,永明帝对着自己的贴身内侍陈海吩咐道,“去送送。”
“遵旨。”陈海挥着拂尘,恭敬的将臣子们都请了出去,可是别人肯走,楚侍郎怎么可能走,直接跪在养心殿门口,看架势是要准备长跪不起呢。
臣子们和宫人们都已经退下,连陈海都被永明帝挥退,殿内只有永明帝和沈珩二人。
见永明帝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沈珩缓缓跪下,叩首道,“微臣有罪,请万岁爷重罚。”
永明帝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饮完了一盏茶才扫了沈珩一眼,“学会先斩后奏了,什么原因?”
沈珩将苏云倾给他的药渣拿出来,双手奉到永明帝跟前,“微臣按着陛下的吩咐,去了长公主府,这是长公主殿下给陛下的答复,长公主殿下什么都没说,可银冬姑娘说,这是长公主殿下日日服用的坐胎药,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至于被加了什么,微臣不知道。”
沈珩出身医药世家的事儿,没有人知道,就算是他能辩出里面是什么,这话也不应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脏东西?”永明帝拧眉,看了那药渣两眼,对着外面吩咐,“陈海,传吴院判。”
吴院判是太医院之首,专门负责照顾永明帝龙体,是永明帝最信任的太医。
吴院判反复确认了三遍才敢上前回话,“启禀陛下,这坐胎药里面,含有大量的益母草,益母草有阻碍受孕的作用,长期服用,对女子有极大的伤害,严重者,终身不孕。”
软榻上,永明帝怒极反笑,好一个终身不孕,好一个楚家!!
当初他把自己的嫡亲妹妹许给了一个二品官员的儿子,这便是他们给自己的回报!
“陈海,送吴院判回去,你们都把嘴给朕闭好了。”
陈海与吴院判左脚出门右脚还没有出门呢,就听到了殿内出来的巨大的声响。
永明帝最爱的琉璃花瓶被他一脚踹倒在了地上,沈珩见状,连忙上前阻拦,嘴上劝着,“万岁爷息怒!”
永明帝心里好似有一团火球在燃烧,无法冷静下来,“审,必须审,沈珩听旨。”
“微臣在。”
“让东厂的人把楚侍郎府上围了,楚袁禁足,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你今夜亲审楚子刚,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日之前一定要审出真相!!”永明帝厉声下旨。
“微臣遵旨。”
沈珩刚退出养心殿,就听到陈海对一女子恭敬的说道,“皇后娘娘去劝劝陛下吧,晚膳时分已经过了,奴才看着陛下也没有要传膳的意思。”
养心殿外站着的一身明黄色凤袍的女子,正是大启国的皇后,永明帝苏烨的嫡妻温玉瑶,在她身边乖巧的被她牵着手的小女孩,正是永明帝的嫡长女安乐公主苏承悦。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安乐公主殿下。”沈珩微微垂首行礼,随后退到一边。
“父皇是不是在生气啊母后?”承悦今年七岁,被皇后教导的格外懂事儿,这小丫头最是会讨永明帝的欢心了。
皇后摩挲了一下承悦的脸颊,温声笑道,“父皇看到悦儿就不会生气了,一会儿悦儿给父皇布菜好不好?”
承悦乖巧的点头,“好啊,没准儿父皇一高兴还会赏赐儿臣些漂亮首饰呢。”
“你就知道那些漂亮首饰。”皇后刮了一下承悦的鼻头,陈海已经得到了永明帝的点头,恭敬的将她们请了进去。
沈珩的眸子立刻冷下来,一转眼安乐公主都七岁了,他的家人离开也有七年了,他很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狠心灭了他全族。
*
沈珩将亲自带人将楚侍郎府上围住,派了手底下五百人盯着才回了东厂。
东厂门口,沈珩的轿撵刚稳稳的停住,沈珩的干儿子南风便躬身上前,扶着沈珩下了轿撵,开口道,“干爹,您都忙了一整日了,先用些晚膳吧。”
“差事儿还没有办完呢用什么膳。”沈珩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抬脚就往牢房内走去。
南风小跑着追上,见沈珩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再多嘴,只是在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处跟着。
“昨日那个案子,现在可以结了。”沈珩在袖口拿出自己请求处死那个贪污之人的奏折,递给南风。
南风打开,看到朱红色的‘准’字,点头道,“干爹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知道。”沈珩回眸,睨了南风一眼,南风身子更低了,心想干爹今日这气儿也太不顺了,他是说一句错一句。
“将人带来,楚公子要见见他。”
南风能跟在沈珩身边,定也是一点就透的,瞬间就明白了沈珩这话的意思,低眸后退了三步,去带人了。
第五章 沈珩亲审楚子刚
楚子刚被带到东厂里来已经半日,充满着血腥味的牢房让他不适,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是去刑部或者大理寺,也比在这里强啊。
看着周围都是铜墙铁壁,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楚子刚更加害怕。
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楚子刚满怀希望的以为是有人过来救他,可看到首先冲进来的那四个人就是今日押着自己来这个鬼地方的人,那团希望瞬间又被现实的冷水浇灭了。
紧接着,四个小太监搬着一张硕大的太师椅进来,沈珩进来之后,被南风扶着在太师椅上坐定。
“沈督主,督主饶命啊,督主开恩,罪臣不敢了。”最后被架进来的人已经遍体鳞伤,鲜红的血将白色的囚服都染红了,可见是受了多大的酷刑,若不是提前吃了不会咽气的药,早就没命了。
沈珩坐在太师椅上,安然的闭目养神,微微抬手,在一边的南风就知道了什么意思。
“沈督主问话,罪人姓名,年龄,籍贯,所犯何罪?”南风上前一步问话。
那人给沈珩一下子磕了九个响头,才惶恐回答,“回……沈督主,罪臣刘康,二十三岁,京城人士,所犯……贪污之罪。”
“据沈督主调查,罪臣刘康,三年共贪污银子十七万两,情况可属实?”南风接着问道。
刘康整个人趴在地上,“是……是。”
“可还有辩解的?”
刘康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木讷的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了了吧,也让楚公子长长见识。”沈珩平静地端起身边小太监举着的茶盏呷了几口,他早就看惯了眼前的场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来人呐,把他的手指剁了,献给楚公子。”南风挥手道。
“不要,沈督主,啊!!!”牢房内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叫声,在场的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害怕,只有沈珩,淡定的品着永明帝新赏的毛尖。
一刻钟后,南风将刘康的十根手指头端到楚子刚面前,赔笑道,“楚公子,这手指头嫩得很,您是想吃蒸的还是炸的还是煮的?咱家吩咐人给您做。”
楚子刚自小也是被楚侍郎和楚夫人娇惯着长大的,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他感觉到一阵的恶心,直接吐了出来。
要不是南风躲得快,楚子刚就能吐他的脚上。
沈珩冷眼看着这一幕,对楚子刚的不满,又加了几分。
“南风,楚公子想吃生的。”
沈珩说罢,南风拿起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就要送到楚子刚的嘴里。
“不,不不。”楚子刚吓得双腿都软了,只能在牢房里一边爬一边躲着南风。
狼狈的样子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人晌午时分的时候还是高高在上的昭仪长公主殿下的驸马。
“督主,沈督主。”楚子刚直接爬到了沈珩脚前,但沈珩此生最厌烦的,就是有人在审问之时像狗一样的往他面前爬,便一脚将楚子刚踹开了。
“有什么话,吃完了一根手指头再与咱家说。”
看着楚子刚已经被吓得不成样子,沈珩抬手让人将刘康的尸体拖下去喂狗,他还是高看了楚子刚一眼,十根手指头就被吓成了孙子,也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当初是看上他什么了。
楚子刚泪都流下来了,这要是切他的手指头,那得多疼啊。
早就听说沈珩手段多,没想到这么的狠啊。
“沈督主,我说,是我对……对长公主出声呵斥,是我……要打死银秋。”
楚子刚话还没有说完呢,沈珩直接将那药渣扔在他脚前,“咱家要问的是,这是怎么回事儿?”
见到那药渣,楚子刚心底发颤,眼神飘忽不定,这个罪,他不能认。
沈珩起身,“南风,半个时辰撬开他的口。”吩咐完直接往外走去。
南风直接拿着三根手指,毫不犹豫的塞到了楚子刚的嘴里。
*
永明帝用了晚膳后,心里实在着急,便带着陈海和吴院判来到了长公主府。
苏云倾吩咐了闭门谢客,底下的人谁都能拦住,但是拦不住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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