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爹爹最疼咱家宝珠了。你不是喜欢蝴蝶酥么,爹爹给你做去。”撸起袖子的大将军扭头进了厨房。
没有太子在附近转悠的这一整天,姜源别提有多高兴,就好像闺女还没出嫁,还在自己身边。
到了晚上,姜明曦更是好兴致地陪爹爹喝了好几盅酒。
琉璃在一旁暖酒,抽空偷瞄眼满脸通红的主子,笑着摇头。
这要是被太子殿下看到,又得说了。
想什么来什么。晚膳过后,太子府的马车就已经哒哒停在了姜家门外。
燕堇今天特地没出现,就是为了让夫人能与姜将军单独叙叙,毕竟父女俩两年多没见,应该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
可现在都这么晚了,夫人还没回府,燕堇有些按捺不住,最终还是选择亲自来接人。
轻车熟路地来到曦和苑,刚踏进院子就听见姜明曦傻呵呵的笑声。
被再叫去拿酒的琥珀,回来就跟院子里的太子直接撞上,虽然很快将酒藏到身后,还是慢了一步。
“爹爹你都不知道,燕堇他有多过分。”
走到门口的燕堇:……
他给她和岳父独处的机会,合着就是在这儿骂他!?
他倒想听听他到底有多过分。
姜明曦十分委屈地将脸搭在桌上控诉:“我晚上就多吃了那么一点点糖酥,他都要说我,说我以后老了牙齿肯定全掉光,没牙吃饭。”
“这个兔崽子,他就是抠!”姜源也喝得面红耳赤,涨红脸了骂:“我闺女吃点糖酥怎么了?别说一块儿,就是把整座城的糖酥都给搬过来,老子也出得起。”
燕堇:……
这是钱的事儿嘛?孤那是为了她的牙!!!
第40章
太子殿下在老丈人心中的形象本就不算好,这回再听他闺女这番控诉,只怕是觉得他表面一套,背地里却在虐待他的宝贝女儿。
这形象,日后可能也好不了了。
燕堇站在门口踌躇片刻,听着里头的人还在一一细数他的“罪行”,想想现在还是不要出现在岳父面前为好。
“……除了这些,他对我其实还挺好的。怕我冷,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准备好几个手炉,每天早上上朝前都会去小花园里摘朵花放在妆台上……”
姜明曦趴在桌上,说着说着又傻呵呵笑起来,惹来姜源不服气地哼哼:“这就对你好了?”
“爹爹!不准你说他,”姜明曦猛地拍了下桌子,刚直起的腰身又瞬间软塌下去,“只有我能说。”
琥珀站在门外,听主子这颠三倒四的话直摇头,抬眼再去看面前的太子,却惊奇地发现殿下耳后一片绯红。
这是……害羞了!?
察觉到背后的一双眼睛直直落在耳后,燕堇轻咳一声,抬脚进屋。
姜明曦噘着嘴回头,一看是他连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去。没等跑到人面前,左脚绊着右脚,重心不稳往前一摔,幸亏燕堇眼疾手快抱住。
“嘿嘿嘿……燕堇你来啦。”抓着人两臂,姜明曦昂起头冲他笑,俨然已经忘了还在跟他置气这件事。
姜源还没完全醉倒,瞧见女儿半挂在人家身上,捂眼不忍再看。
像什么话嘛。
燕堇低头看向那张红红的脸,伸手轻点她的额头,反手穿过后膝将人抱起,而后对姜源道:“小婿先带宝珠回去醒酒。”
姜源正好听烦了闺女不停地夸夸夸,赶紧摆手。
“爹!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姜明曦被燕堇抱上车,还不忘扯开车帘冲外面吼,吼得极大声,连续两次,再想伸手就被人摁在了怀里,噘着嘴不满地拿眼神控诉。
“你欺负我,我告诉我爹去。”
燕堇忍俊不禁地笑着凑上去亲:“又要去打孤的小报告啊。”
姜明曦红着脸偏开头,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到他怀里,靠着臂膀,头一点一点地。
过了许久才像是反应过来,大着舌头道:“才没有!我那是,是帮你说话呢。”
“嗯,说我不让你吃糖酥。”
姜明曦满脸惊恐地抬起头,连忙否认:“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去记这种小事,你别,别想诬赖我。”
燕堇:诬赖?那他要不要再去找几个证人。
姜明曦明显心虚了,之后的一路都老老实实地没有再闹。
回府后,燕堇就先让琉璃去煮解酒汤,还特地叮嘱多煮些。
安静了一路的姜明曦在他和琉璃之间看来看去,见琉璃转身就走,忽然抬手指向燕堇:“你凭什么使唤我的人?琉璃,不准听他的。”
醉鬼说的话,醒了能记得多少?琉璃摇摇头,还是打算去小厨房煮醒酒汤,要不然主子明天醒了,肯定要头疼。
至于现在胡闹的主子,她相信太子殿下绝对能制得住。
琉璃对太子殿下信心满满,等煮好醒酒汤端来,却看见主子正抓着太子的衣衫嚎得撕心裂肺,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燕堇一脸生无可恋,他没遇到过醉鬼,从前就算他喝醉了也不会瞎胡闹成这样,所以他也不知姜明曦这是怎么了。
正准备给她擦脸,忽然就开始哭,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瞥见琉璃将醒酒汤端来,燕堇先哄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喝汤。
“殿下,还是让我们来照顾主子吧。”琉璃有些担心,殿下要是突然生气,主子岂不是闹得更厉害。
“不用了,你们先下去吧。”
燕堇坚持自己来,琉璃也只能遵命行事,临走前回头瞄了眼已经渐渐止住哭声的主子,暗暗发誓,日后定不能再让主子喝这么多酒。
不,是一滴都不能再喝了。
姜明曦边哭边喝汤,也不知是醉着还是哭狠了,眼角更红了,燕堇沾湿帕子给她擦脸,见她不哭了之后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只觉得她喝醉后还真是会折腾人。
“燕堇……你要好好的。”
冷不丁来这样一句像是临别之言的话,燕堇停下给她擦脸,抬头对上一双担忧不已的眼睛,以为这也是她的醉话,笑着应好。
“我是说真的!燕云诀又狠又坏……”姜明曦低头嘟囔,又去细数燕云诀的诸多罪行,他晚上不让她吃糖酥那点跟这一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就这么担心孤啊?放心,孤不会让他的计划得逞。”不过话说回来,他给她的安全感就这么低么?
“可是……”姜明曦扬起脸囧成一团,瘪着嘴:“我做了个梦。”
一个人守着梦的秘密真的好辛苦。
姜明曦醉醺醺地,跟之前跟爹爹倾诉那样全抖出来,没有发现原本笑着听她说醉话的人慢慢落下嘴角,周身气息诡异地涌动着。
此时才明白万华寺那件事之后,她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得那么快,原来原因都出在新婚夜做的梦上。
燕堇暗悄悄将右手挪到身后握紧,捏到骨节泛白,另一只手仍捏着帕子轻柔地给她擦脸,笑着安慰:“不过一个梦,孤不会让它变成现实的。”
绝对不会。
又哄着人喝了半碗醒酒汤,陪她笑闹一阵,精疲力竭的人这才彻底昏睡过去。
燕堇给她掖好被角,就坐在床沿边守了半宿,听她睡梦中还在呢喃“燕堇……你要好好的”,决定将之前的计划全部推翻。
燕云诀,不能留!
直至年十四,镇远侯结束攒了两年之久的探亲假返回边关后,姜明舒都没有再现身。
饶是姜颂正夫妇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差人去湘云王府问,却只得来侧妃患病不能见风的说辞。
柳氏亲自上门也只能隔着屏风,朦朦胧胧地,伴随着一股子药味儿和咳嗽声。
听声音还是自家女儿的声音,柳氏只当她是真病了,问了两句,话题自然带到子嗣上。
如今湘云王颇得皇上器重,她若能早日诞下子嗣,无论男女都是皇家的第一位皇孙,这地位可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而且眼下外界已经有人在传太子妃不能生养,太子倘若依旧护着姜明曦始终不纳妾,没有继承人,谁能知道以后的事。
姜明舒脸上尚未愈合的伤口越来越疼,双手死死捏着帕子,余光瞟向两侧都是燕云诀的人,甚至连呼救一声都不能。
隔着屏风看着还想让她母凭子贵的母亲,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
她还在幻想着美梦,却不知道自己正在受什么罪。将这张脸彻底改成姜明曦的模样后,她还会有以后么?恐怕自她踏进湘云王府开始,就注定是枚会被舍弃的棋子。
燕云诀他要的是姜明曦!太子迟迟不纳妾为的也是姜明曦,所有人都偏爱她,凭什么!
姜明舒抚上脸颊,露在纱布外,那双与姜明曦分外相像的眼睛里,神情扭曲。
上元节当天,城内各处张灯结彩,都在为了晚上的灯会准备。
太子府内,琉璃也正在为主子整理晚上入宫要的衣裳,指尖触及主子的腰,明显感觉人吸了口气往上提。
琉璃幽幽抬眼,自下而上恰好看到主子比之前还要圆润的下巴,眼角顿时一阵抽抽:“主子晚上又偷吃东西了吧。”
“没有,”姜明曦一脸坦荡,“我是那种需要偷吃的人么?”
琉璃木着脸:“容老夫人寄来的年糕……”
这回,姜明曦直接心虚地偏开头,揉揉鼻子摸摸脸,就是不再看她。
“也没有不让您吃,只是那东西吃多了对胃不好,您还沾着糖。太子殿下也是,怎么就不知道看着点,这年前刚做的衣裳,特意留了一指宽,眼下又要穿不上了……”
嗡嗡嗡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在耳边回响,姜明曦赶紧捂上耳朵,到最后只得捏着她的袖子再三保证晚上不吃了,琉璃这才作罢。
“奴婢这是为了您的身体。”
“好好好,我的好琉璃,快给我梳妆吧,要不然快来不及入宫了。”
姜明曦将头发往前顺,成功堵住琉璃的嘴。
梳完妆,跟身后有人追赶似的,不等站在马车外的燕堇伸出手,大跨一步直接上车。
坐进车里了发现人没上来,又掀开帘子,冲燕堇招手。
燕堇好奇:“怎么了这是?”
姜明曦轻喘两口气摆手:“别提了,琉璃发现我偷吃外祖母送来的年糕,念了我足足两炷香。”
“偷吃,年糕。”
轻似一阵风的声音传到耳边,姜明曦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冲他讨好地眨了几下眼:“琥珀说烤着吃也好吃,我就尝个鲜吃了几块,真的,其他都是琥珀吃的。”
姜明曦没收住话,声音飘出车帘外,传到琉璃耳中,瞥眼身旁下巴同样圆润不少的琥珀,居然还骗她说最近天冷,多穿了几件。
琥珀挠着额角冲她笑笑,随后平行着挪开目光。
琉璃在车外审视琥珀,燕堇则在车内,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看着她,看到最后,姜明曦自觉垂下头。
“我下次再也不偷吃了。”
姜明曦:下次光明正大地吃,馋死你(哼哼)
第41章
她的话在燕堇这里已经不可信了,就算当着他的面发誓保证,过不了几日肯定又会忍不住偷偷摸摸。
燕堇:“每天最多吃两个。”
年糕那东西好吃是好吃,可吃多了也极容易积胃。
钻空子无门,姜明曦慢慢放下举起的三根手指,左耳朵听他喋喋不休地说教,右耳朵听琉璃在车外教训琥珀,头埋得更低了。
“要是做得到,晚上带你去看灯会。”
姜明曦唰地抬眸。
“真的,不骗你。”燕堇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宫宴结束时,灯会正热闹着,你先答应孤,孤就带你去。”
姜明曦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赶忙拽住他的衣袖:“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每天只吃两个。”
燕堇:“孤会让厨房每天盯着。”
姜明曦:……
这是有多不信她的话。
不过能出去玩儿,还用得着在乎那点?灯会上到处都有好吃的。
想想,姜明曦只巴不得赶紧结束还没开始的宫宴,然而到了宫中,这份高兴转眼就被几位贵女冲散地一干二净。
太子妃入东宫都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显然是个不能生养的,偏偏还是个妒妇,自己不能生也不许太子纳妾。
“从她掌掴安国公世子不就能看出来,明显是个泼辣的。”
“听说姜家二房原本是有意将姜明舒送进太子府的,若有了身孕不也能巩固他们姜家地位么,结果咱们这位太子妃娘娘啊死活不让,还想了个办法将自家堂妹塞给了湘云王。”
“诶你们说,她跟湘云王那件事当真清白?”
温婼听到这些肺都要气炸了,碾了碾牙就要冲上去,却被姜明曦拽住手拉回来。
“你干嘛拦我?这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看我不撕烂她们的嘴!”
相比她,姜明曦倒是平静:“都说是狗嘴了,还跟她们较劲啊。再说了,她们也没说错。”
她确实打了安国公世子,也确实没让姜明舒入太子府。
“可她们在宫里都敢这么说,更别说出宫后了,人言可畏啊。”温婼担忧地拍着她的手。
她自己就经历过哪不知道,宫里尚且如此,宫外就更甚了,听风就是雨的。
“人言可畏,”姜明曦重复一句,笑道:“是啊,人言可畏,咱们只有两只手,最多只能堵住两张嘴,其他的堵也堵不上,还不如就随她们去,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管他呢。”
姜明曦想的特别开,她气她怒,到头来伤的还是她自己的身体,想想都好不划算。
她们之所以传这些道听途说的言论,是因为她迟迟没有身孕?还是因为她没让堂妹入府,或与湘云王勾三搭四?
不,都不是,就算没有这些,她们也还是会从她身上挑出各种毛病,然后告诉别人她不适合当这个太子妃。
该退下来,让她们去当。
这么明显的意图,姜明曦才不会傻傻地往里钻,非但如此,宫宴上更是恨不得跟块年糕似的黏着燕堇,看她不恶心死这些人。
“理她们作甚,都是群吃饱了撑的。”宫宴前的事,燕堇有所耳闻,见她如此就知道是在做给那些人看。
姜明曦:“我没理她们,那些话就是当着我的面说,我也不生气。”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燕堇垂眸瞥眼她递到嘴边的年糕,单单喂他这个,还说没生气。
姜明曦无辜地眨眨眼,慢慢收回去打算自己吃,燕堇又凑过来就着她的手一口吃掉。
“不是不吃么。”
“你今天已经吃了两个,再吃,之前说的可就不作数了。”燕堇喉间耸动了几下,咽下那块年糕。
夫妻恩爱的叫人差点咬碎那口牙。
宫内的传言并不收敛甚至有意扩大,入宫的贵女都在议论,太子更不可能毫不知情,可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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