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么快就暴露了!
琉璃被她冷不丁的动作吓了一跳,几不可闻地撇了下嘴,状似讶然:“主子您忘了?您前几日才跟殿下大吵了一架啊。”
姜明曦一愣,像是才想起来:“那种小事啊,殿下怎么比我还记仇,快去让小厨房熬点汤,我端去给殿下亲自赔罪。”
第43章
戌时三刻左右,候在书房外的长安远远看见太子妃带着琉璃朝这边走来,赶紧轻叩两下门扉,低声道:“殿下,太子妃来了。”
书房内,燕堇放下手里的信,想了下:“知道了,不必拦着。”
话落不久,姜明曦已然走到门前,没等她开口,长安立马笑着推开门迎她进去。
走进书房,望向案桌后正埋首批折的人,姜明曦有一瞬间失神,直到燕堇抬头看过来才匆匆回神,笑着走上前:“殿下还在忙?”
燕堇看了她一眼点头:“是啊,最近朝中事多,宝珠怎么来了?”
“主子特地熬了点汤来送给殿下提神。”琉璃拎着食盒上前,多添了句嘴:“也是想为三天前的事给您赔罪。”
“三天前?”燕堇睇了眼食盒里的莲子汤恍然,随即轻哼一声:“以为送碗汤,那件事就过去了么?”
姜明曦看了眼琉璃,后者十分有眼力地退出书房,等人掩门出去后,绕过案桌走到燕堇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讨好:“算是妾身的不对,这不是来给殿下赔不是了么,难道殿下比妾身的心眼还小?”
燕堇瞥眼扯住衣袖的手,借着伸手将食盒里的莲子汤端过来撇开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孤还有什么好生气的,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姜明曦转瞬扬起明媚的笑:“那殿下……今夜还睡书房?”
舀了勺莲子汤正准备喝,听到这句话燕堇又跟着将汤放下:“最近事情是真的多,忙完回去都深夜了,不是会吵醒你么,这几日孤就先在书房睡,等忙过了这一阵再说。”
“可是……”姜明曦垂下眼,神情颇为落寞:“妾身入府都已经一年了还未有身孕,外面的人都说妾身不能生养,昨日进宫请安的时候,就连皇后也在问了,妾身……”
燕堇托腮看着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宝珠想要孩子了?”
姜明曦顿时红了脸,意思不言而喻。
燕堇跟着伸出手摸向她的腰,正要碰上又突然收回去抵着额角唉叹:“孤理解宝珠想要孩子的心,可是孤……确实是有心无力啊。”
有心无力?难道!!!
似染了层胭脂的脸颊瞬间由红转白。
“不过你放心,孤已经派人找到了一名神医,只要治好了病,一定能生出孩子。”
最后一句话将“姜明曦”的念头彻底掐灭,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太子不能生!
现在再去想立府宴那天动作亲密的两人,合着都是演戏。
这样看来,姜明曦过得也不怎么样么,纵使有太子的头衔,还不是要成天顶着“不能生养”的骂名,想想又真是可怜。
燕堇再三宽慰,亲自将人送出书房,望着失魂落魄身影缓缓落下嘴角。
……真够蠢的。
亥时许,湘云王府东苑烛火尽熄。
姜明曦躺在床上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帷幔出神,忽然,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她立刻坐起身盯着门口,下一秒合上的窗户猛地从外推开。
“你怎么来了!”
室内昏暗,多亏今夜月色浓郁才能看清穿着一身黑衣的人。
燕堇摘下面巾,两步上前抱住人,埋在她颈窝蹭了蹭:“想你了。”
所以来了。
姜明曦下意识伸手,想到现在所处的地方赶紧抵住他推开:“要是被发现,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被推开的太子殿下很不满地哼哼两声,非但不走,反而堂而皇之地坐下倒了杯茶:“你放心,燕云诀此刻怕是正跟孤的‘太子妃’幽会呢。”
姜明曦疑惑地眨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燕云诀跑去太子府了,他才来的。
这可不像燕云诀的行事风格,计划才刚开始他怎么敢那么大胆,万一被人撞见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燕堇像是看不到她眼底的疑惑,握着杯盏抵在唇间轻嗅,嗯,上好的碧螺春,气味非常浓郁。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燕堇,你就告诉我嘛。”姜明曦想也知道他这是记着自己刚刚推开他的事,故意说一半藏一半,直接坐他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摇晃。
防止她掉下去,燕堇只得放下杯盏搂住她的腰:“在那之前你得先告诉孤,你是怎么骗过他的。”
将她迷晕后直接带回府,燕云诀就不怕她醒过来逃走?
姜明曦眼尾微挑,笑笑:“这有何难,我失忆了啊。我叫姜明舒,是湘云王的侧妃,一个孤儿,无父无母。”
这些都是她失忆后,燕云诀告诉她的。
燕堇:“他信了?”
“药是江宁舟给的,亲测有效,当然,主要还是我演技好。”姜明曦昂起下巴,颇为自豪。
燕堇没忍住,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难怪他没将用在姜明舒身上的方法用在你身上。”
既然失忆了,自然不需要再多此一举。
姜明曦斜眼睨他:“我可是已经实话实说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今天的事啊?”
燕堇低头凑到她耳边低语,说得姜明曦瞬间瞪大眼:“她信了?”
“没法儿不信,连续三天,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起疑,她以为自己假扮得很成功,自然不会怀疑孤,毕竟孤没道理对枕边人隐瞒。”
“枕边人……”姜明曦撇了撇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一模一样的我,是不是很刺激啊。”
“孤没碰她,不过话说回来,”燕堇抵在她腰间的手重重往下一压,“你不觉得这样更刺激么?弟妹。”
姜明曦:……
好吧,我承认我是没你玩儿的花。
“好了,赶快走吧,小心被发现了。”说不过他,姜明曦直接撵人,反正她现在是在湘云王府,燕堇也不能拿她怎样。
燕堇被她推着起身,故作哀叹:“夫人好绝情。”
姜明曦狠狠锤了他一拳,将他往窗边推,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姜明曦赶紧将他拉到屏风后,可现在月色正浓,推门进来就能看见屏风后藏着人。
情急之下,姜明曦只能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燕堇推到床下,刚抚平褥面,看到门外晕倒的侍女,燕云诀立即推门进来。
姜明曦很快收起情绪,笑着迎上去:“王爷怎么来了?”
燕云诀环顾四周,视线落到桌上的半杯茶上,浅眯了下眸,摸着她的头:“怎么还没睡?”
“我做了个噩梦,”姜明曦捂住心口眉头轻蹙,“梦见一条大蟒蛇缠住了我的腰,我好害怕。”
趴在床下的燕堇:那条大蟒蛇说的不会是他吧。
“不过是梦罢了,别担心。”
燕云诀掌灯放到桌上,就着那半盏茶又添了半盏,端起来就要往嘴边送,姜明曦连忙上前制止:“王爷,这是我……刚喝过的。”
“无碍,”燕云诀抵住她的手笑笑,“我们夫妻,不用在意这些。”
姜明曦:“可是……”
那是你哥喝过的啊。
眼看着他喝完茶,姜明曦已经无法再去直视那个茶杯了,故作疲累地打了个哈欠。
“既然困了那就好好休息吧。”
燕云诀放下茶盏,伸手穿过她的后膝将人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姜明曦眉心一阵猛跳,走到榻前忽然面带愁容地问:“王爷,我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想起来,以后是不是也就这样了?”
果然,提到这事,燕云诀神情微变,将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轻拍了两下:“别担心,若再过几日还是这样,我叫大夫再来看看。放心,就算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依旧是我的妻。”
姜明曦似乎被最后一句话感动到了,攥着被角乖顺地闭上眼,很快沉沉睡去。
燕云诀坐在床边望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久到床下的燕堇骨头都快趴麻了方才离开,看眼守夜偷懒的侍女,随即命人将其拖走。
等到屋外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燕堇又特地等了会儿才从床下钻出来。
“你说他弄这一出为了什么?”燕堇出来后,姜明曦也跟着醒了,连续三天面对燕云诀,却愈发看不明白这人。
要说喜欢自己吧,总感觉差了点,或者说比起她,他似乎……更想让燕堇注意到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姜明曦幽幽看向背对自己的人,朦胧的意识逐渐清醒。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别瞎想,”燕堇转身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他已经知道孤不能生育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一个无法诞下继承人的太子,就算再有才能也坐不上那张椅子了。”
姜明曦捂着额头揉了揉,后半句完全没再听:“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哦——你已经察觉到了呀,不过话说回来,这可比你躲床下刺激多了。”
“……孤还有更刺激的,想不想玩儿。”
撞入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姜明曦赶紧将被子拉过头顶,背过身催促他离开:“他都已经回来了,你也赶紧走吧,我都困死了。”
燕堇没再插科打诨,俯身隔着被子抱住人:“孤明日再来。”
可是第二天,燕堇却食言了。
惠文帝得知他不能生育,当即召他进宫,特命几位御用太医轮番上前为太子诊治,结果却是太子果真如外界传闻那样。
无法生育子嗣。
第44章
惠文帝当即脸色骤变,气得大骂为太子诊脉的几名太医,东宫内一时间人人自危,跪倒一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父皇,儿臣已经寻到了一名神医,您不用太担心。”燕堇垂着头从屏风后出来,人明显看着没那么精神和自信了,仔细一看,脸上尽是被人捅破秘密后的难以启齿之色。
惠文帝拧紧眉头唉声一叹,抬手挥走殿内其他宫人。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太监跟着躬身退下,转头离开东宫。
不过半日,那名原该进宫为太子治病的神医突然暴毙,最后的倚仗就这么没了,太子的病也怕是好不了了。
惠文帝一阵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谁都知道皇帝最看好的就是太子,但如今再看好,无法生下继承人也就是个废人了。
很快,这股风就从东宫吹了出去,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究竟是谁传出来的!”琉璃收到消息顿时急得不行:“听说皇上都被气得病倒了,主子……您要不要进宫侍疾?”
相比琉璃,“姜明曦”就像个旁观者,听到这话眼底闪过几丝犹豫:“现在进宫岂不是往火上浇油。”
“可殿下还在宫里啊。”琉璃在她身后焦急地来回转悠:“如今殿下无法生育子嗣的事已经传开,万一皇上醒来,一怒之下废了太子可怎么办?”
她都这么说了,“姜明曦”要是再不急就该露馅儿了,只得简单收拾一番赶紧进宫。
与此同时,收到父皇吐血的消息,燕云诀也匆匆忙忙进了宫,一眼看到太子萧瑟落寞地站在殿外,好似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燕云诀捏了捏手心,大步上前:“大哥……”
燕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白着唇强装镇定:“你也来看孤的笑话?”
“臣弟没有这个意思,臣弟只是……”
话没说完,得知消息的太子妃火急火燎进宫,快步走到太子身旁握住他的手。
“燕堇。”
燕堇垂眸睇过去,撞入那双暗含担忧的眼中,反手回握了一下,低声安慰:“孤没事,进去看看父皇吧。”
姜明曦轻点了下头,转身时看眼燕云诀,大步进殿。
“臣弟也先进去看看父皇的情况,大哥别太担心。”燕云诀跟着进殿。
殿内此刻就只有总管德喜和太子妃两人,瞧见他来,德喜赶紧捏着衣袖抹了下眼角,艰难地扯出一抹嘴角相迎:“王爷……奴婢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燕云诀谦逊有礼地后退半步,待德喜走出殿外关上门,踱步走到榻前,看眼榻上昏迷不醒的父皇,从袖中捏出一只白瓷瓶递到姜明曦面前。
姜明曦没接:“王爷,这恐怕不妥吧。”
“放心,这不是毒,只不过让他的病好得慢些罢了。”燕云诀将药瓶放进她手心,又看眼榻上的人,表情十分愉悦:“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不能生育,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吧,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谁让他早早将大哥送上战场了呢。”
他以为,燕堇不能生育是早些年前在边关伤了身子导致。
这理由找的可真好,都不用姜明曦现编了。
收起那一点幸灾乐祸,燕云诀瞬即冷下脸吩咐她:“这几天你就在宫里侍疾,找个机会给他喝了。”
说完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却没发现躺在榻上的帝王缓缓睁开了眼睛。
姜明曦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瓶,见他醒了,赶紧赶在他开口前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间轻嘘。
两天后,惠文帝还是没能从打击中醒来,朝堂上也陆续冒出许多不满太子代理朝政的声音。
燕堇因隐疾逐渐有心无力,顺水推舟地将大部分政事交由湘云王去处理,毕竟此时此刻,由他接手再适合不过了。
燕云诀接手以后,朝中走向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被太子打压数年的贺家也渐渐展露出头角。
得知皇帝被太子气病了到现在还没醒,贺皇后精心装扮了一番前去看望,进门看到姜明曦在这儿,好心情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
当姜明曦朝她欠身行礼抬起头时,又恢复成往日里温和婉约的贺皇后:“这些天太子心里定也不好受,你先回去看看他吧,这里有本宫呢。”
药碗被端走,姜明曦没什么好说的,回头看眼躺在榻上的皇帝,福身告退。
太子妃一走,贺皇后紧跟着屏退其他人,端着药碗走上前,知道皇帝此刻正昏睡着,毫无顾忌地倒掉所谓的补药,坐在榻边感叹:“她到底还是没能赢过臣妾啊,皇上。”
太子无嗣,就不会再有人扶着他继承大统,这个位子最终还是会落到她儿子手里。
“您如此宠爱苏氏,宠爱她的孩子,结果到头来又换来了什么?”贺皇后看着自少年时就一直爱慕的人,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您放心,臣妾一定会让云诀送他们母子团聚的!”
贺皇后被压制多年,如今总算是让儿子帮她出了口气,坐在榻前说了很多很多,可她的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得不到回应,到最后说累了慢慢停下来,仰头望向雕花窗棂外那道披在天边的红霞。
好美的霞光,可惜只剩她一个人独自观赏了。
姜明曦沿着宫道,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出宫后,琉璃快步迎了过来,低声询问:“主子今晚回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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