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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的人说的是此时正好依着此事起兵，毕竟前来传了消息的是五公主身边的人，该不会作假，故而此事若为真，北安连和亲公主都不曾方才眼里，便是对齐国的不敬，若此时不起兵，倒像是怕了似的，助长北安气焰，加之如今西境已然安定，更是此时与北安对峙的好机会。
皇帝心下也有两个意思，一半此时在北安受罪的是自家闺女，一半此时在北安受罪的是齐国五公主。
是同一个人没错，可也不是。
皇帝见状叹了口气，原本想的是能让许安安好生劝说齐昱一番，但此时一瞧着她的阵势，虽不如方才那几个儿子的人数上占优势，但显然一开口也是不弱的，当下也放弃了那样的念头：“你也来跟着凑热闹？”
许安安缓缓俯身，正色道：“臣女知晓陛下如今为难。陛下是皇帝，考虑的是国家大事，并不能因着一个小丫头回来传的话儿便贸然起兵。北安明面上常年与我齐国交好，这些日子传回来的话也都是五公主在北安极好，并无其他，所以此时若是齐国有什么动作，不妥。但既然有了消息，臣女觉着还是应当查探一番，方能定论。臣女也知晓便是陛下想要遣人去往北安，朝中有许多比臣女更合适，亦比臣女武功更为高强，但臣女是个女子，不会太过引人注意，若是当真被人瞧见，也可以以大将军之女的身份，便是前来探望也是有理的。故而还请陛下明鉴，臣女愿为先锋，前去北安查探情况，还请皇上相信臣女，允臣女前去。臣女自小受五公主教导颇多，便是豁出性命，也会保五公主平安。”
许安安从皇帝处步出时，齐昱同一众皇子皆还是跪在大殿前，看着许安安步出，下意识地看着她的脸色，试图从中知晓事情的结果。
“几位王爷请回吧。”许安安上前站定，微微俯身。
几位皇子皆是一愣，并没知晓许安安这话的结果。
许安安转而看向齐昱，对上他的不解，只扯了扯嘴角：“对不住，齐昱，我方应了你的。”
意思不言自明。
一时几位皇子瞧着多少比方才放心了一些，仅是齐昱面上一暗。
许安安缓缓蹲下身，虽然对于皇帝能应下她去往北安的事情心下大定，但是面对齐昱，明知道他亦担心齐欢，可还是没来由地觉得抱歉。
刚想开口，齐昱便先一步抬起头看过来。
“为什么对不住？”齐昱一字一顿：“许安安，应该是我对不住你，我刚刚在想，如果父皇没应了就好了，最好是能将你打了出来，让你好生回将军府等着，这样又显得我很大度，你又不用自个儿过去涉险。我这样想是不是很不好？我错大了去了。”
许安安失笑：“怎么会。”
齐昱伸手攥住许安安的手拉着她一同站起身：“许安安，回来我们就成亲，我都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管了，谁不同意也不行，追着我打都不行，我就得跟你成亲。”
“好。”许安安点了点头，明明很是欢喜地想要笑，可是笑着笑着鼻尖一酸，又落了泪下来。
齐昱很少见到许安安哭，可是近几日好像见了许多回，比他还愿意哭，一时忍不住伸手攥着袖口给她擦了擦，一边咕哝道：“你哭什么，现在要哭的是我好不好？好容易要娶你了，你又给跑了，到时候回来之后会不会变心都不知道，听说北安那边的男子长得都是又高又壮的，武功也好，反正就是你喜欢的那种，到时候你见了他们万一变心觉得我不好了，我到哪里哭去。”
“我说了我会回来的。”许安安瞥了齐昱一眼又低下头：“到时候我们成亲，你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把我娶进王府，少一样都不行，若是像上回一般不见人，我打断你的腿。”
齐昱噗嗤一笑，红着眼眶连连点头。
许安安低着头并未看见齐昱的模样儿，只觉得他没言语，再看过去时只见他小鸡啄米似的，一时敛了笑意轻声叫他：“齐昱。”
齐昱一愣，毕竟许安安少有直接叫他的名字，可照旧还是应了：“嗯。”
“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许安安说完又紧着道：“你说你会等我。”
“安安，我不知道我在你的眼中有多懦弱无能，让你觉得我并不能等着你回来，想来是我从前做的许多事情让你并不能相信那我，是我的不是。可是我好像的确是这样的人，哪怕是此时此刻，我都想要把你留下来，想让你不要去做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就在我身边，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管，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但我们并不是独立于此，人活于世也不能这样。”齐昱敛了笑意，轻声道：“我会等你，我一定会等你。”
第219章 知晓五公主的事情了？
许安安回到府上时，只见笪礼靠在将军府门前的石狮子旁，见到她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上前了几步站定。
“你在这儿做什么？”许安安一愣，下意识地顿了步子，但话说出口忽然觉得自己这话好像不大礼貌，垂着眼皮又忍不住添补了一句：“怎么……不进去。”
“在等你。”笪礼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似乎对许安安的所作所为很是鄙夷，只是转而自个儿又明知故问起来：“你方才进宫了？”
“嗯。”许安安闷声。
“知晓五公主的事情了？”笪礼又问。
许安安有些讶异：“你怎么……”
“今儿有课，你没来，也没人提前知会。”笪礼不紧不慢地打断了许安安，见她哦了一声没再言语，又道：“许将军告诉我的，他说你与五公主自来亲厚，若是知晓了五公主那边的事情，想来怕是按捺不住，故而定是要进宫去求陛下让你往北安的。所以我就没走，留下来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做这种傻事儿。”
许安安眉心一蹙猛地抬起头，语气不善：“是不是傻事儿我自个儿会有判断，与你并没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个儿就是。”
笪礼冷哼了一声：“不是要嫁人了吗？既然决定了想要安安分分去当个六王妃，只管荣华富贵好生过日子就是，又何必去这个浑水。”
许安安下意识地反驳：“你自是不懂，齐欢于我来说与旁人不同，我……”
“那你也不必亲自去。”笪礼微微一顿：“你见过哪家王妃成日里冲锋陷阵的？也不怕旁人笑话。那不都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每日里在房里头相夫教子？”
“与你无关。”许安安咬牙，只是多少有些无力。
笪礼微微一眯眼：“我还以为你对于自己的选择有多么的笃定，想来还是与你当日选择从军一般，遇到点事儿便能随意放弃。”
许安安这才明白笪礼这般冷嘲热讽的，想来应当是自家父亲把话都告诉了他，暗自嘀咕着也不知道他到底给自家父亲灌了什么迷魂的汤药，但显然二人相识并非仅仅是在西境的缘故，总归看起来许忠对笪礼很是信任。
笪礼见许安安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方才那话说得重了，又缓了口气儿问道：“陛下应了？”
许安安点了点头：“应了。”
笪礼面色一沉：“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日。”许安安垂着脑袋照实答话，平白比往日里显得听话柔顺许多。
“好，知道了。”笪礼说话间便转身，行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一字一顿道：“我与你一道。”
“为什么？”许安安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随即失笑道：“你自来不是这样的人。”
“你觉得我自私自利，确不是这样的人。”笪礼并未回头，只是轻声道：“只当是你父亲托我的也好，或者说算是我欠了你的，如今还你，你不必考虑许多，或者觉得有什么对不住的。”
许安安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眼眶一热，上前几步走到笪礼的身后，俯身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笪礼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面前许安安规规矩矩的动作，少有的恭敬。
“你这是做什么？”笪礼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垂着眼看着许安安。
许安安深吸了一口气：“我承认我怕了，在你否定我的时候，我也知道我并非是那个极适合战场杀敌的，我会害怕，也会退缩，一点儿都不如我想象中那般的果敢，当我发现这些的时候我想要去寻找那个能够让我安心的。可是我没忘了初心，我想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这一点，我从来没有犹豫过。”
笪礼指尖一紧：“如果你还没有想明白……”
“我是没有想明白。”许安安继续往下说道：“可是比起退缩，我现在想要面对。可能我不是你希望中的那种徒弟，你也可以考虑，但是我想要跟你学本事，让我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我会觉得你有一些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些我很难苟同的，但我不能否认你可以让我变得更好一些，让我能够站在许多人的面前不会失去他们。”
许安安承认自己确是错了，就像是齐昱说的，他始终是她的第二选择，她想要做的事情也从未改变过。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固然有许多她没有办法苟同的东西，可是求同存异，如果这个人真的能帮助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视而不见。
将军府内，管家见许安安回来，只道是许忠已然歇下，给许安安准备了晚饭，叫她用完了早些歇下。
而直至次日，许安安方才见到许忠。
平白好像苍老了许多。
“安安。”许忠轻声开口，一面回头冲着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只见两个小厮小心抱着一身盔甲步入，放在许安安面前的桌上。
许安安一愣，先一步上前俯身道：“父亲。”
许忠负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硕硕，又看了看许安安：“都准备好了？”
许安安点了点头。
“好。”许忠沉默了片刻又轻咳了一声问道：“东西不多吧？”
“不多。”
“不多就好。只是……快到冬日里了，冷，记得带些冬装。那边比咱们这儿又不同。”
“带了，不过也不知能不能用上。陛下的意思，若是无事，很快就回来的。”
“带着就是了，出远门儿，自是不比家中方便。”许忠轻咳了一声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五公主与你亲厚，便是消息不真，过去看看也是应当的，为父明白。”
“多谢父亲。”许安安垂首。
“安安，你莫要记恨为父。为父……不知道该怎么教你，所以只能寻了笪礼来，这样为父只要咬咬牙不去看你在做什么就好了，否则怕是你一哭就狠不下心来，到时候你什么事儿都成不了。”许忠抬头看向许安安，当下竟是明白每回许安安送自己上战场的时候心下的情绪：“笪礼有句话说得很对，为父不能一直护着你。但你若是想要嫁给齐昱，也很好，他是个好孩子。但为父……只是不想你日后觉得后悔，想让你考虑明白。”
第220章 这是国事，并非家事
“女儿明白父亲的意思。”许安安想到齐昱在大殿前的话，虽有几分酸涩，但更多的却是笑意：“王爷他愿意让女儿做女儿想做的事情，想来便是女儿七老八十了，再想要拿起刀剑，他也不会阻止，说不准还会同女儿一道。”
许忠哼了一声：“他如今年纪轻轻都连长枪还拿不起，你倒指望他七老八十与你一道。”
许安安暗自想着人家都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兴，想来这老丈人见女婿该是相反，总归少有在许忠嘴里听到齐昱有什么好儿，而如今的情况日后怕还有得话说，但此时许安安认真想了想，忍不住笃定道：“他或许拿不起长枪，但他会为女儿准备长枪，而且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个，别处都没有的。”
“这是为父给你预备的战甲。”许忠转过身指了指：“你幼年时为父便准备了的，想着你长大之后的身量，也曾有过领着你一道上战场的念头，可是被你母亲见了，很是与我发了一通脾气，道是许家满门忠烈还不够，一个女儿家都地跟着上战场，再是不愿的。后来你母亲走了，为父也就一直没再提起这事儿，就好像应了你母亲的话儿，毕竟你母亲要瞧着的，没得往后见了她再赌气。”
许忠说到这儿不自觉地笑了笑，随即看向许安安：“或许用不上的，就……先带着吧。”
许安安走上前，刚刚没注意，这方看到这身盔甲是崭新的，不自觉地上手摸了摸：“那这会子不怕母亲与您赌气了？”
“为父老了，管不了许多了。”许忠沉沉一叹，终究是有些失落的。
许安安一愣，抬头看了过去，刚要开口，许忠却摆了摆手。
“当年你阿爷送为父上战场时其实也是这般，那会子为父不懂，甚至心里头还存了那么几分让你阿爷刮目相看的意思，所以即便心里头舍不得，可面上还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为父现如今好像明白了。做父母的，到底舍不得，嘴上说得再狠些也好，可谁又不希望儿女平安。”许忠大掌落在许安安的肩膀上捏了捏：“可是为父没这个权利左右你的选择，为父怕有一日你会责怪为父，更怕我这个做父亲的拖累了你。”
许安安自觉这一日哭了好几回，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这样多的次数，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垂了脑袋试图掩饰道：“父亲，对不住。”
“没什么对不住的。”许忠摇了摇头：“你只要记着，你是我许忠的女儿，想回来了，随时回来，有为父，论是谁人想欺负我闺女，为父那杆长枪都不能答应。便是七老八十，为了自家闺女，都提得起。”
一月后，北安境内。
笪礼在外叩门，许安安只道了声请进，转而见笪礼一身北安男儿家的衣着步入。
“陛下的密信到了，二皇子已然在前来西境的路上。”笪礼将信递上的同时顿了顿：“是领兵前来，但已与北安皇帝修书一封，由头是前来探望五公主，想来也是要存着明面上和善的意思。”
许安安蹙眉有些意外道：“二皇子？”
“怎么？”笪礼看了回来。
许安安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以为陛下会让大皇子前来，毕竟若是论领兵打仗，还是大皇子有些经验。二皇子好像从前并未有过。”
“是没听说。”笪礼也跟着略一思量，转而道：“想来陛下也有考量，毕竟若只是北安大皇子和齐国公主不合，不至于起兵。”
“我觉得至于。”许安安忍不住咕哝。
笪礼忍不住提醒道：“你要知道，这是国事，并非家事。”
许安安低头打开手中的信，悬了小半月的心到底还是放下半分。想来自她到达北安后便在城里寻了个客栈住下，为的也是不打草惊蛇的探听有关齐欢的事情，只是众人仿佛都知晓，说的是北安大皇子姬妾成群，说的是齐国公主嫁到大皇子府上后很不受宠。而百姓之间在提及这些时仿佛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甚至都不需许安安先头设想地暗自探听。
只是为保完全，许安安亦是小心买通了北安大皇子府上的侍女，为的是能见到齐欢，可并未能见到不说，看到的却是所谓大皇子之妻所住的去处大门紧锁，门前亦有守卫，听一旁的侍女道是王妃少有出门儿，大多时候都是在里头，每日里都有人将饭菜送进去。
许安安暗自咬牙，心想着门儿都锁上了自然少有出门儿，怕是连门儿都出不去。心下虽有索性闯进去的意思，但想到笪礼临行前再三嘱咐让她小心行事，一时只得按捺下来，回去便修书一封，加急送往京城。至少在许安安看来，终究是有了很该起兵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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