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啊。”柳娇娘面颊微热,却没有避开小七的眼睛,“那这个礼物会骗我吗?”
小七神情微顿,笑着道,“当然不会。”
柳娇娘笑意变大,她反握住小七的手,“我相信你。”
***
几日后,柳娇娘来了郑娘子所住的宅院。
那日郑大石也一同被打了五十大板,现在还躺着养伤。
柳娇娘心中愧疚,便来看望郑大石。
郑大石趴在床上,见到柳娇娘立马就要起身,却被柳娇娘按下去。
“郑公子,这次委屈你了。”柳娇娘道。
郑大石嘿嘿一笑,“委屈什么,我本就是做了错事,若不是柳姑娘不计较,只怕我也跟着蹲大牢了。”
一旁的郑娘子恨恨戳了一下郑大石的额头,“你大哥泉下有知,知道你干这种缺德事,肯定得打你!”
郑大石撇嘴,“我这不是为了帮里的兄弟吗?兄弟们吃不上饭,总不能一直靠嫂子接济?”
柳娇娘这几日已经知道郑大石的郑家帮,是一个小帮,平日在郊外有自己的地头,靠劳作为生,但这次冬灾太突然,帮里人太多,所以郑大石才在黑市接活。
她拿出两千两银票递到郑大石面前,道,“郑公子,这是我答应你的酬劳。”
看到银票,郑大石一双眼睛顿时亮了,他一把接过连声道:“多谢柳姑娘,柳姑娘你可是做了大善事,我替帮里所有兄弟多谢姑娘的大恩!”
柳娇娘笑了笑,其实是郑大石帮了她,否则孟氏也不会自食恶果。
“柳姑娘唤我大石就成,我知道我嫂子为姑娘办事,以后姑娘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我就成!”
郑娘子拍了郑大石的头,望向柳娇娘道:“姑娘,别听他的,你还是告诉我,我来让他们办事。”
柳娇娘知道郑娘子是担心郑家帮会怕牵连她。
看过郑大石后,柳娇娘又和郑娘子坐下说了会儿话。
“郑娘子,郑家帮就是你曾说过那户主家招安的帮派吗?”
郑娘子点头,她温声道,“姑娘放心,郑家帮不是什么山匪,也没有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情,其实早些年我夫君被招安后,郑家帮就散了,只是后来发生变故,我夫君战死,我又要照顾大石,便又重聚了郑家帮。”
“能招安一个帮的家族必然不是普通人家。”
郑娘子叹息一声,眼中浮现怀念和哀伤,“不瞒姑娘,主家原本是邺京的世家大族,族中还出过一位极有名的大将军,我夫君便是大将军手下的人。”
“只可恨苍天无眼,将军一家被诬陷通敌叛国,打成奸臣党羽,被下旨抄家,全族几百口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我当时因为回了一趟老家才避过此难,但我宁愿陪着我家小姐一起去死!”
郑娘子红着眼,眼中满是悔恨痛苦,即便过去多年,她仍旧无法释怀。
柳娇娘轻轻握住郑娘子的手,无声安慰。
郑娘子抹了一把脸,勉强一笑,“后来我得知小姐从府中逃出来了,便一直暗中寻找小姐踪影,只是到现在,我都没有寻到。”
郑大石说小姐已经死了,但郑娘子仍旧不愿放弃,小姐当时已经怀了一个月身孕,她知道小姐就算是为了那孩子,也一定会拼命活下来。
所以她和郑大石重聚了郑家帮,一直扩大势力,在邺京各处寻找着小姐的身影。
柳娇娘问,“郑娘子留在邺京,是想那位小姐如果活着,便会回来吗?”
郑娘子点头,她寻找了多年,最终还是回了邺京。
“小姐本是将军府的远房表亲,家中没有亲人,将军府便是她的家,而且她和将军两情相悦,只是刚成亲府中便生变,小姐若还活在世上,她一定会回邺京。”
柳娇娘心中突然一动,看着郑娘子问,“郑娘子,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顾盈。”
柳娇娘心底一叹,看来是她想多了。
郑娘子并未注意到柳娇娘的神色,她摇了摇头将思绪隐下,低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只可恨至今将军一家无甚后人,现在只怕已经没有人记得多年前那位冠绝邺京的骠骑将军顾臻了。”
柳娇娘的确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听郑娘子如此说,她心中也不免浮现一丝惋惜之情。
回到宅院,才知道李冰在此等候多时。
柳娇娘忙问,“可是王爷那边有什么事?”
李冰飞快扫了小七一眼,说道,“柳姑娘真是聪明,太子在吴洲赈灾受到阻碍,太子重病不起,吴洲灾情严重,皇上下旨派王爷前往吴洲帮太子赈灾。”
小七眼眸微深,果然如此。
柳娇娘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梦中宴行止去的并不是吴洲,但同样都是帮助太子赈灾。
如今事情改变,宴行止前往吴洲或许不会像梦中一样受伤,可万一呢?她要不要提醒宴行止?可怎么提醒?难道还是说梦中预知吗?
事情紧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李大人,我想见见王爷。”柳娇娘忙道。
李冰轻咳一声,“抱歉柳姑娘,我们王爷现在有急事脱不开身,不过我会向王爷转达。”
“谢谢!”
因为记挂着宴行止赈灾的事,柳娇娘并未注意小七的去向。
这一夜柳娇娘辗转难眠,将近晨时才睡去,可再一次做了噩梦。
她梦到宁王张狂大笑着,他说宴行止权势滔天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耍的团团转,他说宴行止受了重伤,没有几年好活了。
“太子千金贵体怎么可能亲自赈灾?还不是得宴行止在前面重冲锋陷阵为太子铺路?”
“宴行止算个什么东西,太子早就想除去他,这次去赈灾本就是为宴行止做的一个套,可惜宴行止至死都不会知道,这场冬灾就是宴行止的末日的!”
第68章 喂你?
柳娇娘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想到昨晚的噩梦,便忙起身简单收拾一番来了殇王府。
肖墨看到柳娇娘前来,笑眯眯道,“柳姑娘同我们王爷真是心有灵犀。”
“王爷正想见姑娘,请吧。”
柳娇娘目露意外,心头浮起一丝异样,却很快敛下。
还是静心堂,柳娇娘来到这里不免想起前段时日她和宴行止的误会,她强压下那股子不自在,走了进去。
“坐。”
宴行止一身玄紫长袍,慵懒地坐于桌前,这次他没有饮酒,而是在喝茶。
柳娇娘依言坐在宴行止对面,紧接着一杯茶便递到她面前。
握着茶杯的手骨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尖儿有清晰可见的茧子,这双手,有些熟悉。
柳娇娘看得出神,那只手的主人往前推了推,清润如玉的声音响起,“要本王亲自喂?”
“民女不敢!”柳娇娘忙收敛心绪,她接过茶杯,暗道定是自己没有睡好,才会胡思乱想。
她捧着茶杯,抿了口热茶,心绪渐渐平静。
室内太过安静,柳娇娘手指微紧,打破宁静,“民女听闻王爷要奉旨前往吴洲助太子赈灾?”
宴行止轻嗯了声。
柳娇娘吞咽一声,缓缓道,“王爷,民女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宴行止闲适地抿了口茶,凤眸睨着对面的人,“你对本王的事倒是关心的紧。”
柳娇娘避开宴行止看过来的目光,认真道,“或许王爷不相信,民女昨夜又做梦了。”
“梦中王爷此番前去吴洲赈灾身受重伤,梦醒后,民女心中实在不安,想着民女能提前梦见灾难,那王爷说不定真的会遇到危险。”
宴行止喝茶的动作一顿,凤眸凝视着柳娇娘,“你是说梦中本王身受重伤?”
柳娇娘捏紧了茶杯,微微点头。
她直直盯着杯中茶水,“民女曾在梦中预知了这场冬灾,所以昨夜的梦或许也昭示着什么,民女不懂朝堂中事,但也知道王爷身边危机四伏,这次又是离开邺京,更要慎重。”
她说完没有听见回应,一抬眼就看到宴行止那双深邃如潭的漆眸。
心中猛然一跳,柳娇娘又急忙垂下头,“许是民女多想了,但事关王爷安危,王爷多一些防备总是好的。”
宴行止深深看着面前的柳娇娘,若是在冬灾之前听到这些话,他自然不会信,可现在――
“柳娇娘。”宴行止如玉的声音多了一丝黯哑,“你如此关心本王,当真只是因为本王帮过你?”
柳娇娘低头不敢看宴行止,恭敬道,“王爷于民女有再造之恩,民女当然关心王爷。”
“再造之恩?”宴行止呢喃一声,忽又嗤笑一声,声音变得慵懒随意,“此事本王会放在心上,你心系本王安危,本王便赏你一样东西。”
柳娇娘刚想拒绝,肖墨已然进了室内,他缓步走上前,微微弯身,将手中的递到柳娇娘面前。
“柳姑娘,这是镶玉阁的地契,我已经去过官府办了手续,现在镶玉阁便是姑娘地了。”
柳娇娘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镶玉阁曾是邺京最大的首饰铺子,邺京权贵世家夫人小姐都是镶玉阁的顾客,只是一年前镶玉阁的主人被查出贩卖私盐的重罪,镶玉阁便被官府查收。
她没有接,而是看向宴行止犹豫着道,“王爷,这份赏赐太重了,民女只怕承受不起。”
镶玉阁地段好,占地广,依她现在的能力是买不起这么大的铺面的。
宴行止垂眸喝茶,肖墨则笑着说,“柳姑娘不必自谦,登仙这块牌子配得上镶玉阁,当然柳姑娘也不必紧张,如今的镶玉阁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门庭若市的商铺,如何经营,如何让登仙绣坊变成镶玉阁以前的盛景,还要看柳姑娘的本事。”
他将盒子往前递了递,笑眯眯道,“一切都看柳姑娘的本事。”
一瞬间,柳娇娘心底陡然涌上一股热流,她看着地契眼中熠熠生光。
宴行止将镶玉阁的地契交给她,或许也是想要看看她的本事,毕竟她曾跪在宴行止面前,斩钉截铁地说她定不会让宴行止失望。
深吸一口气,柳娇娘抬手接过地契,而后面向宴行止,眸中满是灼热明亮的光,“王爷放心,民女定不会让您失望!”
宴行止侧眸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但愿如此。”
柳娇娘离开后,肖墨再次回到宴行止身边,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王爷何不告诉柳姑娘,镶玉阁是您一早便准备好的?如此柳姑娘只会更感激您。”
宴行止仰头将茶水喝尽,“有什么好说的?镶玉阁早已是弃子,送与不送于本王而言并无区别。”
肖墨啧了声,暗道王爷就是嘴硬,明明就是想着柳娇娘,就算是个弃子,那也是一块肥肉,邺京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吞吃入腹呢。
“王爷怎么说便怎么办吧,不过柳姑娘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得了镶玉阁,只怕路不好走。”肖墨担忧。
宴行止嗤笑,他抬眼望向窗外远处的皑皑白雪,“你以为柳娇娘为何会花费大量钱财囤积棉花棉布,真的只是做好事?”
肖墨眼睛一亮,“她是想靠着这次机会为自己博一个身份?”想着,肖墨笑意深深,“柳姑娘倒是有些胆魄,只是一个梦,她就不怕一切成空吗?”
“如果这不是梦呢?”
“什么?”肖墨没有听明白。
宴行止抬眸看着肖墨,“方才她说本王此次赈灾将会身受重伤。”
肖墨心底一个咯噔,脱口道,“难道她是太子的眼线?!”
说完肖墨便摇头否认,柳娇娘若是太子眼线,怎会舍弃太子来投奔他们王爷?
可不是,柳娇娘所言着实让人深思。
王爷和他都知道太子此番去吴洲本就是幌子,其目的就是将宴行止引到吴洲,可没想到柳娇娘竟也会知道此事。
“柳娇娘梦中预警。”宴行止解释。
肖墨嘴角一抽,“柳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想到此次冬灾,肖墨神色变得凝重,“看来此次我们要更加小心。”
宴行止弯了弯唇,眸色幽幽。
想到昨晚他做的那个梦,宴行止兀自摇了摇头,想必是被柳娇娘给传染了。
“如果她预警是真,那本王回来可要好好赏她,便给她一个掌管镶玉楼的身份。”宴行止道。
肖墨暗自翻白眼,王爷自己想给,何必给自己找借口呢。
第69章 死婴
柳娇娘坐在屋内,看着桌上的地契,眸中燃着熠熠灼光。
宴行止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总有种感觉,宴行止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才会将镶玉阁送到她的手上。
她脱离柳家,又将计就计烧了登仙绣坊,不只是让柳家无法利用她,而是要挖出埋在柳乾心底真正的秘密。
她知道柳乾的性子,也清楚柳乾心底的野心,知道即使孟氏入牢,柳家败落,只要有一丝机会,柳乾都不会放弃。
所以她要想让柳乾低头,想要挖出十六年前的秘密,查到自己的身世,就一定要让柳乾永世翻不了身,可这对她来说并不是易事。
她让郑娘子查柳乾生意上留下的把柄,但这些并不足以让击垮柳乾,所以她需要更强大的能力来和柳乾对抗。
而现在她有了镶玉阁,便有了和柳乾对抗的底气,她要让柳乾一无所有,身败名裂,才能找到她要的答案。
宴行止明白她的心,明白她心中所需,还总是在她完成一件重要事情时,锦上添花。
无论宴行止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一生都会铭记宴行止的这份心。
***
深冬的夜冷的刺骨。
柳乾在砖红的城墙外来回踱步,他披着极厚的大氅,怀中揣着手炉,却仍旧无法阻挡周遭那股极寒之气往衣服缝里钻。
这种严寒天气,哈气成冰,在外逗留一小会都要将人身体冻僵,更遑论柳乾上了年纪。
他一张面皮被冻得青白,脸上布满烦躁愤恨的神情。
终于,前方有人接近,柳乾一张脸瞬间变成一副讨好模样,疾步迎上前,恭敬行礼,“秦公公,我终于见到您了!”
眼前之人年约五十多,面白无须,吊哨眼,鹰钩鼻,穿着深褐色银丝大氅,看向柳乾的目光似带着阴戾的光,无端得让人发寒。
“柳乾,你数次给咱家传消息,究竟有什么急事?”秦大声音尖细,有些刺耳。
柳乾早已习惯这嗓音,他一副讨好卑微的姿态,说道,“求公公帮帮柳家吧!”
秦大皱眉,不悦道,“你皇商被撸之事是皇上亲自下旨,咱家也帮不上你啊,怪只怪你太蠢,竟被自己女儿给摆了一道。”
听秦大如此说,柳乾咬了咬牙,仍旧求道,“公公,我当初将娇娘献给宁王,不也是您的主意吗?如果不是惹急了那贱人,她也不敢去招惹殇王,害得我被宁王发落,又被宁王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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