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是因着我……在外头偷了人
“我瞧着他带了那么些人来找你,倒不像是舍不得的样子。”男子语气淡淡。
“那是因着我……在外头偷了人。”
“偷人?”
“嗯,想来他是为这个来抓我的。”许安安电光火石般灵光乍现,极是熟练的抽泣和哭腔让她在说这些话时愈发顺畅:“你方才看见他身边那丫头没有?那原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丫头,自小跟着我,对我再知道不过。如今看来,就是她背叛了我。”
“哦?”男子饶有兴趣竟与许安安讨论起来:“她自小跟着你,想来应当与你感情极好,又为何要背叛你?”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还能到现下这副处境?”许安安一脸委屈,反问道:“旁观者清,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
“或许是因为你平日里待她不好。”
“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她,前儿还说要给她日后寻个好婆家,好生给她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怎么就待她不好了?”
“也或许……是因为她喜欢上了那个王爷。感情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盲目。”
“不会吧……”
“日久生情,也未可知。”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只是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么丢脸的事情,他能带着这么多人?”
“你不了解他,他并不觉得丢脸。而且……”
许安安说着想要顺势转头,却触及男子刀锋一近,一时只能稳住身子不再动弹。
“而且什么?”
“而且,他恨不得全京城都知道这事儿,他刚好光明正大的休了我另娶。你不知道,他红颜知己极多,绕着王府三两圈都不止。”许安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问道:“所以,你能不能帮帮我,不要让他抓到我,放我走?”
“只是原是你先偷了人,是你的不是。”男子语气认真。
许安安当即变了脸色:“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那怎么还能是我的不是了?我也委屈得很。”
“哦?”
“他待我不好,还与我约法三章,第一章 就是要我不能管他每日里去哪里做什么,还说他要自由。我是个女子,并不能同男子一般有什么作为,一生都攀附于自己的丈夫。既是嫁了人,即便从前如何,我便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天可怜见的,我成亲第一日就去给他向皇上求个妾室,第二日就为了给他做饭烧伤了手,王爷他都无动于衷,反倒要出去寻别的女人。”许安安戳到痛处似的激动起来,半真半假说得愈发委屈:“更何况我喜欢的那个男子,原是我与王爷成亲前就相识的,若不是皇上赐婚,或者我们已然成亲了……”
“那听你这么说来,倒也可以理解。”男子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
“是吧?”许安安眼瞧着外头侍卫就快要搜到这处,想来若是这男子到时候狗急跳墙,那自己怕是就要性命不保,因而连忙道:“那壮士可愿意帮帮我?”
“怎么帮?”
“你放了我,你也赶快走。我家中原是镇远将军府上的,只要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许安安微微一顿,循循善诱道:“我知道没人想做绑匪,应当是家中困难所致,我都能理解,只求壮士……”
“你不用我带你走?”男子思路清晰:“他是知道你出去偷人,想抓你回去,若证据确凿,你怕是躲不过。”
许安安被抓到漏洞也是一愣:“你说得对,那……那我不走也行,你赶紧走,别让他抓着你,到时候咱们孤男寡女的,反倒说不清。我是镇远将军独女,也是圣上亲自赐婚的王妃,他就是当真听信了那丫头的话,只要没证据,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你只要放了我,我……”
许安安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子上一痛,心下绝望的同时,抵在脖子上的刀子也拿了开来。
男子缓步走到许安安面前将刀收入刀鞘,看着许安安脖子上渐渐泌出的点点血珠,垂眼道:“这样才比较像绑架。”
许安安虽感觉到疼,只是凭着多年的经验也知道男子并未下重手,听了他的话方才想起自己刚刚进门时把他当做绑匪的样子,想来自己方才的狡辩他果真是半个字都没相信。
许安安微微颔首,并未多做解释:“多谢壮士。”
“我不叫壮士。”男子抬眼,不无冷淡:“我叫笪礼。”
许安安并未想到男子还告诉了自己他的名字,抬头见他还看着自己,赶紧接话道:“我叫许安安。”
很快侍卫便搜到许安安这处,踹开门时,笪礼已然从窗口飞快跳出,许安安虽好奇他为什么愿意放了自己,至少在得知她是王妃前,她已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杀意渐浓。
只是许安安并来不及想,待侍卫一边叫着王妃一边冲上前来解开她手上的束缚时,她一面捂着已然滑下一道血线的脖子,一面指向与笪礼离开时相反的方向尖叫道:“你们别管我,绑匪从窗子跳出去往那边跑了,还不快去追?!”
待众人连忙循着许安安所指的方向去追时,只见齐昱一看就是没用过刀的样子,高举着把儿就从后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跑了出来:“人呢?人呢?”
“回六王爷,那绑匪想是看到我们人多,待属下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已经跑了。”侍卫拱手一礼:“只是王爷放心,属下叫人去追了。”
齐昱不耐:“谁问你绑匪,本王是问王妃在哪儿呢!”
话音刚落,许安安便从屋内走了出来,硕硕在旁扶着,脖子上的伤口已然用帕子包住止血,二人几乎是同样的冷眼瞧着齐昱。
齐昱刚想冲上去,对上二人眼中情绪时一愣,下意识地扔了刀捂住额头:“哎呦,头……头疼……”
“夫君又头疼了?”许安安松开硕硕的手缓步走上前,很是关心的模样儿,一如这一月每一日她面对齐昱时的温和柔软:“夫君病还没好,怎得能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来吹风,没得再病得更重了,那可叫妾身怎么过意得去。”
第24章 父亲,您回来了
“无妨,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都不觉着,现下又开始疼了。”齐昱恨不得一只手能把整张脸都捂住,从而让许安安看不见自己的心虚:“不过想是担心你的缘故。安安你都不知道,方才我听硕硕说你被绑匪劫走,我这急的……”
许安安笑了笑:“多谢夫君关怀,妾身无事。”
齐昱偷摸着想从指缝看许安安的表情,却一眼对上许安安脖子上的帕子隐隐渗出的血迹,当即心头一沉也来不及遮掩:“你受伤了?那绑匪伤的你?!”
齐昱试图伸手去解许安安脖子上的帕子查看,抬手稳住自己指尖颤抖的同时,许安安已然后退了一步避开齐昱的动作。
“夫君放心,妾身无妨。”许安安面色渐凉。
“什么无妨?你看看这都出血了!”齐昱蹙眉,回头叫嚷道:“来人,快叫太医过来。”
“不必了,太医因着夫君您这些日子身子不好,每日里都在府里头候着,妾身不过是一点小伤,还不至于没撑到回府就流血致死,还是回府再看吧,没得劳动太医。”许安安语气冰凉,话锋一转:“倒是夫君您,既是头疼,也不必顾忌妾身,好生回去歇着才是。”
齐昱愈发胆怯:“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许安安,其实吧,我……早就好了。”
“早就?”许安安侧首,面上喜怒难辨:“多早?”
“约莫也就……半月之前。”
“那是很早。”
“那你……”
“夫君当真体贴,想是瞧着妾身如今受伤了,怕妾身担心,所以才假意说自己病好了。”许安安一脸不信的同时关心的情绪更甚:“夫君切莫如此,妾身这不过是小伤,照旧还是每日里能给夫君喂药喂饭,讲故事也不妨碍,夫君万不必考虑妾身。”
“许安安你别这么说话,我听得心里头犯怵。但是我保证我一开始是当真病了,后来确实好了许多,但我也不是故意的装的,我就是想着……”齐昱犹豫了半晌,低声道:“每日里能看见你。”
“夫君误会了,妾身并没生气。”许安安确是没生气,甚至反倒觉得当日的歉意此时消退了不少,应当轻松,但是走过齐昱身边时,还是没来由地觉得委屈:“只是这些日子因着每日里照顾夫君很是疲累,加之但凡夫君说是哪里疼了抑或不舒服了,妾身便得瞧着夫君,哪怕夫君睡着了也生怕出什么变故。可是如今既知道了夫君没事儿,妾身确是想好生歇一歇,这几日怕是要有伺候不周到的,劳烦夫君多多包涵了。”
齐昱虽自认纨绔,却也敢叉着腰说自己坦坦荡荡从不说假话,然这次确是有错,自觉羞愧,不敢争辩半分。
他知道这些日子许安安很是尽心,辛苦体贴也都看在眼里,因而几回都想要站起来告诉她说自己已经痊愈了,日后二人健健康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第二日许安安又来温言软语地问他吃什么菜喝什么汤时,他又觉得自己还能再躺一躺,多一日也行。
“许安安……”
齐昱看着已然上了马车的许安安,刚想追上前,方才的侍卫便回来回话。
“王爷。”
齐昱想到方才许安安的伤口便气极,负手厉声道:“那绑匪抓到了没有?!”
侍卫连忙俯身:“属下无能,只是分了两队去寻,还未见到绑匪踪迹。”
“没用的东西!”齐昱嚷嚷道:“寻不到人还回来报什么报,叫本王听你给本王丧气呢?!有这个功夫那绑匪都要跑出京城了,还不再去寻!”
待侍卫散尽,齐昱这方发现许安安已然乘着马车驶远,连忙扯过小厮牵着的缰绳,虽上马时踉跄了一下,但也并不妨碍他快马加鞭,只是速度难免因为惜命而不如想象中那般快。
许安安一行乘着马车先行回府,一路无言。
而此时不远处已然立了一人,一杆长枪架在九王府门前,开口时,那声音许安安再熟悉不过,只是因着许久未闻,一时又觉得陌生。
“谁娶的我家闺女?先问问我这杆长枪答不答应。”
许安安原本闭目靠在马车上,这些日子每天忙忙碌碌只叫她不及细想地每日闷头向前走,此时陡然像是抽走了大半的力气一般昏沉的厉害,连坐在一旁的硕硕满肚子的话也瞧着许安安的模样儿不敢开口。
待许安安循着声音不可置信地掀开帘子,只见许忠一身蓝布长袍,身姿挺拔,一如当日摸着许安安的脑袋,说老爹很快就回来时的模样儿。可当年乌黑的头发如今已然沾染了银丝,不怒自威的眼中亦添了几分浑浊。
“父亲……”许安安几近觉得失声的喉头半晌方才艰难吐出那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来,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飞一般地跳下还来不及停稳的马车,冲到许忠身边。
然约莫一步之远,又停了下来站定。
“父亲,您回来了。”
像是问话,又像是陈述。
许忠回头看着许久不见的女儿,眼中慈爱尽显,目光从头到脚,再到许安安脖子上被裹住的伤口,虽是一蹙眉,却并未多问,走近攥住了许安安的肩膀:“嗯,回来了。安好?”
“安好。”许安安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父亲安好?”
“安好。”许忠瞧着许安安的模样儿笑了笑:“哭什么?我不是与你说过……”
“女儿有泪不轻弹。”许安安吸了吸鼻子极顺畅地接话儿。
许忠愣了愣,随即大笑着拍了拍许安安:“好,记得就好,我们家闺女长大了,也长高了。”
许安安也跟着笑,笑得眉眼弯弯,笑得红了眼。随即伸出手,掌心在上,冲着许忠。
许忠了然,低头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用帕子包着的花种小心放在许安安手中,朗声道:“父亲回来了,不怕了。”
“嗯,不怕了。”许安安缓缓攥紧。
每一次许忠从战场上回来,都会给许安安带一粒花种,告诉她父亲回来了,不怕了。将军府内花园常年郁郁,每当许忠回府时总能看见,其中不无许安安费心照料之故。
第25章 也是您,害得我闺女落水?
策马来追许安安马车的齐昱看到府门前的这一幕还有些疑惑,然不觉加快了速度,待行走近了,细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许安安面前的那个人时,差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定神,0几乎是吓得滚下了马,一旁小厮见状连忙去扶。
“大……大将军……”
近乎是在看到这个人时本能的开口,却并不妨碍齐昱整个身子都快瘫软在小厮身上。
大白天活见鬼,约莫如此。
这个人齐昱自然认得。
每逢出征,齐昱总背着几个觉得自己太小而不能见识的哥哥,站在城楼上垫着脚尖偷偷往下看。大军整齐,高呼万岁,那声音仿佛脚下的地都在跟着震动。而骑着马立在最前头的那个,便是大将军许忠。
在那个年岁齐昱看来,那个样子是深深刻在脑海的,当真是又威风又气派。
“老臣见过六王爷,六王爷万安。”许忠见到来人,上前抱拳,转身的功夫已妥妥将红了眼睛的许安安隔在身后。
死人说话,齐昱腿上更软。
若说方才看着来人还能宽慰自己是瞎了眼,那么此时此刻这个人能还认得自己,甚至还能叫自己六王爷。
齐昱几近恐惧地想要越过许忠的肩膀看向许安安,似乎是在寻求一个肯定,或者说是保护:“安,安安……”
“安安?”齐忠故作惊讶状,那眼睛瞪圆时与许安安极像:“竟不知六王爷何时与我家丫头这样相熟,想来我这丫头顽劣,日常来叨扰六王爷的缘故?”
“没,没有……”齐昱本能地回话,看都不敢看这个在记忆中已经死了的人,只是寻找许安安的方向。
许安安经过先头齐昱骗自己的事情还没消气,加之父亲回来自觉有了人撑腰,原本打定了主意不理齐昱,然很是了解父亲,这方等待齐昱的应当不止是暴风骤雨,因而还是忍不住从许忠身后走了出来站在他身侧,面对齐昱颔首低声道:“这是我父亲。”
“大将军他不是……”
齐昱得到许安安的肯定后瞬间没有丝毫怀疑的确信,本能惊呼的同时只听得许忠一声轻咳,当即住了口。
“见过大将军。”齐昱强忍着震惊站直了身子,正色抱拳。
“六王爷不必多礼。”许忠颔首。
二人一时站定,许忠没言语,虽是看向许安安,却平白生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齐昱身份贵重,但到底年轻一些,加之许安安的这层关系,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先开始面对沉默的开口寒暄。
“大将军怎么回……回京的?”
“骑马。”
“骑马啊……骑马好,快,一路……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都习惯了。”
“那就好……”
“六王爷似乎比老臣上回见时长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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