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速度减缓了许多,外面却没人应声。
程令仪立即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人从外面上了栓,里面根本打不开。
春草还有些懵,拍着门大喊道:“赵小哥,你说话啊,你把我们关在马车里做什么?”
见一直没人回应,她转头一脸惊慌地看着程令仪,“夫人,这是怎么了,他要带咱们到哪去?”
程令仪沉着脸,又重重拍了两下门。
“赵俊,春和楼出事,你不带我去春和楼,究竟想做什么?还是说,你刚才的说辞都是些谎话,根本就不是茵茵叫你来的,对吗?”
“程夫人,春和楼的确没出事,东家也未曾来过,我要送您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赵俊终于应道。
程令仪问:“什么地方?”
赵俊却不肯说:“您就别问了,小的也是受人所托。”
程令仪冷笑道:“受人所托?我看你分明就是收了别人钱财,这才吃里扒外,要出卖我!”
他又不说话了。
程令仪心里已有了猜测,问道:“是谁要见我,不肯光明正大上门,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法子?赵俊,你可有想过,车上是两条人命,你把我们交给别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能否担得起这个后果?”
赵俊一边甩鞭驾车,一边摇了摇头。
“程夫人,我也不想,可……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这些钱是我做几十年伙计都赚不来的,我没法拒绝,您放心,我打听过了,那些人只是想跟您谈买卖,他们跟我保证,不会伤害您的!”
程令仪气笑了,“什么买卖得用这种架势才能谈?”
她缓了语气,温声道:“赵俊,往常你只是春和楼一个擦地的杂役,是我跟李掌柜说你机灵,他才把你带在身边教导的,我也不说对你有什么恩情,可我做为春和楼的二东家,待你也不算差吧?我让李掌柜带着你,是有意将你培养成他的接班人的,我如此看重你……可你为了钱财,却把两个无辜的女子送到一个未知的人手里,万一出了什么事,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听了她的话,赵俊面露挣扎,但还是摇头说:“不会的,那些人看起来挺好说话的,他们不会害您!”
“不会害我,为什么要让你将我绑走?赵俊,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们是歹人或绑匪,你把我交到他们手里,我岂不没命了,你当真要害死我吗?”
赵俊心跳如鼓,只觉得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哆嗦。
他有些犹豫不决,咽了咽口水说:“程夫人,我从没想过要害您,我只是按照他们的吩咐,把你送去一个地方,然后拿到一笔钱……”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他们大可直接来找我,何必用茵茵的名头把我诱骗走?”
程令仪继续柔声劝解道:“赵俊,我知道你也是被骗了,可你应该很清楚,我跟茵茵是什么关系,你害了我,你觉得茵茵会放过你吗?别忘了,她的舅舅可是咱们永宁府最公正无私的府尊大人,我若出了事,是你把我交到他们手上的,第一个难辞其咎的就是你呀!”
马车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赵俊额上已满是冷汗,“快到地方了……”
程令仪心里一惊,忙接着说:“赵俊,你不知内情,我不怪你一时做错了事,你若是为了钱,他们给了你多少,我能给你更多,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你快些将我们放出来,一旦到了地方,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你别踏进死路而不自知!”
赵俊神情痛苦,面上满是挣扎。
程令仪言语依旧温缓,“赵俊,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应该了解才是,难道你信得过一个外人,却信不过一直提拔你的二东家?你若此刻放了我们,便是我的恩人,我还会亏待你不成?钱财和前程我都能给你,那些来路不明的人,难道比我更可靠不成?”
外间刮着寒风,可赵俊额头上的冷汗一直没断过,他几乎要被说动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心里正做着最后的挣扎。
程令仪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继续添一把火,“赵俊,你在春和楼待了三年,知道春和楼是怎么过来的,应该明白我说的不是空话!”
赵俊缓缓呼出一口气,心里有了决断,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二东家,你真的不怪罪我?”
程令仪笑意里满是宽和,“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及时醒悟,就算不得什么,我说过,我本就看重你,如果这次你又帮了我,我对你只有感激,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我教你做买卖!”
“您,您真的愿意教我做买卖?”赵俊惊喜地叫出声。
这半年来,叶家的买卖接连大火,程令仪这个背后推手也渐渐走进众人眼里,她在城中已颇有几分名声,许多人都说她是一个做生意的行家,几乎做什么成什么,让人难望其项背,好些商贾都想与她商谈生意,可她只肯与叶家合作。
如果真能跟着她做事,赚来的钱何止百两千两!
“乐意之至。”程令仪应道。
赵俊欣喜不已,忙勒缰停车,“二东家,我这就放您出来,我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听信别人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改日小的一定给您磕头赔罪!”
第130章 竟然是你!
“别说废话了,快些开门吧。”程令仪催促道。
赵俊忙不迭点头,“好嘞好嘞,小的这就放您出来。”
程令仪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见有人问道:“赵小哥,你怎么把车停在了这里?”
赵俊拉门栓的手顿住,颤抖着回过了头,“我,我……”
那人皱眉不悦道:“半天不见你人,就这么大点地方,你难道还找不着路?就在前面,快些把车赶过去,别磨磨叽叽的!”
赵俊僵着没动,他想继续开门,可看见这几人身上挂着的佩刀,心里又感到害怕。
程令仪贴着门缝小声说:“赵俊,先把门栓打开!”
赵俊手放在门栓上,在这几人的注视下,想开门却又不敢,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先前说话那人见他没动,不由斥道:“怎么还不走,杵着做什么?”
赵俊咽了口唾沫,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大,大哥,我想问问……你们要见我们二东家,究竟是谈什么买卖?”
那人瞪了他一眼,语气颇为不善。
“你一个喽,管得着吗,问这么多干嘛?”
赵俊后悔了!
他心里满是害怕,这些人找上他的时候个个和颜悦色的,好说话的很,可如今他们不仅一脸凶神恶煞,身上竟然还带着武器,难道真如程夫人所说,他们……他们是劫匪?
不行,他不能害了程夫人!
他把心一横,正要去开门,却被人一把拽下马车。
“里嗦!”
那人力气极大,一把将他重重掼在地上,自己坐在了车辕上,又丢了一包银子过来。
“钱结清了,人我们带走了。”
赵俊顾不上地上的银子,爬起来追上前两步,焦急道:“……马车,这是我们春和楼的车!”
那些人没理会他。
程令仪也在车里骂道:“赵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与人勾结出卖我,茵茵不会放过你的,她若知道是你害我,你回去就等着受死吧!你若是想多活几日,最好躲着她走!”
赵俊满心绝望,只差一点,他就能跟着程令仪做事了,自此前途一片光明……
可现在,他即便想挽回,也什么都晚了……
等等!
程夫人为什么要特意让他躲着东家?她若真的恨自己,又怎会说这些话来提醒他?
他明白了,程夫人这是让他赶紧去找东家!
赵俊连忙将地上的银子塞进怀里,匆匆往巷子外跑去。
马车只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车门打开,程令仪一眼便看见守在车外的几名壮汉。
为首那人用手里的佩刀敲了敲车架,催促道:“快些下来!”
程令仪不动声色打量了几人一番,依言下了马车。
春草心里害怕不已,但见自家主子这般镇定,就也定了定神,亦步亦趋地跟在程令仪身边。
为首那人吩咐道:“将她们捆起来。”
程令仪笑了笑,“几位好汉,若是从前我无意间得罪过各位,我向你们赔个不是,大家有话好说,别动粗。”
她在被绑之前,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向为首那人递了过去。
为首那人有些意外地瞟了她一眼,接过银票说:“你倒识趣,但你没有得罪过我们,是我们的雇主要见你,这钱我收了,可以不对你动粗,但凡事都有个先后,你还是要跟我们去见雇主,至于她会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可就说不准了。”
他挥了挥手,又有人上前去绑程令仪,不过这次动作却轻柔多了。
“好汉,能否告知一下,你们的雇主究竟是谁?”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竟然费了这样大的心思将她掳走?
为首那人说:“别急,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几人带着程令仪主仆住进了一所民宅,来到最里边的院子,程令仪被单独关进一间屋子,春草被人拖着不知带去了何处。
屋子里只剩程令仪一人,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外面天快黑了,屋里没有点灯,只能看出这是一间布置简单的厢房。
她的手被人反绑在背后,根本动弹不得,她沉下一口气,意念一动,手上出现了一柄小巧的手术刀,她反手握着刀开始割绳索。
刚开始行动,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让程令仪十分意想不到的人。
“竟然是你!”
“是我,你很意外吗?”
程令仪冷冷盯着她,“我没想到你就在府城,倒是藏得很好。”
苏青麦笑了,“你没找到我,是不是以为我跑了?可我不但没跑,还将你抓了起来,你一定没想到会落在我的手里吧?”
她挥了挥手,便有人进来将屋里的烛火点上。
程令仪忙把袖子往下扯了扯。
“苏青麦,几个月不见,你倒是好手段,你把我抓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苏青麦盯着她,眼里渗出冷意,“做什么?上次没能杀了你,这次自然还是要杀你。”
程令仪不动声色地望着她,“这里是府城,若出了命案,一定逃不过衙门的追捕,杀了我,你也是死路一条。”
苏青麦冷哼一声,“你别管我会不会被追捕,反正你得先死在我前面!”
她眼里陡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程令仪,你害过我这么多次,在见到你之前,我都在想着该怎么折磨你,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可就在刚才,看到你的一瞬间,我想明白了!”
程令仪说:“我害你,是因为你先害我,我所做只是为了自保,而你却次次想要我的命,说起来还是我更亏一些。”
“你亏?”
苏青麦一脸憎恶,“被贬妻为妾的不是你,被赶出家门的不是你!”
她捂住了小腹,一脸的痛苦,“被逼着落胎的,更不是你!”
“你靠着一些小聪明,哄着府城的首富叶家做了你的倚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男人也争气,你人生得意,处处风光,我看不出你究竟哪里吃亏了,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程令仪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落胎了?这事我可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131章 那我也真冤
苏青麦忽然冷笑起来,脸上满是渗人的笑意。
“你多无辜呀,你当然不知道了,可是,害死我腹中孩子的人,就是你!”
程令仪皱了皱眉,“你把话说清楚,自从你一把火烧了傅家之后,我何曾见过你,又怎会害死你的孩子?”
苏青麦眼中盛满悲痛,当她视线落在程令仪身上时,又全转化成了憎恨。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既然要再次索你的命,就一定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你们都是些聪明人,猜到那把火是我放的,没错,我就是想让你们去死,只可恨老天无眼!”
说起往事,她依旧满腔气愤。
程令仪看着她,不解地问:“你恨我,我能理解,可你为何要害其他人?娘不曾亏待过你,珊珊和瑶瑶还只是孩子,更何况傅……”
“你住嘴!”苏青麦忽然厉声打断。
“你们没有一个是好人!江氏不曾亏待过我?呵呵……多年来,我对她百般孝敬讨好,可她的心眼子还是偏的,只知道护着你!那两个死丫头也惹人厌烦,你既然那么稀罕,索性让她们去陪你,至于傅玖……他冷漠无情,对我的一片真心视而不见,他也该死!”
她看向程令仪,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程令仪,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若不是你在傅磊面前嚼舌根,引得他猜忌怀疑我,我何必冒险做这些事情,最后落得一个被赶出家门,甚至还失去自己的孩子的下场……”
程令仪漠然道:“你别总是把自己的过错怪罪在别人身上,之前你痴恋傅玖,难道是假的?再者我说的那些话,根本不足以让傅磊怀疑你,你落得这个下场,不如先反思一下自己!还有,你还没说清楚,你的孩子没了,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提到孩子,苏青麦的神情顿时变得哀痛,手缓缓抚向自己的小腹。
“磊哥还是喜欢我的,他明面上将我赶出傅家,是不想日后被我牵连,暗地里,他把我安置在府城的一所民宅,我就在府城住下了,靠给人浆洗衣物赚些银子贴补家用,可没过多久,我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一开始,磊哥很高兴,可渐渐的,他脸上就没了笑容,他对我说,他以后是要走仕途的人,不能要一个身上有污点的人生的孩子,说以后若是被追查起来,会害了他,然后……”
“然后他就逼着我喝了落胎药!”
程令仪略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所以,你的孩子是因为傅磊才没了,可这与我何干?”
苏青麦回过神,声音陡然变得凄厉。
“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怎么与你无关?若不是你的出现打乱了我原本的生活,我怎会变成这般?那碗落胎药太烈,郎中说……我日后再也不能生育,程令仪,这都是被你害的!”
程令仪叹了口气,摇头说:“那我也真冤。”
外面忽然有人敲了两下门,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她在拖延时间,别听她废话!”
闻言,苏青麦看向程令仪的眼神更加怨毒,“贱人,难怪你一直追问我孩儿的事,我还当你良心发现,知道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心里愧疚,没想到你竟是为了拖延时间,呵,怎么,难道你还等着别人来救你?别做梦了,今日你走不出这个院子!”
程令仪没理会她说的话,问:“外面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苏青麦冷笑,“你没机会知道了。”
她缓缓向程令仪走近,上上下下将她仔细打量一番后,面上露出一丝惊异,叹道:“许久未见,若不是声音没变,你的样子倒真叫我险些认不出来,我没想到,你瘦下来之后竟然还有几分姿色,难怪能哄得傅玖对你死心塌地,若是以前,我说不定还会嫉妒你,可现在,我只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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