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沈妤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双清澈的美眸关切地盯着他,手中还捏着一根银针。
【还……痛吗?】
她打手语发问,一脸担忧。
生怕自己没有帮忙缓解,反倒是加重了男人的病情。
好在,薄修砚深吸了一口气,身形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沈妤也跟着松了口气,朝一边的小家伙点了点头。
栀栀见到薄修砚不那么痛苦了,立刻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手帕,踮起脚尖,笨拙地擦拭着男人额前的冷汗。
“擦擦,我妈妈的医术很厉害哦!”
薄修砚眼底闪过了一丝隐晦的情绪,随后便攥住了小家伙的手腕,抬眸看向了一边的沈妤:
“我记得,你好像学的是西医。”
即便是没有多少印象,薄修砚也记得,当初,薄靖言每天往医学院跑的场景。
沈妤无措地绞紧十指,垂睫,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当然是她在监狱里自学的。
那本书,是宋墨谦塞给她的。
他担心沈妤受不了这种打击,会在监狱里做出什么傻事来,便在探望的时候送了很多书进来。
其中大部分都是有关医学的。
宋墨谦知道,沈妤也很醉心于医术,一心想做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但作为被特殊“关照”过的人员,这些书的其中大部分,都被同一个房间的狱友撕碎了。
甚至还成为了伤害沈妤的工具。
锋利的纸张,也是一种折磨人的利器。
沈妤几乎每天都是伤痕累累地入睡,但其中有几本很破旧的老书,用繁体字写的内容晦涩难懂,并不受这些人的欢迎。
沈妤却看得懂。
一点点揣摩上面的内容,学习并加以练习。
甚至许多时候,她都在自己的身上做练习。
博大精深的中医,也在沈妤受欺负的时候起了很多作用。
比如,她会在慌乱的抵抗中,故意敲中施暴者的穴位,让她痛不欲生。
也会在有人磋摩她的时候,故意把一些相克的东西日久天长地加到那人的饮食里。
让她们患上一些不致死,却很折磨人的慢性病。
沈妤一直都知道怎么反抗,只是比起那些直球的伤害,她做的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见到沈妤局促的样子,薄修砚的眼神更锋锐了。
他忽抬手,冷不丁地攥住了沈妤的手腕。
猛地拽到面前。
沈妤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再抬头,却与那双狭长的凤眸四目相对。
那黝黑的瞳孔,在月光下却好似深渊一般看不到底,让人无端的胆寒。
“不会说话,所以,故意不回答,嗯?”
沈妤呼吸急促起来,可越是这样,男人身上那种清冷的雪松檀香就越是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胸腔。
她摇头,唇瓣轻轻颤抖。
薄修砚轻笑一声,抬起手,糙砺的指腹抚摸过她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沈妤脊背一僵,整个人都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拇指摁住她的唇瓣,充满暧昧气息地揉了揉。
让那原本苍白嫩唇,充血发红,就连他的眼神都恶劣了起来。
“沈妤,你会的还不少,真是让我意外啊……”
如此近的距离,让她身上那种清新的味道更清晰了。
薄修砚拧眉,这味道,像极了五年前那个夜晚,在他身下哭着祈求的女人……
他的墨眸更深了,骨节缓缓地划过她的脸颊,一点点地深入,修长的手指插入她那浓密的发丝,摁住了她的脖颈。
忽地用力,更加强势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沈妤惊恐万分,想要挣扎,却感受到那冰凉的大手已经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薄修砚缓缓地靠近,高挺的鼻梁贴到了她的动脉上。
深吸一口气。
沈妤浑身毛骨悚然,瞳孔都惊恐地缩到了一起。
低沉的嗓音,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般低语,带着疑问:
“沈妤,五年前,你去过半岛酒店吗?”
第23章 栀栀的要求
半岛酒店……!
沈妤浑身一颤,如坠冰窖般的寒意几乎要渗透到她的骨头里。
五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沈妤跌落深渊的地方!
她双眸赤红,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不,她绝对不能承认。
沈妤摇头,惊恐异常,挣扎着想要逃走。
她不想再回忆起那个夜晚了。
似乎是没有料到沈妤会是这样的反应,薄修砚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可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询问的时候,身后却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先生。”
韩让急匆匆地走来,却在见到两人的瞬间错愕地停住。
“沈小姐?”
怎么在哪里都能见到这个女人?
韩让皱紧眉头,对沈妤的印象又差了很多。
薄修砚缓缓地松开手,俊美如铸的表情亦是恢复了一贯的淡漠高远。
沈妤趁机后退了两步,将栀栀拉到身边。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薄修砚一眼。
“什么事。”薄修砚淡淡地问。
韩让刚想回答,却注意到了他腿上的药箱。
“先生,您发病了?”
他大惊失色,连忙上前,看到男人手腕上的银针,更是诧异不已:“这是谁做的?”
沈妤下意识地闪避,可薄修砚却直接自己拔掉了银针。
“你大可以再大声一点,把薄家所有的人都吵醒。”
这是在警告韩让闭嘴。
后者顿时明白过来,声音降低了一些:“咳咳,那个,先生,要不要叫严医生过来?毕竟,这方法也不一定有用……”
他说话间怀疑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沈妤。
她十指绞紧,看起来很局促。
“谁说没有用的!”
栀栀忍不住出声反驳,稚嫩的声音更是把韩让吓了一跳。
他立刻左右看了看,直到确认了声源是来自这个小女孩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你……你会说话?”
韩让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这个女人生的孩子也是哑巴呢!
可是,这孩子既然会说话,为什么还要装作不会呢?
沈妤忌惮地看了一眼韩让,将准备开口回答的栀栀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可薄修砚却没有了耐心,声音染上了丝缕寒意:“到底有什么事。”
韩让这才回神过来。
他立刻交代道:“是顾家大小姐,顾家人说,她来滨海了。”
顾家……
沈妤才听到这两个字,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
松江市的顾家,虽然没有办法和薄家相提并论,但在松江市,已经是龙头企业了。
顾家的大小姐顾知夏,沈妤当初在名媛圈里也有所耳闻。
顾家的人,自然是配得上薄修砚的。
想到这里,沈妤的心底更是闪过了一层失落。
是啊,高傲如薄修砚,这样一个金字塔尖上的男人,自然是要选择有实力的大家族联姻的。
就连候选人都是非富即贵,她这样劣迹斑斑的女人,更是没有资格接近薄修砚了。
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阶级,她凭什么肖想可以通过自己这幅样子接近薄修砚?
沈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搂紧栀栀,视线朝着远处张望。
她需要抓紧时间离开,或许,只要离开滨海,薄家和沈家,就不会再来刁难她了。
见到那瘦弱的女人巴不得赶紧离开的模样,薄修砚的眸子眯了眯。
“韩让。”他出声吩咐道:“你先把她们送回家。”
韩让一顿,惊讶地转头。
先生……让他去送这对母女?
韩让结结巴巴:“可是先生,薄少他——”
“这个家里现在是他说了算,是么?”
男人眼波流转,虽然语气淡淡,但那双锐利的视线却分明透出了几分寒意。
韩让连忙摇头。
他可不敢在先生才发病以后招惹。
“跟我来吧!”
韩让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们朝外面走去。
沈妤抬脚往前走,可栀栀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栀栀……?
沈妤不解,低头才注意到,小家伙正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薄修砚。
“怎么了?”韩让也回头。
栀栀有点不高兴地噘嘴,委屈地出声:“叔叔,我妈妈刚刚帮了你,你……你都没有什么表示吗?”
第一次被一个小孩质问到,薄修砚意外地挑眉。
他见过很多女人,想要试图接近的,扮成各种身份的,算计他要爬床的。
每一个的下场,无一例外,都很惨。
可面前这个小女孩,却是让他最感兴趣的。
她就好像是个小糯米团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小脸蛋儿,甚至,薄修砚恍惚中似乎还在她的眉眼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真是越来越疯了。
“小丫头,不要乱说话!”
韩让担心自家先生疯起来连孩子都不放过。
就连沈妤都对着栀栀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薄修砚却忽地笑了。
“让我喜当爹,不可能。”
他嗓音慵懒矜贵,说出的话却让韩让和沈妤都捏了一把冷汗。
韩让更是惊恐之余更加无语。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说?肯定是当妈的教的!
他看向沈妤的眼神更多了一层鄙夷。
栀栀抿唇,小脑袋瓜飞速运转:“你不想当也行,可是,老师说了,人要知恩图报,今天我妈妈治好了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小家伙说得郑重其事。
一旁的韩让却忍不住抱怨出声了:“小丫头,不要再说了,沈小姐,麻烦你管好自己家的孩子——”
“让她说。”
薄修砚直接打断了韩让的话。
韩让满脸担忧:“先生,她、她还小,您不要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跟沈妤打眼色。
他这是在保她们的命好不好!
但栀栀却对他的暗示置若罔闻,扬声道:“薄修砚,我要你在下一次我妈妈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好她!”
沈妤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小家伙,瞳孔都放大了。
韩让整个人都石化住了。
空气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唯有栀栀,坚定地站在原地,一脸认真。
薄修砚勾唇,朝她伸出了手。
栀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认真地握手。
“一言为定。”
直到上了车,韩让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当中。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小家伙已经在沈妤的怀中睡着了,不由得轻咳了一声。
忍不住不悦出声道:“沈小姐,你是故意教孩子说这些的吧?”
第24章 有他们就是家
质问的话,让沈妤意外的抬头。
后视镜中,韩让的眼神之中带着鄙夷和怀疑。
这个眼神沈妤很熟悉,因为她曾经在许多人的脸上见到过。
她轻柔地抬手,将栀栀的的耳朵捂住。
即便是女儿现在睡着了,沈妤也不想让她听到一丝一毫。
她拿出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
举起手机,并外放机械语音阅读给韩让听: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并没有蓄意接近薄修砚。”
沈妤之前是想的。
但那也仅仅是因为被欺负的实在是太害怕了。
她早已不是沈家的千金了,不管是因为看不起她还是因为之前的嫉妒,这些人都不会放过她。
更不要提随时准备要她命的沈家人了。
她是想报仇,但是她更不想栀栀受牵连。
她之前之所以会根据那个人提供的线索,去到薄修砚所在的楼层,也仅仅是为了自保而已。
此后的种种,沈妤亦是很清楚的意识到她和薄修砚之间的差距。
他是搁浅在池中的龙。
而她,不过是连命都不值钱的蝼蚁而已。
所以,沈妤是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她只想带着栀栀和哥哥离开滨海市,或许他们一家还有一线生机。
可沈妤的这番话,对于已经有了固有态度的韩让来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他冷哼了一声,才没好气地道:
“沈小姐,实话告诉你吧,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滨海市有多少女人想爬上我家二爷的床,都没有任何好下场。”
“像你这种坐过牢私生活还很混乱的女人,就更不要想了。”
韩让说的话难听,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太过恶毒了,但却不得不继续说。
若非如此,她们母女的下场只会更惨。
所以韩让在见到沈妤垂下头以后,还是继续狠心道:“沈小姐,我们二爷虽然现在在薄氏举足轻重,但若是他身边出现你这样声名狼藉的女人,还是会造成一定影响的。”
沈妤咬唇,鼻子有点酸涩。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辩解。
车内的寂静无声,让韩让的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他将车停在了中医馆的门外,看着这破败的小门头,他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先生让我给你的。”
沈妤迟疑地接过来,打开。
黑色天鹅绒的盒子内,是那枚银色的胸针。
车灯下,沈妤终于看清了胸针的全貌。
那是一枚镶嵌着大溪地黑珍珠的羽毛形状胸针。
每一羽的上面,都镶嵌了闪闪发光的钻石。
衬托得那颗珍珠,更加圆润硕大。
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此刻正安静躺在盒子底部。
沈妤的眼神闪了闪,心底有某处柔软的地方被刺了一下。
他到底……还是嫌脏的。
沈妤自嘲的笑了笑,虽然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她还是会有一点难过。
韩让看着外面脏乱的街道,抓了抓头,轻咳一声才道:
“沈小姐,这枚胸针是高定,先生让我给你,那它就是你的东西了。”
他在暗示沈妤可以拿去卖钱,就当做是帮助她的回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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