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明舒以为自己会血溅当场之际,燕云诀突然收回手,坐到桌边自顾自倒上一杯茶醒酒:“你以为本王会杀了你?太子妃出面保你了,要本王好生照顾你。”
他端起茶盏抵在唇边,朝内室瞥过去:“你有个好姐姐,哪怕当年故意弄丢了她,现在也还是尽力为你谋了条生路。”
姜明舒原本一直垂着头,听到这话才算有了点反应,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像是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但她不敢问,燕云诀也不会特地告诉她,只呷了口热茶又道:“可即便如此,本王也有其他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姜明舒连忙起身,快步上前跪下:“王爷,只要王爷开口,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既然跟自己说这些,就代表他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卖命效忠的机会。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燕云诀没有看她,只晃了晃手里的茶盏:“什么都做?”
姜明舒没有丝毫犹豫,赶紧点头。
“好。”燕云诀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你与太子妃生活了数年,想必十分了解她。即日起,你就在府里给我学她,走路,说话,习惯,包括她的小动作……全部给我学过来。”
“王爷?”
燕云诀冲她笑得十分温和:“你不是喜欢燕堇么?等你学会了姜明曦所有的习惯,本王再找人给你修一下这张脸,这样你就能如愿以偿了。”
话说到这儿,姜明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不杀自己根本与姜明曦出面保她无关,是他看中了她的价值,要她彻底成为姜明曦。
突然间,心冷得更厉害了。
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对付太子,还是连他……也喜欢上了姜明曦。
一夜风平浪静。
天亮之际,听着齐轩探听来的消息,燕堇无声地扬起嘴角。
他就说燕云诀怎么妥协地那么快,敢情是在这儿等他。
“殿下,湘云王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了,要不咱们……”齐轩话说一半,剩下的不言而喻。
燕堇双手抱臂点了点,摇头否决他的提议:“根若除不掉,日后还会再长起来的,且等他长至成熟连根拔起,反正孤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坐立难安的人总不会是他。
“行了,守了一晚上先去休息吧,太子妃也该醒了。”
打发走齐轩,燕堇悄无声息地返回明华堂,褪去满身冷意,脱下外袍走进内室。
结果身体刚一沾榻,睡在里间的姜明曦立刻滚过来,闭着眼哑声嘟囔:“你去哪儿了。”
“去看外面的雪下的有多厚,吵醒你了吧。”燕堇声音极轻:“天还没亮,再睡会儿。”
过了很久,姜明曦哼出一声“嗯”,耳边传来风卷着雪在空中快速奔跑的声音,只听着就能知道外头有多冷,让她下意识蜷起腿寻找热源。
八爪鱼般扒着燕堇,膝盖正好扣在腹部。
因她来月事已经素了好几天的燕堇:……
故意折磨他是吧。
睡得好好的,姜明曦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皱着眉睁开眼,还没完全醒神,迷迷糊糊看到燕堇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搂着她啃。
关键她月事还没结束啊。
“燕堇……我……”
室内温暖如春,帷幔下温度愈发地高,然而就在即将憋不住的时候,燕堇又突然松开她去了净房。
很快,净房内传来涓涓水声。
再回来,向来冷面严肃的太子殿下,耳尖遍布红晕,姜明曦躲在被子里惊奇地看着,不禁笑出了声。
红了耳朵不自知的太子殿下还在试图挽尊:“孤这是正常反应。”
正常?姜明曦怎么不知道他居然还会脸红。
挽尊失败,燕堇也不打算再辩驳,只问:“你不困了?”
每当他问出这句话,姜明曦就知道他想干嘛,立刻裹紧被子。
正要背过身反被人握住手,红着脸急道:“你不是去净房了么。”
“没用。”
姜明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接下来直到天亮都在后悔为什么要在他回来后偷笑,现在轮到自己受罪了。
初雪放晴,姜明曦神色恹恹地缩在屋子里,看着账册不时打上两个哈欠。
“主子昨晚没睡好?”琉璃煮了些花茶进来,瞧见主子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以为她是在担心嫁进湘云王府的二小姐:“昨日湘云王府并无任何动静。”
湘云王不傻,主子既写了信叫他好生照顾二小姐,必然已经猜到二小姐已将万华寺的事告诉主子。
这样一来,他所有的计划几乎都过了明处,按理说是恨不得弄死二小姐的,即便主子特地写了信,最多也只不过留条命罢了,但是昨晚出乎意料地安静。
姜明曦正在心里暗骂燕堇索取无度,害得她的手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听到琉璃的话轻咳一声回神:“没有动静才最奇怪,谁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
想想那场噩梦,没准儿姜明舒此刻就已将她有容家金库钥匙的事告诉湘云王了呢。
这也好,既然躲不掉,倒不如让她好好看看他们的计划,往后下起手来也不必再顾及许多。
之后,姜明曦没再将注意过多放在这两人身上,安安心心地看起账本儿,临到燕堇下朝的时候叫琉璃去吩咐厨房做些热汤。
姜明曦:“你看我做什么?”
一旁的琥珀往炭盆内加了几块银炭,看眼琉璃,冲姜明曦笑道:“奴婢们是高兴,主子最近格外在乎太子殿下了呢。”
嘴上不说什么,可每日都会等着太子回来一起用膳,甚至会嘘寒问暖,主子从前可从来不在意这些,因着新婚夜的噩梦,还时常看太子不顺眼呢。
姜明曦面上一热,抬手挥走她们:“去去去,都去做事儿去。”
琥珀和琉璃对视一眼:主子居然没反驳?看来感情是真的变好了。
这边,主仆三人正笑闹着,下朝后,燕云诀快步追上燕堇,拦住去路:“大哥刚刚在朝上是何用意。”
云城发生雪灾,他竟举荐自己去赈灾?
燕堇:“没什么意思,只是三弟入朝这么久也该做点正事了,免得又将心思放在其他事上。如果这次的事三弟完成得很好,也许很快就会指定官职,娶上一位正妃,收收心。”
最后一句话让燕云诀瞬间抬眼:“你是要将我从京中撵走?”
“可以这么理解。”对于他,一个时刻肖想自己夫人的人,燕堇懒得跟他绕弯子。
指定官职,娶正妃,滚出城。
第34章
听闻湘云王去云城赈灾的消息,姜明曦暗悄悄瞥了眼燕堇,然后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将今日收到的信拿给他。
燕堇狐疑地拧了下眉,打开一看,脸色说不出的复杂,姜明曦却很高兴:“我都差不多快两年没见到爹爹了。”
边关将士有探亲假,只是每次都不长,顶多五天,想想都很不划算,因此很多将士都会选择攒一攒。
攒个一两年就能有半个月的探亲假,借此娶个媳妇儿,陪父母、子女一段时间都绰绰有余。
姜源有军令在身不得擅自离开边关,甚至连女儿出阁都没能赶上,这回听说又是误食红豆泥,满身起红疹,又是万华寺遇袭的,心里急了,算算攒了这么久也够回去陪闺女过个年,早早写了信连同折子一起送回京。
信送去太子府,折子则后一步送进宫。
临近年关收到姜源的折子,没打开,惠文帝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捏着折本感叹:“这家伙啊早憋不住了,估计还想指着朕的鼻子骂呢。”
打开折子看到最后,惠文帝果然看见姜源骂的脏话,早已是见怪不怪。
前几个月得知闺女在万华寺出事,每一份送到京中的折子上都会问及闺女情况,但并未提及万华寺,如今憋不住的骂,想来是已经知道真相了。
也亏得堇儿早早举荐云诀去云城赈灾,这要是在京中遇上,依姜源那个暴脾气,高低都得先揍一顿。
德喜在一旁煮茶,闻言笑笑:“姜将军也就嘴上凶。”
这话明显有给姜源说情的嫌疑,但也不假。
遥想当年姜源的那张嘴,气得惠文帝只想等战事平息后先给他缝起来,再把这人吊起来鞭打几顿。
计划都安排好了,结果没过两天,这家伙就在战场上替自己挡了一箭,差点没了。
他的计划直接夭折。
也正因为了解他这个臭脾气,看到折子后附上的话,惠文帝顶多也只是笑着骂两句,不忘嘱咐:“告诉太子,老丈人快要回京了,叫他做个心理准备。”
这算是翁婿初次见面,惠文帝已经能够想象到姜源是如何骂太子的了,不过还别说,他倒是挺想看到亲儿子吃瘪那一幕的。
“我爹性子直,向来最讨厌文绉绉的说话,更不喜欢油腔滑调的。”
“爱喝酒,一喝就是三大坛。”
“要是他找你比试功夫,千万别手下留情,他会认为你看不起他。”
再有半个月,爹爹就要回京过年,用完晚膳,姜明曦赶紧先跟燕堇交代几句。
虽然她觉得爹爹应该会很喜欢太子,但还是免不了担心,絮絮叨叨跟他说着自家爹爹的喜好,像极了刚觅得一个意中人,准备带回家见父亲,生怕他入不了父亲的眼。
燕堇抱着人从头到尾没有打断她的话,偏过头看她认真的侧脸,呼吸之间越发地重。
察觉到他起了反应,姜明曦立刻拉长脸嘟着嘴:“我在跟你说正事。”
“孤听着呢,但这……也是正事。”燕堇不时往她锁骨下瞟两眼:“初次见岳父怎么也得送个礼不是。”
姜明曦歪头不解:“比如?”
环在腰间的手开始上下游走,燕堇的声音逐渐低沉:“比如……一个孩子。”
姜明曦顿时瞪大眼,抵住他不安分的手,惊道:“半个月!猪下崽儿都没这么快的!”
燕堇:……
他就知道邵景烁给的都是些馊主意,这种话哪里能增进夫妻感情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箭在弦上,燕堇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
锦绣被里翻腾一夜。
临近年关,燕堇开始变得异常忙碌,姜明曦也是一刻不得闲。
给外家寄去书信年礼后,刚歇口气,庄子上又送来一堆账本儿等着她看。
琉璃在身后给她捏肩,力度适中,缓解疲劳,只看了没几家,琥珀又拿着几张刚收到的帖子掀帘进来,姜明曦懒得再看,只让琥珀说给她听。
都是京中几家贵女和公主办的冬日宴。
姜明曦翻看账册,发现云城那边的几家铺子因雪灾收益亏损,料想商铺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受灾的百姓,此时再听她们还要办冬日宴只觉得无比讽刺。
见她半晌不出声,琥珀试探着问:“主子去么?”
姜明曦想了想点头,等到了晚上燕堇回来后,特地将云城商铺的账册抽出来,借此引出之后要去参加的冬日宴。
燕堇看她一眼:“三弟和两位赈灾使已写信回京,说云城受灾情况较为严重,如今第二笔赈灾款已经拨下去了,估摸着还是不够。与其办什么冬日宴,倒不如捐到云城去,宝珠是这个意思吧。”
“我不是,我没有。”姜明曦连连摇头,将账册收起来,绝口不提她的用意。
万一以后露了馅儿,知道是她害她们办不成冬日宴,就该来埋怨她了。
燕堇:“放心,不会将你说出去的。”
翌日,燕堇就将这件事委婉地换了个说词告诉父皇。
云城百姓受灾,天子近前竟在欢度享乐,实在荒唐,惠文帝当即取消各家举办的冬日宴,甚至就连年宴也一切从简。
皇上下旨,各家贵女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唯有几位公主因此事闹到宫中,反被惠文帝一顿训斥。
得知公主被训,姜明曦莫名有些心虚:“公主不会挨罚了吧。”
她本意也并非是让取消所有的宴会,只不过是想为云城受灾百姓募捐,谁能想到皇上就这么全都给取消了。
燕堇看出她的担忧,拍了拍背安慰:“你放心,父皇向来仁慈,顶多嘴上骂两句,即便取消了冬日宴,也还是会私下暗示皇后给公主们补偿。”
父皇除了是名父亲还是位皇帝,再宠女儿,凡事也还是要以百姓为先。
“云城雪灾事大,身为皇家人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你的想法没错。”燕堇这样安慰,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父皇指她为太子妃的缘故了。
大事小事拎得清轻重,待人接物也极少被人捏住错处,处事虽不是特别圆滑,再锻炼几年想来也不差。
被夸了,姜明曦没收住表情,咧嘴一笑,开心的不得了。整个人歪到燕堇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像极了在撒娇。
如此举动反倒引来燕堇积压许久的怀疑,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难道已经被燕云诀替换过了?
“这说明太子妃已经完全信赖您了啊。”
邵景烁自从回京述职后,吃得最多的就是太子喂的狗粮,更不明白这夫妻关系明明更上一层了,太子殿下怎么还是不开心。
燕堇倒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有几个疑问一直盘旋心头。
似乎自从万华寺那件事过后,宝珠对他的态度开始慢慢好转,可仔细想想,他并没有做什么让她特别有好感的事,甚至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没能及时出现。
要说唯一的变故就是燕云诀心急露出的马脚,可这跟他无关呐。
邵景烁差点被水呛到,擦擦下巴上的水渍不太确定:“殿下……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这要是换成温婼,冒着被温亦凡打死的风险,都得将人偷走不可。
被他这么一说,燕堇也有点不太确定了,当天晚上跪在床上做的时候,哄着姜明曦骂他。
姜明曦:……
完蛋了,她这夫君脑子好像坏了。
试了几次,燕堇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有什么癖好,又或者更喜欢那个看他百般不顺眼,做的时间长了,对他又锤又咬的姜明曦,惹得姜明曦现在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新奇玩意儿。
这种事又不能跟其他人说,姜明曦只得自己消化,总结下来就是:千万别对燕堇好脸,他惯会得寸进尺。
但在床上,不给好脸,更会助长燕堇的得寸进尺,唯有红着眼哭了方能彻底制住。
“我告诉你,过两天我爹就要回京了,那段时间你不能再这样闹我。”姜明曦缓了缓又加了句:“这样也生不出孩子。”
没想到她还记着自己之前的话,燕堇握住她抓着蜀锦的手俯下身:“这么说,宝珠愿意跟孤生孩子了?”
姜明曦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什么叫愿意跟他生。
“不愿意,就可以不生么?”姜明曦忽然将心里话说出口,下一秒捂住自己的嘴,像是说错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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